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乍起, 書桌上的燈燭隨風搖曳, 書桌後端坐著的人影也一陣搖晃。
窗欞被輕輕放下, 阻絕了由外吹進的秋風。
夏紀娘抬首便見張鶴立在窗邊, 顯然剛才是她將窗關了。
張鶴已經沐浴了,此時身著一件單衣, 披著一件長衫,長衫將她微微突起的胸部輕輕遮住, 但是若仔細瞧便能發現她並沒有裹胸。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 她才能安心地不作任何偽裝。
“紀娘, 你去沐浴吧,我來算便好了。”張鶴道。
夏紀娘頷首:“我已經將要交付的工錢算清楚了, 這便交給你對一下帳。”
此次雇傭的十一人, 在割稻方面共花了四貫錢左右,脫粒則要多一些,有五貫錢, 還有曬谷、讓他們幫忙將曬好的谷運送回倉裡又另外加了十幾文錢。除此之外,還有夏紀娘每日為他們準備的一頓午食的支出, 總的支出已經達到了十一貫錢。
屆時舂米一日也要二三十文的開支, 而舂米後米大約有一百五十多石。按照如今的米價, 一石米能賣五六百文,扣除工錢,最後能有五六十貫的進項。
雖然五六十貫錢看起來很多,但扣去前期張鶴在肥料和打理方面的投入,真正的利潤便只有三十貫錢, 四個月三十貫錢,也就只是她在現代的月工資。
張鶴瞥了一眼系統倉庫裡的那七十多石谷,這裡面倒是能轉移出五十石來舂成米,屆時也能多賺二十貫錢。不過這部分錢不能讓夏紀娘知道,否則她如何解釋多出來的二十貫錢?
張鶴想得入神,待她回過神的時候,夏紀娘已經站在她的身邊,盯著她面前的帳本瞧。夏紀娘來的時候全然沒有一絲動靜,而且她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此時上身是衫,搭著一條長裙,讓張鶴嚇了一跳。
“紀娘!”張鶴回顧起那次夏紀娘扭頭看見窗邊的她時的心境了,想必也如她此刻這般三魂七魄丟了七魄。
夏紀娘被她的反應也鬧得有些不明所以,道:“二郎可算是回過神來了?”
“我這是走神了多久,連紀娘來了都不知道。”張鶴緩了緩神,她忽然想起正事,又道,“紀娘,我已經將舂米所需的人以及工錢算好了,如此一來你便可早些歇息了。”
夏紀娘早便看見了,不過讓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張鶴的字。她的字均衡瘦硬、骨力遒勁,與她掛在張家宅邸的房間的名家仿柳公權的字體很是相似。顯然張鶴自幼練的便是柳公權的“柳體”。
再觀她的字,無骨無形,只能算“能讓人看的懂”罷了。她忽然有些羞愧,但是又有些失落。
張鶴見狀,忙問:“可是有何不對之處?”
夏紀娘搖了搖頭,道:“二郎寫的字如此好看,怎麽不自己記帳?”
張鶴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字,很快便明白過來夏紀娘為何會突然羞愧,她笑道:“因為我想讓紀娘寫,我想留下紀娘的字。”
夏紀娘卻道:“我的字並不好看,留下來只會丟人現眼。”
張鶴忽然牽起夏紀娘的手,撫過她的每一根指節,又摩挲了一下指腹的繭子,仰起腦袋:“誰說紀娘的字不好看?我就喜歡紀娘寫的字。一筆一劃,都是你。”
張鶴的觸感似乎從手傳到了手臂,從肩窩蔓延至胸口、心裡,讓夏紀娘心花怒放。她想做點什麽來緩解這股情緒,便借著燭光微微彎腰,吻住了張鶴。
倆人對吻都不算陌生,但即便如此,她們也只是吻得中規中矩。
張鶴已經按捺不住她沸騰的心,她決意再往前走出一步,便伸出小舌舔了舔夏紀娘的唇。雙手抱著夏紀娘的脖頸,拇指在她略微敏感的耳後摩挲,夏紀娘的肌膚頓時便悄悄地起了一層疙瘩。
夏紀娘松開張鶴,呼吸有些急,秀目的視線望著張鶴如情絲纏繞。疙瘩又悄然地褪去,夏紀娘忙退開一步,輕聲道:“我去將頭髮擦乾,二郎先歇息吧!”
張鶴略有些遺憾,心中認為果然還是她太著急了。
十一個人按照各自乾的活領了相應的工錢,又有不少人想幫張鶴舂米的,不過張鶴暫時還不會那麽快便舂米,她還得領張保長來記錄自己此次豐收的成果。
這並非她想炫耀些什麽,而是縣衙有規矩,每家豐收之時各村的保長都會領著人和簿前去記錄下來,這也是官府作為調整賦稅的參考。當總體的收成好時,官府便會適當地調整稅收的情況,當然,若只是個別人家收成好,官府也不會因而便提高賦稅。
張鶴收了一百八十多石谷,平均下來每畝便是三石二鬥的產量,比清河村多數的人家多出了一石,這讓張保長又驚又愁。驚是意料之中的,愁卻是因為他擔心這等情況報上去後,官府會給壓力他,讓他也使得清河村的百姓都產這麽高的谷。
張鶴道:“產多少糧是我的事情,官府怕也無權過問,保長若是擔心,在這簿上寫少一些便是了。”
張保長一愣,旋即想起張鶴可是形勢戶,除非州府衙門來,否則沒她的準許,誰敢進來核查她到底產了多少糧?!張保長自然是照辦,將張鶴的糧食減少為一百五十多石,如此一來,即便產量依舊高,可卻不會太扎眼了。
這還是張鶴第一次感覺到好的出身原來真能為她帶來便利,也難怪世人會為了權勢而掙得頭破血流,連夏羅錦也會在科舉這一條路上走到黑。
張鶴又與夏紀娘殺一隻雞,請李大娘和李清實夫婦一起吃了一頓晚食,以感謝他們在秋收時幫忙。
李大娘見張鶴收成不錯,十分心動,便問道:“驢哥兒,我們種的也是你給的谷種,會不會也有好收成?”
“這個……”張鶴有些難回答。
夏紀娘笑道:“姨母放心,今年風調雨順,姨母與實表哥又下了功夫秧種,收成想必也會很不錯的。”
“這倒也是,這谷種都一樣,收成如何除了看老天爺的心情,還得靠我們的仔細打理呀!”李大娘頗不好意思,她寄希望於張鶴的谷種,顯然是不現實的。
“大娘、姨母若是有需要,來年我依舊可以借谷種給你,姨母便不必留種了。”張鶴趁機說道。
明明他們自己便可留種,卻偏偏要她借谷種,這是為何?雖然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也沒往深裡想,認為或許張鶴說的是客套話。
“驢哥兒何時舂米呀?”李大娘又問。
“家中沒有多少舂米的農器,得置辦回來才能開始舂米。”夏紀娘道。
舂米得先用石礱去谷殼,再用石碓來踏、舂,十鬥糲米用杵臼能舂出八鬥精米,六鬥五升的上等米,用石碓的話較之杵臼能提升十倍功效,而用石碾則可減少在精米上的損失,可達到八鬥五升。
而人力舂米頗為費勁,若有石碾與驢,一日能碾三十觚,遠超用石碓舂米。張鶴家的後院堆放著一些雜物,夏紀娘看過,那只是用以磨豆、磨米的石磨,並不能用來碾米,故而還需要借石碓回來。
張鶴認為來年她們依舊要種稻、舂米,何不現在就置辦這些農器回來用?而且石碓需要人力,若有石碾則更加便利,經她說服,夏紀娘便準備去置辦一具石碾回來。
碓臼需三百文一個,碓杵則只要四十文錢一個;石礱普遍兩百文一具,石碾並床擔則要五百文。只是如今一頭驢遠比牛貴,足足十貫錢一頭,這讓夏紀娘有些猶豫。
張鶴看了一眼牧場倉庫,內心有些激動,她一直都沒機會將牧場倉庫裡的動物放出來光明正大地養,眼下終於有驢的用武之地了!
驢與牛和馬不一樣,官府不會嚴查它的來源,她可以假裝去買驢,但是無人注意之時將它從牧場倉庫中放出來,牽回家也不會惹人懷疑。
夏紀娘道:“家中已有驢,便無需再買了吧?”
張鶴心中大駭,她還什麽都沒說,夏紀娘是如何知道她有驢的!難不成她已經暴露了系統的存在?
卻見夏紀娘憋著笑,望著睜大了眼睛,呆愣的模樣的張鶴,促狹道:“眼前不就有一隻驢兒麽?”
張鶴被她捉弄和取笑,發覺只是虛驚一場,好一陣無言以對。良久才故作凶狠地瞪了夏紀娘一眼,把頭一撇:“我這驢兒可不碾米!”
“那就沒法子了。”夏紀娘故作遺憾之姿,歎氣道。
“不過要想驢兒碾米,得先做一件事。”張鶴又道。
夏紀娘笑問:“何事?”
張鶴勾住夏紀娘的手,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爾後笑道:“自然是先喂飽驢兒呀!”
夏紀娘順著她這話,思緒一下子飄遠了,臉上登時便飄起兩朵紅雲,嗔道:“你怎麽越來越不知羞了。”
張鶴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的話歧義太大,也容易引人想入非非了,她自知難辯解,乾脆不作辯駁。只是想到這也算是報了夏紀娘戲弄她的“仇”了,整個人神采飛揚,頗為得意。
夏紀娘轉身將她搗鼓成散的藥拿出來給張鶴,道:“該服藥了。”
張鶴的神情登時便垮了:“這也太多了吧?”
夏紀娘將張鶴的情況告知郎中後,郎中依照這上面的病症開了方子,同時叮嚀夏紀娘要注意調養身子。夏紀娘回來後便按照郎中的方法給張鶴將多味藥材搗成散,再以溫酒調下一錢這麽多來服食。
張鶴鮮少吃中藥,幾次吃中藥也是治風寒的藥湯,可這麽奇怪的藥散她第一次服食,吃過第一回 便不想吃第二回,奈何夏紀娘發現她不老實服食後便一直盯著她,直到她吃完。
屆時還會不會痛經,她並不清楚,可是吃了這些日子,她的臉色倒是比以前要紅潤了些。
“多不正好能喂飽驢兒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要想驢兒跑,就得驢兒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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