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破案。來,把證物舉高點,對對對……來,笑一個。”
楊夜舉起相機對準顧良,“哎哎,別遮臉啊?”
顧良把紙盒子往茶幾上一放,走人了。“拍個證物而已,事兒真多。”
說起來,估計是簡單模式的原因,系統給的1個小時自由探索時間其實過長了。
早早結束了探查,顧良便往自己房間而回,決定在“集中討論”來臨前獨自待會兒,再把細節仔細思索一下。
走到二樓,路過白兒子的房間,顧良發現他房間的門大開著。
透過敞開的房門,可以看見他正坐在沙發上休息。
白兒子捧著一個玻璃杯,撞見顧良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主動跟他打招呼:“張律師,你找到別的線索了沒?白老大怎麽吃的假死藥,有結果了嗎?”
“還不知道。我一會兒問問黃女友,看他有沒有新發現。”顧良看向白兒子,“現在敢喝房間裡的水了,不怕這道具有毒?”
白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喝了一口水。
顧良打量他幾眼,沒再多說什麽,轉而回了自己房間。
回房後,顧良發現礙眼的楊夜正大喇喇坐在沙發上。
“你來我房間幹嘛?”
單人沙發被楊夜霸佔,顧良隻得去床上坐著。
這個時候顧良發現床墊被人動過了。
他上前檢查了一下床墊,再回頭看楊夜。
——楊夜兩指間夾起一張紙,正是那張寫有胰島素說明的傳真。
看到楊夜的動作,顧良的眼睛半眯了起來。
顧良眼睛的形狀生得極為好看,眼睛輪廓大,內眼角略微朝下,外眼角則朝上,平時面無表情的時候,看上去有些清冷。此刻他眼睛眯起來,就有那麽點挑釁和威脅的意味在了。
瞥見顧良的反應,楊夜笑了笑,道:“他們都說沒能在你屋子裡找到任何線索,覺得奇怪。於是我來挑戰下。這胰島素的傳真我找到了,上面有燒焦的痕跡。看來當時你就是在燒它的時候被系統通報了。”
顧良懶得理他,重新躺下睡覺。
他發現自打從小黑屋出來後,他看見楊夜就覺得更礙眼了。
楊夜再說:“不過,服用多少胰島素致死,以及發作的時間是多長,這條線索我還沒找到。你藏哪兒了?”
顧良翻了個克制的白眼。“雞湯他又沒喝。這還重要嗎?”
“反正無聊,我試試看麽,看能不能猜出來。”
楊夜目光一瞥,瞥到了垃圾桶裡的幾張撲克牌。
楊夜立刻反應過來什麽,問顧良:“那副撲克牌哪兒去了?”
“不知道。我要睡覺。”顧良道。
楊夜扶著眼鏡道:“我知道了,你把胰島素的包裝盒拆成了一張一張撲克牌大小的紙片,塞到了裝撲克牌的盒子裡。這會導致另外有幾張真撲克牌放不回去,所以你把它們扔了。”
“那撲克牌盒子後來被你放回了客廳的顯眼位置,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搜證的時候,白兒子還打開看了一眼,但他沒有把牌都倒出來,所以沒發現。”
顧良不勝其擾,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楊夜。“你是不是找不到凶手,才來我這兒刷存在感?”
搜證環節,各個房間本就是開放式的,誰都可以進來搜查。
搜查期間有疑問的,玩家彼此間多問兩句,其實也很正常。
所以顧良其實知道自己說這話的語氣十分不善,甚至可以說有點刻薄。
大概是因為楊夜確實把他藏的東西全部找到,讓他有了一種被挑釁到了的感覺。
顧良沒想到,他說完這句很不客氣的話,楊夜反而溫柔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擔心我,怕我如果找不到凶手的話,會死啊?”
顧良:“…………”
——他這什麽腦回路?
瞥見顧良的反應,楊夜笑了,他折了兩下手裡的傳真紙,正了色。“不開玩笑。話說回來,你覺得誰是凶手?”
“你不是說白哥哥麽?”顧良挑眉。
楊夜道:“那是我忽悠白兒子的話,看看他的反應。”
“等集中討論再說。”
顧良想了想,最終隻回了這麽一句,躺下睡了。
40分鍾後,下午4點半,顧良來到集中討論室。
白老大已死,楊夜翻開自己的牌面,公開了自己偵探的身份。
廣播這個時候開口:“歡迎大家進入集中討論環節。黃女友對白老大沒有殺機,她就是本案的偵探。而殺死白老大的真凶,就在張律師、劉女仆、白哥哥、白兒子之中。”
“集中討論室旁邊設有審訊室,偵探可以找玩家前往審訊室進行一對一審問。”
廣播聲沉下之後,集中討論室陷入一片沉默。
顧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在椅背上敲著,雙目平時前方,繼續呈放空狀態。
白哥哥依然低頭沉默,劉女仆依然很端莊,白兒子則在左顧右盼,似乎坐不太住,想找人聊天。
沒人主動開口盤邏輯,偵探只能帶節奏。
“在盤各位的殺人手法之前,我們先來看大家的殺人動機。”
楊夜拍拍桌子,輕咳一聲,先把偵探的架勢拿出來,再道:“每個角色的劇情和殺機,大家應該都了解了,現在我做個總結。”
楊夜說到這裡,拿出一個本子,正兒八經地梳理起來。
“張律師殺人,是三天前住進來的。白老大喜歡在家裡辦公,張律師住進來幫他擬合同。他想殺白老大,注意是為了保護黃女友,免得她再受白老大的侵害。白兒子的殺機是為母報仇,劉女仆則是為姐姐報仇。至於劉女仆是不是白兒子的小姨,這就不深究了,反正他們兩個都有殺機。”
“白哥哥是昨天剛住進別墅的,他來得最晚,所以不比其他人,他完全不了解白老大的飲食習慣,無法精準投毒。他明明是白老大的哥哥,卻自小被抱養給了別人,一點遺產都沒得到。白哥哥的殺機,應該是為了錢。”
“關於白哥哥的殺人動機,如果我猜的不對,白哥哥也不用再解釋。反正這個簡單本裡,大家都有一樣強烈的殺機。主要還是看時間和作案手法。”
楊夜看向白哥哥,“所以,我再問你一遍,假死藥和死者胸口那把刀,是不是你的作案工具?”
白哥哥低著頭,依然不想說話。
似乎他想起了不願意回想的場景,肩膀又開始發起了抖。
楊夜頓了片刻,誘導道:“你可以承認那把刀是你捅的,沒關系。因為我們現在認為,你拿刀子捅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再說……他既然在現實裡也是你的弟弟,你不想為他找到真凶嗎?”
楊夜問出這句話後,顧良沒有看白哥哥,倒是用考究的目光先後打量了另外兩個人。
——劉女仆沒什麽表情,白兒子則瞬也不瞬地望著白哥哥,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顧良默默收回視線,再等了半晌,白哥哥總算開了口:“刀是我捅的。但他人確實不是我殺的。我捅刀的時候,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哼都沒哼一聲。我的假死藥他沒有吃,他並沒有昏死過去,他如果只是趴在那兒睡覺,我捅他的時候,他一定會疼醒,會嚎會喊。可他沒有。所以,那會兒他已經死了。”
“你為什麽肯定他沒吃假死藥?”楊夜緊跟著問。
“上午是黑衣NPC替我去下藥的,我雖然沒看到他的操作,但他一定是按劇本來的。我的劇本寫著,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我往所有飯菜都下了假死藥,包括雞湯,也包括所有鍋碗瓢盆。我不僅要讓白老大昏死過去,還要讓你們都昏死,不然你們可能會撞見我去殺人。”
“劉女仆後來讓白兒子送的那份飯菜,是她在廚房的時候,從裝菜的各個盤子裡分出來的。所以,那食盒裡的飯菜也是有假死藥的。你們不是說,白老大沒有喝雞湯,也沒吃那些菜嗎?他沒有中你們弄的那些毒,當然也不會吃到假死藥。”
“明白了。”楊夜深深看他一眼,“那你幾點去捅的刀?劇本原話是什麽?”
白哥哥吞一口唾沫,好半天沒說話,剛才那番話好像已經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緩過來一些,繼續道:“下午2點,你們都在睡覺,這是我下手的好時機。於是我下樓來廚房拿了刀,再去白老大房間。我的打算是先藏起刀,看看他的狀態,如果他確實因為假死藥昏死了,沒有反抗能力,我就拿刀捅他。”
楊夜:“那你進去的時候,他什麽狀態?依然按著劇本來。”
白哥哥回想了一下,道:“按劇本的話,我進去的時候,白老大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有可能是中了我假死藥的原因。機不可失,我抓住他的後頸,把他上身從桌子上提起來,他絲毫沒有反應,於是我把刀拿出來,一刀捅進他的胸口,再輕輕一推,他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說到這裡,白哥哥抖了一下。
就算那個時候白老大真的死了,但他確實朝自己的親弟弟捅了一刀。
被楊夜逼著,不得已又把那個畫面回憶了一遍,白哥哥不由捂著嘴乾嘔了幾下。
集中推理室有飲水機和零食。
楊夜見狀,去給白哥哥倒了一杯水,等他緩和了一會兒,再面向大家開口。
“那麽下面,我來總結一下案件整體的時間線和各自的手法。當然,我總結的一切,是建立在大家都沒有說謊的前提下的。”
楊夜緩緩道:“白哥哥是最先動手的。11點,白哥哥去廚房給所有食材,包括鍋碗瓢盆,下了假死藥。11點半,張律師去雞湯裡下了胰島素。11點50分左右,劉女仆往雞湯裡下了能立即致死的朱砂痣,並把雞湯送到了白老大房間。但雞湯被打翻了,白老大並沒有喝。”
“12點,我們聚在餐廳。12點20分,劉女仆敲白老大的門沒人應,回到廚房拿出一個食盒,單獨盛了一份飯菜,重新下了朱砂痣。12點30分,她讓白兒子把飯菜送給白老大。白兒子送這份飯菜的路上,則加了白月光,這是3個小時後發作的毒。白兒子回餐廳的時候是12點40。隨後大家都留在餐廳。”
“我因為吃了假死藥昏死,張律師因為出了一趟餐廳被懲罰什麽的,不屬於劇本內容,跟案情無關,不必探討。”
“下午1點半,午餐結束,大家回房睡覺。2點,白哥哥來廚房捅刀,去二樓捅了白老大一刀。3點10分,白女仆發現白老大死亡。”
“綜上,送給白老大的雞湯裡,有胰島素、朱砂痣和假死藥,但他沒喝。送給他的那盒飯菜,有朱砂痣、白月光和假死藥,他也並沒有吃。而白哥哥聲稱他捅刀的時候,白老大毫無反抗,一定已經死了,那麽他也不是死於刀殺。他到底怎麽死的?”
楊夜說完話,好一會兒沒人吭聲。
白兒子左右觀望了一眼,見沒人說話,似乎有點心急。
於是白兒子首先面對著楊夜開口:“你下午不是說懷疑白哥哥了嗎?既然這些有毒的東西,白老大都沒碰,他只能是被刀捅死的。”
白哥哥一下子站起來,望著白兒子道:“我解釋過了!我殺他的時候,他就是死了!他既然沒有吃假死藥,就不會因假死藥昏死。如果他趴在那兒的時候,只是睡著了,我捅他的時候,他怎麽可能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算他來不及反抗,他會疼醒的,他會哀嚎的!可他沒有!他那會兒已經死了!”
劉女仆在一旁淡淡開口:“是否有哀嚎,吭沒吭聲,這些事情全靠你一張嘴。我們都不知道。這不能作為證據。”
“你……你……”白哥哥說不出話,坐回椅子上,一臉頹喪地看向楊夜。“偵探,我……我發誓,他真的一點聲都沒吭。他肯定是死了。再說……再說他血流得那麽少……”
眼見著白哥哥和白兒子爭吵良久,顧良似乎被吵得有些頭疼。
半晌,顧良用食指在桌面叩了一下,總算開口:“都稍安勿躁吧。你們不是偵探,就算投不對凶手,也只是不會受到系統的獎勵而已,你們不會受到處罰。所以,對於誰是真凶,誰說了謊,大家心裡自己有判斷即可,不需要非要爭出對錯。真凶一定會說謊,你們爭也爭不出結果。”
嘖,敢情這意思就是你們開心就好,不用管偵探死活唄?
楊夜盯向顧良,眉毛挑了起來。
顧良說完這等涼薄無情的話,審訊室一度陷入沉默。
顧良渾然無謂,只在片刻後看向白兒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你去給白老大送飯的時候,他什麽情況?也是趴在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