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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法醫小姐(GL)》第39章 再見
“你帶手機了嗎?”下山的路走到一半, 眼看著就要到了約定的集合地點,宋余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提了一嘴。

 林厭警覺起來, 把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拂開, 自己掙扎著一瘸一拐往前走。

 “沒帶。”

 宋余杭沒讓她得逞, 圈著她腰的手沒松, 又把人帶了回來, 右手從上到下一摸, 繞過腰際從右側褲兜裡翻出了手機。

 林厭牙都要咬碎了:“宋余杭!”

 她劈手去奪, 那人卻又輕飄飄退後了一步:“為了防止你再失聯,我覺得我們還是存一下彼此的電話號碼比較好。”

 也不知道當時是誰說沒必要。

 林厭真的想問問她您這臉打得疼不疼?

 但宋余杭沒想那麽多, 當時沒深交,她隻覺得林厭性格囂張跋扈極其討人厭,可是日子久了,她發現偶爾林厭還挺可愛的, 就比如現在明知搶不到還要過來搶的倔勁。

 兩個人又過了幾招,林厭被卡得死死的,喘著粗氣:“誰他媽要存你的電話號碼,還給我!”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氣得眼角發紅,宋余杭也不知為何起了點狎戲的心思,她把手機舉過頭頂, 唇角含著笑意。

 “自己來拿,拿到就是你的。”

 “我……”林厭被她激得氣血上湧,想也未想就撲了上去, 卻沒想到腳腕一陣劇痛,還沒離地起跳就摔了下來。

 宋余杭手疾眼快一把把人扶住了,林厭跌進她懷裡,兩個人後退幾步撞到了一棵樹上停駐。

 樹葉紛紛而落,林厭扒著她肩膀,這回是真的疼得夠嗆,小臉慘白。

 宋余杭把她垂落到耳邊的一縷發絲撩上去:“沒事吧?”

 林厭抬頭就是憤恨的表情隱隱還有些委屈,唇角癟下去,又有一點兒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想哭與無奈。

 宋余杭看笑了,還沒等她得意太久,掌風破空襲來,她沒想躲,下意識闔上了眼睛。

 那近在咫尺的巴掌卻又停了,林厭咬咬唇,看一眼她青腫的額頭與臉上被樹枝劃出來的傷痕,怎麽也扇不下去了。

 她眼睫毛長,只是因為不怎麽打理而稍顯雜亂,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

 她每咽一下口水,會微微抿一下唇角,女性喉結則會上下滾動著。

 斜方肌很好看,襯得脖頸修長又有力。

 唇色也比她淡,但很飽滿,看上去很軟的樣子。

 林厭恍了一下神,呼吸稍顯凌亂,她迅速收回手,從她身上下來,頭也不回往前走:“幼稚!”

 宋余杭撿起掉在地上的衣物也抬腳跟了上去:“誒——等等我啊,手機不要了?”

 林厭在林子裡大喊:“滾!不要了!老娘多的是!”

 話是這麽說,在到達集合地點的時候,宋余杭還是把手機還給了她,林厭的手機是全新的,號也是新開的,通訊錄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

 為這小小的細節,警官唇角微微翹了起來:“你以後找我直接按“#”號鍵就可以了。”

 林厭翻了個白眼,手機奪過來:“誰要找你了,我告訴你你也別找我,沒那個閑工夫搭理你,回去我就刪了。”

 宋余杭不在乎,一本正經地:“沒事,我記得住。”

 坐在前排的司機悄悄拉下了墨鏡,從後視鏡裡用余光觀察著她們。

 林厭額角青筋暴跳:“宋余杭,你這聰明勁兒能用在別的地方嗎?!還有,你為什麽要坐我的車,給我滾下去!”

 宋余杭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現在是凌晨兩點半,荒郊野嶺的,我打不到車——”

 林厭即將脫口而出“我給你打車!”的時候。

 她又微微笑了笑,露出虎牙,一臉無害:“友情提示,再不走派出所民警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司機踩下油門掛擋出發,林厭兀自掙扎:“我讓你開車了嗎?!讓你開車了嗎?!把她給我從車上扔下去!”

 她話音剛落,就被人一把摁回了座椅上,“啪嗒”一聲安全帶落鎖,把人禁錮得死死的。

 宋余杭一手扶著她的安全帶,一邊微笑:“坐好,開車途中不要站起來。”

 要不是車玻璃都做過隔音處理,林法醫國罵的聲音能震飛枝頭停歇著的飛鳥。

 ***

 車一路開回了療養院,在山腳下與呼嘯而來的警車擦肩而過。

 宋余杭不著痕跡松了口氣,清點著兩個人的隨身物品。

 提取好的檢材,在。

 林厭的工具箱,在。

 水果刀,在。

 她的外套,在。

 繩子……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完了,兩個人下來的時候都沒戴手套,皮膚與纖維摩擦一定會留下痕跡的。

 林厭懶懶倚在椅背上看她一眼,唇角挑起諷笑:“你以為我會隻安排一個人接應嗎?”

 宋余杭一怔,她雖然衝動但確實也算計劃周全,先是斷電讓整個廠區陷入癱瘓,又用萬能電子密碼器破解了氣密門鎖的鑰匙,先後安排兩波人接應,確實算的上是有勇有謀。

 唯一的變數是自己。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得,林厭偏過頭去,看著療養院外的白牆道:“不過,要是沒有你,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從三樓下來,可能已經……”

 “小姐,到了。”司機踩下刹車,穩穩停靠在了路邊。

 宋余杭還不知道在省城內還有這樣的地方,藏在深山裡的療養院,依山傍水,進出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

 白牆青瓦,古樸的簷角藏在蒼翠欲滴的參天大樹後,鐵門竟然是需要指紋和虹膜雙重驗證才能打開的,複古與現代在這裡結合得天衣無縫。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跑了出來,沒有臂章沒有胸牌,為首的是林厭的管家,把人從車裡迎了出來。

 她現在的狀況已不適合再下地走路,管家扶著人輕輕坐進了輪椅裡。

 宋余杭也下了車看著她,她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她的禁閉期已滿,明天必須回江城報道,而林厭的身體則需要好好靜養,起碼兩三個月。

 不見的時候牽腸掛肚,見到了不知為何竟也覺得這時間流逝得是如此之快。

 她懷裡還殘存著她的體溫,那一絲香氣卻終究是要離她遠去了。

 就在這一刻,宋余杭看著她的背影,竟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舍,她希望這個夜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向來隱忍的人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目送她遠去,任憑心底翻湧起驚濤駭浪也巍然不動。

 誰知那輪椅竟然停了,林厭在蒼翠山林間轉過身來,眉眼仿佛都籠罩著一層霧氣。

 她說:“既然來了,進去做個檢查吧。”

 ***

 二層樓高的房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甫一踏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透過幾扇洞開的門望進去,醫療設施不比大城市的正規醫院少。

 走廊上安安靜靜的,在宋余杭沒有來之前整座醫院只有林厭一個病人。

 林厭從機器上下來,片子已經出來了,踝骨扭傷,差一點骨頭就裂了,又是需要好好臥床靜養的病。

 醫生替她打著彈力繃帶按“8”字法包扎著,林厭手撐在病床上,胳膊微微顫抖,咬牙出了一腦門細汗,硬是沒哼一聲。

 輪到宋余杭,她傷的是後背,必須要拍個片子看看脊柱有沒有損傷,向來大方的人卻有些扭扭捏捏起來。

 “我……我就不用了吧。”

 林厭抬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麽不用,你不是都吐血了嗎?”

 “那是血痰……咳出來就好了,我皮糙肉厚,經摔。”

 “怎麽,還諱疾忌醫啊。”林厭自己穿上衣服,由管家扶著下了床。

 宋余杭本來想扶她一把見有人扶又收了回來,摸摸鼻子,在眾人審視的目光下不情不願脫了外套,準備走上機器的時候,醫生叫住了她。

 “女士,不行,您穿的內衣有鋼圈會影響機器掃描結果。”

 宋余杭一下子漲紅了臉,要在這麽多人面前換衣服尤其是林厭還在這,她委實做不到。

 “剛剛林厭都……”

 戴眼鏡的醫生無情地扶了扶鏡框:“小姐傷的是腳,您傷的是後背。”

 林厭同情地看著她,一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轍:“這人呐,進了醫院就是躺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她一瘸一拐地蹦噠到她身邊,看著她發紅的面皮,頓時嘖嘖稱其,上下打量著她:“該不會讓我說中了吧,你還真的是個——”

 “雛兒”兩個字還未脫口而出,宋余杭惡狠狠的目光看了過去:“閉嘴、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看她發火林厭就是很開心:“哎呦呦還不讓人說了還,這有人呐一大把年紀了,不光沒有性生活連在人前換個衣服做檢查都扭扭捏捏的。”

 她話音剛落,宋余杭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把人拽過來,頭抵頭,看上去就像是兩個關系十分親近的朋友在說悄悄話。

 實際只有林厭知道,她炙熱呼吸灑在自己耳畔說的是什麽。

 “雛兒怎麽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照樣能讓你欲仙欲死。”

 說罷,就被人一把推出了門外,恰好被管家扶住了。

 林厭眼睜睜看著她調戲完自己就把自己拒之門外了,暴跳如雷:“艸你媽宋余杭!老娘就不該讓你進來!!!”

 扶著她的管家微微一笑,立馬被人捕捉到了:“你笑什麽?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管家扶著她往病房走,他五十多歲了,幾乎是看著林厭長大的,有些話別人不能說他能。

 林厭追問個不休,他便老老實實答:“小姐和宋小姐在一起的時候,鮮活很多。”

 這個鮮活是各種意義上的,不光是眼神、表情、肢體動作,那種由心而發的憤怒或喜悅他都能感受的到。

 幼年時的林厭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丟了性命。

 她六歲時就已經懂得怎麽保護自己。

 少年時的林厭開始習武,仗著身手與家世飛揚跋扈,她不停地轉校每一次都是因為動手打人而被記過,淪為江城市各大學校有名的“插班生”,直到遇見了陳初南。

 從初中到高中,那六年應該是她最開心的日子。

 成年後的林厭則戴上了一張虛偽、浪蕩、不近人情、尖酸刻薄的面具。她慣常用各種各樣的假笑來偽裝自己,能真正讓她感到憤怒的事很少,而真正能讓她從心底感到開心的人幾乎沒有。

 可是剛剛那位宋警官答應她進來的時候,他分明看見小姐的臉上流露出會心一笑,就連兩個人吵架聊天的時候,她的臉上也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嬉笑怒罵,整個人都鮮活生動了起來。

 這樣就很好,看著就讓人心裡開心,小姐身邊也是很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林厭一怔,有些鬱悶地摸上了自己的臉:“我有嗎?我明明沒有——”

 管家微微抿唇笑起來,卻不敢再說:您是沒有,您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

 就在宋余杭做著身體檢查的時候,江城市一個昏暗的小房間裡也在做著另一場屍體檢查。

 男人用刀把面前躺著的人從頭劃到尾,開膛破肚,血水湧了出來順著停屍床滴滴答答往下淌,一陣嘰嘰咕咕之後,他用手捧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器官端詳著。

 他著迷地看著掌中這人體器官的一部分,神色幾乎是欣喜若狂到有些癲狂。

 然而不過片刻,那血就涼了。

 男人唇角慢慢松弛了下來,他似仍沉浸在一場美好的夢裡不願醒來,他仔細扒拉著那器官,捧著它視若珍寶揣進了懷裡,四下找著能裝它的工具,一個不留神,滑膩的東西掉了下來落在塵土裡滾了一遭。

 “啊啊啊!”男人咆哮著,想要去捧起來卻發現它已經髒了,徹底冷掉了。

 那雙眼睛變得血紅。

 門口傳來“砰砰砰”的拍門聲,在這個寂靜的雨夜裡顯得尤為瘮人。

 女人闖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高高舉起了刀朝著停屍床上砍去,嘴裡振振有詞:“沒用的東西,去死,去死,去死。”

 這場景血肉橫飛,一塊黏膩的內髒碎片正好掉在了她的腳邊,女人失聲尖叫起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男人拿著刀回過頭來,唇角泛起了陰森的笑容:“你來的正好。”

 ***

 宋余杭做著檢查,一邊端詳著這屋裡的陳設,比起現代醫院她更覺得這裡像是個類似於秘密基地的戰地醫院。

 進門時的戒備森嚴且不說,就是這門窗都是防彈的,她心裡疑惑:“這是什麽地方?”

 怎麽地圖上都沒有標注的。

 一板一眼的醫生關了機器,寫著檢查報告:“病人身體健康並無大礙,只是軟組織挫傷加皮下淤血,右手被玻璃劃出的口子問題不大,建議清創縫合加止血就好,出門左拐。”

 落下話音的同時遞給她了一張單子,也是沒有任何標志,只有醫生龍飛鳳舞的字。

 宋余杭知道,沒有林厭的首肯,這裡的人大概是不會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她穿上外套拿著單子往出去走,恰好林厭的管家送完她回病房也走了過來。

 “宋小姐,去清創室嗎?這邊請。”管家特意停下來為她引路。

 宋余杭看一眼老人摻雜著銀絲的頭髮,在林家別墅的那個雨夜她也曾見過他。

 管家微微一笑,仿佛知曉她在想什麽:“還沒自我介紹,我姓林,從小跟在小姐身邊看著她長大的,您可以叫我林管家。”

 “這裡是03號秘密基地,小姐的私人療養院,很高興迎來它的第一位客人。”

 宋余杭一怔,重點落在了“私人”兩個字上,管家則帶著她繼續往前走,對於林家的內鬥他不能說太多,只是又重複了一遍。

 “是的,私人。”

 這也就意味著是林厭的私人產業,不和林家搭邊,不承襲父蔭。

 她在防著林又元,也在防著其他那些對她不懷好意的人。

 她才三十二歲,這個基地安保、人員、建築已經成形,她又是在多少年前就開始做這件事的呢,這才只是03號而已,還有沒有04、05、06……甚至更多呢。

 究竟是怎樣的安全感缺失才會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再想到她每次出現在林厭身邊的時候,只要不是正面接近,林厭出手必定是殺招,宋余杭心裡愈發不是滋味起來。

 這三十二年,她一定過的很辛苦吧。

 很快到了清創室,宋余杭衝著管家微微鞠了一躬,拿著單子自己走了進去:“謝謝您。”

 這一夜無話,林厭睡得很沉,她向來有失眠的毛病,所以藥裡加了助眠的東西,再加上傷病的緣故,身體總會分外疲乏些。

 等她醒來的時候,宋余杭已經走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前來看過她。

 高大清俊的警官沐浴在清晨的日光裡,隔著一扇門小心翼翼地扒在玻璃上,看著自己靜靜躺在床上安睡的戰友與同事,在心底道:林厭,再見,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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