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言歌掛掉電話,將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裡,洗漱好之後,一出門便聞到了從客廳裡傳來的飯香。
江留正站在飯桌旁擺著筷子,見他來了,道,“吃飯吧。我剛出去買了點早餐。”
桌上油條小菜,碗裡是熱氣騰騰的豆漿。
池言歌走過去,伸手拿了一根油條就咬,被瞪了一眼之後,隻好放下。他擦擦手,用筷子夾起剛剛咬了一口的油條,“我手又不髒嘛,怎麽了……”
雖然這麽叨叨著,池言歌偷偷覷著江留的表情,發現他面色如常,似乎昨晚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便也心照不宣地將那件事情壓在心底。不過,驚喜是一定要給的,池言歌估摸著在他們參加那檔綜藝的時候,那份‘禮物’就可以送到江留床頭了。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都要趕時間要去劇組,一起安安靜靜地吃完飯之後,池言歌幫著他收拾了一下,把碗放到了洗碗機裡。
池言歌戴上口罩帽子,準備坐地鐵出門。
“等一下,我今天送你去劇組。”
江留指尖掛著車鑰匙,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攔住他,讓他等自己幾分鍾。
“啊?又不順路,你送我過去幹嘛?不怕遲到啊?”池言歌絞盡腦汁地想了想,也沒想出來今兒是什麽特殊的日子。
“要你跟我的車就跟,我遲到幾分鍾沒關系。”男人冷哼一聲,卻是不理他。
江留徑直收拾好了,便往門外走去,顯然是一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給他。
池言歌看著他瀟灑的背影,聳聳肩,只能跟過去。
這人真是,送他上班都說得跟脅迫一樣,就這臭脾氣,以後要是找了女朋友不得三天小吵一周大吵地。看來還是他脾氣好,不會跟他生氣。
池言歌快步跟過去,坐上他的副駕駛,系上了安全帶,他膝上攤著被翻爛了的劇本,繼續看今天要拍的戲。
江留開著車,余光看到他,便提醒他一句別低頭看書,一會兒頭暈。池言歌嘟噥了一句趕時間,繼續低頭看,江留沒辦法,隻好在等紅燈的時候抽空給他遞過去防暈車的藥片。
池言歌含了一片暈車藥在舌下,低頭繼續看著劇本。
車上的廣播正好調到一個音樂頻道,在放的是一首節奏舒緩的歌曲,池言歌本來不在意,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這聲音格外熟悉,再仔細聽一聽,不是趙蕪的聲音還會是誰?
池言歌想起來趙蕪跟自己說過他以前是歌手,現在才開始轉型當演員,便隨口問江留,“這首歌叫什麽?”
“《救贖》。”江留回。
他之所以記得這首歌的名字,完全是因為這首歌在前兩年很火,大街小巷都在放,是趙蕪的成名曲,江留也聽到過幾次。
不同於大多數火爆的口水歌,《救贖》偏小眾民謠風,曲調悲傷頹廢,講述的是一個墮入黑暗的人努力自救卻最終沉淪的故事。這首歌本來和演唱者趙蕪的氣質是一點都不搭的,但趙蕪溫柔的聲音卻和這首歌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和諧感,讓人更能從那平靜清澈的嗓音中感覺到美好被摧毀後的惋惜,因緣際會地便火了起來。
江留對這首歌印象很深,曾經,這也是他歌單裡單曲循環的歌。
池言歌眯著眼睛聽了一會兒,想起來自己還欠趙蕪一頓飯,看來,也是時候要補上了。
車子又行駛過一個街道,馬上要要到池言歌拍戲的片場的時候,江留問他,“你們一般什麽時候收工?我過來接你。”
池言歌驚訝,他坐正了,打量了他半天,問,“你這什麽意思?還要來接我啊?”
他知道江留拍戲一向是像老師講課一樣,能拖則拖,至於拖多久那就是看他心情。而池言歌在《浮光》劇組拍戲,除了夜戲之外,基本都是六點半準時收工,可那時候,一般江留還在劇組導戲呢吧。
池言歌端詳著他的側臉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出他什麽異常來,聽到江留再問了一句‘你到底什麽時候收工’的時候,便道,“六點半吧,加上卸妝換衣服,大概七點。你確定你能趕過來?”
“接了《演員的品格》之後,拍攝進度調整了一下,可以。”
既然江留都這麽說了,池言歌也不推辭了。片場離地鐵口有點遠,雖然他也不覺得每次走過去有多累,但能偷懶當然更好。
眼見著拐過彎就要到了片場,池言歌讓他靠邊停了車。
他解下安全帶,臨走時還叮囑江留,道,“你晚上來的時候把車也停在這兒吧,我走過來,要不然停在片場外面被拍到了怎麽辦。”
雖然說車窗是半透明玻璃,但池言歌以前可是天天和狗仔們周旋的人,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躲在一邊呢。
江留嗯了一聲,看著他離開。
池言歌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便揣著兜走向片場。
得益於不需要再擠早高峰的效率,池言歌又早到了二十分鍾,和他混熟了的化妝師看到他便笑眯眯地說早上好,還感慨地誇他一點不擺架子,不遲到早退,比他見過的大部分明星要守時多了。
有時候,遲到是顯示咖位的必要條件。
但池言歌心知肚明,現在的他有什麽咖位?不過是借著蕭衡的東風,讓別人以為他真的是蕭衡要力捧的人,要是他因此飄了,可是要笑掉旁人大牙了。
池言歌和化妝師搭話,閑聊著近來劇組的趣事,也知道了點意外之喜。
化妝師偷偷跟他說在沒他的戲份的時候,林振還對著好久不入戲的一個年輕演員教訓道要他好好學學池言歌,說人家池言歌跟他差不多年齡,可演技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
化妝師壓低聲音跟他說,“別看林導對著你的時候也一直板著臉,其實,他對你可滿意了,遠遠超出了期望值。副導演跟我說,林導看著你那些片段,覺得哪個都不能剪,最後還決定都留下來了!噯,我跟林導也合作了好幾部戲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舍不得剪誰的片段呢……”
這個化妝師是早年林振導演的禦用團隊裡的老人了,在林振退隱之後也常在其他大劇組裡工作。但在他聽聞林振要重新導戲的時候,便立刻放棄了高薪的劇組,到這裡繼續來和以前團隊裡的老朋友們一起工作了。
池言歌有點同情那位被訓的藝人,那也同樣是個年輕演員,才二十出頭就要拿出來跟他比較,實在是有點慘。人家又不像他有個重生的bug,也只能默默挨訓了。
戴好了假發,一切準備就緒,池言歌站起來準備要去今天拍攝的地方,熟悉一下走位,迎面差點被一個熊撲被撞倒。
“喲——”
得虧池言歌最近加強鍛煉,身體素質比之前好了不少,才沒被小年輕給撞得一屁股摔地上,要不然可要丟大人了。
池言歌看清來人是誰之後,雙手撲棱著,隻好拍了拍年輕人的背,笑罵道,“輕點、輕點!你要是把我撞倒了的話,可就要去醫院看我去了,我可要你賠的。”
“嘿嘿。”宗雲傻笑著,雖然松開了他,但還是抱著他的胳臂,親昵地說,“才不會呢!我注意力度了。池哥,你吃飯了沒?我帶了早飯過來。”
池言歌往桌上一看,謔,一大袋的包子油條韭菜盒子和豆漿白粥,要不是知道這是劇組,池言歌還以為這是早餐鋪了呢。
“都是你買的啊?”池言歌問。
“是啊,給大家吃的。”
小孩兒昂著頭,一臉自豪,說著便想起來了什麽,熱忱地吆喝著周圍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吃早飯。他才進組幾天,就觀察到有好多在劇組的工作人員們早上為了省事都不吃早飯的,他也是順便,就一起帶來了。
嗯,這也是個不需要助理和經紀人的實誠孩子,自己一個人把兩大袋早餐給拎過來的,池言歌看他的手都勒紅了,還咧開一口大白牙笑呢,在心裡感慨年輕人真有乾勁。
不得不說,不管在哪兒,熱心又真誠的人總是會收獲不少的善意。不少人聞著飯香都被勾起了饞蟲,本來不習慣吃早飯的也耐不住有幾個臉皮厚的朋友先過去開吃了,便都不好意思地過去問自己能不能也要一份,立刻就被小孩兒往手裡塞了倆大肉包,道謝聲連成一片。
池言歌在旁邊微笑著看,被小孩兒遞過來一杯豆漿的時候,搖搖頭,說,“我吃過了。”
“哦哦。”
宗雲小跑著又把那杯豆漿放到一邊的餐桌上,又蹬蹬蹬跑回他身邊,這次臉上帶著神秘的表情,幾分扭捏地湊到他身邊,小聲說,“小池哥,我早上看到你了。”
“嗯?”
池言歌挑挑眉。
“就是,在江導的車上。”
宗雲這人記劇本不行,記車可是在行,他昨天的時候見了江留的車,今兒買早餐的時候,一眼便認出來了。宗雲想起來早上池言歌還在向誰揮手告別的樣子,顯然是江留送他過來的,又感慨道,“你們的感情真好啊,江導是不是經常來送你到劇組呀?今天就讓我碰到了!但我沒敢上去跟江導打招呼呢。”
“這有什麽不敢的?他沒那麽可怕的。”
池言歌自動忽略了他前半句話,道,“也不是經常,他第一次送我,也不知道今天抽什麽風。”
正說著,青年忽然感覺有股冷風從背後傳來,怪滲人的。他下意識裹緊了下外套,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小孩兒,問他,“起風了啊,你冷不冷?”
“不冷啊。”宗雲抬著頭樂呵呵地看他,靠得更緊了,伸手把他一隻胳臂拽在懷裡,一臉嚴肅,道,“我來給你暖暖。”
“行啊。”
池言歌可樂意了,他就喜歡這種白白嫩嫩的俊俏少年,光是看著就是種享受,更別提此時小少年抱著他的手臂給他暖手了。
他倆年齡相仿,所在的圈子風氣又開放,所以也沒什麽人在意,周圍的人只是看一眼,彼此在心裡默默地想他們兩個相處得還挺好。
可池言歌這享受沒幾秒,眼前映入一雙光潔乾淨的黑色皮鞋,往上看,是一身剪裁熨帖的西裝和一張冷淡禁欲的臉。
蕭衡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現在正站在他面前,視線不友好地落在宗雲抱著他的手上,冷冷道,“劇組裡不允許親密打鬧。”
“???”
池言歌怎麽不知道這條規定,當場便頂了回去,“我怎麽不知道?哪兒來的?”
蕭衡的臉色黑得越來越難看,一旁跟著的袁秘書迅速地過來解圍,拿著小本本,邊記邊說,“是新規定!請演員們自覺遵守。”
宗雲在蕭衡話音剛落的時候,便自覺地放下了手,乖乖地站在池言歌身邊挨訓。池言歌被氣得七竅生煙,知道這橫生的鬼規定肯定是某人臨時安排出來的!就欺負他們沒法找到依據來反抗呢!
可誰讓人家是製作人呢,池言歌盯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了幾秒,決定,忍了。
不過,他也不會讓某人多得意就是了,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