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蕭國使團的臨近, 景含幽要忙碌的事也多了起來。今天剛剛回宮, 就有心腹宮女將皇后讓辰絮抄寫佛經的事說了, 另有人告知了德昌宮外的事情。景含幽聽了直搖頭, 自己的母親和大哥,她還能說什麽呢?
進了書房, 景含幽看到辰絮正在認真地抄寫經文。一旁琳琅正在將已經墨跡乾透的宣紙收拾好,看到景含幽的眼神, 琳琅急忙退了出去。
辰絮見她進來, 放下筆笑道:“可用過膳了?”
景含幽點頭。“辰絮, 委屈你了。”
“抄經有什麽委屈的?你不該這麽小看我的。”辰絮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她的坦然態度讓景含幽更加心疼。自己這個師姐就是這樣,總是能夠十分清醒地判斷出目前的形勢。如果形勢比人強, 她就會坦然接受。
景含幽抿抿唇,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兩人在書房裡各自忙碌,卻也和諧得很。
翌日,太子剛剛下朝歸來, 就在德昌宮外看見了景含幽。太子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景含幽的來意。兩人進了德昌宮, 摒退其他人後, 太子道:“柔嘉, 昨天的事,並非我本意。”
太子後面的話已經被景含幽開口截斷。“太子,昨天的事母后已有發落,我不想再提。但是日後,請太子不要糾纏辰絮。她雖然不是父皇的女人, 卻是我景含幽的女人。”許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過,景含幽放軟語氣道:“柔嘉最在乎誰太子應該知道,若能守得辰絮平安,柔嘉自會鼎力支持。”
皇室子弟,說感情未免有些天真了。若隻論感情,太子又何須敬景含幽三分?可是景含幽手中四萬飛雲騎卻是實打實的勢力。這四萬人若是放在邊境上未必有多少助力,可這裡是京畿。京畿重地,守軍總共不超過六萬人,其中四萬人都握在這位柔嘉公主手中。這就令太子不得不重視自己這個妹妹了。
“我明白了。柔嘉你放心,這種事,不會有下一次了。”太子好脾氣地保證道。
景含幽得到保證,也不再為難,起身離開了。她今天來,原本也不是要興師問罪的。皇后定下的事,她若是不依不饒,未免就是打皇后的臉了。后宮有后宮的生存法則,她再得寵,也不能忤逆自己母后的意思。
太子出了書房,正看到太子妃陸凌寒親自端著兩杯香茗走過來。看到景含幽離開的背影,陸凌寒道:“柔嘉公主怎麽這麽快就走了?茶都沒有喝上一口。”
太子搖頭,“柔嘉這性子啊!都讓父皇母后寵壞了。”說著夫妻倆進了書房。
陸凌寒放下托盤,柔聲道:“柔嘉公主來去匆匆,可是為了順恩郡主的事?”
太子霍然抬頭,目光有些凌厲地盯著她。“你聽說什麽了?”
陸凌寒掩口輕笑,“殿下您何必這麽緊張?這后宮裡的事哪能瞞人呢?昨天皇后娘娘下旨罰順恩郡主抄寫三十部經書的事,誰不知道呢?”
見太子有些尷尬,陸凌寒繼續道:“殿下,不過是個亡國公主,您也別想多了。臣妾不是善妒之人,若您真有意,何不向皇后娘娘請旨納了她?”
難得正妃如此大度,太子的目光中滿是讚賞。“愛妃,你真是胸襟似海。可惜母后不會同意的。本宮真要提,柔嘉可就不會對我這麽客氣了。”
陸凌寒微微蹙眉,“殿下您是一國儲君,難道還怕一個公主嗎?”
太子搖頭。“柔嘉她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是飛葉津掌院的高徒,父皇極為看重。她手裡握著四萬飛雲騎坐鎮京師,誰人敢輕易惹她?”
陸凌寒聽了笑道:“殿下,柔嘉公主再厲害也是個公主。如今端慎公主都要出嫁了,柔嘉公主差不多也該議親了。”
這話外之音再明顯不過。景含幽一旦出嫁,辰絮再沒有保護。到那時一個亡國公主哪裡還能逃得出太子的手掌心。只是這話並未能讓太子高興,這道理他早就明白。也清楚目前辰絮碰不得。可是每次看到那嬌柔嫵媚的女子,太子的心裡就像有股火在。他自認並非好色之徒,卻對那個女子念念不忘。也許真應了那句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耐不住心裡的鬱悶,太子去了側妃易迦莫離的房間。看著易迦莫離的肚子他才想起這個側妃懷孕的事。原本想找個替代品發泄一下的願望也落空了,太子卻也沒有立刻離開,陪著易迦莫離聊了很多和孩子有關的事。
對於太子的關心,易迦莫離自然受寵若驚。后宮生活她早就學會對著夫君曲意逢迎,這會兒輕聲軟語,句句說得太子心裡極為舒坦,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看著自己這個美麗的側妃,太子總是能在她身上看到另一個女子的身影。作為同父異母的姐妹,易迦辰絮和易迦莫離容貌上總還是有幾分相似的。而且單以美貌論,辰絮的美有些清冷,而易迦莫離則柔和很多。只是樣貌雖相似,性格卻差了很多。太子在心底一聲歎息,到底是不一樣的。
羽煙宮。
辰絮一整天都在抄寫經文,而且抄得極為認真。她的字是飛葉津書院教出來的,自然不會差。泠音這會兒小心地侍候著筆墨,不敢發出聲響。抄了大約一個時辰,琳琅端了一盤點心走進來。“郡主,您該休息一下了,仔細眼睛疼。”
辰絮放下筆,揉了揉眉心,接過泠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手。“雪玉那邊有什麽消息?”
琳琅輕聲道:“自從秦修媛有孕的消息公開後,這幾天都很平靜。雪玉那邊加了小心,卻也沒有查到什麽。”
“希望能一直平靜下去吧。畢竟是一條性命,能保住最好。讓雪玉警醒些,別被人鑽了空子。”辰絮吩咐著。
琳琅小聲應是。
辰絮想了想,又問:“德昌宮那邊有人嗎?”
琳琅和泠音互相看了一眼,泠音道:“之前有一個。不過太子側妃進了德昌宮後不久,就聯系不上了。”
辰絮看了泠音一眼,“你的意思是,莫離把她收服了?”
泠音沒有給出肯定答案,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辰絮蹙眉,“這個人對你了解多少?會有問題嗎?”
泠音搖頭,“奴婢不清楚。之前奴婢和她都是乾粗活的宮女,她被調去德昌宮後,奴婢找過她幾次打探情況,但是一直沒有透露奴婢的真實身份。”
辰絮沉吟了一會兒,“一個灑掃宮女,怎麽會得到莫離的注意?這件事必須立刻查清楚。”她抬頭看著泠音和琳琅,“如果這個宮女有問題,立刻除掉。如今這個時候,你們倆誰都不能出事。”她慎重的態度令泠音和琳琅都心下震驚。
景含幽回宮的時候,辰絮已經收拾好經文坐在回廊下賞花了。景含幽笑著走過去,卻見辰絮手裡突現一道寒光。她神色一凜,出手如電,扎眼工夫辰絮手中的東西已經到了她的手裡。
一柄精致的小刀。
“你這是做什麽?”景含幽心裡立刻警惕起來。辰絮雖然沒了內力,到底不是尋常女子。只要她願意,就憑這柄小刀放翻兩三個人都不成問題。
“這話我該問你才是。”辰絮被奪了刀也不惱,起身從景含幽的手裡將小刀拿回來。小刀在她手中一閃,已經消失不見。再一閃,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握了一天的筆,手都硬了。拿著小刀活動一下關節,你以為我要幹什麽?”她說得理直氣壯。
景含幽要是信了這話才有鬼。不過這次她也沒急著去奪刀,反倒是拉著她的手按摩起來,那副狗腿樣,讓辰絮氣也不是,樂也不是。
“好了,還有人看著呢。你不要臉面,我可是還要的。”辰絮抽出自己的手,乖乖將小刀重新交給景含幽,“免得你不放心。”說著回了寢殿。
景含幽立刻跟了進去,貼身宮女塵心知趣地守在門口,不讓旁人接近。
寢殿裡,景含幽從身後抱住辰絮的纖腰,逼得人和她緊緊地貼在一起。“辰絮,我很累。”她將頭枕在辰絮的肩頭呢喃道。
辰絮心下一顫,轉身看著景含幽毫不掩飾的疲憊神情,心疼地伸手圈住了她的脖子。“用了晚膳,早點休息吧。”說著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了。“你這樣讓我怎麽休息?”景含幽疲憊中帶著一抹抱怨,手已經開始不老實起來。
辰絮歎氣,自己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好歹用了晚膳再說。”
夜裡,心滿意足的景含幽抱著懷裡熟睡的人彎起了嘴角。她很清楚,在這方面,辰絮永遠是會遷就她的,就像在其他方面她也會妥協一樣。
時間一晃就過了半個月。蕭國使團已經進入晶嵐城。辰絮的三十部經書也抄完大半。這日抄完《大般涅槃經》的最後一個字,辰絮終於抬起了頭。她揮揮手,一旁侍候的泠音開始收拾筆墨。辰絮揉揉酸疼的脖子,活動了幾下。
“德昌宮那邊查清楚了?”她狀似不經意地問。
泠音道:“查清楚了。妍心並不清楚奴婢的真實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520,你表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