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好幾個人都沒有睡好, 美尼斯明顯就沒什麽精神,他被催著坐在馬車裡補眠。
但是馬車搖搖晃晃, 又沒有很好的減震設備, 如何睡得著?
他們就去拿了一條備用的棉被, 墊在下面。雲澤睡覺的那個車廂是長條形的,四個輪子。雲澤盤腿坐在那裡, 示意美尼斯躺下來,枕在他腿上, 今天輪到他給他捂耳朵。
美尼斯:……
“殿下,我不困,只是有點手麻。”
雲澤一聽,行吧, 拿出一個玉石的按摩小輪子, 說要給他揉揉手臂。
美尼斯又得寸進尺道:“殿下親一下,就不麻了。”
雲澤果然又親了一下,就是嘴唇碰了一下臉, 然後下一秒被親了嘴唇,一雙手緊緊抱著他。
“殿下,我手已經不麻了。”美尼斯說, 他的手指碰到了那柔軟細滑的皮膚,又俯下親了一下嘴唇, 雲澤輕哼了一下,並未拒絕。
許久之後。
“殿下,還好嗎?”他們陷在柔軟的棉被裡, 美尼斯微喘著親親他的鼻尖,一隻手扶著纖韌的好像拉開的弓弦的腰。而雲澤不說話,明明肺活量已經跟上來,居然還是他先喘不過氣,傷自尊了。
雲澤回想著之前他們格鬥時候有輸有贏的畫面,懷疑美尼斯是不是悄悄放了水,可是仔細回想又是沒有。
他抬頭看向壓在他身上的美尼斯,他們四肢纏在一起,梳好的頭髮再次散亂地鋪在被子上。美尼斯那茶色的眼睛此刻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好像一隻狼摁著一隻可憐的羊羔,想著從哪裡下嘴好。不好形容,反正讓他尾椎骨幻疼。
這麽冷的天,雲澤的額頭卻冒出了汗。
他居然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摁著美尼斯吃乾抹淨的畫面,只能想象到自己被洗乾淨羊毛,放到被窩裡吃乾抹淨的畫面。
雲澤仔細回憶他們的日常,發現早有征兆:他一直是被照顧的那一個。別的倒也罷了,私事上卻一直由著美尼斯來的,所以在美尼斯面前根本強勢不起來。
對美尼斯太過沒有防備了?雲澤默默反思。
美尼斯看著雲澤呆呆看著自己,眼睛濕漉漉的,嘴唇紅紅的,讓人想要欺負。他自我反省了一下,是不是沒有克制住把人嚇到了?這麽久才能親一下,他確實有一點失控。
聯想到雲澤最初被拉個手都要臉紅的畫面,美尼斯的心又酥又癢,想做一些壞事,又怕把人嚇跑。
“我覺得你想吃了我。”雲澤悶悶地說,心裡補了一句:而不是我吃了你。
美尼斯:……
吃,肯定要吃的,但不是這麽個吃法。
“怎麽會?”美尼斯帶著無害的微笑,輕聲說道,“我絕不會傷害殿下的。”
呵,這話雲澤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是不信的。
他伸手抓住美尼斯的雙肩直接一個反轉,美尼斯在下,他在上:“如果我想要傷害你呢?”
美尼斯怔怔看著雲澤笑起來突然有點妖的臉。
“美尼斯,如果是我想要吃了你呢?”雲澤涼涼的手指輕撫他的臉,“你心甘情願讓我吃嗎?”
美尼斯再無誤會,他低低笑起來:“殿下想吃,隨時可以,怎麽吃都行。”
雲澤眯著眼睛想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彎得不夠徹底,他還真沒法想象自己怎麽‘吃’美尼斯,啊,算了,以後再說吧。
雲澤在側邊躺下,美尼斯一隻手伸到雲澤的脖子下讓他枕著,一隻手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殿下,我有些困了,能陪我一會兒麽?等我睡著了您再走?”
雲澤就吃這一套,美尼斯一示弱,他就忍不住要退讓一步,何況美尼斯昨兒沒睡也是因為他。
“好,你快睡吧。”
車廂狹小,睡兩個男子也是擠得慌。雲澤昨夜也沒有睡好,見邊上美尼斯已經睡了,車廂一晃一晃,也把他晃睡著了。
之後反而是美尼斯醒過來,雲澤還在睡。這時候已經是吃飯的時間,車隊在一個林子裡停下,眾人收集了柴火做飯。
美尼斯小心起來,給雲澤整理了被子,然後披上厚厚的外套,便出了車廂。他才走出不遠,就看到赫托似笑非笑看著他:“殿下睡著了?”
赫托可能意識到了什麽,但是他想要抓住美尼斯的把柄,那卻是不可能的。
雲澤和美尼斯都身處高位,他們想要一個同性做情人,沒什麽問題。想要一個同性做唯一的貼心愛人,卻有些挑戰世俗觀念。目前來說,雲澤和美尼斯還沒有能厲害到別人心裡有想法也不敢說出來的地步。暫時,他們不能公開,哪怕對著朋友,美尼斯也不會承認。
“侍衛們聲音太吵鬧,殿下昨夜沒有睡好。”美尼斯一句話封住赫托的問題,“身為祭司,卻沒有照顧好神子殿下,反教神子殿下為我擔憂,是我失責。”
赫托看了一眼車廂,聲音又低一些,怕吵醒了那人:“只怕不只是失責。”
美尼斯並不回答,反問赫托:“你不在你的神殿呆著,這麽冷的天氣出來,又是因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神子殿下。”赫托打了一記直拳,“多少祭司想要在殿下身邊服侍。”
美尼斯卻不信的,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這個,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赫托一看美尼斯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臉上又是一笑:“否則你認為會是什麽?”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發信去問問。”
赫托臉一僵,美尼斯這個混蛋真的做得出來,他苦笑一聲:“我母親讓我娶漠西城主之女。”說起來是他親表妹,美豔是出了名的,但是赫托的表情卻像是要被迫娶一個母夜叉。
漠西城主之女……漠西城主只有一個女兒,今年十六,和她父親一樣喜好美色,身邊服侍的都是美貌男子,還曾說過‘美麗的男人就像是酒,我可一日無麵包,不可一日無酒’。雖說貴族女子有情人不少見,可也沒有這麽明目張膽的,她就是再美麗再有錢,尋常男人也消受不起啊。
“你母親讓你娶她?”親媽?
赫托長歎一口氣:“漠西城主說要陪嫁一個鹽礦。”為一個鹽礦就要賣兒子,難怪同為公主,卻被美尼斯的母親壓了一頭一輩子。
“你和神子殿下呢,別用剛剛那一套糊弄我。”赫托轉頭問美尼斯。他被逼婚還是小事,美尼斯要是和神子有什麽,太陽神神殿得震一震,不,不只是太陽神神殿,九大神殿都得震一震。
美尼斯只是微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
赫托看了看車廂,又看向美尼斯:“你怕是瘋了。神子殿下何等尊貴,你怎麽能?”赫托誤會了,他以為美尼斯和神子已經發展出實質的關系。
赫托毫不懷疑自己好友的人品——面白心黑說的就是他。
以他在神子身邊兩個月的觀察結果看,神子殿下絕不是貪圖美色留戀紅塵男女的人,他對身邊美貌的男人女人都只有純粹的欣賞,沒有欲念。那是高高浮在天上的雲,怎麽會輕易落在地上?那只能是美尼斯主動的。
神子殿下這樣單純的人,若不是美尼斯在那引誘,絕無可能有這種結果。
那時候他就隱隱有這感覺了,美尼斯對神子佔有太過,幾乎從無數個角度滲入神子的生活,成為神子知心的朋友,合格的戰友,優秀的導師……
“神子殿下那麽信任你,你!”
見赫托真的動怒,美尼斯無奈了:“你誤會了,殿下真的是昨夜沒有睡好。”他的確想,可是沒有到時間。美尼斯是有耐心的獵人,為了最後美好的結局,他有足夠的忍耐力。
赫托將信將疑,他認識美尼斯那麽久,他這個表現絕對不正常,已經超過了某個界限。若是他對神子沒有過線的想法,會直截了當說出來,這樣含糊其辭……
美尼斯少有執著的事物,但是一旦有,他可以為此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上一個讓他主動想要的,是繼承人的位置。為了這個位置,十三歲的美尼斯選擇帶著十幾個下屬遊歷周邊各國,他身邊沒有服侍的侍女,也沒有年長的賢者。他像是稚嫩的小花豹貿貿然闖入成人的世界。成年人尚且沒有這樣的勇氣,他卻敢。
很多人都以為美尼斯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但是三年後,美尼斯回來了,完完整整,身邊侍從一個不少。他快速成長起來,直接壓過了大神官之前所有弟子,後來者居上成為了繼承人。之後幾年,更是成為了青年祭司第一人,當之無愧的下一任神殿之首。
赫托又問:“殿下知道嗎?”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嗎?
然而美尼斯卻不肯再說,他甚至威脅赫托:“我會告訴曼麗阿姨你在這裡。”
赫托越加肯定美尼斯對神子有企圖,但是他不知道神子是否已經知道,又是什麽態度。如果神子是同意的,那麽他沒什麽可說的,只能小心給他們掃尾。如果神子還是懵懵懂懂的,赫托實在不能昧著良心看著他往陷阱裡走。
“殿下?”美尼斯抬起頭,原來車廂已經有了動靜,一隻手掀開厚重的簾子,然後是蓬松的棉袖子,蓬松的棉外套,有點兒胖乎乎的,最後出來的臉卻是小小的被衣領包裹起來,銀灰色的頭髮披散著。
雲澤從裡面鑽出來,朝著兩人招招手,他臉上殘留著枕頭印,雪白的皮膚只有臉頰兩側帶著點紅暈。
赫托第一次看到似乎剛睡醒,還有點迷糊的神子,他的臉忍不住有點紅:神子這個樣子真好看,又很軟。
“你們在這裡做什麽?”雲澤奇怪地看著兩個傻站在這裡的祭司,就在車隊邊上,也不像是在說私話,兩在這吹風呢?
美尼斯看著盯著雲澤看的赫托,微微一笑:“在聊赫托的未婚妻。”
“赫托也要結婚了嗎?還沒恭喜你。”雲澤恭喜赫托。
“不,美尼斯開玩笑呢。”赫托咬牙切齒,臉上還得笑著,“是我的母親自作主張,所以我出來走走。”不知道回去美尼斯還要怎麽敗壞他名聲,赫托乾脆自己解釋了。
啊……公主之子,年紀祭司也要被逼婚啊?催婚族果然是從古至今都不會斷絕的。難怪赫托待得好好的要和他們一起出來走走,雲澤看赫托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總不能一直在外面散心,還是要和家裡人說開的。”雲澤勸他。
“我知道的,謝謝神子殿下關心。”赫托語調一轉,“在幾年前,伊莉莎阿姨也曾問過美尼斯的婚事……”
赫托還沒有講完,美尼斯插嘴道:“我早已發誓終身侍奉神族。殿下,您頭髮亂了,我為您梳理一下。”
雲澤摸摸自己散亂的頭髮,點點頭:“好。”
赫托眼睜睜看著美尼斯把雲澤帶走,美尼斯剛剛那句話似乎有哪裡不對,他想了又想。
終身侍奉神族……神族……
神子也是神族。
赫托一下反應過來了,美尼斯果然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