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莫離不會壞事。她是有身子的人, 還顧不上我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泠音, 我不會傷害莫離, 並不意味著我不會防著她。”辰絮的話說得很輕, 卻毫無感情。
“郡主您的意思是……”畢竟是一條性命,泠音吃不準。
“妍心留不得。不過也不必急在一時。想個穩妥的法子, 別被人發現了。”辰絮的眸中閃著光。她不是嗜殺之人,妍心未必有錯, 她卻不願冒險。
“是。”泠音明確了主子的意思, 心下已經開始盤算。
辰絮的手指輕敲著桌面, 繼續問道:“蕭國使團進了京,想來端慎公主心情不會好過。你送一盒胭脂過去, 說我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無法出宮, 讓她不要怪罪。”
端慎公主收到泠音親自送來的胭脂,笑道:“我知道郡主的意思,你回去讓她放心, 我不會亂來的。”泠音得了話便回去複命了。
“多麽通透的人啊!自己被禁了足還來關心我的心情。”端慎公主摩挲著手中的胭脂盒子喃喃道。相比之下,自己那些手足未免太薄情了些。恩康公主總還有個大公主的名頭, 雖然同樣不受寵, 到底比自己還要強些。原本蕭國使團進京, 自己總該受些重視,可是因為自己和滎國五皇子的醜事,現在宮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端慎公主抬頭看著自己的琅華館,這裡哪還有一個公主寢宮的樣子?
蕭國使團能一路平安到達晶嵐城,景含幽總算放下心來。到了京城, 安全上至少無虞。至於迎接使團等一應事宜,那是禮部的事。今日她午後就回了宮,想來這會兒辰絮應該還在抄寫經文。誰知進了羽嫣宮,卻沒有在書房看到辰絮,問了宮女才知道辰絮午睡還未起。景含幽心下有些奇怪。公主午睡都是定好的規矩,可是她和辰絮自幼長於飛葉津,那裡可沒有這種規矩。尤其是辰絮,身為飛葉津掌院首徒,所有的時間幾乎都用在了學習上。來到歷國之後,因為“虛空”的關系,辰絮身體虛弱,才有了午睡的習慣。可是每次最多睡小半個時辰就起,今天這未免起得晚些。一邊想著,她已經走進了寢殿。
寢殿裡光線暗淡,香爐裡是上好的安神香。景含幽輕輕掀起低垂的幔帳,看到床上熟悉的身影,先是松了口氣。再細看辰絮的臉色,她不禁皺起了眉。她伸手摸上辰絮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可是她早上離開時辰絮還好好了,就算染了風寒,也不該這麽嚴重。
在怎麽都叫不醒辰絮後,景含幽也慌了手腳。守在門口的塵心被叫了進來,而後出來命人去請太醫過來。
“泠音和琳琅呢?”景含幽回來這一會兒,竟然沒有看到兩人。
有小太監哆嗦著回道:“她們被尚宮局帶走了,說去取郡主宴會上特製的禮服和首飾。”
景含幽怒道:“尚宮局幾時對辰絮這麽禮遇過?你們都沒有腦子嗎?”她很清楚,就算在自己的宮裡,真正為辰絮著想的,也只有泠音和琳琅兩個人。此時兩人一同被支開,說不是有人預謀害辰絮都沒人會信。
懷裡的辰絮這會兒還在昏迷,沒有一點清醒的意思。景含幽無奈,隻好等太醫過來。不一會兒,太醫就帶著藥童一溜小跑來了。見到景含幽剛要行禮,已經被景含幽一揮手免了。
“陳太醫,你快來看看辰絮怎麽了。”景含幽讓出位置道。
陳太醫過來診脈,一炷香之後才道:“回柔嘉公主,順恩郡主應該是中了幽曇香。”
景含幽的臉色瞬間灰白。幽曇香她是聽過的。師父說過此香不傷人命,卻可令人昏睡不醒。
“可有法子解?”景含幽的聲音無比艱澀。
陳太醫見狀立刻明白景含幽是了解幽曇香的。當下不再多言,只是輕輕搖頭。“公主,微臣行醫四十余年,中了此香者也只見過三人。前兩個人都因油盡燈枯而亡,郡主這。。。”後面的話老太醫不敢說。
在再三確定陳太醫沒有法子後,景含幽命人送走他,同時去太醫院詢問所有的太醫是否有辦法救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消息。
此時的景含幽正手持銀杓一口一口喂給辰絮燕窩粥。辰絮喝不下去,她乾脆丟了銀杓,自己含了粥俯身度到辰絮嘴裡。饒是如此,十口辰絮也就能吃進去兩三口。景含幽不放棄,堅持將一碗粥喂完,這才罷休。
泠音和琳琅已經被找回來,對於兩人的大意景含幽什麽都沒說。只是吩咐二人好好照顧辰絮,可是那森冷的眼神,令二人不寒而栗。
羽嫣宮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拷問了一遍,終於查到了一點信息。上午花房送來兩株白色的木芙蓉,開得正豔。辰絮難得喜歡,多看了一會兒,午膳時還很正常,用了膳後就直說困,這一睡下就再也沒有醒來。
“查!”景含幽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她已經派人查訪民間醫術高手,又送了消息去飛葉津書院。她不信師父會袖手旁觀。解毒這方面,她目前只能等,而另一方面,她卻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花房的一眾太監遭了殃,被打得皮開肉綻也吐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景含幽這次卻連半點慈悲之心都沒有,既然吐不出消息就繼續打。到最後皇后實在看不過去,叫來了自己的女兒。
端華宮。
皇后坐在鳳座之上看著一臉冷漠的女兒,心底的火壓了又壓。“柔嘉,你到底要胡鬧到幾時?”
景含幽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母后,“母后,這后宮裡什麽我都可以不管,唯獨辰絮不行。我已經遵照父皇的吩咐廢了她的內力,那麽我就有責任保護她周全。”
皇后搖頭歎氣。“柔嘉啊,這都是你的借口而已。”
景含幽並不否認,“是,這都是兒臣的借口。可是,您要的不就是這麽一個借口嗎?您明知道兒臣鍾情於她,明知道兒臣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你還不是一次次傷害她,羞辱她?”景含幽都語調陡然升高。
“柔嘉!”皇后也發了怒,“這話豈是你一個堂堂公主能說的?她不過是個亡國之人,你看看她的姐妹過的是什麽日子?母后沒有將她給人已經是仁慈,卻不是想她這樣來迷惑你的!”
景含幽苦笑,“她若當真肯迷惑我,那倒是一件好事了。”她忽然斂起苦笑,跪地道:“母后,兒臣自知一向任性,惹母后生氣,是兒臣的錯。但是這一次,兒臣無論如何都要查出害辰絮的凶手,否則這皇宮於辰絮,於兒臣來說危機四伏。兒臣唯有日夜守在辰絮身邊寸步不離。飛雲騎的差事,還是交給別人吧。”
皇后倒吸一口冷氣,事情一旦牽扯到了飛雲騎,可就十分嚴重了。那是太子登位的最有力的保證,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皇后清楚,自己這個女兒再如何任性妄為,到底不會背叛太子。
“你要如何才肯罷休?”皇后有些頹然地問。
“找到害辰絮的人。”景含幽的聲音清清冷冷,“除掉。”
“無論是誰?”皇后皺眉問道。
聽了這話,景含幽眉梢微挑,顯然這事母后是知情的。果然皇宮之中沒有什麽能夠瞞過這位后宮之主的。心下想著,景含幽毫不遲疑地點頭,“無論是誰。”
皇后半晌沒有說話,良久才道:“你先將那些太監都放了,他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你就算打死他們也沒有用。”
景含幽不再堅持,當下道:“兒臣遵旨。相信母后會給兒臣一個滿意的答案。”
景含幽離開了,皇后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輕聲道:“有這麽一個女兒,到底是本宮的幸還是不幸?”
貼身宮女奉靈道:“自然是幸了。若是柔嘉公主如其他幾位公主一般,哪裡還能指揮飛雲騎呢?”
一提到這件事,皇后心裡舒服不少。無論如何,兒子的皇位才是最重要的。“這件事總要給柔嘉一個交代。你覺得什麽人比較合適?”對於服侍自己多年的奉靈,皇后是十分信任的。
奉靈立刻明白了皇后這是不打算把實情告訴柔嘉公主了。當下說道:“若是隨意交個人出去,只怕柔嘉公主不肯善罷甘休。”
皇后點頭,這也是她考慮的地方。“所以這個人要選好。千萬不能讓柔嘉起疑。”
兩天之後,景含幽得到了皇后的信息。是奉靈親自過來告知的消息,可信度還是有的。
“豐成為什麽要害辰絮?”景含幽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她很難完全相信。
奉靈笑得有些神秘,“公主,順恩郡主陷害馮貴妃的事旁人不知,您還不清楚嗎?”
景含幽聽了心中一凜,面上卻不顯,只是靜靜地看著奉靈,示意她說下去。
“馮貴妃得寵時豐成公主時什麽樣子,現在又是什麽樣子,您還看不出來嗎?易地而處,您咽得下這口氣嗎?”奉靈輕聲細語,卻字字敲人心。
“時隔這麽久,豐成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景含幽可不信豐成公主有本事自己查出馮貴妃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521,我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