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八月的時候, 張鶴看著系統倉庫中琳琅滿目的作物種子, 苦思冥想要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將這個時代沒有的作物引入到百姓的生活中。
她已經一年零九個月不曾吃過南瓜、番茄、土豆、玉米等作物了, 對那些作物的味道甚是想念。莫說她沒有出海的機會, 就連一個她胡商也沒遇到過,談何借他們的名義將這些作物引進來?
後來她看見長在路邊狀似蘋果, 只不過比蘋果小上許多的野果時,忽而便記起這是林檎, 也有“中國蘋果”的稱呼。林檎是中國本土原生的蘋果, 在許久以前便有栽培, 不過林檎味道過於酸澀,故沒有荔枝等水果受歡迎。
她靈光一閃, 懊惱道:“我為何一定要執著於將它們‘引進’呢?”
她可以將這些作物的種子撒在野地裡, 任由其自然生長。只要能不知不覺地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之中,哪怕結出來的果是壞的,她都能想辦法光明正大地種植這些作物。
畢竟中國地大物博, 山林之間多的是不知名的野草、野菜,而包括水稻在內的許多作物之所以能食用, 也都是靠人的馴化, 她為何不能讓清河村成為“馴化”的起始地呢?如此一來也不會引人懷疑!
她決定試驗一番, 而眼下最適合時宜的作物大抵只有辣椒、土豆以及紅薯。不過番茄的種植時間也過去沒多久,她有系統育苗,可以節省一個月的時間。只是她若是刻意栽培,那總會有吸引別人注意的時候。
於是張鶴決定先在靠近水澤的無主荒地或是山林中,撒一些辣椒、番茄種子, 再埋一些已經發芽的土豆,隨後便不再理會了。她也偷偷地丟了一些種子在一些人家的田中,是否能順利生長,她便拭目以待了。
這也就是為何夏紀娘在自家的田中發現幾株零散在四處角落的小苗,這是張鶴刻意種下的番茄。因最適宜的栽培時間過了,她也不奢望能結果,只要讓清河村的人習慣它的出現和存在,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不過她偶然間伸手摸那小苗,卻又對它的出現沒有絲毫懷疑的舉動被夏紀娘看見,夏紀娘又留心觀察了一段時日,才最終讓她確認那似乎就是張鶴所種的不知名作物。
漸到秋高氣爽晚風送涼的時候,晨間霜重露寒,張鶴與夏紀娘在菜地裡澆水,發現番茄的幼苗上沾滿了露水,便躬身撣了撣。夏紀娘見狀,便試探地當著張鶴的面意欲將另外幾株幼苗拔掉,張鶴下意識地便開口阻撓:“紀娘等等!”
夏紀娘佯裝疑惑道:“怎麽了?”
“……”張鶴開了口才知道自己失言,她想了想,道,“我覺得這苗有些新奇,不知會長出什麽來,所以特意留下觀察的;若是被你拔了,我便弄不清楚它是什麽了。”
她的解釋倒是很合理,夏紀娘笑道:“那觀察這些時日,二郎可瞧出這是什麽了?”
“還未曾瞧出它是什麽。”張鶴面不改色。
“何以會在菜地裡獨獨生出了這樣的幾株小苗呢?”夏紀娘又疑惑道。
“許是在撒種子時,連同混在其中的某些作物的種子也撒落在此了吧?”
“二郎這麽快便想通其中的關節,我還以為是二郎有意為之的呢!”
張鶴心一鼓,恬不知恥道:“那是因我聰慧!”
夏紀娘不會將此話當作戲言,畢竟在她的心目中,張鶴常常知道許多她所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在作物上更是有著驚人的作為。對於一個長年與天地打交道、靠天地謀生的農民而言,沒有什麽比在農事上創造價值更值得令人敬仰的了。
張鶴自然不會知道,一直將她喚作“笨驢”的夏紀娘其實一點也不覺得她笨,反而還認同她的自誇——聰慧。
半晌沒得到夏紀娘的回應,張鶴窘迫地轉移了話題:“紀娘,你再這麽盯著我,我可是會親你的!”
毫無疑問,張鶴是真的會這麽做。可這裡不是稻田,邊上便是官道,又適逢九月初九重陽節,城中有諸多的人外出登高便經過此地,夏紀娘可做不到在人前如此膩歪。她輕輕地叫了一聲:“二郎過來。”
張鶴驚奇,難不成夏紀娘真讓她親?她不擔心被人瞧了去?
心中忐忑又期待,豈料夏紀娘只是抬起手,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輕笑道:“說了在外下不為例的,下回還這樣就不掐你臉了,改這樣。”
雖然夏紀娘只是輕彈,可依舊有痛覺殘留,張鶴歪過腦袋摸了摸腦門,便看見騎著馬與毛驢的人三五成群地從官道上經過。他們或身穿素羅縫製的圓領袍,或著出行所穿的行衣,身上佩著茱萸囊,儼然是要到峨峰山登高去。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群頭戴氈帽,華服縱馬的女子,她們身上散發著馥鬱的胭脂水粉香味,光彩奪人,一顰一笑間令駐足相看的男子心蕩神搖。
忽然,張鶴在其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細想了一下,記起那是有過一次交談的石青。石青一身青色的行衣,跟在兩個中年男人的後面,身邊還跟著幾個仆役。他偶爾回頭與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子交談,也不知說了什麽,引得她們笑得花枝亂顫。
這時,石青也看見了張鶴,他與前面的中年男人低語幾句,便從驢背上下來,朝張鶴走來了。倆人相互拱手相揖,又是一番問候,張鶴問道:“石縣尉是要去峨峰山登高賞菊嗎?”
“正是,衙門休務,便與諸交遊一同秋遊登高。途經此處,又偶遇張小郎君,便前來相邀張小郎君一同登高,張小郎君意下如何?”
“石縣尉美意,只是雜務纏身,匆忙之間尚有許多事未曾交待好,不便應允。”
石青略遺憾,道:“既然如此,我便改日再登門造訪了。”
張鶴心中“咯噔”,看來石青似乎對青苗一事還未放棄啊!
石青回去後,一行人又繼續悠哉遊哉地往峨峰山去,眾多男子的心緒都隨著那些女子而飄遠了去,待到再無她們的身影,才悵然若失地收回目光。這些女子一看便知是官妓,也只有達官貴人才能一次便帶這麽多官妓出行,是他們平生難得遇見的別樣風采。
有人看著張鶴便覺得是在看傻子,道:“張二郎,與石縣尉同遊的一看便知出身不凡,還有那麽多小姐,你竟回絕了石縣尉的邀請!”他們想與這些人結交都沒機會呢!
張鶴反問道:“我自問出身並不低賤卑微,家中也有賢妻,為何不能回絕?”
那人語塞,見夏紀娘面上無甚表情地看著他,他自知當著夏紀娘的面攛唆張鶴去風流快活會惹惱她,便悻悻然地離去。
張鶴轉身收拾了地上的戽鬥,又去拉夏紀娘的手,道:“我們也回去插茱萸、賞秋菊、嘗花糕!”
夏紀娘點了點頭,卻發現腦袋有些暈,她揉了揉太陽穴,影子斜斜地落在前方,張鶴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紀娘,你怎麽了?”
“我沒事。”
張鶴盯著她,蹙眉道:“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便與我說,切不可諱疾忌醫。”
“也不知是誰不肯服調養身子的藥,怎麽敢說我諱疾忌醫呢?”夏紀娘嗔道,“我只是有些許頭暈,回去喝一口水,歇一歇便沒事了。”
張鶴伸手貼住夏紀娘的額頭,她的手掌夏天熱如火爐,到了秋冬便涼如冰雪,怎麽捂也捂不熱。此時貼在夏紀娘的額上,一點涼意便傳了過去。
“你定是太勞累了。”張鶴心中愧疚,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忙著收蘿卜、種豌豆的事情,便無暇分擔自己該做的那部分雜務。而夏紀娘不僅要監督工匠修建牛棚,還得燒火做飯;夜晚幫著記帳不說,還時常趁她睡著後做女紅。
擔心張鶴瞎想,夏紀娘忙道:“並不是因為我過於勞累了,也許是我昨夜不小心吹了風。晚風涼,便邪風入體,所以有些頭暈罷了。”
“紀娘你先回家,我去給你找郎中。”張鶴深知邪風入體有可能是尋常的感冒,可也有可能是情況極其嚴重的傷寒、風寒,若是不加以重視……她可不能承受那樣的後果!
張鶴的緊張與關懷讓夏紀娘鼻子發酸,她抓住了張鶴的衣袖阻止她離開,道:“二郎知道我的小名為何叫‘幼幼’嗎?”
張鶴被這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問愣了,她訥訥地問:“為何?”
“回去說予你聽。”夏紀娘卻打算先賣個關子。
即便張鶴想立馬便去找郎中,此刻卻也不得不跟著她回了家。她將夏紀娘拉回房中,讓她躺下睡一覺,夏紀娘卻不肯,只是坐在榻上歇息。
“為何叫‘幼幼’?”張鶴給她倒了一杯水。
“阿娘說我出生的時候很瘦弱,所以叫‘幼幼’。”
張鶴等了半天便只聽見這一句簡單的話,才發覺她是被夏紀娘給騙回來了。她道:“你出生那會兒長得瘦弱,那不應該起一些賤名,才好養活麽?”
“夏家的孩子都好養活,幾位兄長出生那會兒還有賤名,可後來便鮮少起賤名了,不過爹娘將我瘦弱,便定下我的小名‘幼幼’。不過我雖瘦弱,可卻也順利長大至今。年幼雖也生過幾次病,可都這麽過來了,也無甚大礙。”
“你病了也不找郎中,就這麽硬撐著?”
“所以說,這只是無關痛癢的一點小病,不值得你去請郎中的!”夏紀娘微微一笑。
“或許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是一次頭暈而已,歇一歇便好了,沒必要去花錢請郎中。可我不是他們。”張鶴更加堅定了去請郎中的心思。
張鶴準備出門,剛起身,便被夏紀娘橫出手臂摟住了腰。突然的衝擊讓她一時不穩身子往後倒去,抱著她的夏紀娘也猝不及防地被她帶倒,倆人一仰一臥地倒在榻上。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在加更,小夥伴們準備好了麽?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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