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來的,也怪不了別人,殷時當時只是沒想過那個會和他們一起吃劇組盒飯的人竟然會是臨江集團的接班人,後來他們那一系列糾糾纏纏也是始料未及。
叛逆不服管教的大少爺和家裡鬧掰,離家出走之後自己養活自己,就算過得艱難也不向家裡要一分錢……要說,這還是偶像劇裡的套路,但確確實實發生在了池言歌身邊。
殷時當初知道他身份的時候還是在和他交往了半年多之後,他當時差點沒去網上匿名發帖,連帖子名都想好了,就叫“扒一扒那個瞞了我那麽久的豪門男朋友”。
蕭衡說沒想瞞他,只是他也沒問過,蕭衡並不覺得他的身份對他們來說有什麽特別。
也是,當時殷時想著他們能不約而同的遇到兩次已經是最特別的運氣了。
蕭衡跟他說過,他不喜歡演戲,本來就沒打算要演戲的。他不想順從家裡人的意思和世家的女兒定親,便離了家到幾千裡遠的A市,本來是做模特拍些照片來維持生活,後來陰差陽錯地被現在的經紀人看上,來演了他的第一部 戲,也就是在劇組又碰到殷時的那部戲—《最幸運的事》。
殷時憑著那部愛情文藝片《最幸運的事》連續奪得了當年七座獎杯。
在攬著一堆獎杯回到他們兩個同居的小家的時候,殷時笑嘻嘻地對著他說過遇見蕭衡就是他最幸運的事,那時候的兩人膩歪得空氣中都泛著甜味兒,現在想起來,好笑得很。
起初的驚豔和熱烈在時光的消磨中只剩一地雞毛,他一朝跌落凡塵,不再是那個被粉絲們捧在雲端的天才藝人,昔日執手相望的愛人也早已反目成仇。
池言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把話說開了,卻並不覺得爽快,胸口壓抑著一團氣始終鬱結其中。
青年煩躁地對著休息室裡的鏡子盯了自己一會兒,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掀開簾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應對無窮無盡的追問和閃光燈。
他的態度從容,完全看不出剛才面對蕭衡時的暴躁失控。
面容俊秀的青年眼角微挑,不笑時也似笑,眼波掃過去時總讓人有種錯覺,感覺他對任何人都格外深情溫柔,但又若即若離,一時間在場的不少記者都又紛紛想到一個人名。
“請問,池言歌先生您是通過什麽契機接到林振導演的新戲的呢?”
有眼疾手快的記者見到他出來了便小跑著把話筒遞到他身前,想好的話機關槍似地抖落出來,“池先生之前並沒有參演過太多的影視作品,對於觀眾來說是個新面孔呢。不過,大家開始認識您應該是前不久的熱搜事件,不少網友認為您和已故的殷時先生長相和氣質十分相像,請問,您拿下《浮光》男主一角與您與殷時先生相似一事有沒有關系呢?”
閃光燈晃得眼疼,池言歌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被簇擁著的感覺了,雖然他知道這些人不是真的對他好奇,而只是想挖出些猛料問出他是憑什麽手段拿到這個資源的,但也分外久違了。
池言歌微笑著回答這個問題,雖然聽起來有點大言不慚。
他的回答是,“謝謝大家覺得我和殷時前輩很像,但我會讓大家記住我叫池言歌,而不是叫小殷時的。”
全場嘩然。
池言歌看到林振往他這邊掠了一眼,只是他戴著墨鏡,看不太清表情。
記者們驚訝的是他那麽不謙虛,而池言歌卻坦然,總之時間會證明他如今並不是誇誇其談。
作為殷時的時光已經過去了,就算是被神話成了一個時代的符號也不值得再留戀,池言歌並不想這一世也要被人打上以前的標簽。
他的自信在絕大多數記者眼中怕都是自負,但這些記者都是人精,哪兒有當場戳破的,剛剛問他這個問題的女記者也笑眯眯地誇,“池先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勇氣可嘉呢。”
這話雖然聽著不是很順耳,但池言歌自動把這當成誇了,他掃視一圈,問,“還有什麽要問的麽?”
“有的有的。”
戴眼鏡的男記者忙舉起話筒,“剛才蕭衡先生說要參演這部電影的一個角色,請問您之前知曉嗎?是什麽角色可以透露一下嗎?”
池言歌往四周看了一眼,沒再看到蕭衡的身影,看來是已經走了。青年面無表情地說,“蕭總要參演這部電影的事情我並不知情,至於是什麽角色,那你們就要去問林導了,我也不知道。”
去問林振導演相當於沒問,記者們自動跳到第三個問題。
“那能透露一下蕭衡先生和您的關系嗎?你們看起來好像是認識的,剛剛在後台只是因為工作原因而離開的嗎?二位私下是不是朋友呢?”
池言歌依舊職業假笑,“不是朋友,不認識,只是因為工作。”
看來這群人是沒在蕭衡口裡問出什麽,就逮著他來問了,可惜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他上輩子早就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了好些年了,要應付這些采訪還不是綽綽有余。
池言歌將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最後無論說什麽都是請大家期待電影,看似什麽都答了卻其實一句都沒回。
有個女記者跟旁邊人嘟噥著他這太不像新人了,回答得太圓滑,池言歌當沒聽到。
開機儀式的采訪是有固定時間的,之前蕭衡和池言歌在後台就消磨了一段時間,而采訪池言歌又沒得到任何結果,記者們到了時間被工作人員提醒離開的時候無不唉聲歎氣。
池言歌可以預想到自己這一世和上一世一樣,在媒體朋友們心裡又不會有太好的印象了,畢竟打點關系這些他可學不來。
而他這個主演來得就不光明正大,跟導演說話也沒底氣。
林振導演看起來對他這個最顯眼的關系戶不是很待見,之所以編劇把盛隱的戲份提了那麽多估計也是得到了林振的授意,池言歌看林振這架勢是想要拍雙男主劇。
林振在池言歌跟他問好說要離開的時候也只是點了下頭,一句寒暄也無,池言歌不好上前碰一鼻子灰,便先回去。
他還沒找到合適的住處,手頭也沒存款,暫時還是住在江留家。
好在江留現在還是單身狗一個,沒女朋友也沒男朋友,他們兩個一起住總不會太尷尬。池言歌回到江家就癱在了床上,被子一蒙,萬事大吉。
最後還是江留一隻手指拈起他被角,把整個被子掀開,讓底下的池言歌無所遁形,一臉嫌棄地喊他洗了澡去吃飯。
兩人點的依舊是外賣。
江留對他今天去見林振導演的事情很好奇,他都混成名導了居然還沒見過林振幾次,對於池言歌去見了自己“偶像”這事兒嫉妒得要死,不住地問他林振導演現實中是怎麽樣的。
池言歌也不怎麽招人待見,沒法給他提供太多建議,只能隨便描述了一下印象,最後倒是江留安慰他說林振導演就是那樣,只有實力得到他認可的演員才會放在心上,說林振以後也會對他改觀的,正如當初自己對他一樣。
他們當初見面的時候,江留可是對殷時不屑一顧的。就算那時候江留也就是個新人導演,而殷時再不濟也早就拿了大滿貫影帝,要說看不慣也是該池言歌單方面的看不起他。但奈何年輕的導演有傲氣,覺得汙點藝人不配來演他的電影。
兩人相看兩厭,最後卻成了最好的朋友,也是奇妙。
江留少見地安慰了人一陣兒,而被安慰的那一個卻看著心情依舊不是很好。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江留第一時間便問他,“怎麽了?來到就愁眉苦臉的。是盛隱的選角不符合,你不喜歡嗎?”
“符合,怎麽不符合。”
池言歌用筷子戳外賣盒裡的炸醬面,用力到面條都斷了,冷笑著說,“沒有誰比那一個更符合了。”
“……”
那一個,這個代號一直是他們兩個心照不宣的名詞。
江留的臉色變了,立刻就明白了是誰,“是蕭衡?怎麽會……你不是說過跟他斷了嗎?”
池言歌隻好把解除協議後又出的么蛾子給他仔仔細細說了一通。他也煩心著呢,怎麽好像不論什麽時候,只要一沾上蕭衡就總是斬不斷理還亂。
池言歌歎了口氣,說,“違約金你都拿了那麽多了,我總不好再讓你拿吧。再說了,你那麽喜歡林振導演,我不是也就想著試試麽。”
“有什麽不好的?”
江留卻狠狠瞪他一眼,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你現在又跟他攪和在一起,要發生什麽事兒的話可……”
“不會的。”
池言歌攔住了他的話,青年聲音忽然變得很認真,看著他的眼睛保證道,“沒什麽事兒,就一起拍個戲,我這次又沒那麽蠢了。”
“難道就不能再解約了嗎?”
“開機儀式都辦了,記者們的采訪估計都寫好了,你說呢?”
“……”
看著好友陷入沉思,池言歌以為他是在想宣布退出電影劇組之後的負面影響,正要說不需要退出的時候,聽到江留說,“不用推了,你現在不論是推不推名聲都不會很好了。”
現在輪到池言歌唉聲歎氣了。
“就那麽殘忍嗎?”
就算早就猜到了會被罵,但池言歌孬好還存著一絲希望覺得也許當代網友們可以單純看臉呢。
“等明天采訪出來你就知道了。”江留說,“你一個新人拿了《浮光》的男主本來就讓人多想,要是臨時退出劇組的話更會讓人覺得不守信用,以後也沒多少人會再找你演戲的。想推也不能推。”
“不推還得被罵。”池言歌加上一句。
“嗯。”江留對他的話毫無異議。
池言歌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泄憤似地狠狠嚼著口中的炸醬面,不論什麽時候為什麽被罵的總是他啊,不過,他也都習慣了。
“你不用太擔心,明天的頭條不會是你,應該是蕭衡。”江留這一句也不算是安慰,聽著還有點諷刺,“你現在其實沒什麽熱度,但他不同,他好些年沒演戲了粉絲依舊很多。這次復出,熱度不會小,明天也許網絡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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