休息室內。
楊夜拿過一瓶礦泉水,打開了瓶蓋遞給顧良。
顧良似乎基於某種原因,有些不甘示弱般,也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了瓶蓋再遞給楊夜。
楊夜笑了,接過顧良遞來的水喝下一口,問他:“幹嘛急著把我叫過來?”
“因為我覺得美上司馬上能想到反駁你的話。”
顧良道,“剛才我們盤了太多故事背景,他只是一時有疏漏,但也許馬上能反應過來。”
楊夜想了想,說:“你指的是……房卡的事?”
顧良點頭:“對。別忘了,最開始我們在容大佬房間裡看到的日記,我們發現他是想殺你的。那麽,他不確定你房間有沒有鎖住,事先準備好房卡,去你房間殺人,繼而被你反殺。你把他推下樓的時候,房卡掉在了外面,這當然是可能的。”
楊夜蹙眉思忖片刻,看向顧良,道:“我知道了。有可能容大佬是拿著房卡去的我的房間。但他殺的不是我,是神秘人。”
想到什麽,顧良嚴肅下來。
楊夜再道:“我和容大佬穿的禮服非常相似,這點劇情裡專門寫到過。因為我們穿的都是從公爵臥室的衣櫃裡拿的晚禮服。而那個神秘人,穿的也和我們差不多。”
“我清楚地記得,我去洗澡前,神秘人是背對著門的方向站立的。”
說到這楊夜站了起來,對顧良道:“顧良,你站起來,背對著我,我們試試。”
聽罷楊夜的話,顧良起身,背對著楊夜站立。
楊夜一邊靠近他,一邊道:“現在你是神秘人,我是容大佬。我拿著房卡刷開威廉伯爵房間的門,看見一個穿黑禮服的人背對著我站立。我以為你就是我要殺的威廉伯爵。而做這事,越快越好,勢必要一擊得手——”
“於是我悄悄推開門上前,左手捂住你的嘴,並製住你的上半身。右手拿著十字架,從你的右肩上跨過去,瞬間刺中你的心口,是可能的。對麽?”
半晌,顧良推開楊夜的手,轉過身看他:“你的意思是,容大佬想殺你,誤殺了神秘人。然後容大佬把神秘人從你房間的陽台上推了下去,在後面搬運神秘人的屍體的過程中,他的房卡掉了出來。”
楊夜:“我洗澡洗了半個小時,而且當時劇情特意提到了,水聲很大,浴室外的聲音,我一點也聽不見。所以我認為這是可能的。”
顧良想了一會兒,道:“下午3點半,你遇到了神秘人,你見他自說自話,就去洗澡了。容大佬進你的房裡殺了人,把他推下樓,這時候怎麽也該3點40左右了。”
“如果這之後,容大佬坐電梯下樓去外面搬運屍體,他會被美上司看見。美上司是3點40去的大堂找古物件。可美上司沒見過容大佬啊。”
楊夜道:“所以容大佬沒有坐電梯,他直接從6樓陽台跳下去了。他知道他不會受傷。”
顧良不由皺起了眉。
深思了一會兒後,想明白了什麽,顧良的眼睛有些發亮。
顧良道:“這就存在兩個可能了。第一,容大佬以為自己是強大的公爵,跳樓當然不會讓他受傷。第二種可能,他知道這是夢境,他還知道他在夢裡,除非心口受傷,即使跳樓,他也不會死。”
“如果是第二個可能,這就值得我們深思了。除了他知道我們在做夢,還有誰知道?”
楊夜上前扶住顧良的肩,讓他坐下來,隨後坐到他身邊,道:“這就涉及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殺人動機。”
“其實你剛才說的那兩種可能,仔細想下去,都沒那麽簡單。”
“我們先看你說的第一種可能。容大佬認為自己是強大的公爵。他殺我的動機,就是那個日記上寫的——他怕我也是公爵,怕我取而代之,怕我搶艾美麗,所以他要殺掉我。”
“可是他如果是純碎的夢中人,他做的這一切是不符合人物設定的。”
“公爵製造夢境有三個目的,系統的提示很明顯,這個沒有異議。”
“他的第一個目的,查清艾美麗死亡的真相,他已經達到了。”
“現在他另外兩個目的是彌補遺憾、實現心願。”
“按道理來講,這兩個目的是互不相乾的。”
“公爵通過伯爵、明演員這兩個人物,演繹了一場吸血鬼和人相戀的故事,是為了彌補遺憾。但根據術士的書來看,公爵不能憑空構造夢境,所以他把自己的很多經驗和記憶,給到了伯爵這個人物,比如差遣蝙蝠什麽的。但本質上,在他的夢裡,伯爵還是伯爵。”
“在他的夢裡,真正演繹他自己的,我認為就是容大佬。艾媽媽被設定為艾美麗的轉世。所以容大佬和艾媽媽演繹的,是公爵本人的故事。”
“所以,講道理,容大佬不應該認為,我這個伯爵能夠成為公爵,繼而取代他。”
顧良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明白。你認為,容大佬寫下這句話,本身就意味著——他有了自我的意識。兩對新人結婚,一對彌補遺憾,一對實現心願。容大佬作為夢裡的公爵,卻對伯爵動了殺機,這違背造夢者、也就是真正的達爾公爵的本意。”
楊夜點頭,繼續道:“所以其實我更傾向於你剛說的第二種可能。11月9日第二輪投票結束後,劇情演繹一直持續到今日才結束。這期間,我倆的角色光談戀愛去了。但別人可能有些特別的經歷。”
“我認為,容大佬能寫出這種日記,表示他這個人物在公爵的夢裡已經失控,有了自己的意識。自我意識覺醒之後,他近一步意識到自己在夢境裡,是有可能的。”
“第二輪搜證,大家都去過術士房,那麽,他看到了扎心口能在夢裡殺人,知道了這種殺人手法,也是可能的。”
顧良向後,頭枕在了沙發上,目光盯著虛空之中,似乎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重新坐直,看向楊夜。“不對。”
顧良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他應該知道,夢裡的殺機是不存在的。他不是公爵,他和艾媽媽的故事是假的,他就不會怕被你取代。他為什麽還要殺你?”
楊夜:“那他就是去殺神秘人的。他知道神秘人就是造夢者的化身。他以為殺了這個化身,夢就可以醒?”
顧良:“那麽他就不是錯殺。他要殺的就是神秘人。通過某種方式,他看到神秘人去了你房間,所以尾隨過去殺了他,在你陽台上流下血跡,正好還可以嫁禍給你。”
“不對,這樣也說不通。”
顧良眼睛眯起來,“他怎麽知道,他進屋的時候,你恰好就去洗澡了?”
“再說,就算他知道你去洗澡了,他怎麽能保證,他進屋的時候,神秘人是背對著他,讓他能夠一擊得手的?”
這一會兒,楊夜的眉頭不由鎖了起來。
他把眼鏡取下來放到桌上,按了按眉心,是在思索。
期間顧良離他很近,可以看到他右眼眼角那一點細小的疤痕。
楊夜左眼的眼鏡鏡片是平光的,右邊才有度數。
那是他在服役快結束的時候,右眼受過嚴重的傷,導致視力出現不可逆的損傷。
這是某次在休息區兩人交流的時候顧良知道的。
顧良暫時還不知道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眼下看著楊夜眼角這塊疤,顧良的眼皮也輕輕跳了一下。
片刻後,楊夜重新戴上眼鏡,看向顧良:“我知道了。那就排除第二種可能。容大佬沒有覺醒自我意識,還是第一種可能——容大佬深信不疑認為自己公爵。他能跳樓,只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法力強大的吸血鬼。而他要殺的就是我,他怕我取代他。”
“容大佬並不知道我房內有另外一個神秘人。他可能虛掩著房門,觀察了走廊很久,見我沒出門,就過來敲門了。他只是試探我有沒有可能在睡覺。所以他敲門敲得不重不輕,是那種,我如果熟睡,不會被驚醒;我如果醒著,肯定會答應他的程度。”
“但容大佬沒想到的是,我恰好在洗澡,水聲很大,並沒聽見敲門聲。”
“容大佬見我沒來開門,認定我應該在睡覺。因此,他敢進屋,不是因為他事先知道‘我’會背對著門站著不動,而是他以為我在睡覺。”
“神秘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理會那敲門聲,沒有回頭,被容大佬用我先前說的那種方式扎心口,是可能的。”
顧良想了想,沒再挑出毛病。
“嗯,這個解釋合理。容大佬一直虛掩著房門盯著走廊,3點半那個時間,美上司、美姐姐、蘇蘭他們都離開了。留在6樓的人越少,對他越有利。所以他3點半去輕聲敲你的房門,他選這個時間點,是合理的。”
“你沒有回應,他以為你在睡覺,正好想著趁你睡覺動手,於是刷卡進房間,也合理。”
“再來就是神秘人……就算神秘人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回頭看到了容大佬,其實也是合理的。”
“如果是我是容大佬的話,想要一擊得手,左手刷卡開門之前,以防萬一,右手一定已經握好了能扎人的十字架。”
“那個時候,就算神秘人回了頭,我會以為是你回的頭。我會想,你如果看見我用萬能房卡直接刷進你的房間,你會懷疑我別有用心,可能反過來對付我。”
“所以,我根本沒有近一步確認和猶豫的時間,隻得一不做二不做,在你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十字架朝你胸口扎進去。殺完你,我才發現,我殺錯人了。”
“這個時候我聽見了浴室的水聲,猜到你在那裡面洗澡,你隨時可能出來,但我沒有準備其他能殺你的東西。我只能先帶著屍體從陽台上一起跳出去。”
“然後我把屍體帶到向日葵園,是為了埋掉屍體,不要讓大家知道這裡發生了凶殺案。我想殺的人還沒被殺死。我不想大家會有防備。”
顧良最終朝著楊夜點頭:“嗯,合理。”
“好。”
楊夜扶了一下眼鏡,“那就回到剛才的那個問題。容大佬作為公爵要殺我,依然違背公爵設置夢境的目的。如果不是他自我覺醒了意識,那一定有別人將這個意識灌輸給他。”
顧良聲音一沉。“你認為,所有人都在做夢,但有一個人覺醒了。這個人就是真凶。”
楊夜點頭:“對。不然我想不到殺人動機是什麽。沒有人有強烈的殺機。”
“美上司、美姐姐,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找到公爵,得到開啟時空隧道的辦法。有可能存在一種可能——他們已經找到了這種方法,所以殺了公爵也無所謂。但這個殺機有點牽強。”
“再來,所有的線索,包括那一堆咒術書籍裡,其實沒有哪一本真正提到了穿越時空的事情。因為時空穿越本來就是騙局,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樣的辦法。他們沒有殺人的理由。”
“你、我、李曉玉,更是沉浸在被編造好的愛情故事裡,我們在幫公爵圓夢,也沒殺機。”
“玫瑰公主本人,如果看到了李曉玉,可能對她這個艾美麗的轉世有殺機。但首先,蘇蘭不是玫瑰本人,她是夢裡的玫瑰。她出現在這兒,就是公爵對女兒的一個念想;其次,玫瑰要殺,也是殺李曉玉,她對容大佬、神秘人的殺機是什麽?她沒有殺機。”
“因此,我認為唯一的殺機是——真凶知道我們在做夢,並且他知道造夢者是公爵,真凶認為,殺死公爵在夢裡的化身,就能脫離夢境,回到現實。”
“但是他不知道誰是公爵的化身。我、神秘人、容大佬,都有可能是公爵。因此,這三個人,他都想殺。”
“不、修正一下。”
“真凶設計這一切的時候,應該不知道神秘人的存在。神秘人是今天才突兀地出現的。”
“我會差遣蝙蝠,會彈公爵的曲子。艾媽媽移情別戀,喜歡上容大佬。因此我和容大佬,我們兩個最有可能是公爵的化身。”
“真凶想殺的是我和容大佬。並且他想引導我們自相殘殺。”
容大佬原本跟楊夜、顧良、李曉玉一樣,沉浸在公爵編造好的劇情中,他們四個在一起幫公爵圓夢。
公爵作為造夢者,他做這場夢,是為了圓滿的,他不會設計容大佬殺伯爵的劇情。
容大佬作為公爵的夢中人,做出這樣違反公爵意志的事,要麽是他覺醒了自我的意識,要麽他就是被其余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灌輸了要殺人的想法。
楊夜的意思,顧良聽明白了。
他翻到空白頁,寫下總結。
——在真凶的誆騙下,容大佬去殺伯爵,卻誤殺了神秘人。
容大佬把神秘人背到向日葵園,一定是想將屍體埋起來,掩蓋罪行……
那他自己是怎麽死的?
他只能是在準備埋神秘人的屍體的時候,被真凶殺了。
顧良拿著筆在紙上劃拉了幾筆,然後翻到他記錄夢境的地方。
顧良緩緩道:“那這就跟夢境的建立相關了。我們之前把玩家分成了三類。但現在,可以把玩家合並成兩類——在現實裡死過的;在現實裡活著的。”
“余渣男、美設計、艾閨蜜死了,公爵可能見過他們的屍體,所以憑借他們的樣貌,在夢境裡構造了他們,只是給了他們新的記憶。或者換句話說,公爵在他的夢裡編故事,只是借用了這三個人的臉。這三個人在他的夢裡,可以說是完全虛擬的、沒有自我意識的存在。”
“但另外的人呢……”
“我還記得很多明演員的事。我應該是活著的。”
顧良看向楊夜,“跟你們三人不同。現實裡的我,可能一直躺在6樓明演員的房間裡睡覺。那麽這就意味著,我睡覺的時候,我的意識被公爵拉入了他的夢裡,跟他一起做夢。”
楊夜道:“對。正是這樣。你想想美上司。只是艾媽媽單方面把他當成了未婚夫。但他本人不認。這表示,他自己的記憶並沒有受到公爵的影響。”
“他、美姐姐,都完完整整記得自己的故事。他們在現實裡也沒有死。”
楊夜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繼續道:“我、李曉玉、蘇蘭,我們在現實中已經死了。我們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識。我們就算脫離這個夢境,也活不了。”
“因此,能有自我意識覺醒,察覺這是一個夢,想逃脫這個夢而活下去的,容大佬已經死了不算,那只有可能是你、美上司、美姐姐中的一個。”
“你,我當然可以排除。除了我倆的實質性戀愛關系外——”
顧良聽到這個用詞的時候,有點沒忍住,睨了楊夜一眼。
楊夜正經道:“還因為,你演員的身份,跟古堡、咒術什麽的,都不太相乾。你徹底被公爵的意識帶著跑了,完全沉浸在跟我的戀愛裡。但他倆不一樣。”
“他倆沒有被公爵設計什麽劇情故事,這是其一。他倆是盜墓賊,這是其二。”
“美上司是東方術士門下的弟子,那些幻術入夢的書,本身就是東方術士寫的,他當然可能意識到這是夢境。”
“美姐姐雖然不是術士的弟子,但她跟美上司混了很久,別忘了,他們倆的車上,就有很多術法書籍,美姐姐也可能看過那些書。加上她盜過那麽多次墓,可能有很多經歷玄妙事件的經驗,她能反應過來這是幻境或者夢境,是可能的。”
“所以我認為他倆的嫌疑最大。”
講完動機,楊夜翻著自己的筆記本,給顧良看自己對於時間線的記錄:“吃完午飯後,目前看來,如果沒有人隱瞞、或者說漏嘴的情況下,沒人見過容大佬。我最後一個見神秘人的時候,是下午3點半。那麽,他一定是在3點半以後死的。”
“1點55到3點40之間,美上司和美姐姐一直在一塊。美上司聲稱在大堂的時間,是3點40到4點20分,蘇蘭看到他的時間,是4點10分。因此,美上司的作案時間,是3點40分到4點10分,只有半個小時。”
“這樣一來,他從大堂經古堡正門,從外圍到向日葵園殺人,再從外圍回來是可能的。”
“但如果他先上樓殺人,不管是直接從6樓跳下去,還是乘坐電梯,他得慢慢把屍體背到向日葵園,再從外圍趕回來,時間是不太夠的。何況屍體還有兩具?”
楊夜再道:“再說到美姐姐。她聲稱3點50分去采花,回來的時候是4點20分,她回來的時候,蘇蘭也看到了。事實上她作案的時間,可以放寬到3點40美上司離開去大堂的時間,那麽滿打滿算,從3點40到4點20分,是40分鍾。”
“我們只看到有線索說,夢中人不會受傷,但沒有看到任何線索表明,夢中人能飛天遁地。公爵也並沒有給到人這樣的設定。”
“因此,如果這期間,美姐姐去過六樓殺人,一定會去大堂乘電梯上樓,這會被美上司看見的。所以她只能是趁在在後花園采花的時候殺人。”
“綜合來看,這兩個人都沒有可能去六樓殺人,再將屍體背到向日葵的可能。無論是他們各殺一個人,還是一共殺了兩個,一起背過去,都不可能。”
“因此,兩具屍體,一定是自己‘走’到向日葵園的。”
楊夜道,“容大佬拿著房卡來我房裡殺我,誤殺了神秘人,將神秘人從樓上扔下去後,他跟著跳了下去。容大佬自行把屍體背到向日葵園,真凶在向日葵園殺了容大佬,這就是唯一的可能。”
“殺機、案情還原、時間線,全部能夠互相印證。”
敲門聲響起來。
顧良問:“誰?”
“我。我進來了哈。”
李曉玉推門而入,“你倆別說悄悄話了。他們三個一起去休息室了。我就來找你們了。”
“快進來。”
顧良眼見著李曉玉把門關好,問她,“其他人怎麽說?”
“當然是最懷疑楊夜了。”
李曉玉上前坐到楊夜和顧良對面,道:“時間線其實蠻清楚的。雖然說有兩起凶殺案。但楊夜說過3點半還見過神秘人。至少神秘人死亡這起凶案,是3點半以後發生的。”
“4點20分,美姐姐、蘇蘭在正廳;美上司4點10分被看見在大堂,他是4點半30離開大堂,去到正廳的。4點半到5點之間,他們三個一起在正廳布置。將近5點,我通過正廳去花園的時候,我是遇見過他們三個的。”
“凶手如果是美姐姐,她不可能繞過美上司飛到6樓殺人。所以她先被排除了。”
“再說美上司,3點50到4點20,雖然說美姐姐在玫瑰園,他拖屍體去往向日葵園,是可能不會被美姐姐看見的。但他作案的時間最多30分鍾。”
“我們最後找血跡找到向日葵園的時候,雖說也只有半個小時時間,但我們一直在飛跑。美上司這30分鍾要完成殺人,拖屍體的動作,而且有可能是兩具屍體,不太可能。”
“蘇蘭如果殺了人,一定也是3點半以後的事。她把屍體拖到向日葵園,返回來,肯定要麽經過大堂、遇見美上司;要麽經過玫瑰園和正廳、被美姐姐看見。”
“但美上司能作證,4點10分,蘇蘭是從六樓坐電梯下來的。”
“同理,排除她殺完人從向日葵園飛回6樓的可能,那麽也就排除了她。”
“其實在他們的視角裡呢,我們三個的嫌疑就最大了。”
“下午4點半以後,他們三個都在正廳布置婚禮現場。”
“那麽,我們三個中的一個人,殺完人,從向日葵園繞外圍回古堡,通過大堂的電梯上六樓,他們三個是看不見的。”
“楊夜的房間裡有血跡,所以可能就最大了。”
李曉玉看向楊夜,“那個房卡的事情,美上司也想好反駁你的話了——容大佬拿著房卡去殺你,被你反殺了。”
“你先在屋裡殺了神秘人,再反殺了容大佬,把他倆的屍體從陽台上扔了出去。”
“然後你跟著他們跳下去,把他們拖到向日葵園,在4點半到5點之間,從外圍繞到大堂,再回6樓房間,裝作無事發生,這就是他們三個人給你還原好的殺人手法。”
楊夜問:“那他們覺得,我是怎麽下樓的?那會兒美上司在大堂,他沒看見我坐電梯。”
李曉玉說:“你直接從六樓跳下去的。這個劇本裡沒有夢中人能飛上六樓的線索,但是有夢中人跳樓不會受傷的線索。所以兩具屍體上也沒有傷痕。”
“我如果知道自己能跳下六樓,表示我知道我在做夢,對麽?”
楊夜看向李曉玉,“那我的殺機是什麽?”
李曉玉:“他們也分析了,說我們中有人知道我們在做夢,有了自我意識。你殺神秘人,是為了打破夢境逃出去;殺容大佬,則是意外,你是為了自保。”
楊夜:“可是余渣男已經死了,哪兒來的自我意識?”
經過楊夜和顧良的一番解說。
李曉玉這才總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凶手一定是還活著的角色。活著的角色才有自我意識存在的可能。那麽……凶手就在美姐姐和美上司之間。”
顧良問李曉玉:“你怎麽排除我的?”
李曉玉想了想:“之前在《不死之城》的時候,雖然我老是開你和楊夜的玩笑,但那會兒你倆還沒什麽,你想自己承擔一切,就只是單純不想牽連其他人。你怕偵探冤死,怕好人冤死。”
“這一回,是真凶死、或者五個人死的玩法。如果你是真凶,你不會想因為自己,而害死五個人的。”
“所以顧良,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你跟楊夜都是特別好的人。我願意一直相信你們。”
聽到李曉玉的話,顧良無疑是寬慰和感動的。
在顧良看來,李曉玉的誇讚,其實分量和楊夜完全不同的。
楊夜的誇讚,可能有他的私心。
因為他喜歡顧良。
但李曉玉不同。
來自這樣一個跟自己不相乾的人的肯定,對顧良來說,這樣的肯定可能還更真實一些。
在生活裡,他沒得到過什麽他真正想要的肯定。
倒是在這樣的遊戲裡,會有人跟他說——他是一個好人。
李曉玉在短暫的興奮之後,又皺起了眉頭。“可是,雖然說是二選一吧……還是不知道選哪個啊。既然是容大佬殺了人,把人帶到向日葵園之後再被殺的……都可能啊。”
“那時間上,美上司是來得及的,他在大堂找老物件做擺設的間隙,從古堡外圍跑到向日葵園,捅一刀再回來,也就行了。他不需要搬運兩具屍體到向日葵園……完全來得及。”
“美姐姐在後花園摘花,也有作案的機會,從玫瑰園去到向日葵園,捅一刀,回來繼續摘花。時間也綽綽有余。”
顧良皺著眉沒說話,隻拿起筆記本,從頭到尾快速翻了一遍。
這期間他腦子裡過著各種可能的案情還原。
而後,他合上筆記本,“我想到了。我知道凶手應該是誰了。”
“術士的那堆書太厚了。我們一會兒一起從頭到尾再翻看一下,確認一下夢境構建的方式,如果確認活人也能入公爵的夢,繼而有覺醒自我意識的可能……那麽,凶手應該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