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厭剛走到一樓,回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樓梯, 向來敏銳的直覺讓她心裡一驚。
那夥人表面上看是跟著宋余杭, 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在跟著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沿著脊柱往上爬, 林厭迅速掉轉頭往回跑,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她卻覺得無比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和死神賽跑。
手剛扶上門框, 就聽見“砰”地一聲槍響,林厭一腳踹開了房門, 兩個身影正在纏鬥, 其中一個身量略高些, 拿著槍的手被人舉了起來, 天花板上洞穿了兩個孔, 落下些灰塵土塊來。
林厭抄著匕首就撲了上去,直取他咽喉,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則死死抱住了黑衣人的腰把他往後推給林厭創造機會。
黑衣人見勢不妙,拿槍的手被人死死桎梏住了,隻好拿左手肘重重砸向了她的背部。
宋余杭眼冒金星, 被人打彎了腰, 林厭雪亮的刀鋒已逼直面門, 黑衣人咬了咬牙, 一個膝擊砸向了她的腹部,宋余杭手指脫力, 被人甩飛了出去,背後就是林厭的刀。
林厭已來不及收勢,眼睜睜看著她往自己的刀口上撞。
宋余杭後退的同時已從後腰的槍套裡拔出了手槍, 砰砰兩下,窗欞上火星四濺,黑衣人捂著肩膀翻下了窗。
她欲追,身後卻傳來金屬利器墜地的聲音,宋余杭倉促回身,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林厭?!”
劇痛讓她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林厭臉色蒼白,捂著自己的左手,鮮血直流。
關鍵時刻她竟是用自己的手為宋余杭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我沒事……沒事……快……快追。”林厭說著,被利刃割得血肉模糊的手攥上了她的手腕,微微喘著粗氣。
“你……”宋余杭微紅了眼眶。
“快啊!”林厭低吼了一句,一掌推開了她,宋余杭踉蹌後退兩步,撞上了桌子。
她毅然決然地看了看她,咬緊了下唇,翻身躍下了窗台。
“站住!不然開槍了!”宋余杭從草叢樹堆裡爬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朝天開了一槍。
黑衣人跑得跌跌撞撞,沿路灑下了斑斑血跡,直到衝出了大門口。
宋余杭一邊跑一邊把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掌心裡汗津津的,她扣緊了扳機。
半晌,還是咬了咬牙把準星對準了他的腿,得抓活的,死人毫無意義。
一輛無牌照的黑車打著車燈鳴笛衝了過來,車胎在石子路上摩擦發出了尖銳的刺響,一個完美的漂移停在了療養院大門口。
車門打開,黑衣人坐了進去,子彈緊隨其後打在車身上,砰啪作響。
就是這一耽誤的功夫,宋余杭三步並作兩步,離地起跳徑直去扒車門。
從破碎的車玻璃裡伸出了一支自動步槍,黑漆漆的槍口徑直對準了她的眉心。
宋余杭瞳孔一縮,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下意識撒手被汽車提速而帶來的勁風狠狠掃到了一邊,子彈擦著她的頭皮飛過去,一股火藥味夾雜著皮毛燒焦的氣味湧入鼻腔裡。
宋余杭臉上一熱,血已經流了下來,把原本英氣的五官塗抹得面目全非。
她咬著牙,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想從車窗裡翻進去,整個人蕩在車門上,手抓著扶手,已被風吹得紫白,長長的腿拖在地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車裡的黑衣人靠在椅背上捂著肩上流血不止的傷口,低咒了一聲:“我靠。”
又拿起了自己放在座位上的槍,把頭伸出了窗外,用槍托去砸她的手。
前面一個急彎即將衝出了小鎮,旁邊是波濤洶湧的河流,司機開始加速,發動機發出了憤怒的轟鳴,一個漂亮的甩尾把人拋向了半空。
宋余杭重重跌在了路面上,滾了幾滾,翻下了山崖。
一切歸於靜寂。
良久之後,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扒上了路面,宋余杭咬著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慢慢往上挪著,直到徹底翻了過去。
她躺在冰冷的石子路上大口喘息,視線開始模糊不清。
***
江城市局。
張金海站在作訓室的大屏幕前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三天前,線人來報,就是那個黑作坊的老板光頭男,說今日凌晨買家約了他去北鬥工業園大門口送貨。
警隊眾人蓄勢待發。
隱蔽在林間的無人機已經起飛,崗亭裡安裝了隱秘的攝像頭,外圍布置了重重重兵把守。
這是宋余杭走之前就定下的計劃,兵分兩路,守株待兔,也是時候該收網了。
張金海看了一下表,約定的時間已到。
光頭男的車準時開到了大門口,這是一個已經廢棄的工業園,無人看守。
他和便衣警察一起下車,把幾桶丁內酯從後備箱裡抬了出來,一一放到了崗亭裡。
攝影頭實時傳輸回了畫面。
張金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拿起步話機:“吩咐兄弟們準備,提高警惕,一旦買家出現,立刻實施抓捕。”
耳返裡傳來清晰整齊劃一的“收到”。
他把茶杯又放下,心裡有一絲得意,計劃的人是宋余杭,具體實施的卻是他,如此重兵防守,應該會萬無一失,上報到省廳,又是大功一件。
年底的考評有指望了。
他這廂喜上眉梢,現場便衣又發回了報道:“報告02,我已順利完成任務,準備返程,嫌疑人大約十分鍾之後會到,我會在外圍配合抓捕。”
“好,注意安全。”
無線電被切斷,畫面又恢復了平靜。
不一會兒,無人機率先捕獲到了有車往這邊駛來的畫面,警報響了起來。
張金海拿起了步話機:“全體都有,準備抓捕。”
這是一輛黑色桑塔納,打著車燈轉彎,隱在叢林中的特警們悄悄抬起了槍口。
“媽的,什麽鬼地方。”司機拍了兩下方向盤,側後方停車,從中控台上摸了一包煙點上,這才推開車門下車。
未等他走到崗亭裡,就被一擁而上的刑警們摁倒在了地上,冰冷的手銬銬上了手腕,槍口指著他的腦袋。
“別動,別動,警察!”
男人哪見過這陣仗,雙膝一軟,褲子就濕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犯什麽事了我……我就是收了錢來替別人取個東西……”
不遠處的房頂上,男人用望遠鏡目睹了這一切。
他迅速收拾好東西,回了屋內。
“這個地方不能待了,我們得走了。”
坐在輪椅上的人攏在黑袍裡,看不清面目,聽聲音卻稍顯年輕些:“又要躲嗎?”
男人把東西放下,走到了他身邊,蹲下來:“沒錯,不能讓條子找到我們。”
“可是……”黑袍下的人咬牙。
“你放心。”男人甚至算的上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發誓。”
***
宋余杭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林厭呢?!”
眾人動了動唇,沒人吭聲。
宋余杭撐著床坐了起來,頭還是很痛,她想揉揉,就摸到了一手紗布。
“李斌呢?”
方辛面上有一絲黯然:“死了。”
宋余杭掀開被子下床,自己拔了針往外跑。
鐵窗內。
林厭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不管對方問什麽,她既沒有像從前一樣激烈地反駁,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你來找李斌幹嘛?”
“為何深夜潛入他的房間?”
“你是否對李斌有施虐行為?”
“李斌是不是你殺的?”
……
林厭就靜靜坐在那裡,不抬頭也不說話,發絲垂下來遮住了臉,再也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身上散發出了一股行將朽木的氣息。
心如死灰。
這是宋余杭看見她的第一感覺,胸腔頓時又酸又澀,還隱隱作痛。
“開門。”她冷冷吐出了兩個字。
“宋隊,這不符合規定,現場發現了她大量指紋和足印,還從地上的繩子裡檢驗出了和李斌身上一致的衣物纖維……”
宋余杭提起了他的衣領,她鮮少用權勢壓人:“我讓你開就開,服從上級命令。”
她刻意咬重了“上級”兩個字,小民警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地掏出了鑰匙替她打開鐵門。
宋余杭拉開門,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扶著她的肩膀:“林厭,林厭,你還好嗎?看看我……”
林厭順著她的動作抬頭,她沒有反抗,眼睛徹底失了神采,一片死寂,仿佛外界的喜怒哀樂再也無法撼動她一絲一毫。
宋余杭的目光垂落到她腕間戴著的手銬上,一股無名火徑直竄上了心頭:“誰他媽規定的案件沒有查清楚之前就可以給人戴手銬的?!你們基層部門就是這麽開展工作的?!”
小民警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忙不迭跑過來替林厭打開手銬,派出所所長也來了打著圓場。
“誤會誤會,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原來是市局的林法醫,也是宋隊的朋友啊……”
宋余杭扶著林厭起身,手銬往旁邊一甩,咣當一聲砸在了鐵門上。
她抬頭,一字一句道:“林厭不是凶手,昨夜我也在現場,我進去的時候犯人正在行凶,林法醫隨後趕到,要說有嫌疑,我的嫌疑是最大的。你可以如實上報,我願意為我說的每一個字承擔法律責任。”
所長神色一凜,這麽報的話大好前程不要了?
未等他想太多,宋余杭已扶著林厭轉身離去。
她受傷的手已經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隱隱滲出血跡來,宋余杭心疼地要命。
“你不是說,你的手可嬌貴了,幹嘛替我擋,我皮糙肉厚,挨一下也死不了。”
林厭沒說話,披散著頭髮,喉頭微動。
“你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那……想喝什麽?這裡可能只有啤酒了……”
“或者打隻山雞給你烤來吃?昨天吃的土雞肉還不錯……你應該很少吃這種地道的農家野味吧。”
她沒有問她為什麽來這裡,也沒有追究她為什麽深夜前去見李斌,她只是小心翼翼在噓寒問暖,體諒她的難處和心情。
可正因為這樣,林厭的心裡卻愈發不是滋味起來,追凶十四載,這是她離真相最近的一次,卻永遠和真相失之交臂了。
李斌死了。
她還有多少個十四年再拿來浪費?
她甚至有一絲後悔,昨夜如果她不管宋余杭的死活,任由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浪費那幾秒而是撲上去抓凶手的話,是不是就能離真相近一點,再近一點。
她好恨。
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恨自己的一時善念,救了宋余杭卻終究沒能替初南找回真相。
她怎麽對的起那六年的同窗情誼,怎麽對的起別人拳腳相加的時候陳媽媽的傾心相護。
她是個畜生,她不是人。
地面上落下了兩滴水漬。
林厭頓住腳步,宋余杭也停止了話頭,眼裡含了一絲期待微微偏頭看她。
“你該死。”
“什麽?”宋余杭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卻又抬起頭來,眼裡都是血絲,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該、死。”
宋余杭分明從這陳述性的語氣裡聽出了咬牙切齒,渾身的血都涼了。
段城都看不下去了,衝過來吼:“宋隊也是撿回了一條命,我們昨晚找到她的時候她一個人躺在馬路邊上奄奄一息,頭破血流!醫生說那枚子彈要是再偏一厘米的話就會直接射進顱骨裡,當場一命嗚呼!你還能站在這裡罵她嗎?!啊?!”
林厭唇角微微勾起一絲諷笑:“呵。”
段城還想再說些什麽,方辛一把拉住了他:“別說了。”
宋余杭的手仍扶著她的胳膊沒松,林厭把自己的衣袖從她手裡抽離出來。
她叫她宋警官,不是宋隊也不是宋余杭。
“宋警官,現在你看清了,我就是這麽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人,我拜托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我不需要同事,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自、作、多、情的關心。”
林厭說完,似不忍再看她的表情,轉過了身子,沿著台階下樓,走不到兩步,就眼眶一熱。
她強忍著,直到確認沒有人再跟上來,直到確認她已經看不見自己為止。這才放任自己的情緒有了一個宣泄口,伸手捂住了嘴,蹲下來小聲嗚咽著。
***
天台上的風逐漸大了起來,林厭散著頭髮,衣物被吹得獵獵作響,手邊橫七豎八倒著一堆啤酒罐,腳下落了一地煙頭。
宋余杭上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坐在欄杆邊上,雙腳晃蕩在虛空裡,背影削瘦且落寞,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她心裡一緊,勉強笑道:“你不會這麽想不開吧。”
林厭抽煙的手一頓,唇角扯起一絲冷笑,幽幽吐了口煙圈。
她當然不會,大仇未報,她要死也得死在凶手後面。
即使下午她剛對她惡語相向,宋余杭還是放心不下她:“下來吧,到我這兒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身上還有傷。”
林厭把煙頭摁熄在易拉罐上:“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長眼睛?”
“還記得你給我起的外號嗎?”
林厭一怔。
“宋憨憨。”她已經幫她叫了出來:“我沒有別的什麽優點,就是有一股子韌勁。”
“你能跟我說話,罵我,說明比下午好了一點,林厭……”
她話音未落,林厭抄起易拉罐就砸了過去:“滾!”
宋余杭伸手擋了一下,易拉罐滾落,丁零當啷砸到了牆角。
“好,你不想聽這些,那我說點你感興趣的。1994年,你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那一年江城市出了一件震驚全國的案子,“汾陽碼頭碎屍案”,因凶手作案手段殘忍,案情曲折離奇,沒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而頻頻登上報紙頭條,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那時候我還在警校上學,略有耳聞,知道這是公安部掛牌督辦的重點案件。”
“能破這樣的大案要案是每個警察的榮耀,我也不例外,還在上學的我也曾做過推演,可惜一無所獲。當時技術條件有限,負責偵辦此案的刑警們一籌莫展,就連屍塊都找不全……”
宋余杭有條不紊地說著,林厭卻逐漸咬緊了牙關。
“後來又陸陸續續抓了很多人進去,當時的江城市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符合凶手側寫的適齡男性幾乎都做了血型檢測,包括公職人員,其中就有我的父親和哥哥。”
“林厭。”她上前一步,叫了她的名字:“警方不是沒有努力過,十四年前沒有公安內網,沒有監控錄像,沒有痕跡鑒定,沒有DNA檢測……唯一抓獲的犯罪嫌疑人也因病死在了看守所裡,這個案子也就因此一直擱置了下來,成為了一樁橫跨十四年的無頭懸案。”
“我相信每個有良知正直的警察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宋余杭說著,表情難掩沉痛,她伸手似想要觸碰到她。
“我也沒有想到十四年後,我會和這樁案子的當事人站在一起,你信我,我以我身上的警服起誓,有生之年,我必破此案,給你,給當年的死者,死者家屬一個圓滿的交代。”
“林厭,你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
遠處群山掩映,偶有點點星火,曠野的風吹過山間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像極了誰在哭。
那雙手即將觸碰到自己的時候,林厭一巴掌甩了開去,宋余杭還想上前,她捂著臉,一隻手指尖還夾著煙,做了一個讓她別過來的手勢。
林厭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滑落了下來,她捂著唇無聲哽咽,一邊努力調整著呼吸,哆哆嗦嗦想去摸啤酒罐卻一連碰倒了好幾個。
她想把煙拿起來抽,卻發現已經滅了,又顫抖著從天台邊沿上摸到了打火機拚命按著,卻發現她的手已經抖到連打火機都點不著了。
宋余杭看著她慌張,看著她奔潰,看著她脆弱,心疼到無以複加。
她從自己兜裡掏出了打火機,想要替她點煙,林厭微微偏頭,就被人一把從欄杆上抱了下來。
仿佛一根導火線點燃了她十四年來的所有辛酸苦辣委屈痛恨和不甘。
林厭一把推開了她,流著淚嘶吼:“你懂什麽?!你懂個屁!什麽技術條件什麽嫌疑人死了都是借口,十四年,十四年了……”
她點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握成拳,淚流滿面:“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初南媽媽又是怎麽過來的嗎?!我們沒有一天過過好日子,沒有一個夜晚能安眠!”
“只要我一閉上眼,初南的臉就會浮現在我面前,一會是她對我笑,一會又是她變成了停屍床上的一堆碎肉,我想夢見她,又怕夢見她,我就這麽反覆拉扯著,過了十四年啊,十四年!”
“你以為我為什麽學醫,為什麽……”林厭說著,哽咽著,捂住了唇,彎下腰來,淚水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我不過是想求一個真相,一個真相而已……想當法醫的,該站在這裡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林厭脫力,手撐在地上跪了下來,被人一把擁進了懷裡。
宋余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眼淚滑落進了她的發間,也吸著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沒事,沒事啊,我陪你,我陪你,我們一起查一起查……”
林厭一次又一次推開了她,宋余杭一次又一次撲了上來,直到最後她揪著她的衣服撕打著她,讓她滾,也無動於衷。
林厭趴在她懷裡,逐漸失了力氣,宋余杭抱的緊,她掙脫不開,便一口朝著她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宋余杭吃痛,渾身一僵,喉頭上下翻滾著,卻仍是抱著她的腦袋摁向了自己懷裡,由著她咬。
她知道,這些痛苦如果不發泄出來的話,林厭遲早會出問題,不是被逼瘋就是在真相大白後結束自己的一生。
這些年來支撐她活著的,只有查明真相這一個念頭了吧。
宋余杭抬眼望向了虛空,她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很過分,但她就是有一絲羨慕,羨慕那個叫陳初南的陌生人。
你知道嗎?她並沒有忘記你。
你走後,她便將自己活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