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紀娘將後院的雜物清理了一遍, 與張鶴合力之下將石磨重新組了起來, 隨後又將堵住了後門的破爛車輪、桌椅清理走。而這後門也十分破爛, 若非被一堆破爛堵著, 恐怕不知道遭多少回小偷了。
從後門出去有一條長滿了雜草的小徑可以通向清河,只是張鶴一直都沒開過這扇門, 便也不曾從這兒去清河。況且她有一口井,不管是打水還是洗衣都可以在後院解決, 除了放牛、釣魚壓根便無需去清河。
而後院的院牆與正屋之間還有一塊八尺寬的小空地, 由於長時間沒打理, 長了許多雜草。若將雜草拔除,還能好好地利用一番。
張鶴打算利用這裡種一些花做花圃, 不過若是有機會她將後院的圍牆往外挪一下, 或許能造一個能乘涼的後花園。
找木匠重新打了一扇門,又騰出了一塊空地置放石碾。石碾的床擔可以直接砌,石碾則需要買, 不過無需到縣城裡去,附近的村子便有打這類農器的人。
張鶴借口到離清河村十二裡遠的下河村一家養驢的人家買驢, 張顯聞言便希冀道:“二哥, 養條小黃吧!”
“小黃是什麽?”張鶴隨口問道。
“狗, 大黃狗!”
“你們還真喜歡給牛和家犬起名……”在邊上剝豆的夏紀娘聽見了,登時放下手中的活,一臉糾結地看著張鶴,看她如何作答。雖然她怕狗,可是若張鶴和張顯真想養, 她便忍一忍吧!
豈料張鶴想也未想便答道:“不養。”
“為何不養,別人家都養,看家護院可凶了!”
“因為你二、二哥怕狗。”張鶴的舌頭打了一下轉。
張顯嘟了嘟嘴:“二哥真沒用,還是二嫂厲害,二嫂什麽都不怕!”
夏紀娘沒想到張鶴也怕狗,不過面對張顯的褒獎和崇拜,她略為心虛——她也很怕!
幼時她曾隨夏大到村中一大戶人家借東西,便被那家養的黑犬險些咬傷,自那以後她便對狗一直都有些懼意,素日裡聽見狗吠也會避開。而夏家孩子多,怕被狗咬傷故而也一直不曾養狗。
張鶴被他看輕了也不在意,若能因此而提高夏紀娘在張顯心中的地位,那便值得了。她叮囑道:“在家聽你二嫂的話,莫要跑到清河村去嬉水知道了嗎?”
“知道了。”
“紀娘,我出門了。”張鶴拿了鬥笠、竹簍便跟夏紀娘打了一聲招呼。
夏紀娘忙攔下她,無奈地問道:“你就這麽出門了嗎?”
張鶴瞧了瞧自己,似乎並無不妥,她想了想,心有所動便趁著張顯沒看過來,朝夏紀娘親了一口。她笑道:“紀娘是想如此嗎?”
夏紀娘扭頭看了一眼張顯,發現他依舊沉浸在玩豆子的世界中沒發現她們這麽親昵,微微松了一口氣。雖說無人之時她也曾主動親張鶴,可在人前她可做不到能這麽肆意妄為。
“你胡想什麽?你沒帶錢怎麽去?”夏紀娘說著,從腰間的錢袋裡掏出了十張交子交給了張鶴,“要不還是我去買吧?”
“不必,我這兒不是還有些錢嘛,無需動用家裡的錢。眼下銀茄快摘完了,谷也還未礱,暫時沒有別的進項。過幾日又要開始收大豆了,屆時雇人又得用錢,所以你這錢還是先別動。”張鶴道。
夏紀娘認為有理,畢竟省下這部分錢,也能早日修牛棚,圓了張鶴的心願。不過她想著日後還是得給張鶴、張顯一些月錢,以備不時之需。
“那你早些去早些回,路上小心。”
“嗯!”
張鶴沿著清河邊上的小路往西北而去,一路上都是在田間勞作的農夫,偶爾還有與她一樣到別處去的路人,張鶴一直都尋不到一個好的機會將驢從系統中放出來。
走了五六裡路後,她也漸漸地感到了疲憊,便在一棵樹下尋了塊石頭坐下歇息。竹簍裡裝著夏紀娘準備的水以及一些餅,恰巧她肚子餓了,便拿出一塊蒸餅吃了起來。
此處是水流頗為湍急的地段,浤浤汩汩的河水拍打著快速轉動的筒車,一筒筒水流入清河對面阡陌縱橫的田野中。
張鶴盯著它發呆,忽然便瞥見邊上出現了一道身影,他頭裹帕首,身穿淺青色的官服,但是腰上卻無品官的革帶,儼然是不入流的流外官。他手中拿著一塊炭圍著筒車在紙上寫寫畫畫。
張鶴不動聲色地看了他許久,直到他察覺到了張鶴的目光,望了過來。
須臾,他離最近的木橋跑去,不一會兒便折到了張鶴這邊來。張鶴很快便知道他是朝自己來的,心中警鈴大作。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卻不曾想原來真的是張家二郎君!”男子朝張鶴笑道。
張鶴疑惑:“恕在下眼拙,不知足下是何人?”
“忘了自報家門了,我叫邱三,是臨川縣七曹佐官。我經常到清河村,不過卻沒機會與你結識。”邱三說話並沒有石青的文氣,反而還有些粗獷。
七曹佐官是比照州府的七曹參軍而設置的,只是州府的七曹參軍是職官,有品階在身;而縣衙的七曹佐官只是幫助縣尉管理各鄉各村的雜事的流外官,邱三便是分管田間之雜事的佐官。
所謂流外官便是連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地位隻比皂隸和縣吏要高一些的雜官。雖然流外官也能通過政績入仕,可其出身卻一直為流內官以及士子所輕視,朝中也一直有反對讓流外官晉升的聲音,認為他們不通文墨,有辱斯文。
“原來是邱佐官,失敬!”雖然邱三是流外官,可張鶴也不會因此而輕視他,“我方才觀邱佐官看著筒車琢磨了許久,心中好奇,不知邱佐官這是在做甚?”
邱三道:“哦,張家二郎君有所不知,我一直都認為清河這一段水流湍急,是最合適建制筒車之所,只是這筒車每次提取的水太少,灌溉速度太慢,遠不能解遠處旱田的渴。若是能加以改善,那便好了!”
張鶴沒想到還有對農事這麽用心的官吏,對邱三大為改觀,她的神情肅穆:“那邱佐官可有頭緒?”
“你願意聽?”邱三-反問,不過他的神色有些期待。
“願聞其詳。”
邱三認為現如今的農器對農事上的作用仍未達到最優,他認為在農器上還能加以改善,若能節省人力、提升功效,那對農事而言無疑是極有好處的。
而且他對春秋戰國時期的魯班十分崇敬,認為正是因為他的諸多發明才有了如今的石磨、礱與碾等的出現,而如今世人毫無銳意進取之志,不然在農器具上也不會一直都沒有變化。
所以他翻了許多書,又時常利用職務之便在鄉間走動,希望能有所建樹。他琢磨了多年,發現若能結合筒車與龍骨翻車,利用湍急的水流撥動筒車,再建造轉軸,使其自動推動龍骨翻車的翻動,那效益便能加倍。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名字——水轉翻車!
張鶴只聽他描述便發現理論上是行得通的,畢竟他懂得利用轉軸與輪齒的傳動關系來組建,可只要一日未曾製作出精巧的傳動機構便只能算是紙上談兵。
“若能造成,那可是一大功德。”張鶴道。
邱三則遺憾道:“只是造一具筒車便得花十貫錢,想要造水轉翻車,至少也要幾十貫錢,衙門可沒有這麽多錢。不過我還有幾十年可以慢慢琢磨此事。”
“邱佐官所言極是。”張鶴說完,忽然想起,若邱三真的能設計出傳動機構,那她是否可以委托他製造腳踏式脫粒機?!
張鶴一直都認真地聽他說話,而且還時常讚同地點頭,這讓一直帶著不純的目的與之結交的邱三感到自慚形穢。他連忙問道:“我還未問張二郎要到哪裡去呢?就這麽耽擱了你這麽久,實在是過意不去。”
“我要到下河村去。”
“我送你一程吧?”
張鶴連忙婉拒,若是讓邱三跟著,她更沒機會將驢放出來了。見她拒絕了,邱三也不再執著,將她送出了一段路後才又做自己的事情去。
張鶴走出了很遠,終於到了一段四周都是小樹林的路段,這兒的視野並不廣,且此時沒人經過,她忙從牧場倉庫中將一頭黑驢放了出來。
黑驢甫一出現,便被眼前的陌生環境所嚇而在原地轉了幾圈,不過好歹沒有跑掉。張鶴的竹簍裡已經準備了韁繩,擔心它不配合,還特意從系統倉庫中拿出了些牧草一邊喂養,一邊將繩套套在它的頭上。
這頭黑驢體格高大,皮薄毛細,除了小腹是白色的毛外,別的毛色都是黑褐色的。它的毛很是乾淨,遠遠看去很容易與馬弄混淆了。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張鶴喃喃自語道:“跟邱三一番交談所耗的時間正好與到下河村的時間一樣,這便回去吧!”
黑驢正在吃牧草,聞言抬起頭,朝張鶴的竹簍拱了拱。竹簍裡除了水便沒別的了,張鶴拿出裝水的竹筒,黑驢便舔了舔它。
“這驢真聰明呀!”張鶴詫異,但是仍舊給它分了一些水。
喝過了水,張鶴扯了扯韁繩,道:“走吧!”她記得驢是性情溫順的動物,便嘗試爬上它的背坐著。
一開始黑驢並不肯動,張鶴用韁繩抽了它一下,它立馬便撒開蹄子往前奔去。張鶴以前在旅遊景點騎過馬,不過她沒嘗試過沒有鞍和防護器具保護身體的騎乘方式,便緊張地扶著黑驢的脖頸,好在沒一會兒,她便適應了。
為了防止原路折回時遇到邱三,她特意兜了一段路,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到了清河村。
作者有話要說: 水轉翻車不造啥時候有的,記錄在《王禎農書》,此處作架空~~
謝謝雷,霸王榜進前一萬名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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