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開放式陽台上,顧良略弓著身回頭看楊夜。五顏六色的花,翠綠欲滴的葉子,構成和諧溫馨的景致,把他冷硬的神情襯出幾分柔和,總算顯得不那麽生人勿進了。
楊夜嘴唇勾了勾,打量了顧良好一會兒,才道:“沒事兒,你搜吧。我去門口守著,給你拍照。”
“給證物拍照就好。給我拍什麽。”顧良挑著眼角睨他一眼,繼續埋頭搜證。
花盆裡果然藏著東西。顧良漸次撥開花叢,陸陸續續找到了幾片紙。
這些紙集齊了,拚湊在一起,是一個藥盒的正面,上面寫著:“我是不是你的白月光”。
顧良再往另一側的花盆翻找了一下,集齊了能拚湊出藥盒背面的碎片,上面寫著:“服用該藥的3個小時後死亡。”
顧良把兩面藥盒的紙片粘起來,暫時沒給楊夜拍照。
楊夜也不著急,抽了幾張紙巾遞給顧良。
顧良一時沒反應過來,楊夜便指了指他的衣袖。
這一下顧良才發現自己兩邊袖口都被打濕了。
“多謝。”顧良接過紙巾擦拭了一下袖口,“花瓣和葉片上有很多水,應該是剛才翻花盆的時候蹭上的。”
楊夜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幾眼他的袖口,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樓梯口傳來了“登登登”的聲音——有人下樓來了。
楊夜噤了聲,沒再繼續說什麽。
顧良轉頭,看見下樓的正是白兒子。估計他剛探查完樓上的房間,現在剛來一樓搜證。
顧良趁機叫住他,問:“白兒子,白月光這個毒,是你下的?碎片我沒能找到全,還有些地方不清楚,這藥多長時間起效?”
白兒子看他一眼,撓了撓頭,似乎回憶了一下,然後說:“應該是3個小時。”
“這藥就是你中午下的那個?”顧良問。
“對。”白兒子點頭,“我去給白老大送飯,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往飯菜裡下了白月光。送完飯後,我回到自己房間,把包裝盒撕碎,從窗戶扔了下去,讓碎紙片落到了一樓陽台的花盆裡。做完這一切,我就趕緊回餐廳跟你們匯合了。”
“行,我知道了。”顧良說。
白兒子猶豫了一下,再開口道:“所以,我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對吧?首先,那份飯菜看上去沒有被動過,白老大沒有吃。其次,就算他吃了,白月光那藥毒發要3個小時。我送飯都是12點半以後了,如果是因為我的毒,他3點半以後才會死。可女仆3點10分就發現他死了……”
“嗯。”顧良說,“女仆承認那份飯菜裡還被她下了一種叫朱砂痣的毒,如果是朱砂痣致死,死者眉心會有朱砂痣。但白老大眉心沒有。這也可以從側面表明,他沒吃那份飯菜。”
白兒子長長呼口氣,不由問:“你的雞湯他沒喝,我和女仆下毒的菜他沒吃,那……只剩下白哥哥了?凶手就是白哥哥嗎?”
顧良沒答話,神情有些不置可否。
白兒子猶疑地看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
顧良反問他:“那你覺得白哥哥的作案手法是什麽?”
白兒子說:“其余的藥,我們都認了,只有白哥哥什麽都沒有認。但假死藥只能是他準備的。他準備的是假死藥,不是毒藥。剛才——”
白兒子看向在一旁擺弄著相機的楊夜:“黃女友,剛才我們不是一起在白哥哥房裡查探嗎?我們找到了火車票和他從小被抱養給別人的信息。所以,白哥哥沒和白老大一起長大,而且火車票顯示,他是昨天才來的這間別墅。”
“對。”楊夜點點頭,看向顧良,“所以我們判斷,白哥哥雖然是白老大的親人,但他對白老大的了解不如女仆,甚至還不如你。他不知道白老大的飲食習慣,比如每天會定點喝雞湯什麽的。白老大可能也不信任他,不會單獨跟他見面、吃他準備的食物。所以,他沒法通過下毒的方式殺白老大。基於人設,他也不可能直接往所有事物裡投毒,因為他並不想害死其他人,因此——”
“白哥哥只能往所有飯菜裡加假死藥,這藥不害人,只會讓大家暫時昏死過去。大家都昏死之後,他從廚房取走一把刀去到二樓,趁白老大昏死的時候,用刀殺了他。這應該就是個他的計劃。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很不錯,既可確保白老大毫無反抗之力,讓他一擊得手,又可以確保他殺人的過程不被干擾、不被目擊,因為大家都會陷入昏死狀態。”
顧良聽了這話,淺淺蹙眉,顯然心裡還有疑慮。
卻聽楊夜很肯定地補充道:“按排除法,只能是白哥哥。有毒的東西,白老大一樣都沒碰,那麽,他只能是被刀殺的。集中討論的時候,我詐一下白哥哥。我們騙他說,白老大流的血很少,所以他被捅刀的時候,其實早已經死了。我們看白哥哥怎麽回應,能不能承認他去捅過刀。”
顧良:“可他的血確實流得很少。這你怎麽解釋?”
楊夜道:“假死藥之所以能讓人假死,就是讓人的新陳代謝減慢到幾乎沒有,或許他血流得少,跟假死藥有關。再或者,刀口扎破了肺啥的,不會流多少血,但能讓人死於窒息。我們這遊戲目前看來沒有法醫,收不到屍檢報告,一切只能憑猜測。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白老大是怎麽把假死藥吃進去的。一會兒我們再找找線索。”
顧良蹙眉,還想問什麽。
楊夜抬手扶了一下眼鏡。
陽光透過半開放式陽台照進來,在鏡片上折出一道精光。
顧良瞳孔縮了一下,沒再開口。
楊夜笑了一下,問顧良:“張律師,你覺得呢?”
顧良隻得說:“如果找不到其他毒物什麽的。確實只能是他。”
楊夜點頭:“是了。這個劇本是簡單模式。我不認為每個人還能準備兩套殺人手法。排除下來,只剩他。”
三人再討論了一會兒,白兒子率先朝二人揮揮手,上了二樓。
顧良往二樓看一眼,看見他進了房間後,拿出拚湊完整的裝有白月光毒物的紙盒的兩面,給楊夜拍照。
楊夜沒有及時接過紙盒,只是看著顧良笑。
“你笑什麽?”顧良問。
“沒什麽。”楊夜再扶了扶眼鏡,“就是覺得你跟我配合也挺默契的。另外……你套人話的樣子,挺逗的。”
顧良挑眉:“你是來破案的,還是來看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