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消息很快被泠音告之辰絮, 辰絮倒真是有些意外。“二哥最是守禮。如何會破例要見莫離?”她這個問題泠音回答不了。
“郡主, 奴婢就是覺得侯爺對五公主太關心了。都是姐妹, 侯爺對您怎麽就這麽冷淡?”
辰絮抬頭看著泠音, “確實啊,二哥對莫離有些反常了。”外人也許看不出來, 隻道他們兄妹情深。辰絮卻知道,易迦裕和易迦莫離並非同母所出, 年紀上也差得有些多, 所以一向並不親近。當然, 這可以認為是易迦裕為了易迦皇族的利益刻意討好易迦莫離,以圖對方在宮裡為易迦皇族多說點好話。但是這種籠絡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易迦皇族如果出了事, 易迦莫離就算不被牽連, 也會因為族人獲罪的原因受到冷落。妃嬪和家族的關系永遠都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這點見識辰絮相信易迦莫離還是有的。
“你幫我留意一下二哥和莫離。還有,我們的人如果是二哥他們知道身份的,盡量不要用了。用一些新人, 你懂我的意思嗎?”辰絮看著泠音。
泠音機靈,立刻點頭。“奴婢明白。”
辰絮歎了口氣, “看你一個人也是辛苦, 看來得想個法子再調個人過來。”
此刻景含幽在做什麽?她在城外的飛雲騎大營。飛雲騎的眾多將校都看出來這幾天公主有心事, 所以一個個都不敢過來打擾。
處理完手裡的公文,景含幽隨口問道:“聽京兆尹說城裡的少安伯搶佔了十畝農田,他手頭衙役不足,暫時辦不了這個案子。”
一旁的統領道:“回稟公主,確有此事。前幾日京兆尹魏大人派人來詢問飛雲騎是否可以幫忙, 屬下沒有您的命令,不敢擅自決定。”
“要我的命令?”景含幽笑了笑。“既然魏大人都求上門了,哪有不應之理?何況飛雲騎除了衛戍帝都安全外,本就有協防帝都治安的職責。安統領。”
統領安少卿道:“屬下在。”
“你即刻領一小隊人前去幫忙。放跑了少安伯,我唯你是問。”
“是。”安少卿即刻出去點兵了。
待其他人都離開後,塵心問:“公主這是要……對馮貴妃下手了?”
“貴妃娘娘最心疼她的寶貝女兒。豐成的奶娘兒子都封了少安伯,你說父皇多寵她。貴妃娘娘要拿辰絮開刀,我就讓她知道,心愛的人出了事是什麽感覺。”說到最後,景含幽臉色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京兆尹魏大人看著被五花大綁抓到大堂上來的少安伯,也有些頭疼。原本這件事他已經安撫下去了,少安伯也願意拿出一些銀錢給被霸佔土地的人家。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可是這下怎麽辦?
正茫然著,堂下有人擊鼓。魏大人一看,真是被霸佔農田的苦主,他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苦主當堂喊冤,不處理是不行的。魏大人升堂,一審之下,證據確鑿,事實清楚,當堂就畫了押。
霸佔十畝農田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是死罪肯定是不至於。少安伯心裡並沒有太緊張,他娘是豐成公主的奶娘,甚得馮貴妃的賞識。這會兒他娘已經進宮去求助了,想來自己也不過就是關幾天,很快就能放出來。
誰曾想奶娘入宮後向馮貴妃告狀的話全被後來的皇帝聽了個一清二楚,當時皇帝就勃然大怒。指責馮貴妃任人唯親,包庇罪犯,妄圖枉法。馮貴妃還一句話沒說,就被扣了三頂大帽子。
少安伯一事成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被下旨嚴判。魏大人不敢怠慢,既然有聖旨那就別客氣了,大筆一揮,直接判了個流放。
據說豐成公主的奶娘聽到宣判直接就昏倒了。少安伯年歲不大,但是常年酒色無度虛耗了身子。沒等挨到流放之地就病死在路上了。
景含幽聽到少安伯的死訊後抬頭望了望天,此人死得無辜。他依靠和馮貴妃的關系起家,也因為和馮貴妃的關系喪命。興於斯,亡於斯,怨得了誰呢?
少安伯的死對於馮貴妃的打擊很大。當然馮貴妃並非為了他而悲傷,而是通過他的案子說明皇帝對她的寵愛已經大不如前。否則皇帝怎麽會如此不顧她的臉面堅持嚴判?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件事之前,剛剛發生了朝廷重臣包庇門下貪贓枉法的事情。皇上一怒之下直接將重臣和門下都砍了頭。
景含幽會在這個時候下手,是因為她知道皇帝這時候最聽不得“包庇”二字。而馮貴妃是深宮婦人,並不關心朝廷上的事,因此犯了皇帝的忌諱而不自知。
羽煙宮。
“你這一招借力打力使得好。馮貴妃大概會老實一段時間了。”辰絮對於發生的一切雖然不甚了解,但是也猜到大概。
“可惜只能做到如此了。再打壓下去,就是為人作嫁了。”那邊可是還有許昭媛和明孝公主等著漁人得利呢,景含幽可不願意遂了對方的願。
“你們歷國這個后宮啊,爭鬥的格局有些小。”辰絮似乎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你指儲位之爭?”景含幽躺在床上,用手支著頭,“有我的四萬飛雲騎在,她們誰敢?”
辰絮伸手描繪著她的眉眼,“所以我說格局有些小。如果我是想爭儲位的妃嬪,早就將你除掉了。”
“嗯?”景含幽感興趣地挑眉。
“你手握兵權,就如同握著一柄雙刃劍。想除掉你,其實一點都不難。”辰絮笑得自信。然而在景含幽的眼裡,這自信都是那樣的嫵媚動人。
景含幽將人拉到自己懷裡,翻身壓住,“還好想除掉我的人不是你。”
“這般信我?”
“我信你。就算你會去害全天下的人,也不會害我。”就如同我一樣。
辰絮笑得眉眼彎彎,伸手抱著景含幽的脖子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有你這般信任,我此生定不負你。”說罷,伸出舌頭在景含幽的耳朵上舔了一口。
這簡直就是在點火。景含幽的眼睛都紅了,看著身下嫵媚如妖的女子,真是恨不得一口吞下。這樣就再也不會擔心她同自己分開了。
翌日早起,兩人一起用了早膳。景含幽今日無事,索性留在寢殿裡和辰絮廝混。辰絮約她下棋,兩人很快殺得難解難分。
端慎公主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快下到終局。眼看著是景含幽輸了,她只是不想認輸而已。
“柔嘉,你再強撐下去可就難看了啊。”公主們都要學習琴棋書畫的。端慎公主的棋藝算不上高,但是看懂是沒問題的。
辰絮笑著起身,“端慎公主說得好。你要是不來,她非要下到最後一子不可,難看死了。”
端慎公主看著棋盤上黑白縱橫,又抬頭看了一眼到一邊倒茶的辰絮,輕聲道:“治世良臣啊!”
景含幽離得近,這句話聲音雖小,卻聽得一清二楚。她抬頭和端慎公主對視,點頭道:“二姐說得有理。”
她們二人對弈,風格卻完全不同。景含幽擅長斷。預先判斷對方的落子之處從而提前布局,讓對方無處可走。而辰絮擅長謀。她的布局簡單,無甚精巧之處,不到最後永遠不知道她竟然藏了那麽多後手。換句話說,辰絮的手裡永遠握著底牌,不到最後絕不翻開,而一旦她翻開底牌,那必然是大局已定,再無更改之時。
對弈如做人。端慎公主匆匆一瞥,已經看出其中玄妙。可見這段日子,她自己也沒少在棋藝上下工夫。至此,她終於明白景含幽為何這般寵愛辰絮,卻堅持要將辰絮的內力化去了。此女一旦脫困,那便是龍翔九天。果然是真龍之命啊!
宮女們撤下棋盤,三人對坐。辰絮為其他兩人倒了茶送過去。端慎公主知道辰絮烹茶的手藝高妙,自然要細細品味。倒是景含幽,因為從小就經常喝到,反倒不覺得有什麽稀奇了。
“這茶……”
“是今年新進貢的春茶。昨天才送到,我從母后那裡要了一小包。咱們份例裡的估計得月底吧。”景含幽解釋著。
端慎公主點頭。“我今日來是找辰絮請教的。”說著彎起袖子道:“你看我這肌膚,一到春天就有些乾。從前多是用一些油脂多的東西塗著,再來就是多沐浴,可是總不見效。也曾用你們易國做的東西,但是效果也不明顯。”
這情況景含幽也有。只是後來到了飛葉津書院,結識了辰絮,情況就不同了。
辰絮聽了微微一笑,轉頭示意泠音去取東西過來。泠音進到內室去了一個木盒奉上。辰絮打開木盒,從裡面取出一個細頸瓷瓶雙手遞給端慎公主。
“這是去年秋天製作香膏時得到的花水,我又調了一些香料進去,對滋潤肌膚很有好處。”說著朝景含幽努努嘴。
景含幽認命地彎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裡面細膩的肌膚。“二姐,這種東西其實你找我要就好了。在書院那會兒每到春天辰絮都送我好幾瓶的。”
端慎公主笑得溫柔。“柔嘉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辰絮對你這麽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作者有話要說: 辰絮:我要把端慎公主養得美美噠。
景含幽:為什麽?
辰絮:吃掉。
景含幽:( ⊙ 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