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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203章 詔武五年
阿歆已經做好了衝進禦書房的準備。

 衝晉南壓, 李延意嘔血病重,她在第一時間打消了離京的念頭,返回禁苑想要見李延意。所有的心灰、為難、罪惡和獨善其身在李延意性命面前不足一提。

 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距離她寫給李延意斷交信才過了多久,她甚至還沒離開天子的領地就反悔了,反悔得沒有任何猶豫。

 李延意給她的牌符能夠在禁苑內外暢行無阻,卻在禦書房門口被追月軍給攔了下來。

 “天子要事在身, 恐怕不能見女郎了。”

 “我亦有要事求見。”

 那追月士兵竟然道:“女郎不是已經寫信與陛下一刀兩道, 又為何恬不知恥地回頭尋陛下?”

 阿歆問她:“此話可是天子交代你說的?”

 士兵便不再說話,阿歆也沒有離開。

 阿歆不走, 沒人敢真的驅趕她甚至還要給她送飯送水, 噓寒問暖。

 阿歆寫了很多信給李延意, 守在禦書房門口寸步不離,可李延意就是不出來見她。如今汝寧形勢這般緊急, 阿歆已經顧不得禮數和廉恥,打算破門而入。

 就在這時,送走了庚太后和皇子的天子為她敞開大門。

 走入禦書房中,出乎意料, 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

 絲竹聲陣陣自屏風之後傳來,腳下亂七八糟的竹簡、硯台甚至是還未書寫的聖旨羊卷都被隨意棄置。

 阿歆踏著紛亂的棄物繞過屏風, 香豔之景便在面前。

 李延意衣冠不整大喇喇地靠著軟椅, 左擁右抱。案幾面上盡是東倒西歪的燭台果盤, 兩位敞著懷的妃子正依在她懷中, 喂她吃喝。妃子們美豔無雙, 胸前兩團白肉在昏暗的屋內刺得阿歆眼睛發痛。地上除了傾倒的酒杯和竹簡之外,還有那已經變得皺皺巴巴沾滿了酒漬的海棠錦囊。

 見有人來,二人也不知羞,松松垮垮的衣衫攬也不攬,任由衣襟繼續大開。一人將濃香烈酒灌入酒亭之中,淋得其中的玉龍通體發亮;另一人持著酒盞遞到李延意嘴邊,嬌滴滴地哄著她讓她繼續喝。李延意以黑色的絲帶蒙著眼,笑道:

 “愛妃要寡人吃酒,理當為寡人摘下絲帶,否則一不小心淋了一身豈不麻煩?”

 那妃子不依不饒,像沒骨頭似的依偎在李延意懷裡,說黑絲乃是情趣,不可摘。李延意沒辦法,笑嘻嘻地挨近她,要喝她手裡的酒。

 阿歆上前將酒盞奪了過來放回案幾上,對那兩個妃子道:“不想死的話現在離開。”

 兩人被阿歆的粗魯嚇了一跳,向李延意抱怨:“何來的野蠻人竟敢私闖禁苑打擾……”

 阿歆將身後的劍抽出,一劍劈下,將案幾斬成兩半,怒道:“滾!”

 那兩人驚慌不已互看一眼,匆匆跑了。阿歆回頭看那樂師,眼裡是濃濃的殺意。樂師也提裙迅速離去,禦書房內只剩下她和李延意兩人。

 酒亭倒了,酒灑了一地,氣味比方才更濃,熏得阿歆雙眼發痛,腮幫咬得如石頭一般硬。

 李延意伸手摸到了酒壺,晃了晃裡面還有半壺酒,就要送到嘴裡時阿歆按住了她的手。

 “這是何人?”李延意往後一臥,笑道,“聽這聲音似乎是寡人的老熟人。怎麽,你不是與寡人恩斷義絕了嗎?不是嫌棄寡人太過蠻橫害你朋友還殺你師父麽?如何又舔著臉回來了?你以為寡人這兒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未免太高看自己。寡人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世間漂亮的女子何其多,又何須守著你一人?你不在,寡人逍遙快樂得很!”

 任李延意說什麽阿歆都沒理會,上前要將她的黑絲解開。

 李延意猛然一掙往後退,沒讓她碰到。

 阿歆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臉。

 “你瘦了很多。”

 李延意渾身一僵,方才得意的神色一並被凍住了般。

 可笑的表演被完全忽略時更讓人羞恥。

 “眼睛如何了?讓我瞧瞧。”

 阿歆再次伸手,李延意立即站了起來,猛地一站有些猛,讓她身子搖搖晃晃差點兒栽倒。

 羞恥變成了憤怒,李延意提聲叫道:

 “寡人的話你沒聽明白?寡人厭倦你了,厭倦和你來來回回那些小女孩兒的遊戲!你那個師父寡人早就想殺,千刀萬剮只要寡人一句話!還有那個什麽阿穩……不過你不用誤會,寡人不是因為你才動了殺心,也不是什麽嫉妒,寡人乃是九五之尊,萬萬人之上,還需嫉妒?你當寡人為何要爭這帝位?寡人的東西別人若是敢有一丁點兒的歪念頭,寡人豈會留他活路!”

 “後來我知道師父不是你殺的,是太后所為。”

 “太后殺和寡人殺有什麽不同?從強迫他吸食芙蓉散到最後讓他斃命,全都是寡人和太后聯手之作,就連你複吸芙蓉散……”

 阿歆打斷她道:“我沒有複吸,我去夜齋不過是找師父的下落而已。你說過讓我不要再碰芙蓉散我便沒有再碰,一絲一點都沒有。我和師父也沒有任何逾越師徒的情愫。我阿歆此生此世,隻愛你一人。”

 後半句話李延意沒有說出口,她說不出。

 李延意靜默了片刻,雙唇張了張,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讓她躬身,強烈的咳嗽之下後背不住地起伏,阿歆將她扶住,生怕她會摔倒。

 李延意捂著嘴,血還是從指縫從流了出來。

 阿歆將黑絲解開,終於看見她的雙眼。眼眶已經充血變成可怕的黑紫色,曾經凝視她千萬遍的漂亮眼睛如今空洞無神。

 阿歆將她抱入懷中,深深地呼吸,聞到她身上的氣味便安心了下來。

 “沒事的,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毒就一定有化解之法。待你我離開此地,便全心全意尋找解藥。一定……”

 李延意笑道:“我都要死了,你何必說這些好聽的騙我。阿歆,到如今你還沒發現嗎?你我相識就是一場錯誤。咳咳咳……那場雅集不該存在,我不該故意找話接近你,一切都不應該開始。”

 “若是沒有那場雅集沒有你我的相識,今日我阿歆早就成了黃土之下的一具白骨,又何來你這一連串的‘不該’?無須說這麽多,你跟我走,咱們現在就走!”

 “國難當頭,你是想讓我做那棄城而逃的昏君?是想讓我的子民用血肉砌成逃跑的墊腳石?”

 阿歆呼吸一窒答不上來,李延意垂著頭,半晌,苦笑道:“似乎也只有這一種辦法了。”

 阿歆看向她。

 李延意拿起酒壺又尋了兩個東倒西歪的酒杯,立在二人面前:“古往今來棄城而逃的皇帝無一不留下千古罵名,以前見古籍之中這些事隻道他們無能,如今自己身臨其中才知道這份心情。人的命為何只有一條?只有活著才能看見賊子被驅逐的一日,只有活著才能再見風見月見美景,才能再見到你。”

 阿歆悸動不已,李延意一口將酒喝下,另一杯推到阿歆面前。阿歆搖了搖頭道:“此時不宜飲酒,我需要保持清醒。”

 李延意點了點頭,費力凝望著阿歆的眼神變得溫柔而曖昧。她靠上來抱著阿歆的脖子,吻她。久違的親密讓阿歆心神蕩漾,起初李延意口中的酒在熱吻中渡給她時她還未想太多,後來發現越來越熱烈的纏綿之中,李延意在強迫她將酒喝下。

 當烈酒滑入她喉嚨之時,阿歆明白自己上當了。

 “懷琛!”

 阿歆不敢用太大的力氣,現在的李延意實在太虛弱,只怕稍微用力便會讓她受傷。李延意便是仗著她不會下狠手便使勁兒糾纏,直到強迫阿歆將足夠的烈酒喝下之後,才氣喘籲籲地離開她的雙唇。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這樣叫我。卿卿……”李延意伏在阿歆的身上,仔仔細細地看著她,不再粗暴也不再耍賴,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流連。

 “逃跑很容易,生命只有一次我當然舍不得。我怕死,但更怕讓李家蒙羞。”李延意從腰間摸出一個小瓷瓶,藥掉木塞,將瓶中的液體一口喝下。

 阿歆想要起身,可渾身脫力繼而發麻,眼前一陣陣發黑。

 “酒……藥?”很快連說話也無比費力。

 “酒中的確有迷藥。”喝下解藥的李延意行動無礙,站了起來。

 禦書房門大開,百名追月軍早就守候在外。

 “太后和寡人的皇子們都送走了嗎?”

 “回陛下,太后她們已經抵達渡口,乘船南下!”

 “好……衝晉大軍呢?離汝寧還有多遠?”

 “回陛下,衝晉先鋒已經開始攻城。”

 “先鋒多少人,守城的軍隊又有多少?”

 “先鋒一萬,主力預計還有十五萬。守城的軍隊……大致有七百人。”

 “甄文君呢?”

 “若是一收到聖旨便往汝寧趕的話,以最快的速度計算,大概,大概還有七日到達。”

 “七日。”李延意笑了笑,感慨道,“其實想想,非常簡單。既然要死又何懼刀劍?便讓他們來,再怎麽說寡人也還藏了兩萬大軍,兩萬!且讓寡人用這雙眼好好看看胡賊的真面目!看看殺寡人百姓的惡魔究竟是什麽模樣!卿卿。”李延意回頭,在無邊黑暗之中,狹窄的縫隙之內,找到了她的阿歆。

 千言萬語又有什麽好說,隻留下兩個字——

 “走吧。”

 甄文君離汝寧還有三天路程的時候便聽說汝寧城被破,衝晉軍殺入了城內,現在整個京師淪陷,騷胡四處放火。城內的百姓散了不少,還有些被半路截回來的。騷胡沒有人性,見人就殺,禽獸不如。

 “這麽快!”她和步階等人在野外安營,得到汝寧城內的探子回報,手裡的蒸餅差點兒掉在地上。

 “天子呢!”

 “天子堅守到最後一刻,胡賊殺進來的時候士兵們掩護她撤退,但估計也跑不了了。”

 甄文君歎了一聲:“起碼她堅守到最後一刻,沒有棄百姓於不顧。現在汝寧城中還有多少兵馬?”

 探子搖了搖頭道:“這實在不清楚,屬下能逃出來已經是命大了。”

 “這次多虧了足下!文升,咱們的柏葉酒可還有?”

 探子一聽到有酒,興奮得兩眼冒光。

 “有的!”步階將酒壇抱來,想要倒一碗給那探子。這柏葉酒乃是十年陳釀,能夠辟邪生暖相當珍貴。誰知甄文君直接將酒壇子拎了起來,整個送入探子懷中。探子大喜,抱起酒壇仰頭便喝,一口氣竟喝了個精光。步階在旁欲言又止,惋惜不已。

 探子喝完酒勁上來,與甄文君稱兄道弟。甄文君親自送他去休息,而後整理馬匹,打算連夜啟程。

 “汝寧情況複雜,你這時候去汝寧實在太危險了。”步階勸她,朱毛三和其他隨從也都勸她。

 甄文君將虎符掛在腰間:“正是複雜危險才更要去,想必已經有人率先出手。”想起衛庭煦在汝寧以南安插了四個縣的兵力,便知道她早就有了打算。更何況阿母還在亂陣之中,她怎麽能棄之不顧。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威脅她,這是她的選擇。

 亂世已到,機遇難得,她必須要去爭。

 “人多反而行動不便,你們就在此地安營扎寨,等我消息!”

 見她去意已決,阿希將一卷地圖丟給她:“這是一條去往汝寧的近路,可以將三日的路程縮為一日。不過此路難行,你要擔心。”

 甄文君點了點頭,向眾人拱手最後長鞭一揚,不剌剌一陣風般消失。

 朱毛三不放心,想要跟著去,被步階攔了下來。

 “女郎說得對,咱們跟著去只怕起不到什麽作用反而會連累她。當年文次騫單槍匹馬深入敵陣傷殺百人,勇悍無雙。當世能做到的恐怕只有三人。”

 “誰?”朱毛三和阿希同時問道。

 “衛家二公子衛子煉是一,謝氏阿歆為二,剩下的那一個,自然是咱們女郎。”

 甄文君風馳電掣地奔向汝寧之時,身後有一小小的黑影正偷偷地緊追不舍。

 而汝寧城,這座兩百年的古城,承載了無數人珍貴記憶的京城之中,火舌正飛速蔓延吞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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