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書突然被人從上面抽走。辰絮的脖子有傷, 不方便抬頭去看, 於是問道:“你做什麽?看個書都不讓人消停。”
“該換藥了。”景含幽笑著說。
紗布被一層層打開, 露出裡面的傷口。傷口已經完全愈合, 只是還留下醜陋的疤痕。
“看樣子不用再纏紗布了。”景含幽仔細觀察後說。
“你又知道。”辰絮笑道。
景含幽還真吃不準,於是派人請來太醫。太醫看後也確定傷口已經愈合, 不用纏紗布了。
太醫重新開了方子,還留下祛除疤痕的藥膏。后宮妃嬪女眷們難免會磕了碰了造成各種傷口, 所以各國宮廷裡祛疤的技術都是很過關的。這個兩人倒都不擔心。
太醫走後, 景含幽為辰絮小心地塗上藥膏, 看著她白皙纖細的脖頸,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
“哎!”辰絮想躲, 已經被早就準備的景含幽伸手抱住, 再也動彈不得。
“早就想親你這裡了。之前都是紗布。”景含幽還委屈上了。
“你啊。”辰絮的語氣裡滿是寵溺。
景含幽就沉溺在這樣的美好氣氛中。抱著佳人放到床上,親手為她蓋好了被子,“辰絮, 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小心。”辰絮很體貼地什麽都沒問。
景含幽點點頭。轉身出了寢殿,吩咐宮女太監們好好侍候著, 自己帶著塵心出了宮。
辰絮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她的脖子已經基本好了。不知道自己這次受傷會帶來什麽好處。但至少, 應該可以要求出宮一趟,去看看自己的二哥和族人。
景含幽帶著塵心來到了一家酒樓二樓臨窗的位置。一個不起眼的男人正候在這裡。一見她來了急忙起身見禮。
景含幽一擺手,示意他免禮。“人還在裡面嗎?”
“是的,進去之後還沒出來。看來需要當的東西不少。”男人垂手回道。
這家酒樓對面的街上,就是一家當鋪。
妙月將東西都當了, 勉強湊齊了三千兩銀子。出門兌換成銀票,她小心地揣進懷裡。
“寶祿,我們快去賭場吧。”
寶祿受著傷一瘸一拐地前面帶路。妙月跟在後面進了一家賭場。
兩人都進去後,景含幽出現在門口。抬頭看了眼賭場的名字——金利賭坊。
“記下這裡,以後你們多照看點生意。”她隨口說著。那個不起眼的男人點頭稱是。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裡面跑出來一個夥計,看見景含幽身邊的男人就跑過來道:“已經見天了。”
景含幽一擺手,“動手!”
男人朝著後面一揮手,方才還空蕩蕩的大街立刻出現了一群官兵。到了賭坊門口朝著景含幽施了一禮,也不說話,而後轉身就去砸門。
景含幽看著身邊的男人,“這裡就交給你了。拿到東西後,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屬下明白,請公主放心。”
景含幽滿意地點頭。“事成之後,我會記你一功。”
羽煙宮裡,辰絮躺在床上,將睡未睡之際,載福進來稟報,恩康公主來了。
辰絮急忙吩咐將恩康公主讓進寢殿。她這邊剛要坐起來,就被進來的恩康公主阻止了。
“郡主你傷還沒有痊愈,不要亂動。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傷,沒什麽要緊事。”恩康公主原本對於辰絮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好感。可是馮業的事讓她對辰絮刮目相看,再加上辰絮和淺碧差不多同樣的遭遇,這讓她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辰絮聽話地半躺半坐在床上,“讓公主掛心了。”
恩康公主歎道:“郡主來朝,我們本該好好照顧你,出了這等事,實在抱歉。”
“公主快別這麽說,是辰絮的錯。”她低頭一副自責的模樣。
恩康公主皺眉道:“郡主何錯之有?”
“辰絮這張臉,就是錯。”她抬頭勉強一笑。“想我本來也是千嬌萬寵的嫡公主,可惜國破家亡,淪落至此。本還有些武功傍身,就算沒什麽大用處,總不至於任人輕賤。可惜如今……公主,亡國之人,若想不受辱,豈非就只有一死而已?”
“這麽說,郡主早就有此決心?可是你和柔嘉……你們……”恩康公主還是不能理解兩個女人之間的這種關系。
“我……”辰絮的臉紅了。她還在養傷期間,氣色不好,這一臉紅,卻是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恩康公主心中歎道:“難怪人說女子紅顏禍水,這般的女子,確實當得起禍水之名。”
辰絮見她默然不語,歎道:“公主不日就將遠嫁西雲,原本辰絮是該恭喜的。可是西雲太子如此作為,可見並非公主良配。”恩康公主剛要說話,卻聽辰絮繼續道:“我也知道公主和親雖然並非本意,卻也不得不為。可是西雲太子此人……公主,我是外人,原本不該置喙此事,公主待我和善,辰絮心裡是知道的。馮業此人做客歷國就敢如此胡來,全不將公主放在眼裡,對淺碧都敢下手,置公主於何地?若是公主到了西雲,會遭遇什麽情況可想而知了。”
恩康公主在皇宮中生活這麽多年,也不是人雲亦雲,旁人說什麽都信的人。聽了辰絮說了這麽一番話,心中有所觸動的的同時也有所保留。
“公主,我是外人。想來你會認為我是故意挑撥歷國和西雲的關系。”辰絮笑了笑,“公主不妨想想,就算我是故意挑撥,此一番話是否有理呢?”
恩康公主本來就是擔心辰絮是在挑撥,如今她乾乾脆脆地說出來,恩康公主反倒對於懷疑辰絮感到過意不去。
“郡主,你的話我記下了。”她拉著辰絮的手拍了拍,“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看你的。”
“多謝公主。今日是辰絮多言了,失禮之處,還請公主原諒。”辰絮低頭垂睫,一臉恭順的模樣。
“郡主也是受害者,我明白。”
恩康公主走後,辰絮下床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脖子的傷口,金簪入體時的痛楚仍然歷歷在目。她蹙著眉,查看著那醜陋的疤痕。
景含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幕。
黃銅鏡中映出了景含幽的身影,辰絮歎了口氣,“這麽快就回來了?”
“聽你這話,是不想看到我了?”景含幽語氣不善。
"我不想你看到我脖子上的疤痕。"辰絮拿手遮了,這才滿意了些。
“這疤痕能夠去掉的。再說就算去不掉,你在我眼中也是最美的。”透過鏡子,景含幽看著辰絮那張從小看到大,卻怎麽都看不膩的臉。
“時光易逝,紅顏易老。”辰絮苦笑了一下,以色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聽說大姐來了。”景含幽主動轉了話題。
“恩康公主剛走。早知道你這麽快回來,她也許會多待上一會兒等你回來。”辰絮回頭,櫻唇輕輕刷過身後人的耳朵,兩人都是一怔。
辰絮反應過來,立刻就轉過頭,不再看景含幽。
“都這麽久了,你還是這麽害羞。”景含幽抱住她,“和大姐說了什麽?”
“我勸她仔細考慮一下和親的事情。”辰絮話一出口,就感覺到抱住自己的人身子僵了一下。“你不就是這麽以為的嗎?我也確實只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是你姐姐,難道嫁給馮業那樣的人,你就忍心?國家大業也不該以犧牲公主的幸福來換取。否則還要文臣武將何用?”
“如果大姐真的因為你的話不肯和親,你知道父皇會如何對你嗎?”景含幽的語氣低沉。
辰絮回頭,眉眼中帶著笑,“你不是說會護著我嗎?難道不作數了?再說左右不過是一死,你以為我會怕?”
她的下巴被景含幽捏住,“只要你好好的,我保你無事。可是,如果你真得意圖破壞兩國關系,我也不會放過你。”
辰絮拍掉她的手,將臉湊近到她的臉旁。“你會怎麽不放過我?如果恩康公主抵死不從,兩國聯姻作罷,你們兩國的關系自然受到影響。但是這是否就是我破壞的呢?”近到鼻息可聞的距離,女子吐氣如蘭卻說著如此挑釁的話語。
景含幽眸中閃著光,“我會斟酌。”
“你舍得傷我?”女子的唇貼上了景含幽的臉頰,溫潤的觸感讓人悸動。
景含幽呼吸不穩地抱住她的肩,努力拉開了一點距離。“辰絮,你這是在玩火。你傷還沒好,我……我不想勉強你。”
“難得你這麽體貼我。含幽,今日我對恩康公主說的一番話並無它意。恩康公主待我不錯,我只是不想她嫁給那樣一個人,一生不幸福而已。如今反悔還來得及,我知道這話不該我說,如果你們有人對她這樣說的話,我也不會多嘴了。”
景含幽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她這是在對自己解釋嗎?這個師姐做事何曾向人解釋過?今天居然……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你不是從來都不屑於解釋什麽的嗎?”
“因為你為了我對你的親人出手了。”辰絮背過身去,不看景含幽的表情。“我雖然與你同床共枕多日,但到底不是你的親人。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裡有多少分量。也許……我只是你一時的玩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