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地隔絕的最後幾年裡, 《食經》讓元昭陽一行著實得了一筆大錢。
杜一溪厚道, 五行宗得的那點兒分成, 還是元昭陽硬塞過去的。
售賣的那些食盒, 食材多出自靜靜的門,還有林棉棉的催生之術, 加上元昭陽的手藝,若不計人力成本, 就基本上沒什麽成本了, 全是純利。
幾人分分, 元昭陽自覺身上的靈石也是不少,拿出去, 不說與五行宗這樣老牌的大宗相比, 恐怕也能抵得上一般的中型的宗門了。
這裡的抵得上,不是說靈石儲備,而是一宗的全部, 包括動產不動產,甚至是以弟子資源作價。
基本過上了想買什麽買什麽, 不想買的看著還行也買了也無所謂的日子。
不過如靜靜那般, 把靈石捏碎了往海裡扔這種事情, 元昭陽還沒想過……
這些年,靜靜與阿白也一直在規劃,豐富這門裡的世界,有些地方,是仿照著南合或是北域有趣的地方建造的。
不過, 不知道為什麽,元昭陽並不覺得,靜靜新弄出來的海旋,只是為了仿一處東海風景,給門裡的世界豐富一筆而已。
不管怎麽說,在回到五行宗,尤其是被靜靜拉著去了門中那處海旋之後,阿白的心情,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漸漸地,也不像是在飛舟時那樣,不是這兒癱趴,就是那兒趴癱了。
不過幾日的功夫,至少表面上來看,小兔子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和剛出門那會兒差不多的樣子了。
阿白好了起來,可五行宗裡的氣氛卻是一日緊張過一日,怕是沒法恢復成幾個月前,她們還沒去東海時那會兒了。
東海,牧風和,平土,光界,元嬰以下,絕靈之地,諸如此類的詞匯,在五行宗的各處被頻繁提起。
明的,暗的,一堆人的,幾個人的……
便是不出五行宗,也知如此的情況,不會只是在五行宗一處。
南合,北域,東海,甚至是西荒,哪一處,哪一人都逃不了。
五行宗,可能還算是這些裡頭,情況比較好的地方了。
前些日子,杜一溪一回宗門,就駁了趙合宏暫理宗門事務時的大部分決定,火速將外出的弟子全部召回宗門不說,還禁止趙合宏在這幾個月裡再插手五行宗的事務。
身為副宗主,趙合宏自然不服,口口聲聲為了宗門並無私心,杜一溪此舉獨斷□□,非宗主所為。
若是無事時,杜一溪說不準也就算了,就像前頭的那百年一樣,忍忍趙合宏腦子裡的大海算了。畢竟說到底,五行宗幾經周折,化神期的修士,也就剩下她們兩個了。
可現在是什麽時候,搞生搞死的時候啊。杜一溪哪裡容得趙合宏繼續在裡頭攪和。反正這百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與其與趙合宏有商有量,不如把他轟去閉關,每次出關都沒做什麽好事……也就化神期的修為能一用了。
杜一溪想的沒差,趙合宏喊了幾天沒私心的冤枉話之後,在杜一溪決定為門下弟子進入光界做準備時,又跳出來了。
這回他還不是一個人,煽動了宗裡好幾個元嬰站一處,讓杜一溪別做這費時費力的事兒,別上了東海九鼎的當。
杜一溪至今,也沒有全信牧風和的話,但是……也已經信了六七分。
就這六七分,就足以讓她在剩下的幾個月,為這六七分的可能,多謀劃一些。
而趙合宏不同,他壓根就不想相信,沒幾個月他就要成一凡俗界人了。
化神期誒,在整個修仙界也沒有幾十人。
下頭的元嬰,金丹,築基,練氣,還有那些數不清楚的凡俗界人,哪個看到他,不得把頭低了把腰彎了!
自己動動手,便是搬山移海,一國之人的性命。
怎麽就要變成凡俗界人了?
怎麽就百年歲數都沒有了?
他還沒趕上杜一溪的修為呢,還沒把這小妮子從宗主位子上踢下來,一展自己的才能呢,怎麽就大家都要成凡俗界人了?
那些羨慕呢?
那些尊敬呢?
那些臣服腳下,那些惟命是從呢?
從一開始,從杜一溪東海傳來的第一封傳信開始,趙合宏就拒絕相信。
便是這份從東海來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傳到南合的每一個宗門,每一個人耳中,趙合宏還是嗤之以鼻。
牧風和,這三個字,相當有分量,足以攪亂四地的分量。
趙合宏非但不願相信牧風和說的那些話,更覺得相信那些話的人都是蠢貨。眼見著四地隨著牧風和之語人心惶惶,趙合宏更覺只有自己這般清醒之人才能從中謀取到最大的利益。
無論是資源,靈石,還是其他更多。
在杜一溪一封封往東海傳信,讓趙合宏做好前期準備時,趙合宏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其實啥也沒乾。
哦,不,是幹了的。
趙合宏放出一批批五行宗弟子,讓他們前往其他三地,看看能不能成為第一波南合資源的商人,收取回最高的利益。在宗門的他也沒閑著,拉攏了相當一批數量的元嬰,就準備杜一溪回來,就勸她別跟著蠢人一般行事。
若是杜一溪不聽勸,趙合宏覺得,或許是自己上位領導五行宗走向正確道路的時候了。
這百年,杜一溪覺得趙合宏腦子裡都是水,趙合宏又何嘗不覺得杜一溪行事太過寬厚,婦人之仁。
趙合宏自覺,若是打,自己怕是打不過杜一溪的。不過若是自己得了元嬰期大部分弟子的信任,杜一溪必然不會對自己出手,相反,她會顧及那些弟子,而遲遲無法做出更多決定。
只要杜一溪遲疑,自己就有戲,趙合宏如此覺得。
而拉攏元嬰期弟子的過程,比趙合宏想的還要順利。除了不足兩成的頑固者,其他的元嬰期弟子,都表示了對他的讚同。
便是許多以前總是站在杜一溪身後與他對著乾的弟子,此時也與他站在了一處。
讓趙合宏感歎熙熙攘攘皆為利的同時,又不免讚了一下自己此時的好人緣。
趙合宏走的是利用杜一溪的仁心,友善逼位的路子,自然也沒動那兩成的頑固分子。只是從一開始,趙合宏就守住了宗裡的傳信之處,把住了杜一溪的消息來源。
在杜一溪出門的數月間,趙合宏過得順風順水,那些元嬰期弟子發自內心的感激與支持,讓他更是得色滿面。
什麽絕靈之地,什麽成為凡俗界人,趙合宏縱然之前還有隱隱擔憂,此後也全然只剩志氣滿滿。
這種宛若充滿了胸膛的志氣,一直到杜一溪的飛舟回來,都沒有減少半分。
一直到……
杜一溪帶著二十多年前滯留在東海的金丹弟子們,進入了主峰。
對於趙合宏約近於挑釁的話語充耳不聞,幾道令下去,元嬰期的修士很快在主峰濟濟一堂。
杜一溪三言兩語,將在東海所見所聞與元嬰期的弟子們簡略的說了一遍,又糾正了趙合宏管理宗門時的一些錯誤指令,召回了宗外弟子,期間無數次忽略發出引戰話語的趙合宏,而後將回來的金丹期弟子稍作安排,又布置了一些為下面弟子進入光界做準備的任務,才將一室的人散去。
在杜一溪行事期間,趙合宏挑釁無數,對下頭的元嬰期弟子遞了無數個暗示的眼神,最後急得就差傳音了,結果依其眼色與他搭配質問杜一溪者,一個都沒有。
待人群散去,趙合宏又惱又氣的頭腦才慢慢冷靜下來,覺出了不對。
而後幾日,他小心避開杜一溪,與那些元嬰弟子一一接觸,便更覺其中有了大問題。
那些在杜一溪回來前,熱切回應他的提議,口口聲聲以他馬首是瞻,共舉大業的元嬰期弟子,現在全都冷了態度。與之相對應的,是他們一絲不苟,極為迅速地完成著杜一溪的新指令……
許是這樣前後不一的態度,讓趙合宏著實有些惱怒,把腦子裡的水也蒸發掉了一些。待趙合宏耐著性子將所有的元嬰期弟子都聯絡了一遍,方才發現,還響應他者,隻余……幾個。
哪裡還有他當初想象的美好形勢……
事到如今,趙合宏如何想不到,當初的讚同,絲毫不猶豫的站隊,甚至是熱切的目光,都只是那些元嬰期修士……哄著自己而已。
在杜一溪不在的日子,在宗門裡只有自己一個化神期修士的日子,他們懼於自己的力量,哄著自己玩兒而已!
趙合宏甚至都能想象,他們背後是如何笑著自己的無能,無知,是如何期待著杜一溪回來,讓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絕自己。
不!
他們或許並不期待杜一溪回來。
好讓他們多看一會兒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自己,可笑的自己!
趙合宏惱怒非常,明知已無所依仗,卻更忍不住地要與杜一溪胡攪蠻纏。
不為了勝利,不為了宗主之位,只為了鬱氣滿滿,快要爆炸的自己。
在趙合宏這般失了智的糾纏下,原本還有幾個願意跟隨他的元嬰修士,也不免搖頭而去。
杜一溪自打回宗之後,事情忙得就沒停。
說來也怪趙合宏。
當初杜一溪見過牧風和,聽了那番話,心中便開始有做兩手準備的想法。又往九鼎島海下大殿跑了兩趟之後,杜一溪便更加堅定了這一想法。
於是,杜一溪給趙合宏去信時,便提了讓他在南合收購存寶袋和煉製存寶袋的材料。
而後續,杜一溪陸陸續續地又想到一些弟子們可能在光界用得上的東西,多是些不用靈氣便能用的,或是少量靈氣就能激活之物,均傳信給趙合宏讓他趕緊備上。
趙合宏回信都是答應得好好的,甚至有時候還會說一下收購的進展。
杜一溪也是萬萬沒想到,回來一看,趙合宏什麽都沒做,那些偶爾出現在傳信上的收購進展,居然還是他編的。
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而等杜一溪回來,牧風和的那些話,早已在四地傳開。而杜一溪原本早一步安排下來,讓趙合宏去采買的東西,價值早已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還有些本就稀少的材料,都快有價無市。
杜一溪覺得自己沒被氣背過去,真是要感謝這還是化神期的身子了。
趙合宏的陽奉陰違,捏造故事,讓采買價格翻了許多倍,甚至是聯系元嬰期的弟子們想要站到自己的對立面,甚至謀奪宗主之位,這些事情都讓杜一溪很生氣。但是,這些卻不是最讓杜一溪生氣的。
最讓杜一溪生氣的事情,發生在她從東海回到五行宗的第二日。
飛舟回到五行宗時,便已是一日的黃昏,杜一溪帶人上主峰,又招元嬰期弟子上來。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便已入了夜。而後花了些時間把趙合宏趕走,杜一溪便埋在了這段時間的宗門事務中。
一眨眼,便是月上中空,隔了日。
杜一溪一邊處理宗門事務,一邊總覺得有些不對,猛地抬頭,才發現自己回來一直忙著宗門事務,居然忘了么么。
往年杜一溪出門,若是沒帶著韓清瑤,回來時,小倉鼠必然已經在主峰等著了。
而這一次,又沒吵架,怎麽的這麽久還不來。
杜一溪想起了趙合宏那些傳信,早期的信裡,提到韓清瑤恰有頓悟,閉關去了……
因著么么還沒到金丹後期,距離元嬰尚遠,杜一溪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後來東海的事,回程的事,又是掌星樓又是魔修,還有不斷安排的路線和不斷穿過的傳送陣……杜一溪忙得心神俱疲,也感覺不到無法與么么通信的寂寞。
夜深時,甚涼。
空曠的大殿中,杜一溪猛得抖了一下。
趙合宏滿嘴的謊言,那麽么么的頓悟……
與杜一溪爭執一場的趙合宏,氣息超不順,到了大半夜才能躺下,剛準備歇歇,靜室的石門便被人從外面轟了開來。
碎了的祖黃石門擊穿了牆壁,迸了趙合宏一床。若不是趙合宏躲得及時,怕是要被扎成個漏子。
事實上,若不是韓清瑤攔著,趙合宏便是躲過了碎石門,也會在後來被杜一溪用靈柴扎成個漏子。
雖然趙合宏口口聲聲說,只是隨便找個地方關一下韓清瑤,並不是要煮了她,但是杜一溪很生氣,非常生氣!天知道,她在趙合宏的灶上找到么么的時候,要有多克制才沒有回身把趙合宏打死。
踏著月色抱著小倉鼠回到主峰的杜一溪,整個人都有些抖。
便是她努力控制,都控制不住的憤怒與害怕。
要不是小倉鼠在懷裡安撫的話說個沒停,杜一溪真的忍不住要回頭去打爆趙合宏的狗頭。
這樣幾乎無法自製的微弱顫抖,一直到杜一溪抱著小倉鼠回到主峰,坐在榻上被化作人身的韓清瑤硬喂了好幾杯熱靈茶,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怎麽,就那麽擔心我啊?”韓清瑤見杜一溪無恙了,忍不住地靠近了一些,笑眯眯地問道。
杜一溪這回倒是沒避讓開去,只是略有些無奈地看了韓清瑤一眼:“差點兒就成鍋裡肉了,你倒是不氣。”
沒得杜一溪的回答,韓清瑤又湊近了一些,面上笑意不減,接話道:“那你可得好好看著我,不然我成人鍋裡肉了,你得多氣啊。趙合宏可是你僅剩的同屆了,你可一貫忍他的。可你剛才差點就把他捏死了吧?我都看到他脖子上的紅印了。”
“是麽……”杜一溪不自覺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時突然想到么么的閉關,會不會也是趙合宏的謊言。又想到這幾月么么的音信全無……杜一溪幾乎沒有多想,便本能地在宗內用了化神之能,然後一掌拍碎了趙合宏的石門……
若不是自己一問,趙合宏迅速就答了么么的所在,自己真的會……捏死他麽。
杜一溪此時的茫然,來源於她之前幾乎無法自製的暴怒。
什麽宗門,什麽同門,完全都沒有在意了。
那些身為宗主應該在意的,應該克制的,在那一刻,全部被杜一溪掙脫。
腦海裡,心尖上,只剩下……
只剩下……
杜一溪忽地一怔,看向了越來越靠近自己,隻與自己一拳之隔的韓清瑤。
“你被他困了數月,一定沒吃好睡好,這裡有些我從東海帶回來的東西,你拿回去吧。”杜一溪借著從儲物袋取東西出來的動作,狀似無意地往後挪了挪,拉開了與韓清瑤之間的距離。
借著話來做事,話裡的東西卻都是實實在在的。
杜一溪在東海,除了用在牧風和與五行宗身上的心思,剩下的,就都在這兒了。
在東海,又是九島,杜一溪自然不便,也沒地方為宗門大量地采購存寶袋,還有那些她想到的能在光界中用到少量靈氣,甚至不用靈氣就能用的物件。
到底是九鼎島的周邊,也不知都是什麽人,動作特別快,莫說市面上的,就是犄角旮旯地方的東西,也都沒了貨。杜一溪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才給韓清瑤配了一套她能想到的東西,還沒配齊。
本以為回五行宗這邊,趙合宏應該已經弄到不少……所以一路上杜一溪都以趕路為主,沒有四處搜羅那些物資。
哎,不能想,想到就來氣。
杜一溪這邊兒的氣才有點兒起來,韓清瑤的氣卻是一下子生了。
“存寶袋,青燕泥金石匕首,這個是什麽……哦,吸靈符。這個可貴的。”韓清瑤在杜一溪放出的一大堆禮物裡挑挑揀揀,沒幾下便把杜一溪為她進入光界準備的東西挑做了一堆。
若不是配上韓清瑤那毫無起伏的聲音,杜一溪還真會以為她是在滿意。
很快,杜一溪拿出來的東西被韓清瑤歸置成了兩堆。
一堆,是杜一溪從東海帶回來的特產,多是些吃食,也有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和一兩匹靈絲布。
另一堆,則是杜一溪想法設法搞回來的,無靈之地必備。
韓清瑤看了杜一溪一眼,小手在前一堆上一摸。
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並著靈布,都收回了韓清瑤的儲物袋中。
“這些,我不要。”韓清瑤扣了扣青燕泥金石匕首上的小寶石,再抬頭時,那笑容有點說不出的苦澀,“你不會以為,我會進那光界吧?”
杜一溪被韓清瑤看得喉間一緊。
那句“不然呢”就這麽卡在喉嚨裡,久久地說不出來。
然後生生地,被這句不知為何說不出口的話語,給嗆著了。
韓清瑤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杜一溪,看著她突然咳了起來,看著她咳紅了臉頰,心中酸澀不已,卻最終還是舍不得這人,倒了杯靈茶塞到了杜一溪手中。
“看你咳嗽都不知道喝杯茶壓壓的樣子,沒了這化神期的強健身子,若是做了凡俗界人可如何是好。”韓清瑤嘴上不饒人,手上塞茶的動作卻是一如既往的又穩又輕。
杜一溪也顧不得說什麽,術法也不想用,隻悶頭一杯茶灌下去,早前堵在喉嚨裡的三個字,也自是落回了肚子。
此時看著韓清瑤一副又吐槽又似是真在擔憂的樣子,杜一溪卻始終不願跟上韓清瑤談話的方向。
“你看看你吧,老看書看書,結果說什麽強健的身子,像是說牛似的。”杜一溪努力掰轉話題。
韓清瑤頓了頓,直直地看向杜一溪,直到看到杜一溪轉開了目光,方才開口道:“你說的對。強健的牛,那我們記得早些去買頭牛,家裡的重活兒就給牛幹了。”
怎麽就我們了,怎麽就家裡了。
杜一溪不得不頂著韓清瑤認真的目光,再次抬起頭,歎了口氣,同樣認真道:“現在事情還有不夠分明的地方。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是要進光界的。光界之後,還有夢流,在那裡……”
“在那裡,有你嗎?”韓清瑤一改這些年隨便杜一溪含糊的態度,突然變得十分堅持。
“我……夢流是個全新的世界,有更濃鬱的靈氣,更高的境界,更久遠的生命。”杜一溪知曉自己不能再避,“萬年,數萬年,十數萬年……或許更久。你能做的,能遇到的,太多,太多了……”
韓清瑤目不轉睛地看著杜一溪,像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試探。
然而,沒有。
杜一溪的目光,清澈又赤誠。
她是真如說的那樣,希望自己能活得更久,走得更遠啊……韓清瑤一時不知道是應該先感動,還是先生氣。
久久的沉默。
韓清瑤突然笑了一下:“你喜歡一頭牛,還是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