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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飛》第24章
沈楠猝不及防, 嚇得腳下一崴, 直接往池子裡摔了下。水中的薑雁北也是一愣, 好在動作已經先於思想, 朝前一步,將她在水中接住。

 沈楠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 勉強將自己的身體穩住,沒讓自己的頭部沉下水。

 水中的兩人,一個光著膀子, 一個穿著泳衣,那種肌膚相貼的滑膩,在溫水的作用下,感覺格外分明。

 沈楠反應過來, 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推開他退到池壁邊, 面紅耳赤嗔怒道:“你怎麽在水下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會嚇死人的好嗎?”

 薑雁北倒是神色如常,看了她一眼,淡聲說:“我潛水不行?”

 沈楠“……”呵呵, 在溫泉池裡潛水,她真是無話可說。

 這大池子有人,還是薑雁北,她肯定是要換地方的, 看了眼那池中一臉風輕雲淡的男人, 她咬牙切齒轉身往上爬, 但是還沒爬上去, 腳上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嘶口涼氣,隻得先轉身坐在池壁上去查看痛處。

 薑雁北在水中走過來,問:“怎麽了?”

 沈楠沒好氣道:“被你嚇得腳崴了。”邊說邊要去揉發疼的腳踝。

 “別動。”薑雁北伸手擋住她的動作,然後握上他濕漉漉的腳踝,試探著按了下,問,“這裡?”

 沈楠嘶了口氣:“你輕點。”她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抱怨道,“怎麽每次遇到你都要倒霉。”

 前段時間在鵬城接連兩天天降橫禍,這回來泡個溫泉還扭到腳。她都懷疑她跟他是不是八字不合。

 薑雁北有些無語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沈楠噎了下,好吧,確實是她不講道理,在鵬城明明是他路見不平救了自己兩次。這次也是他先來湯池,自己沒注意觀察才摔下去。

 她撇撇嘴,沒底氣咕噥道:“本來就是。”

 薑雁北沒跟她計較,握住她的腳踝,道:“忍著點。”

 話音剛落,他手上一用力,將她的腳踝快速掰了兩下。

 沈楠還沒來得及做心理準備,一陣劇痛襲來,痛得她眼淚都差點飆出來,邊吸著冷氣邊齜牙咧嘴道:“你要報復我,也不用這麽狠吧?”

 薑雁北沒理會她的控訴,放開她的腳,輕描淡寫問:“你看看怎麽樣了?”

 沈楠試探著動了下腳踝,發覺除了疼痛留下的余韻,已經沒有扭到的感覺了。她舒了口氣:“沒事了。”想了想,又不情不願加了一句,“謝謝。”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還是得承認,在他面前,自己總有點說不上來的別扭,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沒底氣,總之是沒辦法坦坦然然。

 她說完,準備站起身,去別的池子。只不過腳還沒收上來,水中的薑雁北,往後退了兩步,開口製止了她的動作:“這池子水溫最合適,你腳要還疼著,就趕緊下來泡泡,別瞎折騰了。”邊說邊退到對面,背靠著池壁,閉上了眼睛後,不鹹不淡補充了一句,“放心吧,雖然我在這裡,但你今晚肯定不會再倒第二次霉。”

 沈楠一時噤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愣了半晌,還是慢慢滑進了水池中。隔著水汽,她默默看向對面靠在池壁,閉著眼睛的男人。

 水汽繚繞下,他的輪廓若隱若現,大概是在水中已經有一段時間,臉頰微微有些發紅,整個人倒是少了幾分冷硬,多了點柔和。再往下……再往下是露在水面的半截胸膛,隱隱可以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

 沈楠有點不自在的別開目光,孤男寡女同處一個溫泉池,人家男人跟君子一樣坦坦蕩蕩,她一個女的倒是心猿意馬了,她可真是挺有本事的。

 她想了想,後知後覺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薑雁北眼皮沒抬,問:“不是哪個意思?”

 沈楠道:“就是剛剛說每次遇到你都倒霉。其實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比較倒霉。”

 薑雁北慢慢睜開眼睛,隔著水汽看向她:“這跟倒霉有關系嗎?被搶被人認錯挨打,還有剛剛摔倒,但凡你長點心,都不會發生。”

 沈楠一聽這久遠但仍舊有些熟悉的訓斥語氣,就心虛又心慌意亂,雖然他說得是沒錯,但還是莫名覺得委屈。當年說說她也就算了,畢竟那時確實荒唐,但如今她已經是個正常人了,哪個正常人不會出點錯的。

 她梗著脖子反詰道:“我沒你那麽厲害,做什麽都冷靜理智思慮周全。”

 薑雁北眉頭輕蹙,默了片刻,淡聲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我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沈楠聽他提起從前二字,曾經挫敗的羞恥感,一股腦浮上心頭,忍不住反唇相譏大聲道:“你以為是你宇宙真理嗎?你說什麽我就要聽什麽?”

 薑雁北臉色變得有些不好,定定看著她片刻,忽然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那一刻,沈楠竟然有種錯覺,他過來是要對自己動粗了。

 就在這時,李思睿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小楠,你果然在這裡。”又說,“咦?薑大教授怎麽也在?”

 薑雁北愣了下,繼續向前,從沈楠旁邊擦身而過,爬上池子,淡聲說:“我泡得差不多了,你們繼續。”

 李思睿轉頭看了眼他離開的背影,又回過頭去看池子裡的沈楠:“怎麽了?剛剛好像聽到你嚷嚷什麽?”

 沈楠搖頭,輕笑了笑道:“沒什麽。”她剛剛確實是有點神經過敏了,他明明也沒說什麽,自己就朝人嚷嚷,好像又變成了從前那一塌糊塗的樣子。他說得沒錯,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本質上並沒有變得更好。

 李思睿也沒問,正要脫衣服下水,沈楠已經轉身爬上來:“我泡好了,哥你自己泡著,別泡太久,”

 “啊?就走了?”

 沈楠拿起浴袍披上,頭也不回對他擺擺手:“困死了,回去睡覺了。”

 泡了溫泉,還沒喝酒,這個晚上自然睡得不錯,隔日起來得也早。沈楠收拾好下樓,等著大家一塊吃早餐。

 樓下有個吧台,她走過去要了杯熱飲,目光瞥到櫃台上的零食,看到竟然有她喜歡的椰子糖,指著那陳列櫃隨口問服務生:“你們這裡也有這種糖啊?”說實話夾在一堆進口零食中,有點格格不入。

 服務生笑著道:“這是我們這裡的經理之前進貨附贈的,小姐你要嗎?”說著看向她身後,笑說,“前天晚上這位先生說喜歡吃,要了一袋呢!”

 沈楠回頭,對上的便是薑雁北一張還略帶惺忪的臉。昨晚兩人也算發生了點小小的罅隙,這會兒面對面,還是讓她有點尷尬的。不過薑雁北倒是沒什麽反應,淡淡看她一眼,直接走上前,問服務生拿了一袋糖果,徑自飄去了餐廳。

 沈楠:“……”

 服務生:“小姐,你要嗎?還剩最後一袋了。”

 這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下來,沈楠搖搖頭:“不用了。”說完跟人會合,也往餐廳走去。

 這是這次聖誕假在山裡的最後一頓,大家邊吃邊聊,很是熱絡。

 吃得差不多時,沈楠收到一條信息,拿起來一看,是頂頭上司黎響發來的,這位大BOSS大概是早上醒來忽然想起IWF的項目,就隨手發過來問一句進展。

 沈楠的度假心情頓時全無,小心翼翼回過去:還在接洽。

 黎響:你要跟緊點,我聽說約瑟夫過完聖誕就回國,新年前後就會定下來。

 沈楠:好的。

 看她一臉愁眉苦臉的模樣,李思睿好奇問:“怎麽了?”

 沈楠隨口回他:“就是之前跟你提過的IWF公益片的事兒,我們老板又催了。”

 李思睿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看向對面的薑雁北:“對了師弟,你不是一直在IWF工作嗎?小楠手上的項目,你幫下忙唄?”

 沈楠沒料到他會忽然問薑雁北,頓時一愣,抬頭看向他,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距離上一回,他當著秦觀拒絕自己,已經有段的時日,之後幾次交集,雖然也沒怎麽說話,但她總覺得還是有點不一樣的,畢竟幫了幾次,哪怕昨晚在溫泉他的態度不大好,但其實她能感覺,他可能沒自己想象的那麽討厭自己。

 所以要說現下沒有一點期待,肯定是假的。

 薑雁北不緊不慢抬頭,淡淡在她臉上掃了眼,然後看向李思睿,回道:“我不是IWF的專職人員,幫不上忙。”

 語氣平淡,意思堅定。

 啪嗒一聲,沈楠那顆不爭氣的心,跌落在地。她就知道自己想太多。這人怎麽可能幫自己做這種事?

 李思睿聽到他的答案,也沒在意,聳聳肩道:“行,我回頭去問問。”

 吃過飯,一行人就道別,各自上了各自的車。

 沈楠坐上李思睿車內的副駕座,朝後視鏡看了眼,恰好看到薑雁北正要開門上車,坐他車的還有一個漂亮女人,兩人上車前還說說笑笑了好幾個回合。

 她記得那女人是個什麽金融高管。

 沈楠撇撇嘴,呵,原來面對美女,還是很紳士溫柔笑得也挺開心的嘛!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在伸出頭照了下後視鏡,確定自己比那美女好看,心裡才平衡點。

 李思睿啟動車子,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表情鬱鬱,道:“還想著工作的事呢?”

 沈楠道:“是啊,我還想著五萬塊獎金呢!”

 李思睿笑說:“師弟不幫咱們也沒關系,我們康萊每年給IWF捐款上千萬,回去我找人問問。”

 沈楠愣了下,道:“沒事的,你不用管,我自己再看看,要這不行就算了,大不了就少五萬塊獎金,反正一開始本來也沒指望。”

 李思睿說:“你跟我客氣什麽?,這點事我都幫你辦不好了,我還是你哥麽?”

 沈楠本想再推辭幾句,但想想還是算了,她現在這情況,還有什麽好矯情的。何況這確實也不算什麽大事,然後想到薑雁北連番拒絕這種不算大事的事,還是讓她有點不爽——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任何不爽的資格。

 沈楠是周二上班時收到約瑟夫郵件的。郵件中說他已經回國,通知她,IWF公益片的製作方確定用他們匠心廣告,讓她去商討具體合同事宜。

 看到這封簡短但內容明確的郵件,沈楠簡直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反應過來,趕緊給那邊撥了個電話。聽到約瑟夫用他不標準的普通話,再次確定郵件裡的事實,她才徹底相信這事兒就這麽莫名其妙成了。

 掛上電話,她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立馬給李思睿發了條信息過去:謝謝哥!

 她沒想到李思睿效率這麽高,短短一天時間就給她把事情搞定了。那頭回了個疑問的表情,她本想打了個電話好好和他說謝謝,但現在一心都是合同的事,隻想把這件事趕緊先完成,以免夜長夢多,所以暫時把道謝的事放在一邊,去忙工作了。

 和約瑟夫約得是下午面談,她帶著準備好的資料,提前奔赴IWF。

 約瑟夫還是跟上一次很熱情,只不過又不完全一樣了,上回的熱情,多半是客套。而如今則是因為即將與匠心合作,表達的真情實意的熱情。

 面談很順暢,雙方對合同的細節,基本上沒有大的分歧。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沈楠是重重舒了口氣。

 約瑟夫站起來和她握手,笑著道:“希望合作愉快。”

 沈楠也笑:“IWF放心把項目交給我們匠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約瑟夫大笑,片刻後,又道:“說實話,我一開始意向的合作公司並不是匠心。這次在美國度完假回中國,我正打算確定下來,薑教授拿了一組你們匠心的樣片和資料,給我極力推薦了你們。薑教授在IWF工作多年,是我非常值得信任的搭檔,所以立刻改變了主意。”

 沈楠愣住,下意識問:“薑教授?”

 約瑟夫點頭:“對啊,就是我們IWF的科研顧問,也是這組片子的科研指導。”

 不可置信的沈楠,訥訥問:“你們IWF有幾個薑教授?”

 約瑟夫笑說:“就一個。沒記錯的話,上回你來辦公室的時候,和他打過照面的。”

 沈楠回過神,繼續問:“是他給您推薦了匠心,您才改變主意的嗎?”

 約瑟夫笑著點頭:“是啊!薑教授親自推薦的,還準備了很多樣片和資料,絕不是隨口一提,我自然信得過。”

 沈楠一時不知道用什麽表情才能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最後所有複雜的情緒化為乾乾一笑:“那我回公司準備合同,到時候親自拿過來給你們簽。”

 約瑟夫點頭:“好,我等你。”

 一直到走出電梯,沈楠都還是懵懵的。

 薑雁北?促成這件事的竟然是薑雁北,是他給約瑟夫推薦了匠心,為此還專門收集了樣片和資料!

 沈楠是真的有些凌亂了,他不是前天才毫不留情在李思睿面前拒絕幫忙嗎?怎麽會忽然改變主意?

 好人好事?

 良心發現?

 沈楠一路胡思亂想,直到回到公司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

 不過不管什麽原因,他幫了自己這個大忙是事實。回過神的沈楠,思忖了片刻,趕緊給林妍發了條信息:你把薑雁北微信給我。

 那頭很快將薑雁北的微信推給她,不忘問:你找他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薑雁北的微信很簡單,就是他自己的名字,非常符合他那一絲不苟的風格。

 沈楠給他發送了好友申請,然後回林妍:是有點事找他,不用你幫忙了。

 這條信息剛發過去,薑雁北就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看到微信頁面顯示兩人已經成為好友的提示,沈楠微微怔了會兒,手指放在輸入框,寫了幾個字又刪掉,再寫再刪。半天一句話都沒發出去。

 就在她準備再想想時,對面先發了條消息過來:有事?

 沈楠愣了下,不確定剛剛他是不是看到對話框中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消息”,她下意識回過去:謝謝你幫忙。

 薑雁北:沒事。

 沈楠想了想,問:你什麽時候有空?改天請你吃飯,我想當面謝謝你。

 她其實覺得以薑雁北的尿性,肯定不會將她這句客套話放在心上,雖然她並非客套,而是真的想感謝他。

 不料,薑雁北下一妙就回過來:今晚就有空。

 這回輪到沈楠一愣,看著微信上的字愣了半晌,才想起回復:你想吃什麽?我去訂餐館。

 薑雁北:你看著辦吧。

 為了表達誠意,沈楠挑了江大附近美食街一家很火的湘菜館。等她打車趕到時,薑雁北已經先到了,正坐在預定的卡座翻看菜單。沈楠深呼吸兩口氣,將喘息壓下去,走到桌旁道:“不好意思,有點堵車,久等了。”

 薑雁北抬頭看她:“我也剛到。”

 “哦。”沈楠在他對面坐下,“你想吃什麽?”

 薑雁北把菜單遞給她:“我對這家店不熟,你點吧。”

 沈楠也沒推脫,接過菜單,朝服務員招招手,隨口問:“你能吃辣吧?”

 薑雁北:“……還行。”

 “有什麽忌口嗎?”

 “沒有。”

 沈楠了然地點點頭,一口氣點了幾樣店裡的特采湘菜,然後將菜單還給服務員,這才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他神色一如既然地淡然,看不出半點情緒。

 “那個,這次真的多謝你。”她頓了頓,試探道,“我沒想到你會幫這個忙。”

 她是真的很意外,之前無論是秦觀還是李思睿提這事,他都是乾脆拒絕,不僅不給她面子,連帶那兩人面子都不給,而且拒絕李思睿就在前天。可從山裡回來,他就去約瑟夫那裡推薦了匠心,她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快改變主意?

 以兩人的交情,他確實沒理由幫她。

 薑雁北看著她,輕輕描淡寫道:“這不是什麽大事,畢竟……同學一場。”他頓了下,“而且,你不是說每次遇到我都倒霉麽?我得替自己正個名。”

 沈楠:“……”她定定對著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想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不料,卻因為這樣的對視,忽然心裡悸動了一下。

 她移開眼睛,佯裝清了下嗓子:“約瑟夫說你整理了匠心的樣片和資料交給他……”

 薑雁北打斷她:“我得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在決定推薦之前,肯定得確定你們有這個能力。”

 好吧,沈楠心說,這確實符合他一絲不苟的做事風格。

 餐廳上菜速度很快,兩人沒說幾句,服務生就開始陸續上菜。沈楠點的幾樣招牌湘菜,無論是剁椒魚頭,還是乾鍋鱔魚,或者小炒黑山羊,都是辣味十足的菜式,也就一份清炒時蔬是清淡口味。

 “吃吧!”為了表達自己對恩人的感謝,她暫時摒棄心中那點面對他的不自在,殷勤地給他倒好一杯酸梅湯,“我以前上學時很愛吃這家菜,也不知道現在味道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好。”

 薑雁北拿過杯子,淡聲道了句謝,慢條斯理開吃。

 沈楠知道食無言寢勿語的道理,看著他認真吃飯的樣子,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點什麽,而且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直到她發覺薑雁北很快喝完一杯酸梅湯,額頭隱隱在冒汗,才忍不住開口問:“很辣嗎?”

 薑雁北抬頭,神色莫辨地看了她一眼:“還行。”

 “那好吃嗎?”

 薑雁北點頭:“還不錯。”

 沈楠心裡舒了口氣,給他又倒了一杯酸梅湯,笑道:“那就好。”說著將最辣的那份小炒黑山羊推到他面前,“我覺得這家店最好吃的就是這道,你多吃點。”

 薑雁北看了看她那張帶著笑意的臉,目光落在那份布滿了紅色小米辣的菜上,喉嚨上下滑動了下,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大口,然後用杓子舀起一大杓辣味十足的小炒黑山羊,放進了自己碗裡。

 沈楠默默看了看對面認真吃飯的男人,其實想想無論是當年上學,還是重逢後遇到的這幾次,不管他表面多冷淡,但其實都是一次又一次幫助自己。鵬城那兩次就不說了,按著他那正直的性格,換做別人,大概也會出手相助。但這回IWF的事,他確實是在幫她沈楠,不是別人…

 他說是因為同學一場,這就是個笑話。實際上,按著她那混蛋的行為,他不落井下石已經足以算得上他心空開闊。大概他是真的是一個心胸豁達的人,也或者是看在李思睿的面子上。

 不管怎樣,沈楠真的是很感激,而她又不知道到底怎麽感謝他,剛剛來的路上,她甚至想過是不是到時候拿出獎金的一部分給他。實際上他們這個行業,回扣這種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但他不是他們行業的人,更不是會收回扣的人,要是她真這麽做,指不定還會惹他生氣。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希望這頓飯,他能吃得開心點,看自己點的菜似乎挺對他胃口,她多少還是有點欣慰的。

 四菜一湯,兩個人吃得所剩無幾,當然,主要功勞還是在薑雁北。沈楠看著桌上的戰績,滿意地舒了口氣,叫來服務生結了帳。

 直到兩人並肩出門時,她才覺察到薑雁北的臉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蒼白。

 “你不舒服?”她奇怪問。

 薑雁北看了眼她,搖頭:“有點吃撐了。”

 沈楠笑:“這家店很好吃吧?你離得近可以經常過來吃。”

 薑雁北抿抿唇,點頭。

 沈楠看了下時間,道:“這次真的謝謝你幫忙。”

 薑雁北看向她,淡聲問:“你現在回家?”

 “嗯。”沈楠點頭。

 薑雁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車:“我正好沒事,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就當吃多了開車消消食。”說著也不等她再拒絕,已經直接朝車子走去。

 沈楠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上。

 薑雁北的車是一輛中規中矩的中檔車,她打開副駕駛門坐進去時,恰好看到已經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伸手拿了個小藥瓶,倒出兩粒藥,就著純淨水吞了進去。

 沈楠皺眉問:“你不舒服嗎?”

 “消食片。”薑雁北淡聲回,將藥瓶放進手套箱,在她看清楚藥瓶之前,已經將手套箱關上。

 沈楠點頭,想著剛剛他確實吃得挺多的。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臉色,她想再問點什麽,但見他神色淡淡,終究還是沒多問。

 薑雁北開車很專心,沈楠好幾次想開口找點話題,但看他目視前方的嚴肅神色,打了個各種各樣的腹稿,最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好在跟他這種人在一起,不說話也不覺得怎麽尷尬。

 還是在一個紅燈路口時,薑雁北轉頭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開了口:“你和李思睿……”

 “啊?”沈楠轉頭看向他,不明所以。

 薑雁北說:“你和李思睿很熟悉嗎?”

 沈楠笑了笑,道:“小時候經常住在他家,算是一起長大的吧,不過之前快十年沒見面,現在要說多熟悉其實也算不上。怎麽了?你忽然問到他?是有什麽事找他需要我傳達嗎?”

 薑雁北:“我有事找他會直接找,用不上你幫忙。”

 沈楠一愣:“那你問他做什麽?”

 薑雁北:“隨便問問。”

 沈楠:“……”從前她就覺得他捉摸不透,沒想到過了這些年,更加讓她看不太懂。

 前方的綠燈亮起,薑雁北轉頭看向路況,啟動車子,片刻之後又道:“我和李思睿算不上熟悉,不過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

 “嗯?”沈楠沒想他又繼續這個話題,奇怪地看向他。

 薑雁北嘴唇嚅囁了下,道:“他這個人在男女關系上,有點問題。”

 沈楠微微一愣,然後笑了:“你說這個啊,他在國外這些年我不是很清楚,不過當年上高中大學的時候,他換女朋友就換得很勤,我都經常笑他花花公子一個。”

 說完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心虛地看了旁邊的男人一眼。她有什麽好笑李思睿的,她荒唐的那幾天,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性質還很惡劣。

 薑雁北皺眉斜她一眼:“你知道他這樣還……”

 沈楠說:“還什麽?”

 薑雁北搖搖頭:“沒什麽。”頓了頓,又道,“你現在這情況,在男女關系上要注意點,別隨便相信男人,不然吃虧的是自己。”

 沈楠不懂他怎麽又教訓上自己了,而且還是在這方面,本來是覺得有點好笑,但看他神色嚴肅,又實在笑不出來。而且想到他說的那句“你現在這種情況”,就更加笑不出來了。

 是啊,她現在這種情況,哪裡可能隨便談戀愛?誰有願意和她真情實意的談戀愛?誰能想到,活到這把年紀,她其實從來都沒真正和誰真情實意地談過一場戀愛呢!之所以會這樣,無非是當年她中二般的荒唐。

 而旁邊的男人正是她荒唐歲月的見證者,也或者是受害者。

 薑雁北余光覺察副駕駛座的女人,神色顯然暗淡下去,放低語氣道:“我的意思是,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

 沈楠愣了下:“我知道。”

 “知道就好。”

 這個話題開始的有點詭異,在這句之後也就戛然而止。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一直到了小區門口,車子停下來,解開了安全帶,沈楠才抬頭看他,嘴唇嚅囁了半晌,才道:“薑雁北!”

 這似乎是重逢後,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薑雁北轉頭認真看向她。

 沈楠對上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有點心虛地垂下眼睛。自從再見面後,她一直在跟自己那點別扭多鬥爭,刻意忽視當年兩人之間發生過的那段往事。

 那或許並不是什麽大事,但確確實實真實存在過。而她一直忽視,只不過是因為不想再回憶當年的荒唐,以及第一次面對愛情的挫敗。然而再如何想刻意避開,也不能掩蓋,那是她人生中做過的一件壞事,犯過的一個錯誤。

 無論她有多挫敗,也跟薑雁北無關,從頭到尾他其實都是無辜的。他唯一的錯誤,大概就是被自己這種人纏上。

 “你要說什麽?”薑雁北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先開了口。

 沈楠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對不起。”

 “嗯?”薑雁北皺眉,不明所以。

 沈楠道:“我為當年的行為,給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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