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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197章 詔武四年
呼……

 呼呼呼……

 李延意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外界一切其他聲音都隔得很遠,仿佛置身深海, 耳洞裡充滿了海水,庚太后在這麽近距離焦急地問詢, 卻聽不清楚。

 “懷琛!”庚太后的目光被某處吸引, 大叫了一聲。唇上有些不一樣的熱度, 似乎有液體在流動, 李延意在鼻下摸了一把,又是濃稠的血液。

 庚太后身後的小黃門也嚇得臉色發白, 庚太后吼道:“還不快去叫禦醫!”

 “喏, 喏!”小黃門都要去找禦醫,庚太后拽住其中之一急得滿臉發紅。

 “都跑了誰來照顧天子!你們是要氣死哀家嗎!快將陛下送回宮中!”

 小黃門應著就要上前背李延意,李延意捂著鼻子擺了擺手, 反而鎮定了下來:

 “不用,寡人自己會走。”

 “懷琛, 你,你還好嗎?莫要嚇母后啊。”

 胸口的劇痛經由方才那一場嘔血開始向身體的其他部位轉移,若之前是有刀劍在心口切割,現在那些刀便隨著她的血流向全身。滾水淤於腦中, 喉頭髮腥, 雙目像是被兩團火燒著,可擁堵著她所想, 催著她發狂和暴躁的情緒卻像是隨著血液流了個乾淨。

 此時此刻的她正處於多日來最為清醒的狀態中。

 李延意方想開口,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得她無法站立,整個人搖搖欲墜。

 從下巴到胸口都被自己的血染紅,庚太后扶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庚太后知道懷琛不喜歡那些黃門,向來不讓他們近身,何況是過來背她。

 庚太后看向無措的小黃門,小黃門上來也不是退後也不是,萬分為難。

 尤常侍從屋內走出來,隨行的小黃門將門關了起來,從外上鎖。

 “屍體怎麽辦?”小黃門問道。

 “就放那吧。”尤常侍道,“過了今夜,誰還在乎這些事兒。”

 尤常侍和小黃門在后宮內穿行,走向入口。

 和平的年歲裡后宮內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標準的溫和笑容,對迎來送往之人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盼望著今夜能夠有人來宣他們去侍寢——只有被天子寵幸才能自這紛雜的后宮脫穎而出。

 年輕男女們心中都有自己的算計,尤常侍從他們身旁而過,饒有興致地記下他們的表情他們的臉,想象著這些俊美臉龐露出絕望的神情,多麽美妙。

 沾血的刀還是熱的。

 奔喪的隊伍被殺了個精光,屍首堆成小山,廣少陵帶人將屍體一一挑揀,拿火把往臉上照。

 “不是,這也不是!”

 這些人都是衛府的家奴沒錯,廣少陵可以肯定,但屍首已經挑揀了一半卻沒見過一個衛家的子嗣,更不用說衛庭煦本人了。衛庭煦禦用馬車中坐的也不是她。

 廣少陵越揀越心驚,林定問:“還是沒有嗎?!”

 廣少陵搖頭。

 “調虎離山,被耍了!”

 林定這麽一喊廣少陵方知上當。衛家先派出的奔喪隊只是個幌子而已!

 林定立即下令兵分三路追擊!不知道衛家究竟跑了多遠,只希望攜帶著老幼婦孺奔不快!

 金吾衛行動迅速,很快在汝寧城周邊散開搜捕之網,廣少陵卻一直未動。

 她回頭看了眼深夜中的汝寧城,城頭的火把之光穿過了夜色,依稀能夠看見幾個火點。

 宮內的所有追月軍都被調走了,小黃門跑得氣喘籲籲總算找到了禦醫。三個禦醫都六十好幾,大半夜的還在睡覺,被年輕力壯的小黃門拽了起來瘋狂跑,跑得眼前發黑也不敢停。

 “太后……是太后!”小黃門突然喊了一聲,禦醫們向前方看去,真覺得是自個兒老眼昏花了,他們怎麽會看見太后正背著天子往這兒跑呢?身邊還跟著個不知所措尷尬萬分的小黃門。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太后背天子!”禦醫痛罵那小黃門。

 小黃門磕磕巴巴地想說不敢說。

 “別說了,快點將天子接下來!”庚太后高高的發髻都被壓歪了,一張臉漲得發紅,聲音像是從地裡鑽出來的就要斷氣。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李延意扶下來,此時李延意已經昏迷,禦醫們見天子發青的臉色和一身的血,面面相覷都不敢多動她。

 “天子如何了!”庚太后臉上後背上全是血跡,無比狼狽卻無暇顧及自己的儀態,禦醫們神情微妙,太后心內大為焦慮,扯著他們質問。

 “微臣尚且無法下定論,還是將陛下送回寢宮內詳細診治後再向太后稟報。夜風邪寒不可久留,咱們快點兒走吧。”

 李延意被送到遐壽宮時還沒蘇醒,庚太后想要找個人幫忙,整個禁苑猶如一座死城,連個人影都沒有。平日裡跟隨在李延意身邊的那些娘子軍呢?那個廣少陵呢!都去了什麽地方!

 庚太后看了看身邊的小黃門又看了看在忙忙碌碌為天子檢查的禦醫們,根本無人可問。她忽然想到了衛綸之死和衛家要回平蒼奔喪的事,莫非懷琛趁此機會調動禁中所有兵馬向衛家下手了?

 衛綸之死、衛家奔喪、懷琛突然嘔血……這一系列的事情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明顯的聯系,但庚太后置身皇室這麽多年對於各種陰謀氣氛再熟悉不過。

 這一回,張慌之感格外不同。

 要進入大理寺司需要通過一條狹長的巷子。

 巷子的建造頗有心思,兩旁有無數的暗門,若是有人劫獄必定也要從此巷子撤離,士兵們可以從暗門伏擊,非常利於抓捕。

 天子之令一下,汝寧所有的守衛全都被調走了,但還有一處戒備森嚴,是天子特意交待過無論如何都不能撤走的,那便是大理寺司。

 司內建有一棟高樓,林奇站在高樓之上可以眺望大半個汝寧。

 今夜京師過分安靜,安靜到讓他有些不安。

 “姓甄的情況如何?”見獄卒進來,林奇問了一聲。

 “先前的刑夠她受的了,現在正昏迷。”

 “身上搜了嗎?確定沒有任何武器了嗎?”

 “是,已經確定了。”

 林奇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所以……接下來要怎麽做?”

 “怎麽做?自然是什麽也不做。記得先前大搖大擺走進大理寺司的那個女人嗎?她和天子的關系匪淺,隨便一句話都能要你腦袋落地。”

 獄卒不說話了,另一個人擠了進來說禁苑出事了,天子遇襲生命垂危。

 “什麽!竟有這等事!”林奇立即下樓,見尤常侍和個小黃門站在院中神情焦灼。

 林奇邊行邊叫道:“尤常侍!天子遇襲?誰有這狗膽居然敢行刺天子!”

 尤常侍雙手攥在一塊兒五官都要擠成團:“下官不知道,下官也是剛剛得到了消息趕來求援的啊!今兒個也不知道為什麽宮裡一個侍衛都沒有,想必是那賊人得到了消息趁著禁中空虛想要害陛下的性命!”

 “你是說刺客已經潛入宮內了?”

 “大理寺卿還有閑情問這許多!”尤常侍急了,“陛下性命垂危,晚一刻去就是將陛下往危險之地推!若是陛下有個好歹,咱們都得掉腦袋!”

 尤常侍的話尖銳刺耳,讓大理寺內的六百守衛心驚膽戰,迅速整隊待發,前往禁苑。

 林定帶著金吾衛追了半晌沒看見人影,天頂上寂靜如空,亦沒有收到其他幾路發出的消息。奇怪,林定在馬上思索,車馬能行的道路就這麽三條,其他路都不可能走得動的。他們是受過正規訓練的作戰軍隊,如何會追不上攜家帶口的奔喪隊伍?

 林定將軍隊停了下來,環顧四周。

 衛家人去了哪裡?難道就這樣平地消失?

 “將軍。”有個金吾衛不確定地向天空看著,騎著馬靠近林定,“將軍你看……那是什麽?”

 林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烏雲將散朗月重現,燦爛的星漢之中有一團奇怪的黑影在緩緩移動。林定大奇,所有士兵都抬頭看,不止一團,起碼有近十團黑影浮在夜空之中,時不時閃出些火光,猶如巨大的孔明燈,越飄越遠。

 烏雲全數散盡之時,林定看清了黑影真實的模樣,上方乃是一顆巨大的球,球下方不僅有火還吊著個籃子。

 “上面有人!”一個眼神更好的士兵叫了起來。

 人?!

 地面上嘖嘖驚歎聲四起,林定也被這難得一見的奇觀吸引。

 “我想起來了!”有個老兵道,“神初十一年時汝寧經歷了一場叛亂,對,就是謝扶宸這老賊作亂謀反殺到了汝寧城中。當時就有這些怪球從天而降帶來了一群娘子軍,瞬間扭轉了局面!和現在這幾顆一模一樣!”

 “娘子軍?”

 “回將軍,據說那怪球來自長孫家,就是現今的山海都尉長孫燃所創的機巧。”

 “長孫燃?!”聽到這個名字林定算是明白了——平地消失的衛家就在那怪球之上!

 “弓箭手!”林定大叫,弓箭手迅速列隊引弓,林定指向怪球,“放!”

 衛景泰趴在樹藤編織的框邊往下看,“嗡”地一聲地面射來無數箭矢,來勢洶洶,可箭連怪球的邊緣都沒有沾到就紛紛掉落。汝寧最精良的弓箭也奈何不了他們半分。

 “阿燎,你這飛天神球當真厲害!讓這些賊人看得著卻夠不到!實在大快人心!”

 站在一群娘子之中的阿燎忍不住反駁:“……它有自己的名字,不叫飛天神球。”

 “那叫什麽?”

 “它叫洞元十二街三坊六門萬畢合池阿諍原作版權所有第九號向月升!”阿燎提起一口氣一次性噴完。

 衛景泰:“……”

 阿冉見她阿母不住地往汝寧城中回望,愁緒滿目,上前來將阿母的手握起,回頭看了眼平躺在席,蓋了面部阿父的屍首,想要安慰又不知從何開口。因為她心中亦是同樣迷茫。這感覺就像是回到大哥死的那一年。不知所措的感覺很像,但又有不一樣之處。當年是個死結,而今日更像是剪斷了紛雜的過往,向全新的境界邁進……

 林定眼睜睜地看著怪球越飄越遠,並不打算放棄,而是率兵繼續追擊。

 這些怪球借火升空,必定有降落的時候,一旦落地第一時間將其擊殺!

 “笨蛋,本都尉可不只是會飛而已。”阿燎雙指貼在唇上一吹,所有向月升內的娘子們都做好了準備,阿冉和衛家主母等人親眼見她們掰動一根木把,籃底一層機關被開啟,無數的球體在離開向月升的一瞬間被點燃,變成一顆顆火球砸向地面,將追擊的軍隊困在一片火海之中。

 林定好不容易衝出火海撿回一條命,烏雲再次遮月,天空中的火星子變得十分模糊,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

 林定狠狠啐了一口,無力再追,想要率領殘部返回汝寧時發現殘部竟逃走了不少人。任務沒有完成回到汝寧也只有死路一條,這些士兵們都懂的帝王無情不想回去送死,紛紛逃走了。林定衝著他們遠去的方向痛罵一場,帶著余下忠誠之師奔回城內。

 ……

 血順著甄文君的手往下流,金蟬刀在慢慢地磨著鐵烤,就差一點點了。

 她的手指長而靈活,金蟬刀一直藏在指縫中,沒有被搜走,待牢房內無人時她便開始切割,準備逃脫。

 阿母在什麽地方?也在大理寺內嗎?

 阿母為什麽會變成那副模樣?任人擺布,的確如小梟所說變了一個人。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本該來的巡查已經過了時間還沒出現,正是找到阿母離開此地的絕好時機!

 “慢。”

 大理寺守衛軍就要前往禁苑護駕,被林奇攔了下來。本已經轉身打算離開的尤常侍回頭,奇怪地看著他,林奇也分毫不讓地凝視回去:

 “得罪了尤常侍,陛下曾經交待過,讓下官無論發生任何事任何人來說任何話都不可遣兵離開!違者格殺勿論!”

 尤常侍“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來就算天子性命攸關你也不肯護駕了?林奇,你想要整個大理寺司的人給你陪葬嗎?!”

 士兵們暗中互相看著,不明白為何突然局面成了二人對峙的狀態。

 林奇非常自信地從容一拱手:“君命在身不可違背,尤常侍還是不要為難下官的好。不過下官很好奇,尤常侍身後的那位小黃門下盤奇穩手背浮筋,看上去不像是個普通黃門卻是個外家高手,尤常侍身邊的都是這般深藏不露的高手了嗎?”

 林奇的話猶如晴天驚雷,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炸向了那個小黃門。小黃門一直垂著頭躲在尤常侍身後不語,燈火不明幾乎看不清他的臉,但基本的身形還是能看個明白。

 就在眾人的目光匯聚在小黃門身上之時,他居然在一瞬間消失了。林奇一聲慘叫,被一拳打了個正著,眼前冒著金光之時脖子上多了一把刀,劫持他的人正是那小黃門!他的動作竟如此之快!

 衛景安一仰頭,小黃門的帽子落在地上露出他俊朗的臉,一隻手臂橫著卡住林奇的脖子,一隻手握著隨時能切下林奇腦袋的刀,憋了許久總算能露出真容,暢快大叫:

 “想要活命的話都給爺讓開!否則爺便拿這顆頭盛酒喝!”

 衛景安在拿起盛著毒酒的酒杯之時,發現酒杯上刻了三個字——跟我走。他目光一轉,和尤常侍對視。

 衛景安轉手將酒杯丟向小黃門,小黃門被打了個正著,立即暈倒在地。

 “二公子快換上他的衣服隨我走!”尤常侍握住他的手,悄聲說。

 衛景安沒想到居然有這等轉機,迅速換裝,堂而皇之地離開了后宮。

 士兵們見長官的性命落入敵手,都不敢輕舉妄動。

 林奇大怒道:“你們在等什麽!就這麽兩個匹夫還有什麽可猶豫!給我殺!”

 就在此時,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從後方包抄上來,一群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突然出現,和大理寺士兵死戰。

 “庭煦!”衛景安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衛庭煦。

 “暗衛太少恐怕支撐不了多久!援軍恐怕很快會到,咱們要速戰速決!牢房鑰匙在他身上!”衛庭煦艱難地從亂戰中被護出來,於林奇身上搜到了鑰匙,向死牢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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