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學校西邊一條街外就有醫院,打車剛上去就下來了,仲辰扶著簡子星站在醫院大廳四處望一圈,嚴肅道:“你等著,我去給你掛號,身份證給我。”
簡子星說,“不用著急,其實沒那麽嚴重。”
“拍完片子再說。”仲辰接過身份證就往掛號處跑。
醫院大廳裡中老年人居多,動作緩慢,光仲辰一個大小夥子跑起來虎虎生風。校服白襯衫向後揚著,偶爾落下的一瞬,會印出少年肩胛骨的輪廓。
這人不囂張不嘴欠的時候,其實是很招人喜歡的一個家夥。
其實囂張和嘴欠的時候也挺可愛。
簡子星看他跑遠,恍惚了一會才回過神,默默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尾椎。
其實還好,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疼了,就是動作時會牽拉到,牽拉到就又有點疼。英中教職工廁所的地磚不知道是什麽石頭,又滑又硬,設計得挺沒人性。
他一邊歎氣一邊低頭給老馬發消息問張僖情況,還沒等到回信,仲辰就回來了。
“先掛號和大夫打招呼,讓他稍微幫忙活動下,然後就直接讓你去拍片了。”仲辰喘著氣,摻著他往電梯走,“四樓,說是這會人很少,我看這小破醫院就沒幾個人。”
“你對流程很熟悉啊。”簡子星瞟瞟他,“不像第一次帶人拍片。”
“是啊,我以前總陪同學看這種。”仲辰一邊看著掛號小紙片一邊隨口回答道。
簡子星不禁沉默。
放在之前,這話一聽也就過去了,不會引起什麽深思。但今天剛聽老馬說完仲辰的光輝歷史,想到仲辰媽媽專門雇了人去定期道歉,忽然就覺得後背發毛。
“你……”簡子星頓頓,“背過什麽官司嗎?”
“哈?”仲辰腳下一頓,回頭瞅著他,“什麽官司?”
“就是打架什麽的,有沒有下手不知輕重出過什麽大……”簡子星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仲辰臉上浮現一副王者的蔑視。
非常欠扁的那種表情。
“得是多low的人打個架還能真打出事啊,那種要不就人品孫子,要不就手法孫子。”仲辰嘖嘖道:“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和你一樣,崇拜警察叔叔。我最多也就玩一繩,綁人難受但絕對不越界的那種,我爸從小就培養我了。”
簡子星差點腳下一滑在電梯裡再來一跤。
電梯門開,他沉默不語地一瘸一拐往前走。
“你不信?”仲辰追上來。
簡子星歎氣,“我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我認識你的每一天都很迷惑。”
仲辰沒說話,過一會簡子星聽他在旁邊嘿嘿嘿地低樂,樂得還挺得意。
見到大夫後的一切確實和仲辰說的沒兩樣,大夫摸一摸就開單子拍X光,片子不能立刻取,但實時影像已經回傳到大夫電腦上,直接回診室就行。
“現在真先進。”仲辰一邊扶著簡子星一邊嘀咕,“我小時候跟人打架陪人來拍片,大夫要拿到片子本片才肯開口說話,一等就是半上午。等的時候一言不合,差點又把那小可憐打一頓。”
簡子星:“……”
“還好我忍住了。”仲辰感慨地歎氣,“小時候脾氣真是爆啊,長大了越來越慈祥。”
簡子星:“……”
“骨頭沒什麽大問題。”大夫一邊點擊鼠標一邊說,“就摔一屁墩,當時動不了或者腿麻是身體的保護反應,對骨頭沒造成實質性傷害,放心吧。”
仲辰長舒一口氣,緊接著又不信任地問,“可他巨疼啊?”
全靠同桌腦補、其實並沒有“巨疼”的簡子星下意識繃了繃肩膀。
大夫透過鏡片上方看他一眼,“軟組織挫傷比較厲害,開點膏藥貼三天,消炎藥可吃可不吃,酌情吧,如果一周還疼就再來。”
“膏藥怎麽貼?藥怎麽吃?”仲辰又問。
大夫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把機打單子遞過來,“去藥房拿,護士跟你說,藥上也會寫。”
藥房在二樓,等電梯時仲辰臉臭哼道:“後面又沒有排隊的在催,多一個字都不說,丫的一看就是沒被生活爆錘過。”
“你不會連大夫都想揍?”簡子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仲辰喉結動了動,歎口氣,“哪能啊,你也把我看得太混了吧。”
“呵。”簡子星冷漠地牽牽嘴角,“我最好是。”
膏藥是A4紙那麽大的袋子,再加兩盒口服的,醫院不給塑料袋,仲辰就拿在手裡,另一隻手扶著簡子星。
走出醫院,他又忽然想起出事前簡子星的話來,皺眉問,“那你今晚一個人回家啊?”
“嗯。已經不怎麽疼了。”簡子星說,“今晚收拾收拾機器人,明天就比賽。你明天可以先自己去蹲蹲,但要等我回來再一起行動,咱倆周天請個假吧?”
“知道。”仲辰點頭,又歎口氣。
“怎麽了?”簡子星問。
“我不想一個人跟兩個傻子住一屋啊。”仲辰沒精打采地打個哈欠,“要不我去你家吧?”
“你去我家幹什麽?”簡子星感到迷惑,“從學校到交管路口明明就幾站地,要是從我家過去就得繞半個城了啊。”
仲辰聞言懨懨地住了口,一副有氣無力被人欺負了的樣子。等倆人回到教室外頭後他又忽然說,“我明早先送你去客運站,從客運站去交管路口就不遠了。”
“……”簡子星無奈偏頭看著他,“沒必要吧。”
“而且去你家還可以吃你家冰箱裡的好吃的,還能用你家的浴室洗澡,不用去浴園擠了。”仲辰自說自話地點頭答應,“OK就這麽辦,perfect!”
簡子星:“……”
整條高三走廊都很安靜,甚至沒人議論張僖的事,晚飯時倒是劉逸提起來了,一桌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
說什麽的都有,唯獨在現場的兩人不吭聲。
仲辰埋頭專心致志吃飯,簡子星輕輕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嗯?”他抬頭,順手把碗裡最好看的兩塊“紅中”小肋排夾到簡子星盤子裡,說道:“吃哪補哪,多吃點骨頭。”
簡子星看著小排骨,低聲道:“你覺得張僖是為什麽?”
“不知道。”仲辰乾脆地回答,低頭掃了兩口飯,又說,“但肯定不是傻昂說的那樣。昨晚看起來是壓力大,但今天顯然不是。張僖學習挺扎實的,腦瓜也勉為其難算是還湊合吧,能活唄反正。他一步一個腳印,狀態良好,哪來那麽大壓力啊。”
簡子星聞言沉思片刻,又瞥過去,“聽你評價別人學習一步一個腳印,怎麽總覺得哪裡別扭啊?”
“別扭就多吃肉。”仲辰說著又夾過來一塊骨頭,“老操心別人幹什麽啊,多吃,快點,這個小雞腿也給你,還有這個蛋撻……”
“辰哥對子星大佬真好。”松陽陽羨慕地吸吸鼻子,“一份糖醋小排,長得規整的就那麽三兩塊,全給大佬了。”
“那是。”仲辰哼笑,“我碗裡的飯隻給最可愛的人吃。”
簡子星冷眼瞟過去,“你碗裡的飯都是我買的。”
仲辰:“……”
說笑歸說笑,但簡子星竟覺得仲辰其實分析得很有道理。
以應屆高三生的標準來評判,張僖的狀態非常好。晨讀晨跑,晚上規律自習。雖然他學習時間過早地達到了十四五小時,但時間利用好,晚上依然能睡足,絕對沒越過高壓線。真正狀態差的人隔三差五就情緒崩潰,其實很難這麽穩定地使勁。
但還能是什麽原因呢,張僖在他們班好人緣,家裡條件中等,不張揚不攀比,戀愛腦基本還沒開發,又在精英四班,不太可能被人欺負。
宿舍群裡都在狂戳,簡子星也問了,但一直沒回音。
快放學時張僖才回了一條說就是壓力大,已經緩過來了,還發了一個發射愛心光波的表情包。
“撒謊。”仲辰看了一眼手機就撇著嘴趴回桌上,“拙劣的謊言,欠揍。”
簡子星垂眸,“那你覺得是什麽事?”
仲辰趴著,臉橫過來,兩人看彼此都有些吃力。
“家事唄,還能什麽事。”他嘖一聲,“屁大點小孩,學校,家,還能有什麽事?”
倒也不無道理。
但簡子星還是冷漠地撇了撇嘴,“你也就比人家大一歲。”
“錯!”仲辰坐直,笑眯眯,“是七個月,張僖是五月份生日。”
簡子星聞言哦了一聲,低頭寫兩筆後忽然意識到什麽,又猛地抬頭,“你下個月生日?”
仲辰長舒一口氣,眯眯眼笑著說,“我可沒有提醒你哦。”
簡子星:“……”
他又低頭看了看手機,“是完整的大七個月嗎?張僖是五月一號,你是十月一號?國慶節?”
“嗯哼。”仲辰笑眯眯,“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簡子星歎口氣,“我有理由懷疑你從‘拙劣的謊言’那一句開始就已經在給我下套了。”
“對!”仲辰大義凜然點頭,“就是為了自然而然地告訴你我馬上過生日了。”
“我要生日禮物啊。”他又笑著說,“要很大很大的禮物,吃的不行,平時我就吃你的。”
“要屁。”簡子星忍不住嫌棄的表情,“準備收貨一句生日快樂,如果沒有準時到貨就等明年。”
放學先回宿舍收拾東西,高昂靠著張僖的床梯唏噓,“下午你倆走之後他就被叫進辦公室了,老馬,胡秀傑,還有他班班任都在,聊了挺長時間。出來的時候我們都感覺老馬臉色不好看,但問了也說沒什麽。”
“老馬臉色難看?”仲辰坐在桌子上吃棒棒糖,圓球在嘴裡來回倒,含糊地嘀咕道:“稀奇啊。”
“可不是。”高昂歎氣,“然後張僖課間就收拾書包回家了,說回去調整一下心態,明天正常回來晚自習。也不像騙人啊,我看他還特意去要了沒來得及發的周末物理卷呢。”
“到底是什麽事?”簡子星問。
“誰知道。”高昂歎氣,“反正我覺得挺迷的,咱嘻嘻就是那種特乾淨的小孩,學校裡的髒人髒事都絕對沾不上他那種。”
“走吧。”仲辰從桌子上蹦下來,拿出嘴裡的棒棒糖,“下周見面再問唄。就算他真掉水裡了,自己不伸手,我們在岸上再蹦躂也沒用。”
“只能這樣了。”簡子星點點頭,拽過拉杆箱,還沒走兩步就又被仲辰強行奪過去,手上空空如也。
“子星比賽加油啊!”高昂笑,“你肯定沒問題。”
簡子星不過一點頭,“我周日請假了,周日晚上見吧。”
“周日幹嘛去?要比兩天嗎?”高昂問。
仲辰心煩地伸出棒棒糖打住他,“閉嘴,管那麽多事幹什麽,有病啊。”
高昂一臉委屈。
公交車停運,晚上回家只能打車,一趟車費就八十多。
這學期以來開銷一直很大,總是這事那事,還要帶一個能吃三人份的家夥,每周都得花五六百,有的時候直接破千。
比較尷尬的是WMRC要開始了,小蟹大賽期間不可能再為了賺錢去打野賽消耗,未來至少兩三個月都是吃老本。
“辰哥,你上次兼職怎麽找?直接把簡歷發給中介嗎?”簡子星忽然問。
仲辰一愣,“問這幹嘛?”
“賺點錢。”簡子星歎氣,“倒也不至於沒錢,就是只出不進有點心虛,我爸還住院呢。”
仲辰沒吭聲,一副很心虛的樣子,動了動屁股。
“你倒是沒吃多少錢。”簡子星昧著良心安慰他,“我就是長遠規劃。”
“你還是別兼職了,要賺錢的話我來吧。”仲辰拍拍他的腿,“我賺錢路子野又多,而且你還得打比賽呢,你得往前走啊。”
“那你呢?”簡子星平靜地看著他。
“我就……再說吧。”仲辰歎口氣,視線越過他看向車窗外,過一會才又說道:“我最近有點亂,一切都等找到那個人再說。”
沉重的話題兩句帶過,仲辰很快又樂呵起來了,用手機看段子,還拚命搗簡子星和他一塊看。
簡子星湊過去分了一隻耳機,卻又忍不住地溜號。
初認識時,他總覺得仲辰身上有一種矛盾感。但現在卻發現這個人的嬉笑怒罵和偶爾流露的蒼涼融合在一起,一切都讓人揪心。
到家後簡子星直接開工,仲辰在裡頭洗澡,他在外頭仔細地焊一個小小的電元件。
仲辰出來時,簡子星剛剛完事,仲辰看見了最後一抹小火花一閃而逝。
“你也太他媽全才了吧。”他震驚臉,走過來低頭看看簡子星的完成品,又皺眉思索道:“這是第幾代小蟹?怎麽長得像個王八?”
“好幾代之前了。”簡子星撇嘴,“就是液壓鉗短了一些,背殼更厚,哪像王八了?”
“王八蟹。”仲辰自顧自嘿嘿樂,忽然又問,“哎,你自己能洗澡嗎?你那個尾椎行不行?”
“沒事。”簡子星隨手拿過桌子上扔著的藥,“你直接睡覺吧,我洗洗也睡了。”
“要不我幫你貼膏藥吧?”仲辰又跟上來,“你能看見不啊?”
“家裡有鏡子。”簡子星歎氣,在臥室門口停下,又無奈道:“我喜歡男的,你是不是忘了?”
“啊?”仲辰一愣,神色忽然緊張。
“沒忘啊。”他說。
簡子星看了他一會,品味著他的表情,過一會後撇嘴道:“反正,別越線就沒事。”
臥室門在面前關閉。過一會,裡面浴室門也關上了,隔著兩道門能聽見非常細微的水聲。
仲辰在原地站著,黑眸中似有深思,叫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過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學著簡子星的樣子撇嘴,“別越線就沒事。”
頓住,又垮下表情懶洋洋道:“越線了能怎麽地,是不是沒被可直可彎的大帥哥喜歡過。”
“嘁,弱爆了。”他哼一聲,把換下來的髒衣服扔進垃圾桶旋轉,走到客廳栽進沙發,拉過小毯子隨便一蓋。
簡家的客廳外頭是陽台,要透過陽台才能看見窗。挺狹小的格局,不算敞亮,但在晚上安安靜靜地反而有一種幽靜。
他透過陽台看著外頭朦朧的月影,忽然歎了口氣。
誰會不喜歡簡子星呢。
聰明好看,冷漠而溫柔,每天早上睡不醒滿臉暴躁的樣子非常可愛,還有抱著個掃地機器人一臉少年意氣的神采,每次看見都會覺得心裡燃放了一簇小小的煙花,筆直而一往無前地竄上夜空。
但簡子星要去很遠的地方。
而他卻被一條看不見的鎖鏈牢牢地捆在了這個小城市,說不清是人籠還是心籠,總是無法掙脫罷了。
仲辰掏出手機,看著之前截屏的那個錄像裡模糊的人影。
“最好是你,王八蛋仲勇軍。”他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屏幕,反覆摩挲那人的側臉,像是想要把那團霧撥開。
“趕緊給個交代,放你兒子自由。”他嘟囔著翻個身,又把手機收起來,望著沙發背上橫陳的紋路歎氣道:“我好想追星星哦。”
簡子星一個澡洗了挺久,摔傷總是有點不方便,他自己也很小心,怕再摔到影響比賽。
洗澡出來覺得家裡安靜得過分,擦乾頭髮才恍惚想起來還有一個跟屁蟲,找到客廳才發現仲辰竟然睡著了。
小毯子隻蓋住腿,一頭垂在地上,某人枕著胳膊在還沒有他身高長的沙發上憋憋屈屈地睡得非常熟。
仲辰最近睡得很多,每天完全清醒的時間也就幾個小時,這跟簡子星最初對他的認知不太一樣。
而且每次熟睡都顯得很疲憊,哪怕白天看起來樂呵呵。
簡子星輕輕歎氣,走過去把毯子正了正,下邊蓋住腳,上邊勉強蓋到胸口的位置。
而後他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掏出手機,關掉聲音,開始看今天的回放。
這兩天仲辰都沒有再看錄像了,不知是逃避還是什麽,猜不透。但簡子星每天都會看,趁仲辰去洗澡,或者半夜在被子裡,偷偷把一整天的視頻過一遍。
那個人這兩天沒有再出現過。
簡子星坐在凳子上捧著手機,剛洗完澡腦子很清醒,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直到視頻忽然停止。
手機頂端亮著時間,快兩點了。
“星星。”已經睡著的人忽然輕聲叫他。
簡子星一激靈,回頭看,仲辰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平靜地看著他。
“我睡著了。”仲辰開口的聲音有些啞,動了動身子,沙發發出陳舊的嘎吱聲,他便掀開小毯子坐起來,臉頰放在兩手心裡搓了搓。
“睡吧辰哥。”簡子星說,猶豫一下後覺得也沒什麽藏著掖著的,於是勾了勾嘴角,“今天那人沒出現,可能是去別的街買飯了,也可能在家裡泡麵。”
仲辰嗯一聲,臉埋在手心,過一會後輕聲說,“你這兩天都在看,我知道。”
簡子星僵了一下,仲辰又輕輕樂兩聲,歎口氣仰頭倚著沙發靠背望天,“挺邪性的,我明明在睡覺,但就是做著夢呢都會忽然分出一個神,意識到,啊,佩奇這個不老實的粉紅小豬又在偷偷看視頻了。”
“讓你說的好像我看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簡子星笑罵。
仲辰跟著樂,身子跟著抖,他無聲地樂了一會後又忽然停下動作。
“星星,抱我一下。”
“嗯?”簡子星微愣,“幹什麽?”
仲辰張開雙臂,黑眸沉靜地看著他,喉結輕輕遊動。
“抱我一下,給我點力量。明天就要去街口蹲了,一想到這個我就有點……”
簡子星沒聽他說完,身體動作已經先於意識,站起來走過去,彎腰抱住了那人,還在他後背上使勁搓了搓。
“沒事啊辰哥。”簡子星低聲道:“找到找不到,是誰不是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邁出這一步了。”
仲辰仰起頭把下巴頦壓在他肩膀上,下頜骨隔著鎖骨和肩膀銜接的那道棱,硬碰硬,兩人都硌得很疼。但仲辰仍舊在使勁,像在和空氣較勁。
“你也是。明天比賽順利。”仲辰輕聲說,“早上送你去,晚上在客運站等你,回來後你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
簡子星忽然覺得鼻腔一熱。
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驀然間心動,又驀然間心疼,在黑暗中兩人的呼吸間攪合在一起,攪合成了一股酸。
仲辰放開他,長歎一聲,又倒回沙發裡。
他枕著胳膊,眼眸凝視著外面黑沉的夜空,輕聲道:“如果找到我爸,先暴打他一頓,然後讓他帶咱倆去吃火鍋。”
“行。”簡子星點頭,“吃窮他。”
“他本來也窮。”仲辰說著忍不住勾起唇角,“最窮的就是他們這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