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叔活生生被吃掉的事,讓所有玩家的心情都既憤怒又沉重。
白叔叔右邊坐的紅村長不僅被嚇尿了,想著下一個要死的就是自己,他臉色發白,渾身發抖,上衣也完全被汗水浸濕。
這種情況下,他簡直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當晚,客廳是沒人願意住了。
畢竟有三個大活人在這裡被吃了,空氣全是血腥味,與女鬼帶來的、久久沒有退散的腐臭味。
劉村花提議道:“我和村長的主臥在三樓,那房間挺大的。那就去那兒睡好了。我那裡有個隔間,平時是村長看書休息的時候住的。男生們睡那裡,也可以和女孩子們分開。大家都挺方便。”
現在還活著的人裡面,有王開發、顧記者、紅老大三個男生;剩下的劉村花、白嬸嬸、李網紅則都是女生。
紅老大作為NPC,一直在自己房間裡玩耍。
五個玩家則都同意了劉村花的建議,一起去了她的房間。
期間不斷有骨頭橫飛過來襲擊眾人。
但有了昨晚的經驗後,眾人能很有效地避開,有驚無險地去到三樓主臥,大家有條不紊地在門窗上貼符、掛上大蒜、潑狗血,最後入睡。
而進入主臥之後,顧良頗感奇怪的是,主臥裡直接就有兩張床。
這意味著,平時村花和村長是分開睡的。
顧良暫時沒多問,眼看著三個姑娘把兩張床拚在一起睡了,他則和來這裡準備開發鬼屋的王開發一起在隔間打地鋪。
王開發這人也挺神的,連續兩晚都比較淡定,幾乎都沒有存在感。
鋪好地鋪,入睡前,王開發也隻對顧良說了句:“感謝啊。你挺厲害的。”
顧良沒說話,隻略感好奇地看他一眼。
王開發聳聳肩。“我猜到你在想什麽。以為我太無情太淡定?主要是我在遊戲裡待太久了。我見過太多生生死死,也知道,如果玩家本身沒造過孽,那很可能是可以回到現實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關於我的有效測試會這麽長,我一直沒能迎來終點。”
他也知道“有效測試”這種東西?
再來,他在遊戲待很久了?
顧良想到什麽,問:“那你知道轉世投胎卡嗎?”
王開發道:“知道啊。我見過一個叫孟前程的玩家用過。”
顧良有些驚訝。“你也認識他?”
王開發好奇看一眼顧良:“你見過他啊?對,我知道他。我那會兒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倆都知道了這個遊戲的用意。”
顧良著實有些詫異:“他什麽都知道了?我們在現實裡的狀態,他知道?”
王開發詫異:“喲,聽你這口氣,你也知道啊?那我可以跟你好好聊聊了。”
王開發眼睛亮了亮,繼續道:“那玩家服役,當NPC啥的,你也知道?”
顧良點頭。
王開發便繼續道:“我中間去服役過,後來拚命工作、客串NPC什麽的,表現良好,爭取到了一次重新當玩家的機會,這才又成了玩家。”
顧良想到楊夜,忍不住問:“如何爭取重新當玩家?掙積分嗎?”
王開發說:“積分不是這個作用。當NPC服役,客串演戲也好,在休息區當服務員也好,都可以掙積分。積分可以抵消服役年限的,但這太慢了。我日夜不眠乾兩年掙的分,也許才能換一枚金幣,可是你也知道的,這系統裡動輒服役好幾百年的……”
“如果某次扮演NPC演得好,或者在當服務員期間,有什麽特殊貢獻度的,就有機會返回去當玩家。這個名額有限的。”
“咱們玩家也分不同的區,好像是根據咱們在現實出事的時間,以及玩家之間的人際關系劃分的。泛著,現實認識的人,一開始肯定不會被分到一個區的。”
“黑衣人負責管理咱們,但黑衣人又分很多組,每個組負責不同區的玩家……每個區每次由服役人員轉玩家的名額,也是不同的。”
“總之呢,當NPC掙積分抵消年限,是很慢的。最快的抵消服役年限的方式,還是玩遊戲,投對票、賺取金幣,一枚金幣能抵消10年呢。其中當凶手贏的遊戲,又是掙金幣最快的,畢竟凶手得的金幣最多。不過很多人因此啊……反而走了誤區。”
“我知道有個凶手,為了贏,害死了人。他贏的金幣是夠抵消年限了,但他道德值太低,就沒能回去,到頭來被新罰的年限,比我都長。”
“我倆在服務區一起洗碗的時候,他親口跟我說的。”
顧良聽到這裡,也就實在不確定,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夠見到楊夜。
按上次明月的意思,楊夜會服役10年,換算到現實,就是10天。
但顧良就擔心,他不知道這個系統真實用意的情況下,一定還得見到自己才肯走。
一旁,王開發嘴上說著自己很淡定,但估計這幾天也過得擔心和壓抑,這會兒找到顧良聊天,嘴張開就停不下來了。
“哦對了,剛不是在說孟前程嗎?說回他啊,我倆也一起在某個休息區服役過,後來一起重新當的玩家。就是那次在休息區,通過跟別的NPC聊天、交流信息,我們就都知道了系統的一些內幕。”
“不過我後來有次回休息區,發現大家的舌頭都被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孟前程那次談話被泄露的信息太多,導致系統做了更新優化,……”
“你看,要不是聽你的語氣,你也知道點內幕,不然我都不敢告訴你。”
顧良不由問:“那孟前程後來——”
王開發道:“對了,他其實也應該可以返回現實的。他那次轉成NPC服役,年限並不長的,多給自己爭取工作機會的,也許可以回去的。可是自己放棄了。”
“他有一張獎勵卡,是將所有的獎勵卡,兌換為同一種自己已經有的卡牌,當然了,這是有限定的,什麽【均富卡】、【免死卡】這種稀有卡牌,是不可以的。”
“他一共估計有20張獎勵卡吧,他把18張都換成了轉世投胎卡。”
“所以你剛才問我轉世投胎卡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他了。”
顧良問:“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嗎?”
王開發道:“他說他跟他兒子一起出的事,車禍還是啥我記不清了,他說估計他倆都是植物人。但他兒子,跟這劇本裡的紅老大一樣,智力都有問題。他得想辦法等到他兒子,幫助他一起通關。光讓他兒子一個人在這遊戲裡,他不放心。”
顧良不由皺眉了。“可我遇見孟前程的時候,他狀態不對。很顯然,他不記得這遊戲背後系統真正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了。他失過憶——”
王開發:“轉世投胎嘛,那前塵往事,肯定就都得喝孟婆湯忘記了。啊,不是孟婆湯,這個遊戲裡,這種玩意兒叫【忘川水】了。”
“可照你這意思,這麽久以來,孟前程都沒遇見他兒子……誰知道怎麽回事?我看,這孟前程就是被遊戲機制坑了。系統有時候陰險得很。誰知道它是通過孟前程在測試什麽。”
顧良再想到什麽,心跳了一下。“那如果離開這遊戲呢?離開這裡,在現實裡活過來,也會什麽都記不得了嗎?”
王開發:“那肯定啊。好像是叫忘川水吧。離開前,玩家會喝下這東西,忘記所有的。系統的存在,不能讓現實世界的人知道。”
顧良沉默了。
畢竟他不想忘記楊夜,也不想楊夜忘記自己。
王開發感慨般說了句:“你看那白叔叔、白嬸嬸……系統準許大家談戀愛的,但它也在考察人性吧,或者說,這也是測試之一。很少有情侶到生死關頭,是真的願意為了對方不計一切的。而且,就算大家真的為了彼此不計一切,回到現實,也兩不相幹了。”
“遊戲裡,大家一開始能遇見,正因為大家都是陌生人,不會產生現實的重疊,繼而對系統的目的產生聯想……”
“到最後,大家還會是陌生人。”
顧良沒說話,臉色變得非常嚴肅。
王開發瞧他一眼。“不會吧,難道你也在遊戲裡遇到了愛人?你這麽理智高冷的人……真不像哎。反正作為過來人,我得勸你,遊戲裡的事情,不要當真。反正都會忘記。”
顧良平躺下來,盯著漆黑的天花板,隨後在源源不斷的、骨頭撞擊門窗的聲音中入眠。
閉眼前,他只是默默想著——我肯定不會忘記楊夜的。
次日一早。大家陸續醒了過來,一起把帶血的客廳、亂糟糟的廚房收拾後,簡單喝了點清粥,就分頭出發找尋當晚的線索了。
不過這次的線索藏得很深,大家一度都沒有什麽頭緒。
嘗試找了一會兒線索,未果之後,顧良找到村花去了二樓那間帶鎖的房門口。
他決定還是先把故事探索清楚再說,或許對晚上的解題有幫助。
劉村花猶豫了許久,最終被顧良說服,還是打開了那扇門。
門開,露出積滿灰塵的內部。
盡管布滿了塵土,仍然可以看出,這裡曾經住的是一個姑娘。
但屋子裡有很多鎖、鐐銬,甚至還有尿壺一類的東西。
很顯然,這姑娘不是自願住在這裡的。
最後劉村花說:“我知道這裡曾住過,或者說,被關過一個姑娘。你不是問,為什麽她脖子那一圈的皮膚是好的嗎?”
劉村花道:“據我了解,她經常被打,被打得體無完膚,所以身上沒有什麽地方是好的,除了脖子那塊。因為……她的脖子上,被套了一個鐵環。鐵環套住她的脖子,鐵環上連著鎖鏈,鎖鏈另一端系在床腳。鎖鏈不短,可以供她在屋子裡走動,但不能去到外面。”
顧良大概知道自己前一天晚上看著女鬼的眼神,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顧良緊接著問:“那脖子後方呢?為什麽那裡完整的地方更大一些?”
村花說:“因為解開鐵環的鎖掛在那裡,貼著脖子的,所以那裡面積比較大。”
顧良聽到這裡,既感到不舒服,又覺得非常憤怒。
——是怎樣的鞭打與折磨,讓她身體每一寸皮膚都爛了,而諷刺的是,因為脖子一圈被鐵環圍住了,這裡,也就成了她身上僅剩的、沒有被鞭打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