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臉上浮起笑來,微微側身,極紳士地抬手做個了“請”的手勢。
秦穆提步上樓。沈流扭頭瞥了陶澤一眼。生活管家福至心靈地打了個激靈,三分鍾內清空了主樓裡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閑雜人等。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臥室。秦穆問:“要我做什麽?”
“這麽著急?”沈流揶揄道,他脫了外套,摸出手機按了幾下。
巨大的牆面背景畫悄無聲息地動了起來,露出了掩藏在其中的黑色暗門。
“住在這兒沒發現?”沈流問。
秦穆搖搖頭。
男人笑了起來,頗有幾分孩子氣的得意。指紋鎖應聲而開,他立在門邊側頭看過來。
他在等。
既不催促,也不說服,頗有幾分請君入甕的意思。
秦穆知道自己該用一種自然的、松弛的、不在意的態度走過去。這是他應承下來的交易,到了這會兒沒有反悔的道理。然而自從“成交”兩個字出口之後,他腦中那些海浪般的嘈雜再也沒有消停過,它們嘯叫著,七嘴八舌地質問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麽?
他是在要挾你你知道嗎?
你不是決定要和他劃清界限了嗎?
你們那段情早就過去了,現在怎麽能發生這種關系?
你真的要讓他牽扯進來嗎?
你們這樣算什麽呢?
……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片躁動不安的海,到處是湧動的亂流與倉皇的魚群,卻不得不把這些深藏起來,撐起一個風平浪靜的假象。
沈流將棋下在了讓他進退兩難的地方,而他也不得不在權衡之下作出了看起來最優的選擇。
因為走投無路。
因為報仇心切。
因為被迫無奈。
可他心裡清楚,這些能拿到台面上來說的理由都單薄得經不起質疑,更不足以讓他更改底線同意這場荒唐交易。
真正原因不過是……面前的人。
這個他放在心裡惦記了許多年卻連名字都不敢輕易提起的人,分別多年之後,仍然能牽著他的心神,擊碎他的偽裝,擁有他全部的信任。
秦穆費盡心力地說服自己這不過是一場交易,當那扇門近在眼前他卻忽然膽怯起來,像初入戰場的新兵,本能地想要臨陣脫逃。這衝動太過強烈,甚至讓他生出了撕掉體面反口毀約的想法。
可他不能退。
至少不能在此刻。
一夜情的交易,沈流說得出口,他就得玩得起。
秦穆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邁步向那扇門走去,步伐看起來鎮定又沉穩。經過沈流身邊時,男人忽然開口道:“我給過你反悔的機會了。”
秦穆抬眼與他對視,平靜道:“我為什麽要反悔?”
沈流眼裡笑意漸濃,松開手,門在兩人身後倏然合上了。
一室柔緩的燈光在眼前鋪展開來,點亮了另一個世界。
進來之前秦穆已經猜到了這是什麽地方,親眼所見仍有些震撼。
這是一間調教室,主區域比他在東岸俱樂部的專用調教室大很多,再加上獨立的衛浴、衣帽間和那個延伸出去騷氣無比的玻璃懸空泳池,整體面積估計比楚煜和許曄的私家遊戲屋還要大。
沈流調高了空調溫度,倒了杯水遞給他,很客氣地提議:“參觀一下?”
秦穆的目光從陳放各色情趣用品的櫃子上掃過,掠過整齊懸掛在牆上製式統一的鞭子,在那張鋼架結構的四角立柱大床上停頓片刻,回到沈流臉上,問:“你需要我作為哪一方?”
“你覺得呢?”那人反問。
“比起sub,我做dom可能更容易讓你盡興,但我需要一點時間熟悉場地和道具。”秦穆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提議僅供參考,決定權在你。”
沈流短促地笑了聲:“我猜法老先生應該很久沒做過sub了,不如趁今天好好重溫一下。”他遙控降下了落地窗的簾幕,放了首輕音樂,不緊不慢道,“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指令?”
秦穆默然片刻道:“沒有。”
這答案倒讓沈流有點驚訝。他本以為秦穆會提一堆的“不準”,將整個遊戲限制在十分狹窄的范圍內。為此他甚至都做好了摳字眼兒鑽空子的準備,誰知道對方居然大方成這樣,倒顯得他小人之心了。
“這麽信任我?”沈流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安全詞照舊,還是換別的?”
“照舊。”
“好。”他朝浴室偏了偏腦袋,“去把自己洗乾淨,我給你十五分鍾。”
秦穆二話沒說轉身走了進去。
十五分鍾的時間衝個澡綽綽有余,而要“從裡到外”洗乾淨就顯得很緊張了。
他繞過那個能容納三四人的嵌入式按摩浴缸,簡單瀏覽了一下浴室裡的陳設。洗手台乾濕分離,裡間有專用的浣腸器,清潔噴頭和一個貼牆的皮質分腿座椅。外間玻璃壁櫃裡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瓶瓶罐罐是按照功能和顏色分類的。秦穆是老手,知道該做什麽。然而他太久沒有親身實踐過了,操作起來頗有些費勁。
等他快速地完成清潔程序,套上浴袍出去時,牆上的電子鍾已經過了時限。
屋內很暖。沈流脫掉了線衫,襯衫袖口卷了上去,前襟的扣子敞開著,健實的肌肉隨著動作在縫隙間若隱若現。他將手裡的馬鞭在地上點了點:“衣服脫掉,過來。”
秦穆順從地照做,將浴袍掛在樹形衣帽架上,一絲不掛地走到沈流面前跪了下來。
教科書式的標準跪姿,脊背筆直,腰腹緊收,雙手背後,兩膝分開與肩同寬,沒有一點錯處。他仰起臉看著面前的人,鏡片後的目光安靜而專注。明明赤身裸體地跪在他人腳下,卻莊重得像是出席會議一般,沒有絲毫浸染欲望的味道。
沈流無聲地挑起嘴角,鞭梢自下而上摩擦過秦穆的胸口,劃過咽喉,抵在下頜微微上挑,居高臨下地開口:“告訴我你的身份。”
這是例行問答,有助於雙方更快地進入角色。
“我是您的奴隸。”秦穆平靜地答道。
“告訴我你的權力。”
“向您交付一切是我唯一的權力。”
“告訴我你的義務。”
“遵從您的命令是我全部的義務。”
“很好。”沈流的鞭梢在他臉側輕輕拍了拍,“我剛才給了你十五分鍾,你超時了多久?”
“六分鍾。”秦穆頓了頓,又補了句,“我錯了,請主人懲罰。”
馬鞭倏地揚起,啪地一聲抽在了他的胸口,鞭拍準確地擊打在了乳頭上。這一下有些重,秦穆瞬間繃緊了肌肉,咬緊了牙關穩住身體。
皮肉慢慢地泛起了紅痕。馬鞭末端的粗糲皮革卻在痛意未消的敏感處故意輾轉,忽輕忽重地給予刺激。秦穆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疼嗎?”沈流問。
“只要主人高興,奴隸都可以承受。”秦穆仿佛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充滿了公式化的敷衍,卻又讓人很難挑出什麽錯處來。
——我遵守著你的規則,而這些規則並不能真正影響我。這是你的主場,而我卻並非受控者。
這樣的情況對於dom而言,無異於一種挑釁。
沈流摩挲著手裡的鞭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確實不同了。
年少時的秦穆在性事上很羞澀,大部分時候是由著沈流作亂的。難得角色互換做dom時也很容易動情,三兩下的撩撥就受不住了。分別後的歲月卻悄無聲息抹掉了所有鮮活的情緒,將他變成了現在這副冷淡疏離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禁欲?
沈流眼裡翻湧著晦暗幽深的光。
這世上的樂趣不就在於破禁嗎?
墮天使於地獄,挑權威於馬下,讓主宰者臣服,令禁欲者放縱,越是明知不可為,越能點燃骨血裡狂妄的征服欲。
而此刻他的戰場就在眼前。
沈流將鞭子丟在一旁,從櫃子裡取了隻眼罩出來。
秦穆不由心頭一跳。
“喜歡嗎,奴隸?”沈流問。
秦穆垂下眼眸答:“喜歡,主人。”
“很好。”
眼鏡被摘掉了,黑色的布料隔絕了所有光源,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在失去視覺的環境裡,人會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對於曾有過某些糟糕經歷的秦穆而言,這種不安全感變得更為強烈。
沈流察覺到秦穆的身體明顯緊繃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在這兒。”
“是,主人。”秦穆盡力調整狀態,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黑暗並不是沈流給予他的全部。他被套上了頸圈,牽引著帶到了牆邊。
沈流命令他貼牆站著,而後將他的手一左一右固定在了突出的鋼條上。手腕處有冰涼的觸感,他推測應該是用了手銬。秦穆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動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右腿抬起來。”
這個命令讓他遲疑了兩秒,卻依舊照做了。很快,右腿便以向外張開的姿勢被綁在了鋼條上,這一回用的是柔軟的束縛帶。
在這種情況下,秦穆只能背靠著牆勉強用單腳立著,隱私之處被迫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
這是一個羞恥的姿勢,而他卻依舊沒表現出明顯的情緒。
沈流對綁縛的姿態做了更加細微的調整,挑逗性地撥弄著秦穆無動於衷的性器道:“我的奴隸今天好像沒什麽興致?”
“對不起,主人。”無趣又刻板的回應。
“沒關系,有些事要慢慢來才有趣。”沈流輕笑著,緩緩撫摸著剛才被抽打過的胸口,一點點地上移,而後捏著秦穆的下頜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