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絮的眸子微縮, 唇邊卻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凌嵐, 事是你這個四姐做的, 那就怨不得我得理不饒人了。
陸凌寒並不多話, 手握弩機毫不遲疑,一按機簧, 一支弩箭急射而出,速度快到極限, 瞬間射中辰絮, 鮮血迸射而出。
陸凌寒握著弩機, 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對付辰絮,她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她那個六妹已經是極厲害的人物, 卻說比之掌院首徒尤有不及。她對於辰絮並非有多大仇恨, 只是女人的敏感讓她意識到,如果不盡早除掉這個女子,自己早晚都會有麻煩。她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來歷國就是為了謀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基於這點,她不會讓任何人動搖太子的地位, 更不會讓任何人動搖她太子正宮的地位。
自己視為大敵的辰絮, 竟然這麽容易就中招了?陸凌寒看著手裡的弩機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若要殺人, 就不該在目標斷氣前掉以輕心。”辰絮的話清清冷冷地傳進了陸凌寒的耳朵裡。她猛然回神,抬頭卻見辰絮一雙眸子晶亮得嚇人。左肩上的傷口不停地流出鮮血,整條左臂上的衣服已經變得殷紅。
“你……”陸凌寒這是才意識到辰絮根本沒死,自己那一箭竟然射偏了!她立刻抬起手中的弩機,按動機簧, 卻沒有意料之中的弩箭射出。
辰絮忍不住笑了出來,卻牽動了肩上的傷口,疼得一皺眉。“太子妃難道不知道這種弩機需要先將其複位,才能再次發射嗎?”她起身,絲毫不管肩頭上的弩箭,一步步走向陸凌寒。“我辰絮亡國之人,原本已無戀世之心。只是,若是死在太子妃手上,我實在不甘心。”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陸凌寒身前,陸凌寒完全被她的氣勢所攝,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待反應過來,自己拿著弩箭的手已被辰絮握住。陸凌寒恍然發覺辰絮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哪有平日裡弱不禁風的半點模樣?辰絮手上動作極快,抓住陸凌寒的手一按,弩機已經複位。手上一抬,弩機已經直接瞄準了辰絮自己的咽喉,她看到陸凌寒眼中的詫異和恐懼,卻毫不理會,手上輕輕一點,而後微微側頭,一支弩箭貼著她的脖子飛了過去,直釘入背後的床柱之上。鋒利的箭矢劃破了她的肌膚,頸側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瞬間滲出了鮮血。
“你在做什麽?”陸凌寒的手都在抖。剛剛只是一瞬,辰絮的動作極快,轉眼間已經是如今的局面。“你要陷害我?”
“何來陷害呢?”辰絮輕聲慢語。耳邊已有腳步聲走近,她突然松開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步步後退,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眸子裡卻是挑釁的光芒。
陸凌寒也不是傻的。腳步聲她也同樣聽到了,當下再不遲疑,轉身從另一邊的側門離開了。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塵心。她一見這種場面,立刻慘白了一張臉,“郡主,您受傷了!”
辰絮似乎才感覺到傷口的疼痛,只是咬著唇點點頭。示意塵心去看看泠音的情況。塵心先扶著辰絮坐在床上,轉身查看泠音,見其全身上下並無傷痕,便抬手戳了她身上的一個穴位。泠音咳了幾聲轉醒,睜開眼看到塵心,眸子立刻瞪大,似乎意識到什麽,立刻坐起身轉頭望向四周。看到辰絮坐在床邊,卻半身浴血,她倏然紅了眼眶,狼狽起身跑到辰絮身前,顫聲道:“郡主!您這是……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辰絮失血漸多,面色慘白,也清楚該演的戲都演完了,這會兒不再強撐,虛弱地靠在床柱上,見泠音無恙,她也放下心。“我沒事,總還有命在。你也別慌。”她安撫了泠音,又轉頭對塵心道:“你告訴含幽吧。悄悄的,別讓她難做。”
塵心飽有深意地看了辰絮一眼,點頭退下了。
宮宴還在進行,景含幽百無聊賴地坐在那,不時望向宮門的地方。她就是不放心辰絮自己又走不開才派塵心去看看情況的。可是塵心去得時間未免有點久了。
就在她實在坐不住打算起身的時候,塵心回來了。“公主,順恩郡主出事了。”塵心簡單地說了情況,沒有半分猶豫和掩飾。景含幽面罩寒霜,抬眼看著之前才剛剛回來的陸凌寒,一絲冷笑彎出,森冷瘮人。
走在上面的皇后注意到景含幽變了臉色,剛想叫人去問問情況,只看到景含幽已經起身離席,對著自己搖搖一禮,而後轉身就走,竟然完全不顧自己的反應。
“奉靈,去看看出了什麽事?別讓柔嘉鬧出什麽亂子。”皇后急忙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女道。
“是。”奉靈疾步跟了出去。
偏殿這邊,辰絮見並無外人,抓著泠音的手道:“你不用擔心。這傷是我自己挨的,我有分寸。”
“郡主,奴婢知您要復國,忍辱負重。可是斷不可如何傷害自己!您若有個萬一……”泠音心疼地看著辰絮肩頭的弩箭,卻不敢隨意拔除。
辰絮氣力不濟,無力再說多余的話,她估量著景含幽快到了,想來還要有一番口舌,頓時覺得腦子有些疼。“一會兒你不要多說話,我自有我的道理。”
“郡主,您忍忍,奴婢去請太醫。”泠音感到抓住自己的手越來越冷,雖然之前被辰絮交代不許請太醫,這會兒卻忍不住了。
辰絮搖頭,還未來得及說話,景含幽已經進了偏殿。
“是不是陸凌寒?”看到辰絮肩頭和頸側的傷,景含幽的眼睛都紅了。
辰絮沒有否認。“還是先給我治傷吧。你有多少氣,稍後再說,我可還疼著呢。”說著伸手拉住景含幽,微一用力,已經將自己的全身重量壓在景含幽身上。
“我讓塵心去召太醫了。你先忍忍。”景含幽撐住她的身子,伸手點穴為她止血,沉聲道。
“好,都依你。”該說的話都說了,辰絮這會兒終於松了一直提著的這口氣,任由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看到辰絮昏迷,景含幽什麽都沒說。她的心中越是翻江倒海,面上越是平靜。
太醫來為辰絮拔了弩箭,上了止血治傷的藥。辰絮頸側的傷口也細細地包扎好。從始至終,景含幽什麽都沒說,直到太醫動作完畢,她才讓塵心差人跟著太醫去取藥,自己抱著辰絮回了羽煙宮。
期間皇后的貼身宮女奉靈在門外看了一會兒,見景含幽那難看的臉色,到底沒敢進來,隻趁著塵心回來時問明了情況,便回去複命了。
皇后聽了奉靈的話蹙起眉頭,目光在下面歌舞升平的一眾人裡一一掃過。“去查查是誰動的手?”
“是。”
奉靈做事快速而穩妥,宴會還沒結束,她已經查出了人。
“你說太子妃到底要幹什麽?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弄出這些風雨。”皇后有些疲憊地看著下面觀看歌舞的陸凌寒,輕輕地說。
“太子妃娘娘到底年輕,難免氣盛了些。”奉靈摸不清皇后的意思,恭謹回道。
“年輕?她可是嫁過來的媳婦。我歷國看不是她胡鬧的地方。”皇后頓了頓,繼續道:“這件事你盯著。不出大亂子就好。”
奉靈猶豫了一下,“娘娘,柔嘉公主那邊……怕不會輕易罷手。”
“柔嘉那邊勸也無用。這件事裡唯一能勸動柔嘉的只有易迦辰絮,且看她識相不識相吧。她是聰明人,該知道怎麽做。若是一意挑撥,可就是生了旁的心思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她而起,若她不能勸柔嘉罷手,本宮自不會放過她。”皇后揉了揉眉心,這件事牽扯了她的兒子和女兒,終究讓她煩心。
陸凌寒看著眼前的歌舞,心思早已經飄遠。她此時才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意孤行。不過想到自己在六妹身邊的心腹傳來消息,因著六妹的關系,易迦辰絮並不敢將自己怎麽樣,不禁又有些有恃無恐。無論如何,易迦辰絮是必須要除的。陸凌寒很清楚,易迦辰絮和易迦莫離不同,易迦莫離不過是朵鮮嫩的花,想除掉隨時都可以。而易迦辰絮,卻是山崖邊最堅韌的藤,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其纏死。偏偏現在這藤上同樣也開出了嬌嫩的、極易迷惑人的花朵。
她轉頭看著身邊的太子,幽幽歎了口氣。不論這個男人是不是自己真心愛的,如今都必須全力抓住。她出身尊貴,姊妹皆嫁入各國皇室。就算為了自己的面子,這個未來的皇后之位她也必須保住。
羽煙宮。
辰絮身體原本就虛弱,這會兒失血過多,陷入昏迷。景含幽坐在床邊定定地注視著她,一時間竟然什麽都不去想。這會兒她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了,只是想守著這麽一個人,再無其他。
“公主,夜深了,您去休息一會兒吧。這有奴婢守著。”旁人不敢全,塵心卻心疼自家主子。
“你們都下去吧,我守著她。”
塵心還要再勸,被景含幽掃過來的目光嚇到,隻好退了出去。
殿裡燃著上好的安神香,讓人心境平和。一旁的紅燭高燒,偶爾爆出一個燭花,發出輕微的聲響。“你到底要幹什麽?我不信正面交鋒你會輸給陸凌寒。她不可能帶很多人,而你,不該受這麽重的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和小編保證了我會持續更新,SO如果斷更請毫不留情地敲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