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執名開門關門十分迅速。
站在門外的尹路, 就算眼睛睜大好奇的盯著門縫,也什麽都看不到。
“什麽事?”歐執名聲音冷漠, 沒給尹路多少耐心。
面對這樣嚴肅的導演, 尹路仿佛仍在下午的畏懼之中。
他眼睛很漂亮, 看人的時候透著真摯, 整個人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鼓起勇氣說道:“歐導,我想跟若滄道歉。”
“沒必要。”歐執名掃過尹路的氣運,完全不為外表所動,“他睡了。”
得到了這個回答, 尹路瞬間沮喪。
眼神忐忑,仿佛自己闖了大禍似的。
“那……那我不打擾他了。但是, 歐導您能幫我向他傳達我的歉意嗎?”
尹路視線澄澈,聲音清亮,很難有人不會被他打動。
他的語氣真誠的解釋, “這是我第一次演戲, 下午確實演得不好,真的很對不起。我很多東西不懂,以後會多問, 多請教,保證不會再做過分的舉動。”
好端端的劇情設計,因為歐執名強製性打斷, 尹路竟然完全當成自己不會演戲的過錯, 認認真真道歉。
沒有開脫, 始終責怪自己不會演,還分析杭十三這個角色應該對付雲帶有尊敬,不應該像他一樣莽撞的隨意親近。
人類是極易被視覺感官收買的生物。
尹路頭髮梳得柔順,平時誇張的項鏈手環都老老實實收斂起來。
穿著一件寬松T恤,只是吊了一根黑色長繩,藏在衣領裡,襯托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
他的腔調令人說服,換成任何一個人,面對他的歉意,都該覺得自己過分了。
不應該為難一個誠懇道歉的年輕人。
然而歐執名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尹路的長相表情上,全在他身後詭秘翻騰的黑色氣運裡。
他觀氣看相經驗稀少,但還是能夠輕松分辨出尹路的真實心境。
——這是在說謊吧?氣運裡的陰晦都要溺出來了。
——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演技差,現在送去金麟獎評審會,絕對全票最佳。
——不行,我得聯系一下溫如敏,看看他是被彌達斯綁架了還是被尹路騙了,這麽一個人放在若滄身邊演男二,我不放心。
歐執名面無表情,耳邊聽著尹路真誠歉意與自我剖析,心裡卻持續不斷數落這位表情忐忑的小愛豆。
不愧是懂得團寵秘訣中央空調大法的尹路。
他眼見歐執名臉色不愉快,立刻降低聲音,擺出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低聲說:“如果歐導很忙的話,我以後再……”
“不用以後。”歐執名根本不想和尹路擁有以後,“就現在吧,你做過什麽都和我說說。我……”
他想了想,語氣溫柔了一點,“我也不是什麽壞人。”
——只是很煩你整天在若滄面前裝迷弟,還動手動腳。
——摸若滄肩膀你經過我許可了嗎?
——別以為你裝作演戲,我就不知道你心裡那點兒對若滄的算計!
突然,一道無奈的聲音傳入歐執名腦海。
——歐皇,您老專心點兒。
歐執名:……
若滄的埋怨有氣無力,夾雜著想清淨,卻被某些人吵得無法清淨的痛苦。
兩個人相處最大的困難,就是歐執名思維如同奔騰野馬萬裡無疆。
別看平時冷淡沉默,腦海裡的想法活躍得異於常人,連隔著一道艙室門,都擋不住他心裡的戲!
“我們出去說。”
歐執名落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他完全沒給可憐的尹路半個眼神,只為了裡船艙遠點,免得打擾若滄休息。
船艙生活區寬敞,各種棋牌室、運動房一應俱全。
今晚科考隊沒有預定的實驗項目,歐執名和尹路一路走過生活區,就能遇到許多出來放松心情的年輕研究員。
他們有的是研究所博士、有的是實習研究生,參與整個南海科考項目的隊伍,不只是單一的實驗任務,還帶上了海洋氣象觀測等等生僻專業。
這支隊伍大部分都是年輕人。
他們對明星和導演的興趣,比起組長、隊長更加強烈。
研究員看到歐執名,還能愉快的問道:“歐導,出去吹風?”
“聊劇本。”歐執名勾起淺笑。
研究員眼前一亮,看向尹路,“哎呀,尹路要參與關二度?”
歐執名坦然的笑出聲,“可能吧。”
短暫的聊天,歐執名心情愉快無比,對待陌生的研究員都比對待尹路溫柔。
因為,他總算懂得了若滄的心情。
科考隊成員多數是高材生,一心向海,純粹執著。
氣運雖然滿是普通人的煩惱憂愁,但是他們淺淺灰灰的小煩惱,和尹路充滿算計的漆黑氣運比起來,一個個都是小天使大可愛。
歐執名對真實的天使可愛笑容溫柔。
對虛假的尹路視線冷漠。
尹路當然能夠感受出來,然而,歐執名和若滄的關系,給了他“歐執名在吃醋”的錯覺。
心思複雜的人,算計任何對象,只要抓準了核心問題,就能順水推舟,獲取對方的信任。
他們沉默走出船艙這短暫的距離,尹路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船艙外的海風一吹,歐執名煩躁的情緒散了大半。
若滄總是說自己與這片海域五行不合,歐執名卻覺得身心舒暢,宛如浸潤在舒適的海水裡,渾身都能感受到水汽滋潤。
他靠著船沿,迎風微微眯起眼睛,遠眺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說吧,今天營銷號是不是你們公司安排的。”
“……什麽營銷號?”尹路的語氣,都透出茫然困惑,“網上又有營銷號說什麽了?”
他立刻焦急的解釋,“公司因為在推我,所以天天都會製造話題送我上熱搜,說是為了數據還有熱度。他們又炒什麽話題了?我馬上讓寧總把營銷號的通稿撤掉!”
尹路非常適合急切無辜的表情。
夜色溫柔的灑落下來,襯得他稚嫩、單純又真誠。
娛樂圈最缺的就是真誠以待。
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臉,此時都應該把矛頭轉向寧華或者彌達斯了。
畢竟,營銷手段嘛,怎麽可能與明星本人有關。
可惜,歐執名稍稍轉頭,就能見到他漆黑陰影在濃稠的深藍天色下張牙舞爪。
哦,明知故傻,果然演技派。
歐執名勾起笑,難得大發慈悲的說:“沒事,不用找寧華撤稿。你隻用回去跟寧華說,以後稿子不要帶著我們就行了。不然,真的很煩人。”
“對不起,我下午一直在看劇本,揣摩杭十三的定位,真的沒想到……”
尹路的語氣更是低沉,“若滄是不是生氣了?”
“當然生氣。”歐執名趁著若滄聽不見看不見,瘋狂摁頭接鍋,“他最討厭別人造謠生事,更討厭有些家夥仗著喜歡和崇拜,整天在他眼前招搖過市。”
歐執名難得笑容滿面。
若滄是個容易被氣運收買的小傻瓜,如果若滄和他一樣,見到尹路這麽漆黑的氣運。
絕對不會再管什麽燦爛笑容、天使臉龐,當場動手,立刻送走。
保證第二天頭條變成:哥特朋克小天使自述壞事做盡,從今以後要做個好人。
可惜,尹路太會演。
他聽完歐執名的話,雙眼瞪大,似乎暗含朦朧水光。
那模樣,像極了遭到自己偶像厭惡的小可憐,渾身上下泛著無助悲傷的氣息。
歐執名欣賞尹路,就像欣賞一個試鏡演員。
這種極力表現出情緒裡的震驚痛苦,又隱隱透露出倔強與委屈的模樣。
堪稱完美。
如果劇本裡有白蓮花角色,一定要留給他。
歐執名煩躁的情緒,都因為尹路精湛的演技散去了。
他抬手撐在欄杆邊,眉目裡彰顯出成年男人的溫柔,微微低頭說道:“你就這麽喜歡若滄?”
“嗯……”尹路視線垂落,睫毛在臉頰上掃出淺淡陰影,“我之前一直在國外,第一次在電視上見到若滄的時候,《星星之下》都熱播好幾年了。”
他抬手抓住欄杆,煩惱得像個被偶像討厭的無助小朋友。
“我花了一周時間補完了若滄所有的電視劇、電影還有采訪,課都沒去上,被家裡一頓罵。”
尹路笑容充滿懷戀,“所以我就去報名了娛樂公司的練習生,希望自己也能出道,然後回到國內,離若滄更近一點。”
尹路以為歐執名喜歡聽這些故事,於是就順從著,給他講一個暗戀若滄的故事。
男人都是這樣,站立在勝利者的角度,恨不得聽到所有失敗者的經歷,散播心靈深處的耀武揚威。
他講自己崇拜若滄的武術,去學了中國舞。
講自己喜歡若滄的書法,悄悄報了班。
講自己好不容易被國外練習生公司送回過來參加《風之子》。
全是為了能夠靠近若滄。
故事是一個好故事。
歐執名甚至覺得,如果尹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藝人,漂洋過海歷經險阻成功變成了偶像身邊的男配,恐怕就是一個值得粉絲傳誦感慨的勵志故事。
然而,這個故事未免編造成分太多了一點。
不到幾句經歷,歐執名就能見到尹路氣運的漆黑章魚足,磨刀霍霍向海洋。
撒謊,是會在氣運之中積累灰黑色澤的。
歐執名保持著他多年未改的影帝本色,視線溫柔的凝視尹路……的氣運,感慨一句,“你太不容易了。”
尹路立刻能夠陽光燦爛的接上感慨,回答道:“因為若滄啊。”
因為若滄是他的追求,更是他的信仰。
說得歐執名都想相信了,瞟眼一看氣運,又露出了慈祥的目光。
這個騙子。
尹路聲音懷念的回憶著自己勇闖《風之子》的忐忑與堅定。
歐執名終於在最佳時機,問道:“方以函大晚上中邪的事情,嚇到你了吧?”
尹路一愣,詫異的看向歐執名,“你也聽說了?”
他這次,是真的詫異。
尹路的氣運都縮回了一切漆黑陰霾。
歐執名笑著說道:“因為那件事鬧得挺大,若滄說方以函好像在搞邪教崇拜。”
“……也不算是邪教吧。”尹路眼神寫滿擔憂,“那段時間方以函情緒不好,一直害怕自己被淘汰。是我沒有察覺到他的情況,如果我能早點發現,方以函就不會去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
“你不信嗎?”歐執名直視他的眼睛問道。
尹路困擾的想了想,“信神佛,不如信自己。”
刹那間,尹路的氣運詭秘複雜,歐執名抓住了那些翻滾嘲雜的異動,腦海裡無端浮現出撒旦教的信念——
神,就是我自己。
如出一轍的觀念,掩蓋在求神不如求己的唯物主義思想下,非常容易被忽略。
但是尹路有問題。
歐執名雖然看不懂尹路此刻情緒,但是不妨礙他掌握了辨明氣運基本法,瞬間看穿尹路隱瞞了相當多的情緒,在他無辜困擾的表情下,熱烈翻騰。
尹路在竊喜。
在快樂。
在興奮。
好像悄悄做了什麽偉大的事情,沒有被任何人識破陰謀,感到無比的快樂。
尹路還在保持著自己的單純無辜,真誠說道:“函哥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他會寫歌,聲音也很好聽,粉絲特別喜歡他自彈自唱,我們團的歌有幾首都是他寫。他這麽厲害,根本沒必要去信什麽神,他就是我心裡的大神!”
天真無邪,配合著他渾身張狂囂張的氣運,歐執名眼神都冷了下來。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存在這種,語氣真情實意誇獎別人的同時,毫不掩飾內心的諷刺嘲笑。
尹路並不喜歡方以函。
憑他句句講述方以函有多厲害,氣運就有多陰暗,歐執名就能輕松判斷出整個事情的大致真相。
站在上帝視角的歐執名,心情並不輕松。
若滄居然被這麽一個無恥的家夥欺騙,他心裡也像是被欺騙了似的。
尹路還在憧憬未來,“再過幾個月,我們團解散的時候,函哥就可以出專輯了,我希望——”
“你希望他出點兒事情,炒作一番,然後借此機會成功解綁,再也不會受到他的牽製了?”
歐執名無情打斷尹路的暢想,猜測出尹路氣運裡反反覆複翻騰的想法。
尹路一愣,氣運隨之凝滯片刻,“歐導……”
他還沒繼續演戲,歐執名十足困惑的問道:“他一個末位出道的鑲邊藝人,到底有什麽牽製你的能力?”
“什麽牽製,什麽出事?”尹路語氣裡沉出茫然,“我一直希望函哥能夠實現他的夢想!”
歐執名挑起眉,在海風狂浪之中溫柔問道:“他的夢想,不是離你遠遠的嗎?”
果然,在歐執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尹路的氣運掀起驚濤駭浪。
他算是完全懂得,若滄為什麽總能一擊致命,戳破別人的心思。
因為,這些心思叵測的家夥,根本不會對自己的內心設防。
氣運所示,則是真心所想。
歐執名能夠看出尹路對方以函的嫌惡與不得已。
那種恨不得對方快死,又必須帶著方以函的無奈,簡直溢出陰影,要在月色下畫出清晰的軌跡。
他對尹路這樣的人,深惡痛絕。
一時之間,竟然覺得直白坦然的壞人,可比這種營造無辜可憐表象、背地裡乾盡傷天害理事情的家夥,要可愛多了。
尹路面對質疑,端著茫然的模樣,眼睛裡都寫滿了困惑。
然而,歐執名不介意再把遮蓋真相的迷霧撥得更開一點。
“尹路,如果你真的對方以函有一點點的同情,就不應該在提到他的時候,克制不住心裡狂躁的殺意。”
那種帶著血色陰影的汙漬,就算是漆黑如墨的夜色裡,都能劃出令歐執名厭惡的痕跡。
海浪輕拍船舷,嘩啦啦的灌滿夜晚的寧靜。
歐執名確定了尹路的惡意,懶得再跟他虛與委蛇。
“我實話告訴你,你很煩人,也很陰險。”他說,“我現在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導演,但是想要你永遠無法出現在熒幕前,輕而易舉。”
歐執名深省娛樂圈的一切規則,更明白如何雪藏一個藝人,讓他永遠不再出現。
“你離若滄遠一點,也離我遠一點。只要你能老老實實的拍完這部電影,收拾好你公司的營銷號別搞事情,從今以後做一個好人,娛樂圈還能有你一席之地。”
互不干擾,相安無事。
歐執名的話說得直白清楚,尹路不是傻子,當然能夠聽懂。
陰黑暗沉的氣運,顯示出尹路的紛亂情緒。
歐執名依靠在船沿欄杆上,愜意的端詳著他天人交戰的掙扎。
沒辦法,若滄親自論證過歐執名的氣運。
他成為若滄實驗員這麽多年,唯一獲得的經驗就是:他什麽邪術都不用怕,反正對他沒效果。
囂張無比,天地任行。
從未中招。
威脅一個也許有著邪術的小朋友,就和威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朋友一樣。
毫無心理負擔。
海風吹來腥鹹氣息,尹路的氣運在歐執名的悠閑凝視下,從沸騰到冷靜,不過隻用了十幾秒。
不愧是歐執名欣賞的演技帝。
就這麽短短的時間裡,尹路竟放棄了他全部的柔弱無害陽光燦爛。
沉著一張臉,眼睛裡盛滿海中月光,陰森冷厲的看著他。
歐執名心中了然,這家夥平時的陽光燦爛,果然是裝的。
“歐執名。”
尹路的聲音低沉,在寒風裡伸手握住了自己胸前藏著項鏈吊墜,“你應該信我。”
歐執名心裡的反駁,還沒能從他動作裡尋找出疑點,居然下意識的升起了莫名的認同感。
相信他,聽從他,他是對的。
歐執名耳邊盡是海浪翻滾作響,腦海裡卻有萬千低吟,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那不是與若滄心靈相通的感覺,而是持續不斷的煩躁蜂鳴。
“信他”的念頭翻湧上來,持續衝著歐執名的理智。
連帶著他眼前看到漆黑氣運,都變得悠遠綿長,無法搶佔思維的通道,只剩下反反覆複刷在意識之中的“相信他”“他是對的”。
尹路的嘴上下張合,聲音卻隨著夜風散進海洋裡,歐執名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卻又聽得一清二楚。
蜂鳴的腔調,仿佛千千萬萬的蚊蟲鑽進了耳畔腦海神經,一句一句全是在說服歐執名,“相信這個人的話,他是對的,他不會害你。”
低吟蜂鳴持續了很長時間,又可能僅僅持續了幾秒。
歐執名神情恍惚,本能見到眼前一片漆黑,氣運裡流轉著令人恐懼的深色迷霧,仿佛蜿蜒盤旋的蛇。
卻又覺得那一片黑裡藏著極致的光亮,陰森漆黑的領域之中,其實是一片純白。
他思緒矛盾的交錯狀態,像極了三魂七魄離體。
驟然又有無數經文在他腦海裡打轉,驀然一聲雄渾唱誦——
太陰化生,統攝萬靈!
洪鍾般的經文,像是在對抗歐執名耳畔蜂鳴。
然而,神志回籠那刻,又來了一聲肯定的命令:“只要你聽從我,就能夠實現一切願望!”
願望?
歐執名的抵抗,在這樣的詞語裡變成了下意識的認同。
他腦海裡翻騰出無數念頭,每一個都掩藏了十數年,從未與人提及。
“我……”
他想說,我信你。
頓時腰上燒灼出熾烈的痛感,好像炸開了一朵火花似的,立刻拉回了歐執名將要答應對方的理智。
歐執名在燒灼感襲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清明。
只見尹路的神情帶著沒有見過的狂妄自負,眼神裡寫滿了癲狂喜悅,手握著胸前藏著的吊墜,語氣得意的說道:“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這話刺激得歐執名想要動手打人。
然而他渾身僵直,就和頂死在欄杆上一樣,使出力氣也動彈不得,完完全全受到了尹路的控制。
歐執名的理智回籠,腦海仍是煩躁不堪的湧上“信他、聽他、服從他”。
立刻讓他感受到若滄提過的吵死了,差點又因為想到若滄走神,陷入尹路的陷阱。
海洋的風聲呼呼的刮過,歐執名一言不發,沉默的站在原地。
尹路凝視他許久,確定歐執名不可能還能自我控制的時候,終於表情得意笑道:“只要你信我,聽我,你就屬於我。”
歐執名沒有出聲,一雙眼睛沉在漆黑的海夜之中,宛如幽亮的孤狼,就算受到控制,也不會輕易臣服。
但是沒有關系,尹路見過太多意圖反抗,最終暴躁狂怒的例子。
只要他在歐執名心裡植入了根,等到網絡滿天散播歐執名和若滄決裂消息的時候,這就是他的戰利品。
尹路終於松開了手,恢復了他一貫的燦爛笑容。
“歐執名,你討厭若滄,見到他就覺得心煩氣躁。”
“你根本不愛他,你只是覺得他新鮮、有意思,現在你厭煩了。”
“歐執名,你喜歡我,你屬於我,你會拋棄若滄,大膽的選擇我。”
聲聲句句,全是命令。
可惜,歐執名忽然挑起笑,問:“這就是你的洗腦方式?”
尹路神情詫異,還沒能抬手再次抓住吊墜,就被一拳毫不留情的砸在臉頰,腳下不穩的狠狠摔倒,身體慣性撞擊在地面上,發出“咚”的巨響!
歐執名站在狂浪海風之中,視線危險的盯著被打得頭暈目眩的尹路,就像看一個死人。
他口中彌漫著咬破舌尖充斥的腥鹹鐵鏽味,腰上符籙燒灼後帶來的溫暖,令他無比清醒。
歐執名啐了一口血沫,抬起手背擦掉嘴角血痕。
這麽弱?
他居高臨下,伸手摘掉了尹路那根藏起來的黑繩子項鏈,聲音冷冽嗤笑道:
“我打不過若滄,我還打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