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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太難了》第36章
申屠鬱原身許久沒有出過蜀陵,人身卻一直在外行走,去過不知道多少奇險偏僻之地。

 他用煉製出的人類軀體在外尋找各種需要的煉器材料,而這樣的煉器材料大多都不在尋常地方,因此申屠很少踏足凡人聚居的區域,更少與普通人交談相處。

 這一次,小徒兒要出山,申屠鬱原身仍然待在幽篁山,卻操控著人身,跟在了徒弟身後。徒弟入他門下不過三年,還沒學過多少術法,申屠鬱擔心她獨自出門在外遇上危險,決定隨身護持她一段時間。

 辛秀裝作景成子去阻止村人殺害少女的時候,申屠鬱就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

 辛秀在季家去找妖道麻煩的時候,申屠鬱站在季家的圍牆下;

 辛秀帶著孩子和一群小孩摸青蛙的時候,申屠鬱坐在另一邊的蘆葦叢邊;

 辛秀冒著雪去給兩個女嬰找領養人家的時候,申屠鬱待在她的客舍裡,看了看徒弟撿到的兩個小娃娃,又被她們的哭聲逼退。

 很多個夜晚,辛秀躺在那些野宅荒廟裡入睡,申屠鬱便坐在屋頂上,默默等待黑夜過去。

 這一回辛秀入了鬼城,申屠鬱自然也跟隨在後,他原本並不打算出手,畢竟這也算是徒弟的歷練,可是眼看著徒弟陷入困境,而他察覺這鬼城古怪,屍鬼被人操控,控屍之人修為不低,徒弟如今對付不了,這才出了手。

 和辛秀那半吊子的符與劍不同,申屠鬱幾百年道行,只是用火,就能輕易燒了那些敏捷飛竄的飛頭鬼,把這些凶煞的飛頭鬼燒成飛灰。

 辛秀在街上斬殺地行屍時,感覺天上飄了一片的黑灰,好像下了一場黑色的大雪。迅速解決了飛頭鬼的不知名大佬站在屋頂上看著她,並沒有下來繼續為她解決這一堆地行屍的意思,隻站在那觀望。

 沒了飛頭鬼的攻擊,辛秀感覺輕松很多,配合著熊貓叮當,一鼓作氣把這些地行屍打退。明明是沒腦袋的屍體,竟然好像還會思考知道害怕,見勢不妙,全體技術性撤退,隻給辛秀留下一地殘肢斷臂,就好像去看演唱會留下一地垃圾的不道德觀眾。

 剛才危急時刻沒覺得,現在危機解決,辛秀看到這一地沒打過馬賽克的塊狀物,聞著這刺鼻臭味……她覺得,自己短時間內可能不想吃肉了,真的倒胃口。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辛秀抬頭,見到那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佬還站在屋頂上沒下來。兩人一上一下,對視了片刻,辛秀發現他轉身,似乎準備離開,連忙開口喊道:

 “朋友,能不能下來給我簽個名?”

 申屠鬱動作一頓,心想,簽名?徒弟要他寫名字是什麽意思?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徒弟都叫住自己了,要是就這麽不理她走了也不太好。

 他原本並不準備用這人軀和徒弟相見,可事發突然,既然已經見到了,隻好先隱瞞身份應付一番再說,這畢竟還是徒兒自己的歷練,若被她知曉師父一直跟著,心裡大約不會高興。

 他躍下屋頂,輕盈落在辛秀面前。

 “你要我簽名是何意?”申屠鬱這具人軀比原身的聲音更清朗一些,音質聽上去也更冷漠。因此申屠鬱話一出口就覺得,這聲音有些過分冷淡了,又閉上嘴凝視剛剛遭遇了危險的徒弟,見她略顯狼狽的模樣,不由心中有些憐愛。

 他是看著她一路上這麽過來的,這孩子可謂堅韌努力了。

 辛秀就著晦暗的光線,看清楚大佬的臉,心裡驚歎一聲。竟然是個眉飛入鬢的古典美男子,長睫濃黑,眉正鼻高,唇薄而紅。

 這完全是她的理想型,她感覺自己的夢中情人也就長成這模樣了。

 可能是因為剛才被人家救過的原因,辛秀覺得他看上去特別面善,有種莫名親切感。

 就是那種寶玉初見了黛玉,忍不住說一句“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辛秀此時此刻也想說一句:“這哥哥我好像見過”。

 男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一喊就喊過來了,辛秀覺得他大概是面冷心熱那一掛的,不然他們也不認識,這位怎麽會出手救她。

 辛秀:“簽名就是留個名字,也好讓我知曉恩人名諱。還沒多謝你救我,你吃飯了嗎,不然我請你吃個飯以表感謝?”

 在一旁覺得腦殼涼颼颼的騾道士:……我覺得這場面有點怪,但我不知道具體哪裡怪。

 辛秀就這麽把自己師父的小號帶進了附近一條街的屋內,她進了屋自然地點上了燈,到處翻找桌椅擺上,牽著騾道士進廚房,還沒忘記像個主人那樣招待申屠鬱先坐下。

 “我先去洗個手,你想吃什麽?我看看我這裡有沒有帶材料。”

 申屠鬱:“你可隨意。”

 如果是普通人,在這裡遇上了危險,脫離危險後肯定要第一時間離開這個鬼地方,但辛秀不一樣,她想著,她這進都進來了,而鬼屍走都走了,她要是現在離開這裡,剛才的地行屍不就白殺了,虧大了。

 她殺了那麽多地行屍,難道不應該享受勝利果實,佔了他們的地盤嗎?總之,沒道理讓她這會兒落荒而逃又把地盤讓給那些地行屍。再者說,誰知道城外這會兒是不是同樣有危險,這裡好歹還有屋子可以遮風擋雨,最重要的是,大佬被她拉來了。哈,有人鎮宅,無所畏懼。

 辛秀洗了手,感覺那個臭味消失,這才覺得舒爽了,又一瓢瓢澆水在騾道士腦袋上,給他也衝衝身上的臭味。

 騾道士看著坐在前廳那個男人的背影,壓低聲音對辛秀說:“你就不覺得古怪,這樣一個地方怎麽還有人,這人出現的突然,又不知來歷,說不定就是做出了那些飛頭鬼和地行屍的人……”

 “嘩啦——”辛秀一瓢水澆到他腦袋上,“怕什麽,管他是什麽人,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騾道士:“什麽話?”

 辛秀順手把瓢蓋在他腦袋上,小聲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這美男子如此好看,哪怕是別有用心要和她一夜情,她也不是不能考慮啊。殺她大約是不會的,不然剛才多此一舉救她做什麽。

 申屠鬱端坐在前面,聽到身後徒弟和騾子開玩笑,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她這小徒兒,就是愛開玩笑,哪怕剛遇上危險,現在仍舊能如此健談愛笑,很不錯。

 辛秀請恩人吃了一頓簡陋的青菜湯面,面是先前在食鋪跟老板娘買的他們自家做的面條,青菜就是院子裡揪的,放了杓辣椒醬,平心而論味道只能說是一般。

 看在這恩人好看的臉和身體,辛秀也願意給他做點好吃的,奈何條件不允許,也只能將就一下。好在,這人看上去並不介意簡陋的食物。

 見對面沉默的美男子吃完了青菜辣椒湯面,辛秀也跟著放下筷子,目光人家臉上嘴上轉了一圈,笑著收起碗筷,坐到他旁邊試圖聊天。

 “你也是修行之人吧,剛才那對付飛頭鬼用的是什麽法術?真是厲害。”

 申屠鬱:“尋常控火術而已。”只不過他修為高,尋常的法術用起來也威力巨大。

 辛秀:“既然是尋常控火術,能不能教教我?”

 系在柱子邊上假裝自己是隻真騾子的騾道士:……又來了,看到什麽就開口要學。可人家跟你又沒關系,哪會願意教你,真是天真。

 申屠鬱:“可。”

 騾道士:“……”

 騾道士開始回想自己艱辛的求學之路,他從前想學點什麽術法是很困難的,人人敝帚自珍,他學的都是四處偷竊而來,為此還被掃地出門。怎麽他就遇不上這種隨便張口要學就能被教導的好事?

 辛秀笑容滿面,聽申屠鬱講控火術,他語句簡潔,不多說一個字。果然是個酷小哥,而且不善言辭,簡直和她師父一樣。像她師父好呀,像她師父的人靠譜。

 申屠鬱:“控火術雖簡單,你目前卻並不能用出威力,我可另教你幾個術法。”他要是早知曉徒弟這麽早要下山,也不至於任她自己亂學一氣,早早就會給她教些能用的東西。

 辛秀笑著應了,“好啊,你要教我什麽?”

 申屠鬱:“你靈力不濟,單靠自身,威力不足,配上武器最佳。”

 他讓辛秀拿出了刀,辛秀也毫無意義拿出來隨手交給了他。申屠鬱單手提刀,一手引出靈力,在長刀上一拂。旋即手指輕彈刀身,讓它發出鐵擊清鳴。

 “此術可讓刀劍與你身體裡靈力流轉相連,不至於提刀劈砍片刻就覺疲累。”這個問題是申屠鬱先前看徒兒退敵時就注意到的,她手拿的是世上難得的寶物,卻不能用出千分之一的威力,一來是她靈力不足,二來也是沒有技巧,用此術可稍微彌補一二。

 辛秀沒想到他說要教,竟然這麽認真,坐直了些請教:“我要如何做?”

 申屠鬱抬手捏住她的手腕。

 辛秀:“……嗯。”朋友,你這手直接就牽上來了?

 她的視角是:從天而降來了出英雄救美的神秘美男子,在這燭光晚餐後,以交流教導為名拉了自己的小手。

 申屠鬱的視角則是:教導徒弟。

 而從騾道士的視角: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越靠越近,成何體統!

 申屠鬱捏住辛秀手腕,一指點在辛秀手臂靈脈上,“我給你一些靈力,你先試試這長刀與之前有何不同。”

 他說完就放了手,辛秀略覺遺憾,但面上仍是正經神色,提刀揮劈兩下,眼睛一亮:“確實比之前感覺更順手,似乎沒有那麽費力了,隱約還有靈氣與我手臂靈脈相連。”

 申屠鬱:“不錯,還有?”

 “還有……”辛秀再試了試:“這刀,感覺好像能劈開風。”

 申屠鬱:“這便是拂刃之術,哪怕尋常凡鐵用此術法,也會勝過其他兵器。”

 最後他就真的教了辛秀一夜法術運用技巧。

 充實學習了一整夜,感覺整個人被榨乾的辛秀:雖然學到很多,但莫名有點失望,還以為有什麽天降豔遇,結果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申屠鬱倒是欣慰,徒兒悟性不錯,他教的都基本掌握了,如此聰穎好學,誰能比得上他的徒兒。

 一夜無事,天明時分,申屠鬱拍拍辛秀的肩:“去休息片刻,便離開此處吧。”

 辛秀精神一振,望著他,暗示:“你教了我一晚,大約也累了,不若一起去休息?”

 申屠鬱見徒弟關心自己這個“陌生人”,又在心中誇了句徒兒體貼入微,面上仍是沒有什麽表情,道:“不必,我在此守著,你盡可安心休息。”

 辛秀遺憾歎氣,這人真是矜持啊,直接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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