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貓眼前,腳下像是被黏住,不想打開門,但那敲門聲接連不斷,聽在他的耳朵裡就像是催命符,池言歌感覺他再不開門的話周圍的鄰居估計就要過來投訴了。
又看了眼門後那張熟悉的面容,池言歌咬咬牙,打開了門。
“蕭總。”
青年一臉的不耐煩瞬間就換成了客套的表情,好像剛剛還咬牙切齒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嘴角維持著微笑,裝作驚訝的樣子,問,“您怎麽來了?”
“先讓我進去。”蕭衡放下敲門的手,靜靜看他一眼,說。
池言歌覺察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避過和他雙目相對,嘴角禮貌地彎了彎,讓他進來。
他剛洗了澡,身上還穿著寬大松垮的睡衣,甚至頭髮還沒吹乾,這樣不修邊幅完全放松的姿態被一個“陌生人”看到,無論怎麽樣也會有點不自在。
池言歌的遲疑只是一瞬,等到蕭衡關上門他就順其自然了,引狼入室的選擇總比被鄰居們投訴擾民要好。再說,他也不信蕭衡能對他做什麽。
“您有什麽事情其實可以等到明天再說的。”
池言歌引他到了客廳,給他倒了杯水,又看了眼牆上的鍾。現在快十一點了,是他要睡覺的時候了,他說,“在這個時間貿然到別人家裡敲門,你不覺得不太禮貌嗎?”
他說的很不客氣,也沒打算給男人留面子,在正好想睡個美覺的時候被打擾,任誰都不會開心,更何況池言歌也不是好脾氣的人。
“你今天沒過來。”蕭衡卻說。
“所以呢?您就這大半夜的趕過來看我?”
池言歌氣笑了,“我還不知道簽了那個協議之後還要隨叫隨到隨時伺候您的。”
居然連住的地址都已經暴露了,池言歌就不知道原主還有什麽事情是眼前這個人不知道的。被看透的感覺太糟糕了,池言歌隻感覺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無力到懦弱的程度。
他討厭極了這種感覺。
而且,男人那副有些委屈的樣子是鬧哪樣?惡人先告狀?弄得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無理取鬧一樣。
“不需要隨叫隨到,但你是不是不打算繼續下去了?”
男人悶悶地坐在一邊,居然也沒有因為他這不遜的話生氣,只是緊緊握著池言歌倒給他的那杯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問,“你不想續約是麽?”
“對,不想。”池言歌微笑。
“……”
他的直白和乾脆令人措手不及,蕭衡抬頭看著他,有些茫然的目光,“為什麽?”
池言歌歎了一口氣,把臉別過去,不去看他的臉。
他承認蕭衡這張臉挺能蠱惑人心的,尤其是這樣無辜地看著他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生負罪感,只打心底裡不想讓他失望或者難過。
但池言歌早就決定和他劃清界限了,便字正腔圓、一字一句地說,“我之前就想過了,我們這種關系不會長久的,不如好聚好散,反正您也不缺我一個是吧?我以後也要把主要精力轉到演戲上來了,實在沒法再分心陪您了。”
“所以呢?”
“咱們解約吧,就現在,我會按照合同裡賠付的錢賠違約費的,然後,就當作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好了。”
池言歌開了一個很好的價碼,“三千萬,比違約款多一些,零頭不用找了,怎麽樣?”
他知道蕭衡不在意那些零頭的錢,只不過現在還能再惡心他一把,還挺解氣的。
果然,某人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如鯁在喉,池言歌惡作劇地想,對於他這種天之驕子估計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吧。
池言歌很愉快地欣賞他的臉色變化,但讓他失望的是,蕭衡除了聽到不用零頭時的面色波動之外,其余時候如一潭冷水,始終幽幽地看著他。
他的視線很冷,不是那種針對性的刺冷,而是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一概寂然的冷淡,沒有生氣,但池言歌卻感覺那一貫冷冷的視線變得灼燙起來。
那是冰冷的灼燙,像是冰層下火熱的岩漿奔湧,將要把那層厚厚冰層灼化。
“你變了很多。”蕭衡忽然開口說。
“什麽?”
池言歌皺眉,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不明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而蕭衡下一秒站了起來,他把始終未曾喝過一口的水杯啪地放到桌子上,盯著他的眸子,異常篤定而緩慢地說,“是你回來了,殷時,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