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進了正殿, 德妃摒退了身邊人, 問道:“你如何看待順恩郡主?”
“她……是個美人。”景慕老實道。
德妃點頭。“是啊, 本宮第一次見到她時, 也覺得她是個美人。可那時她美得清透乾淨,而現在, 她已經美得近乎為妖了。”
景慕悚然一驚。“母妃的意思是……”
“順恩郡主或許是個好女子,但是她本身絕對是個禍害。慕兒啊, 本宮不管你對她動沒動過其他的心思, 本宮給你一句忠告, 離她越遠越好。”德妃一向溫柔雍容,對於什麽事都是八風不動的樣子。如今這樣慎重的忠告, 令景慕不得不在意。
景慕道:“母妃可是很少對一個人這樣上心。”
德妃笑了笑, 又恢復了雲淡風輕。“你不在宮裡,對於這后宮中的風向感受不到。自從她入宮以來,這宮裡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的能夠和她扯上關系。她如今是什麽身份境地你應該清楚。慕兒啊, 如果易地而處,你是否能夠有這麽多的作為?”
這番話讓景慕暗暗心驚。最近宮裡是出現了一些事情, 包括雲國太子馮業被殺一事,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和辰絮有關, 那麽她的能耐已經不容小覷了。
“母妃,既然易迦辰絮能夠攪動后宮局勢,父皇和皇后娘娘為何還會允許她如此?”這點景慕想不通。皇后一向律下甚嚴,怎麽會允許這樣的女子存在?
“這才是她的能耐。”德妃在這后宮沉浮多年,早已將一切看得透徹。她無意攪入這亂局之中, 隻想置身事外。
景慕突然想起一件事,“母妃,既然她這麽厲害,那會不會對您……”
德妃搖頭。“她前幾日才從本宮身邊要走一個宮女,這是本宮賣她的人情。似她這麽聰明的人,應該會明白。”
“母妃辛苦了。”景慕想到這后宮之中的勾心鬥角,有些心疼母親。
“后宮歷來如此,你不用替我擔心。本宮雖然沒辦法為你爭得更好的身份,自保綽綽有余。慕兒,本宮以無他求,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做個閑散王爺,本宮就知足了。”德妃看著自己的兒子,很是欣慰。這個兒子一直醉心文學,無心政事,這才是保全自己的最好選擇。
辰絮和泠音兩人走在回羽煙宮的路上。兩人走得並不快。泠音跟在辰絮身邊,輕聲道:“郡主,如果端慎公主真的派人去查蕭國四皇子的病情怎麽辦?”泠音不知道辰絮在琅華館的那番話是真是假。
辰絮眼眸低垂。“查便查了,有什麽關系?”
泠音不再接話了。她會有此一問只是怕端慎公主較了真,真要出了什麽問題她好及時補救。既然辰絮不擔心,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羽煙宮。
辰絮不在,景含幽隻好在書房看書。塵心從外面進來,端了一碗燕窩。
“公主,剛剛燉好的燕窩,還燙著呢。”塵心將托盤放在桌上。“剛剛琳琅出去了,奴婢叫了家喜去跟。家喜回來說琳琅去了後面的涼亭見了許昭媛的宮女金鶯,說了幾句話後就回來了。”
“金鶯?”景含幽看著塵心,“她怎麽會和許昭媛的宮女搭上關系?”
塵心搖頭。
“看來是辰絮授意的。”景含幽喃喃道。
這邊燕窩還沒喝完,辰絮就已經回來了。珠簾一動,發出清脆的聲音。辰絮走進了書房,“想不想知道我去琅華館做什麽?”
景含幽挑眉。
“我去告訴端慎公主,蕭國四皇子根本活不過弱冠。”辰絮的眼中閃著狡黠,“你猜端慎公主會怎麽做?”
景含幽聞言起身,一步已經跨到了辰絮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恨聲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辰絮不顧手腕上傳來的痛楚,揚著下巴道:“我不想端慎公主被犧牲掉。你們都知道周文淵的病情,卻為了結好鄰國不惜送個女兒去守寡。”
“每個人都是如此!”景含幽打斷了她的話。“身為公主,和親遠嫁是我們的義務,大姐如此,我也如此,二姐她怎能例外?你告訴她就是讓她生了不安分的心思,你這是在害她你知道嗎?”
辰絮眼中原本不甚認真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她猛然一掙,掙開了景含幽的鉗製。“你這種想法可不是師父傳授的。師父隻說過,身為強者就必須有更多的擔當。可沒說過身為弱者就應該被犧牲。和親固然應該,可是為什麽端慎公主就應該嫁給那個病秧子?難道不是因為她的母親位份低,母家又無權無勢嗎?含幽,和親和守寡是兩回事。”
景含幽無言以對。確實,蕭國四皇子周文淵的病情她也清楚。可是這是父皇做的決定,她沒有權利置喙。“二姐她是為了歷國……”
“不要把一個國家的利益壓在一個弱女子身上!”辰絮斷然打斷了景含幽的話。“老實說,如果嫁過去的是你,我覺得更合適。你是強者,能夠做得更多。而端慎公主,她除了犧牲掉自己的青春年華之外,還能如何?”
景含幽的手搭在了辰絮的肩上,“你真的這麽想?”
“自然。”辰絮不假思索。
搭在辰絮肩頭上的手在用力,辰絮看著景含幽的神情,清楚這份力道是景含幽下意識加上去的。
“辰絮,如果易國沒有亡,你會嫁到哪裡?”這個問題,景含幽在心裡思量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問出來。如今聽了辰絮這樣一番話,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辰絮眸子轉動,回避了景含幽的逼視。
“看著我!”景含幽伸出一隻手固定了辰絮的頭,不讓她再逃避。“你也是強者,所以……你會選擇去更遠的地方,局勢更複雜的國家和親,對不對?”
辰絮看著景含幽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沒錯。這是師父教的。”
“這是你性格使然。”如果說辰絮十分了解景含幽的話,那麽景含幽又如何不了解這個師姐?“你總是選擇一條最艱險的路。你是放眼天下的女子,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安危,所以我要把你搶到身邊來。你不心疼自己,我來心疼你。你不為自己著想,我來為你著想。辰絮,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知道你愛我。你見不得歷國好,卻又心疼我大姐和二姐,你現在有多矛盾你知道嗎?”
辰絮聞言閉上了眼睛。是啊,自己現在有多矛盾。本來告訴端慎公主周文淵的病情是想讓這場聯姻失敗,那麽就該瞞著景含幽才是。為什麽要說出來呢?這樣自己之前對端慎公主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自己怎麽會這麽蠢呢?
“她只是個弱女子。你們可以把她嫁得遠遠的,但是不應該這樣犧牲她。上位者無私情,但總該有憐憫之心。”辰絮疲憊地說。
“這件事我會和母后說的。最近一段時間你不要去琅華館了,免得二姐做出什麽事會牽扯到你身上。”頓了頓,景含幽想起了剛才的話題,“你究竟打算嫁到哪個國家去?”
辰絮白了她一眼,“此事已無可能,你何必再問?”見景含幽還不死心地要張嘴,她直接伸手掩住景含幽的嘴,“我幾時問過你這樣的問題?”
“我……”景含幽將她的手握住,“你可以問的。”
辰絮抽回自己的手,搖頭道:“庸人自擾的問題,我才不會問。”
“哎……”看著辰絮離去的背影,景含幽就不信她不關心這個問題。
寢殿裡,離開了景含幽的視線,辰絮的表情才凝重起來。她靠在床頭,思索著下一步應該如何做。今天自己一時衝動走錯了一步,後悔已經無用,那麽就只能努力走好下一步彌補回來。
“郡主。”琳琅進來服侍辰絮脫了外衣。“您看起來很累。”
“無妨。”辰絮緊皺的眉頭放松開來。“你那邊有什麽收獲?”
“奴婢今天出門見了金鶯,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話說了。不過……奴婢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可是又沒看到人。”琳琅小聲稟告著。
辰絮點頭。“跟著就跟著吧,應該是含幽的人。即便事後知道是我謀劃的又如何?她舍不得動我。不過你們做事千萬要小心。力所能及之下,我會盡力保全你們。”
琳琅點頭,“奴婢知道。郡主有事盡管吩咐,奴婢會做好的。”
辰絮拉著琳琅的手,“若復國成功,我定讓你衣錦還鄉。所以你記著,萬事謹慎,有些事寧可不做,也不要冒險。”
琳琅聽了這話十分感動。她雖然是名門之後,卻是私生女,不為家族所承認。來歷國做細作後,她嘗盡了各種心酸,能夠活到今天,十分不易。這次被調到辰絮身邊,她很高興,同時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就是一枚棋子而已。對於犧牲,她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今天,辰絮對她說,寧可不做,也不要冒險。這顯然是以她的安危為前提,這樣的珍惜,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奴婢願為郡主肝腦塗地!”
辰絮苦笑,“你們都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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