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走後, 林厭也坐不住了,拿起包欲起身:“哥,對不住了今天這頓, 改天再賠給你。”
林舸也站了起來,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了, 他手裡還捏著筷子。
“那個……厭厭,其實我一直想問, 你們……在一起了嗎?”
林厭慢慢轉身,看著他, 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怎、怎麽這麽問?”
林舸苦笑, 把筷子放下:“喜歡一個人, 捂住了嘴巴, 也會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林厭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浪歸浪, 卻從未用那種歡喜眷戀的眼神看過誰, 更別談讓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上一次有人這麽做的時候, 被她卸了胳膊, 還是他出面幫她擺平的。
林舸不是傻子,更有一顆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玲瓏心, 他很早就知道了宋余杭心裡有人, 卻沒想到這個人就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既然他這麽說了,林厭覺得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了。
只是對林舸,她多多少少是愧疚的, 畢竟,宋余杭是差點成了她嫂子的人不是嗎?
“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你……你別怪宋余杭,要說怎麽在一起的,也是我先纏著她的。”
往常擱林厭那個“關你屁事,關我屁事”的性格,這樣的話她是決計說不出來的,更別談會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林舸闔了一下眸子,向來爽朗的臉上失了笑容,揉了揉眉心。
“林叔知道嗎?”
林厭點了點頭:“知道。”
這事關乎到男人的自尊問題,林厭以為他會勃然大怒的,卻是第一時間關心起了林又元會不會成為她的阻力。
林厭心裡一暖,略有些赧然:“哥,你放心,那個老東西現在傷害不到我。這事歸根究底是我的錯,你罵我吧,只要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
前半段話還算是一個正常的道歉,後半句話又開始滿嘴跑火車。
“不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對吧,哥你這麽好的條件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強扭的瓜不甜,要不,我再給你物色物色,找個合適的相親對象,早點結婚,你忙我還能幫你帶帶孩子。”
林舸埋頭笑了一下,往鍋裡下菜:“得了吧,咱倆誰也不比誰清閑,讓你帶孩子,別又帶出來個混世魔王來。”
林厭看他笑了,心就落回了一半到肚子裡。
“哥,那你不生我的氣了?”
林舸複又坐下來,把涮好的肉夾進碗裡:“生,我妹妹搶了我的相親對象,這是什麽狗血倫理大戲,不過——”
他話風一轉:“只要你過的幸福就好,宋余杭對你好嗎?”
也許是愧疚作祟,向來敏感的人並未發現他直呼了宋余杭的名字。
林厭點頭,提起她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點兒甜蜜的笑意,完全是沉浸在戀愛中的樣子。
林舸拿紙巾按唇角,又夾了一塊毛肚上來:“對你好,別人一個電話就叫走了?”
說到這個,林厭也有些擔心起來,小唯那個媽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這不一樣,是真有急事,畢竟,她哥就這一個孩子。”
林舸抬眸看她:“我也就你這一個妹妹。”
這話他常說,無論是小時候在林誠那受了委屈,還是長大後她和家裡決裂,林舸也是唯一一個站在他這邊的人。
她永遠記得十八歲那年,她沒有按林又元安排的那樣填報志願,林又元大發雷霆,要把她趕出家門。
林舸也是像現在這樣,撲通一聲跪在了林又元的面前:“叔叔,不要,我就林厭這一個妹妹。”
那一幕她必將永遠感念於心。
林厭笑了笑:“嘖,跟個娘們似的肉麻兮兮,老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管我和誰在一起,我也就你這一個哥啊。”
林誠要是還活著,他也不配。
林厭說完,看了看表,是真的要走了:“今天這頓我請,別跟我搶啊,周五見。”
林舸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一如既往的溫和:“路上小心。”
林厭推開包廂的門,抽身離去。
身後的林舸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咀嚼著這兩個字:“哥哥嗎……”
***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了市局。
季景行正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有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她也不喝,一味攪著手帕紅著眼眶,失魂落魄的樣子。
“人呢?!”宋余杭攜滿身風雪跑了進來。
“會客室呢。”
季景行甫一見到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地,撲上來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余杭,余杭,小唯……”
時間緊迫,宋余杭也來不及跟她扯什麽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什麽時候丟的,怎麽失蹤的,最後出現在哪裡?你快說啊!”
季景行勉強闔了兩下眸子,滾出一行清淚來。
“我……我……她書法班下午三點半下課,我讓她在補習班等會兒,大概四點左右,我從公司出發去接她。”
急歸急,季景行卻也勉強保持住了鎮定,她知道現在她不能亂,必須把全部事實和盤托出,宋余杭才有可能梳理出線索找到小唯。
“到補習班的時候,大概是四點十五分左右……”季景行有隨身戴表的習慣,因此記得很清楚。
“補習班老師說她自己一個人走了,我當時氣壞了,不是說好了等我去接嗎?她才上小學一年級,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出門呢!”
宋余杭捏了捏眉心:“說重點,她一個人出去後,你就再也沒能聯系上她?”
季景行點點頭,松開攥住她的手,七手八腳地從自己包裡翻出手機遞給她,神情慌張,滿臉都是淚痕。
“都怪我、怪我……”季景行失魂落魄的,哽咽著哭了起來:“我應該早點去接她的,早點去接她的,我只是想著……想著多接幾個案子……年底績效下來了就可以帶她出國玩了……她一直想去迪士尼……”
宋余杭知道她很早就給小唯配了一部小靈通手機,就是為了方便聯系。
她起身,按下撥號鍵,給小唯撥過去,聽筒裡傳來了冰冷的系統提示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宋余杭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心急如焚,拿著電話指著她吼:“都四個小時了,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來報案?!”
失蹤兒童尋回在刑事偵查學裡有所謂的“黃金三小時”之說,在這三個小時之內,采取「十人四追法」能最大限度的尋回失蹤兒童。
過了這三個小時,偌大的江城市無異於大海撈針,就這個時間都夠犯罪分子帶著孩子跑到省城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季景行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打濕,一路狂奔過來盤得整齊的發也散了開來,西裝外套袖子上還有塵土,高跟鞋跟都掉了一隻。
聽見宋余杭這麽說,她身子一軟,天旋地轉的。
宋余杭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季景行跌進她懷裡,垂著淚:“我……我找了……找了……我怕麻煩你……實在沒辦法了……才來報的案……”
宋余杭想起那天晚上街邊的爭執,對她放的狠話,以及剛剛她給自己打了三個電話都沒接的事,吐出一口濁氣,略有些愧疚,從桌上扯了紙巾給她,語氣放緩了些,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在這等會兒,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說罷,徑直掉頭走向了作訓室,邊走邊部署。
“外勤一組,以失蹤地點為圓心,輻射半徑五公裡內,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沿著大路緊急追尋。”
街邊巡邏駐扎的警車接到命令後,風馳電掣般地掠過了馬路。
“外勤二組,前往長途客運站,火車站,汽車站,旅遊集散中心等場所尋人。”
“外勤三組——”她按了按有些漲疼的腦袋,走進作訓室,報出了季景行家的地址:“出兩個人,去金瑞小區四十八號樓下蹲守,孩子記得路,看是不是自己回家了。”
宋余杭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心知,這種希望太過渺茫了。
她又叫了一組人守在補習班她失蹤的地點不要離去,萬一小唯回去了呢。
另外一組人則奔赴了季景行上班的地方,在樓下蹲守。
半個江城市局的警力都支出去了,宋余杭複又站到了大屏幕面前瞅著監控,林厭看著她忙碌,自然也目睹了剛剛她抱季景行的那一幕,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出聲打擾,扯了扯唇角回了技偵。
無論是偵查抓捕,還是蹲點守人,反正都和技偵沒關系就是了。
林厭換上白袍,去幹自己該乾的事。
外面動靜這麽大,方辛在實驗室裡也有所耳聞,見她居然主動回來加班更是奇了怪了。
“林姐,我不是做了一天實驗,眼花了吧?”
林厭懶洋洋地從恆溫箱裡取出試管:“得了,你沒眼花,你貨真價實的林姐又回來了。”
“嘖,往常不是一下班就走了嗎?”方辛調侃她。
林厭氣悶:“還不是——”
不是那個狐狸精在,她就一會功夫不看著,都撲到宋余杭身上去了,誰知道她走了,兩個人又鬧出什麽么蛾子來。
再說了,孩子還沒找到,現在走也放心不下,又不想留在刑偵那兒看她們卿卿我我,隻好回實驗室待著了。
“不是什麽?”方辛唇角浮起揶揄的笑意。
林厭揮了揮手,趕她出去:“行了,行了,你也上一天班了,回去休息吧,還沒出來的檢驗結果我接著做。”
拜宋隊所賜,能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簡直是燒了高香了。
方辛感激涕零:“您終於大發慈悲良心醒悟不再無休止壓榨員工了嗎?”
林厭用膠頭滴管吸取了一滴液體放在了玻片上,回過頭笑罵:“得了,趕緊滾吧,免得有人等急了。”
實驗室的玻璃門外隱約映出了一個瘦高的人形,段城興奮地衝她們揮手,生怕她們看不見似地。
調侃不成反被人揶揄,方辛微紅了臉,把白袍掛在了衣架上,跟林厭道過別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方辛出去後不久,走廊上響起了整齊的跑步聲,應該是刑偵集體出動了吧,也不知道有下落了嗎?
林厭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手裡的實驗,漫不經心往顯微鏡上瞥了一眼,頓時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是高強的檢材,從心包裡提取出來的血液,在高倍數顯微鏡下呈現出了幽藍的色彩。
這種顏色她無比熟悉,在“白鯨案”中的幾名被害人血液裡都提純出了相同的物質。
林厭七手八腳從櫃子裡翻出了當時的檢驗報告,因為市局的實驗室設施簡陋,當時的這份檢材是送去省廳做的。
她看著試管裡的這管看上去殷紅的血液,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鄭成睿忙完從作訓室回來,一眼就瞅見了她坐在工位上看著電腦屏幕打東西,手邊試管架上放了幾支試管。
“林姐還沒走呢?”
“沒。”林厭頭也沒回:“有點事,忙完就走。”
“喔。”鄭成睿除了是個死宅外,話是真的不多,應了一聲走到自己位置上拿東西。
一陣咯吱咯吱拆塑料袋的聲音,麻辣鴨脖的氣味彌漫了出來。
“林姐,來點兒?”
這種垃圾食品林厭向來是敬而遠之的,沒好氣道:“滾,自己吃吧。”
末了,看他回來了,又停下了打字的手:“那邊,結束了?”
鄭成睿剛還被抽調過去看監控呢。
老鄭點了點頭,舔著手指,打開了電腦遊戲放松一下:“結束了,人找著了,你猜在哪找著的?”
林厭好奇:“在哪?”
沒想到宋余杭效率還蠻高的嘛。
“補習班不遠的一個書店裡,小女孩自己一個人去的,在那看了一下午書,店裡暖氣開的暖和,睡著了,一直到書店都快打烊了,店員才發現了她,正巧我們外勤滿大街尋人呢,就趕緊報警了。”
“……”林厭嘴角抽了抽,真能夠折騰的。
她把心神放回到正在打的報告上,抄送人是省公安廳物證鑒定中心。
上次的檢驗報告就是省廳發回來的,林厭還想再問他們求證一些事,可是打到一半,卻莫名有些脊背發涼。
她頓下手指,看著省公安廳這幾個字,按了刪除,目光落回到了一旁的試管上。
算了,這份檢材不往省廳送了,用她自己的私人醫院做吧。
按規定所有明碼標好的檢材便不能再拿出市局,除非是案情需要。
林厭拿著試管架起身,看起來是把東西放回了實驗室,實際上背過鄭成睿,躲開監控,拿了一支新的試管放上了,舊的那支呲溜一下收進了白袍口袋裡。
她若無其事往出走,出了實驗室把白大褂搭在了手上:“老鄭,我先走了啊。”
“嗯嗯,林姐慢走,誒,鴨脖不吃啦?”鄭成睿戴著耳機打遊戲,嗯嗯啊啊應了幾聲,還惦記著給她鴨脖。
林厭已踩著高跟鞋走遠了。
鄭成睿摘下耳機,從屏幕裡抬起頭來,盯著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起來。
***
林厭走出市局大門,迎面正撞上一出情深深雨蒙蒙年度情感大戲。
宋余杭蹲下身,發梢上都是碎雪,揉了揉小唯的臉。
“小唯,以後要記得,在媽媽沒有去找你之前,一定要待在原地等媽媽知道了嗎?”
小唯也知道今天給人添麻煩了,紅著眼眶,奶聲奶氣點頭:“知道了,姑姑,小唯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宋余杭這才起身,把孩子的小靈通還給季景行:“以後記得給它充電,還有——”
她略微頓了一下:“像今天這樣的事,可以找我。”
季景行破涕為笑,攥住她的手順勢摟上了她的肩膀,哽咽著。
“謝謝,謝謝你,余杭,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小唯……小唯要是出什麽事的話,將來我還有什麽臉面下去見你哥……”
這是自她們爭吵以後季景行主動的第一個擁抱,感受到滾燙淚水落進頸窩的時候,宋余杭微怔,把手輕輕放上了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僅僅只是一個瞬息的功夫,她便準備將人推開了,沒等她動作,林厭踩著高跟鞋,大搖大擺走了過來,眉頭一挑,露出個諷刺至極的笑意來。
“喲,這年頭白蓮花綠茶婊都會說人話了,你勾引自己小姑子,利用自己親生女兒來爭寵的時候,怎麽沒想著你亡夫呢?”
她的目光望向了宋余杭,笑容有些涼涼的。
宋余杭立馬撒開手,往後退了一步,以示清白。
“我勸某些人啊,不要太天真善良了,說不定這也是博人同情的手段之一呢。”
市局門口站崗巡邏的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季景行漲紅了臉:“你、你別胡說……我……我什麽時候?我今天真的是……我再……再怎麽糊塗,也不會拿我的孩子做賭注!”
林厭“唔”了一聲:“那誰知道呢,反正啊,您這麽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也勸勸您,工作再忙也得抽時間打扮打扮,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個黃臉婆的樣子,怪不得老公死了這麽多年了也沒人看的上,太久沒開張怪不得空虛寂寞冷呢。”
林厭的性格就是這樣,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管他什麽場合,什麽話能不能說。
只要爽了,出了這口惡氣就行了。
她的嘴更是出了名的惡毒,不似季景行罵人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髒字,她深諳擒賊先擒王,殺人要誅心之理,字字句句都是往她心口上戳。
季景行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在周圍人各色目光裡拉著孩子不知所措。
林厭看她哭,更是不屑一顧,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被人大力扯開了。
“林厭,夠了!”
宋余杭拽著她的胳膊,把人拉到了一邊:“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相信今天她不是——”
情急之下,下手未免失了分寸,林厭的手腕被她捏得通紅。
她垂眸看了一眼,唇角的笑容愈發涼薄了些:“不是什麽,你都相信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宋余杭一怔,回過神來立馬撒了手。
“對不起,我——”
林厭搖頭,連那種慣常,諷刺的,不屑的,挖苦的笑容都收了。
她變得異常平靜:“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你對的起每一個人,只是宋余杭,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裝的下這麽多人嗎?”
“我還挺好奇,如果真的有一天,要你在我和那對母女之間做個抉擇,你會選誰呢?”
宋余杭一看她這樣分外平靜的表情就有些害怕,還不如痛痛快快罵她一頓呢。
她搖搖頭,追著她的腳步:“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的,要是有,我……”
她話音未落,林厭的代駕已經把車開過來了,她打開車門坐上去,沒給她把話說完整的機會。
“我累了,反正呢,人我也罵了,氣我也出了,就這樣吧,別去我家,用不著你安慰,今天我想自己一個人睡。”
宋余杭拉了一下車門,紋絲不動。
林厭轉頭就吩咐司機開了車,遠遠地把人拋在了後面。
宋余杭追了兩步,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季景行拉著孩子走了上來,遞給她了一張紙巾,示意她擦擦汗。
宋余杭擺手沒接,直起身子,看著她道:“雖然她罵人的那些話我不認同,但有一點我覺得她說的對。”
她看一眼縮在媽媽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唯:“你不必如此苦著自己,找個踏踏實實的人陪著吧,也算是為了小唯好。”
“再不濟,忙的話,就讓我媽去接送孩子也行,她老人家應該很樂意乾這樣的活。”
一開始,季景行堅持不改嫁,她還以為她對她哥情深意重的,也怕小唯在後爸那裡受苦。
後來這麽多年下來,她一個人拉扯小唯長大的辛酸苦辣都看在眼裡,宋余杭是不忍心勸,並不代表她身邊沒有優秀的人追求。
直到現在,最近發生的種種,才讓她幡然醒悟,多一個人照顧保護小唯沒什麽不好,也能讓季景行壓力沒那麽大,前提是必須靠譜才行。
因為單身母親的緣故,小唯從幼兒園開始就沒有了寒暑假,她放假的時候季景行還在上班,因此額外替她報了眾多補習班,今天練習的書法也只是其中一種。
宋余杭蹲下身,又揉了揉小唯的腦袋:“我們小唯也是辛苦了。”
季唯一撲進她懷裡,在她的作訓服上揩著眼淚:“姑姑,小唯不辛苦,不累,今天真的,真的,只是太困了就睡著了……我錯了,對不起,姑姑,對不起媽媽,我以後不敢了,再也不一個人跑出去了,你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宋余杭揉著她的腦袋,把人扶起來:“你乖,快跟著媽媽回家吧,姑姑和媽媽沒有吵架,我們只是因為一些觀念起了爭執,但這並不關你的事。”
“小唯——”宋余杭握住她冰涼的手拍了拍,又勾起了她的尾指,和她拉鉤。
“不管我和媽媽變成什麽樣,小唯要永遠記得,姑姑是愛你的。”
小唯懵懂的眼裡似乎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她還是重重點了頭。
“嗯,好,小唯也愛姑姑。”
宋余杭起身,這話是對著季景行說的:“既然你開了車,我就不送你們回去了。你好好考慮一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苦了自己也苦了小唯,何必呢。”
她話說完,轉身就走,去開自己的車追林厭,跑了兩步卻又轉過身來道。
路燈下積雪上映出她頎長的身形,宋余杭露出今天第一個略有些靦腆又有一絲害羞的笑容來。
“對了,明年我和林厭結婚,歡迎你來。”
***
“小姐,回別墅嗎?”司機回過頭來道。
林厭看著車窗上流淌過的街景,神色略有一絲寂寥。
“不,去泰安精神病院。”
宋余杭現在說不定就在別墅門口堵她呢,她現在暫時不想看到她。
林厭捏了捏挎包,更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