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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61章 神初九年
王家三進的院子還有兩大花園和各個會客廳, 即便湧入者無數, 找一處人少的地方還是有的。

 此時甄文君和謝隨山所在的馬廄就十分清淨, 除了安靜吃草的馬外沒有他人。

 謝隨山一來就伸手要將甄文君的面紗扯掉, 甄文君身子往後一晃躲開了他的動作。謝隨山冷笑著,索性將雙手背到身後:

 “阿父說孫明義余黨向謝家復仇的時候, 你和驍氏倒霉,正好在阿熏的馬車之上所以死了。一開始我也以為是這樣,兩個逃跑的家奴在逃走的路上死於非命, 這是老天開眼的好事。當初我為了追你們墜馬受傷, 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反正閑來無事我便弄了個四輪車在家裡閑逛。有天晚上我睡不著到院子裡賞月之時,見父親書房還亮著燈, 隱約有些說話的聲音。我便悄悄過去聽了幾句,你猜我聽到了什麽?就是這麽巧,我聽見了你的名字。原來你沒有死, 你還去當了細作!”

 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謝隨山只是眼尖認出了她,隻當她沒死, 依舊是謝家逃奴。沒想到謝隨山眼睛的確不尖,能一眼認出來只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真相。

 “我讓幾個小奴去找你們的屍體, 搜遍了所有道路都沒能找到,我就知道我沒聽錯, 你和驍氏居然假死, 撕掉了身份去那個姓衛的妖女身邊潛伏, 就為了能夠在我父親面前邀功,能寫進謝家族譜。怎麽一開始我沒看出來你們竟是這種深藏心機之人?”

 面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甄文君將它取下,慢慢地折好握在手中。

 “我是謝太行派來的細作不假,那你是否知道這件事背後謀劃之人是誰?”甄文君揚起下巴,用眼角掃過謝隨山的油頭粉面,眼神一銳,壓低了聲音道,“是洞春謝扶宸!是當今天子!若是因為你泄露了我的身份讓全盤計劃化為泡影,可知該當何罪?!即便賠上你們綏川謝家全家的性命恐怕也嫌不夠!”

 “別扯這些慌了!”謝隨山叫道,“天子是何等身份,手中有多少大將不用,偏偏會用你這賤奴?!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用了你,你如今在做什麽?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站在姓衛的妖女身邊多時,對她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如果你真想殺她的話為何不動手?你早已背盟敗約,還當我不知麽!”

 謝隨山這番話暴露了他隻知其一 不知其二,他並不知道如今她已經和謝扶宸合作,從刺殺衛庭煦改為待在她身邊探查情報。就算沒有謝扶宸,甄文君也不會殺衛庭煦,衛庭煦是她反製謝家的重要砝碼,只是沒想到謝隨山早就在暗處觀察她了。

 甄文君沒再說話,謝隨山看她心虛的模樣明白自己想對了,指著她道:“自作聰明的賤奴,以為你能逃過我的眼睛嗎?看來今日來此處是來對了。我就說為何阿母會突然要合離,要不是我多了一層心思混進王家來瞧個仔細,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你在從中作梗。從攀上了姓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想好要報復我們謝家了吧!當年要不是我阿父見驍氏可憐心存善意將她接濟到府中,她就沒機會勾引我阿父,生下你這個孽種!沒想到你們不知恩圖報居然為了討好衛家吃裡扒外!”

 甄文君依舊沒說話,就看著他。

 謝隨山噴出這番話後心中大快,一掃數月的陰霾。

 自從大量及錫流民湧入綏川之後,他阿父成天在想對策,無論如何收編都會有更多的流民進入,沒有充足的兵力根本沒法控制局面。朝廷這時應該及時派下人手鎮亂,但謝衛兩黨都想要自己的人來綏川立功,結果旗鼓相當爭執頗久也沒個結果,最後謝家實在堅持不住,隻好舉家離開歧縣。

 開始謝太行想的是去投奔洞春嫡系,謝隨山也盼望著能早日見到嫡系宗族,能讓他們為自己舉薦一番,為他入仕之途鋪路。

 沒想到還沒到洞春,謝扶宸便和謀士晏業一塊兒找上門來,將他們一大家子人攔在洞春邊境。謝隨山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只知道謝扶宸震怒,將謝太行罵了個狗血噴頭,似乎向他要走了一個什麽人之後便走了,甚至阻止他們進入洞春境內。

 被罵之後謝太行就病了,連雲孟先生都被謝扶宸征走,他心灰意冷無處可去,還是妻子姚氏最後拿了主意——回我南崖姚家。

 試想,灰溜溜地跟著妻子到娘家避風頭的謝太行是何等心情?姚唯本就不喜歡他,姚家一家都看不起這個小小的西北太守,如今謝太行丟下綏川跑到南崖投奔,在姚家根本抬不起頭來。謝隨山也不知道他是真病了還是裝病,到姚家之後謝太行就一直待在屋子裡完全不出門,根本不見姚家人。

 昨日他阿母突然拿了合離書給他,要與他合離,謝隨山求了阿母半天阿母看都不看他。長公主一事她早有耳聞,肯定是因為此人才鬧得他家破!謝隨山找到一直巴結他花他銀子的梁家公子,梁家有請帖,能帶他去宴會。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禍國妖女的真面目!更重要的是,他需為阿父也是為他自己立一大功。此次長公主來南崖收糧,接受各方覲見,擺明了是把自個兒當天子了!將她謀反的罪證呈給天子,助天子除掉這枚眼中釘,天子肯定會大大嘉賞他。到時候姚家也會回心轉意。

 剛進王家大門時謝隨山傻眼,竟有這麽多虎賁軍守衛,那長公主又極其狡猾地躲在高台之上,連接近都十分困難,更不要說是行刺。

 沒想到,老天如此眷戀他,竟在此處遇見了阿來!

 “給你兩條路。”謝隨山道,“一麽,就是殺了長公主和姓衛的,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另一條路便是我把你是謝家派去的細作一事告訴姓衛的,讓你死在她手裡。今日必定會有人死,你選擇吧。”

 甄文君胸口微微一起伏,“嗯”了一聲道:“你說得對。”

 她聲音太小,謝隨山沒聽清,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你說什麽?”

 甄文君手臂一抖,從他的喉嚨口抹過,這一下極為迅猛,完全出乎謝隨山所料。謝隨山隻覺得喉口一涼,脖子上已經多了一道血口。

 “今日必定會有人死。”甄文君指縫中夾著的是沾血的金蟬刀,“那個人,是你。”

 血不注地往外噴,謝隨山迅速蒼白的臉上全是驚詫不已之色。他渾身發抖,雙手交疊地用力摁在傷口上,無論他如何用力也無法阻止鮮血的奔湧。血不受控制地從他的掌下、指縫裡流出來,將他半邊衣衫全部淋成了血紅色。他想開口喊叫,用盡全力只能發出風吹過山谷的呼呼聲。倒在地上的時候謝隨山想要拽住甄文君褲子,甄文君急忙往後一閃,沒讓他把血沾在身上。

 甄文君將臉罩了起來,往四周看,沒人。

 謝隨山很快沒了動靜,她蹲下一試鼻息,確實死了。

 在確定謝隨山斃命之時,甄文君心劇烈地跳起來,仿佛有人在她心中瘋狂地敲打戰鼓。

 金蟬刀在手多少時日,一直以為第一個染上的他人之血將會是衛庭煦的,沒想到竟來自謝隨山。

 活生生的一個人在她手中變成了屍體。她終於殺人了。

 甄文君盯著謝隨山,他的血在慢慢擴大,變成一個更大的血泊。

 “啪。”

 輕輕的一聲碰撞聲,有人偷窺!

 甄文君立即大喊:“誰!”

 戲台上的歌姬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李延意端坐在椅子上仿佛看得認真,實則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北方戰線和大司農給她算的財政總帳。越想心越堵,據她所知謝扶宸近日一直不在京城,沒人知道他去了何處。李延意派了幾個身手了得的密探全力探查多日,才在北方找到了他一些蛛絲馬跡。謝扶宸為何會放下綏川不管而去了危險的北方前線,不得而知。方才說得太快,忘了把這件事跟子卓說了——想到此處李延意望向衛庭煦,恨不得馬上將這件事通過眼神告訴給她。可衛庭煦難得沒發現她的注目,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戲台上。李延意好奇地望向戲台,她發現周圍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甚至在默默地關注著她的反應。

 戲台上本在唱《荊門記》,不知什麽時候換了曲目。一位身穿華服的女子在一眾婢女的簇擁下翩翩而來,當她遣走了眾人後,於後花園中幽會了一位女扮男裝之人。兩人執手淚眼眉目傳情,在月下依偎在一起。場面流轉,一面畫著海棠花圖案的厚厚帷帳將她們遮擋,帷帳之後竟響起了女子喘息之聲。

 在場眾人大氣不敢喘,互相交換著眼神,不知這不要命的戲班子是從何而來,竟演起宮闈汙穢秘史。

 李延意的表情漸漸冷了下去,也不端坐了,單手支著腦袋,看這幫人能把戲演到什麽地步。

 偌大的院子裡半天連個敢喘氣的人都沒有,忽然有人大叫了一聲“好”,之後高聲笑著連連鼓掌。

 所有人都向那人投去驚詫的目光,甚至他身旁的人都紛紛起身躲到遠處,生怕離他太近被誤以為是同夥。

 那人自顧自地叫好,痛快飲酒,酒順著他的脖子往衣襟上滾,好好一碗酒隻喝了一半,那人便把酒碗摔在一旁,用袖子抹去嘴角殘余的酒液,看向李延意時已有七分醉意。

 “不知殿下是否喜歡這一出戲……你沒有理由不喜歡吧,這演的可不就是你的事嗎?”

 此人滿臉凌亂的絡腮胡,銅鈴般的眼睛之下掛著個鷹鉤鼻,濃密的胡須之下隱約能見到一對因飲酒過量而發紫的嘴唇。他雙腿敞開十分不雅地坐在竹席上,對長公主說話亦相當不敬。虎賁軍立即上前將他摁倒在地,戲台上的人也一並圍了起來,人群裡有人細聲道:

 “這不是鹿縣吳家公子麽?據說他已經失蹤多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吳公子被壓在地上,也不掙扎,依舊放聲大笑,破口大罵:

 “李延意!你這誤國殄民、鑽隙逾牆的無恥賊婦!你可敢回答我的問題!”

 李延意眼睛抬了抬,道:“放開他,讓他說。”

 虎賁軍絲毫沒猶豫,直接放開了他,退到了周圍一圈,依舊將他包圍在內。

 吳公子站起來,自指高台上的李延意道:

 “你自小熟讀經學,可知‘天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持載之,陽為夫而生之,陰為婦而助之’的道理!你卑侮天子陽奉陰違是為不忠!忤逆先帝遺詔是為不孝!縱樂宮闈是為不貞!如此不忠不孝倫常乖舛之人,有何顏面苟活於世!他日黃泉下又有何臉面見先帝!若是大聿落入你這等妖孽之手,何愁大聿不亡!”

 吳公子這幾句話說得極其狠毒,句句打在李延意臉上。他自己說得慷慨激昂熱血沸騰,李延意卻連眼睛都未眨一下。

 李延意就像看一位經常來家中撒潑的村婦般看著吳公子,甚至沒變化任何姿勢,平聲道:

 “在你死之前我回答你這個問題。朝中所謂忠義之臣、清談大家、今世大儒星羅棋布,他們能救這個國家嗎?若是能,便不會有那路邊之餓殍,易子而食之災民。忠義、禮孝、貞潔能救百姓的命嗎?不能。百姓需要的,這個國家需要的只是賢君和能臣,無論他們是什麽身份。”

 吳公子指著她大喊:“你瞧!豺狼之心畢露!李延意要謀反!她要篡位!”

 李延意冷笑一聲,虎賁軍的大刀斬在他的後脖子上,仿佛快刀切斬豆腐。頭顱掉在地面上,正對著剛剛醒來的王川。王川甫一看清竟是個人頭,立即又嚇暈了過去。

 戲班子的人紛紛抽出武器,大叫著向李延意的方向殺過來。虎賁軍和各個護衛上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將他們殺了個乾淨。

 王家院子彌漫起濃濃的血腥味。

 房頂上蹬蹬蹬的腳步聲在迅速遠去,甄文君一躍而起想要爬上屋頂去追那人,沒想到臀部之傷好了大半,卻因為此時用力過猛而再度迸裂。銳痛之下差點摔倒在地,只是瞬息間那腳步已經跑出了百步之外。

 此人身懷武藝!究竟是誰!

 甄文君驚魂難定。

 此人偷窺了多久?聽見了多少?不行,一定要除掉此人滅口!

 甄文君強撐起來要追,忽然一陣兵刃相接的打鬥聲從屋頂傳來。

 兩人交戰十分激烈,立即就引起了李延意護衛的注意,虎賁軍行動如電立即包圍,屋頂一聲嬌喝聲後,有人從屋頂摔落,被虎賁軍的長矛長刀壓在地上。

 人高馬大的虎賁軍圍著,甄文君根本看不見被抓的人是誰。

 只見靈璧站在屋頂之上,手裡握著軟刀,方才出手阻攔之人正是她。她肩頭有一處發紅,血紅色透過薄衫滲透了出來,這一道傷不像刀劍,倒像是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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