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梨出生在了一個富庶的家庭。
作為家裡唯一一個孩子,她受到了家族高度的重視。從小各種各樣的課程擠滿了宛梨的時間,但這並不代表她過得筋疲力盡。
她的每一張作息表都經過專家心理師地反覆調整,務必使學業的負擔保持在宛梨的承受力之下。
宛梨的父親和母親雖然是標準的聯姻,但他們並沒有有錢人的慣病,婚後五年的時間裡,雙方沒有包養情人、沒有出過軌。
父親將一切精力都放在了事業上,他雖然忙,但是只要宛梨提出“想爸爸了”,宛父一定會在當天抽出時間和宛梨視頻通話。
他的私生活不讓秘書插手,給宛梨帶回來的禮物,每一件都是他親自挑選;再忙的季度裡,也一定會帶著宛梨外出旅遊一次。
母親是家庭主婦,維持著家族裡的人脈關系,盡心盡力地培養女兒;她雖然不像丈夫那樣在外打拚,可把家務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是一位溫柔能乾的賢妻。
可以說,宛梨的家庭是一個完美的家庭——
除了一點,父母經常吵架。
印象中,爸爸媽媽最開始是相敬如賓的,可在她幼兒園的期間,突然變得經常爭吵。
一開始只是言語上的爭執,慢慢地,演變成了肢體衝突。
這讓宛梨十分困頓和無措。
爸爸是她心中的偶像,不管什麽事情都能擺平,每天都為家族帶來巨大的利益;
媽媽是她最喜歡的人,每天都陪她入睡,在宛梨累得時候還會和老師商量,能不能減輕她的負擔。
感情上,爸爸媽媽都是宛梨最重要的人;
客觀上,她還不能理解父母爭吵的原因,於是也很難判斷到底誰對誰錯。
這導致了宛梨夾在了父母之中,左右為難。
在宛梨還懵懂猶豫的時間裡,父母的爭吵進一步惡化,暴力不斷升級。
男女的體格差異下,母親時常帶上了傷。
受傷了女人在偌大的宅子裡找不到可以哭訴的對象,她只能在丈夫甩門離去後,抱著唯一的孩子痛哭流涕。
她本意不想讓孩子參與到大人的紛爭中,可耐不住宛梨不斷地詢問:
“媽媽,你怎麽了,爸爸為什麽要打你。”
在生宛梨之前,母親就閱讀過很多的育兒書籍,她知道父母不合會傷害孩子的幼小心靈,於是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女兒問得多了,她偶爾忍耐不住時也會哭訴兩句。
日子久了,兩句積成了二十句、兩百句,到最後她在渾渾噩噩地哭泣中到底和宛梨說了什麽,恐怕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其實也不必說明,單單是“受了傷”、“在哭”的媽媽,就足以讓宛梨的天平偏向了母親。
她也有怒氣衝衝去找爸爸理論的時候。
可每次找到了爸爸,宛梨才開了個頭,就被爸爸說服了。
宛梨的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有著一流的談判術,以至於每次小宛梨聽完爸爸的陳述後,她又覺得是媽媽太過軟弱、天天待在家裡導致眼界過窄,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她陷入了一個更加為難的泥沼,心中的天平每時每刻都在搖擺不停。
但爸爸媽媽也不是永遠都在吵架。
宛梨慢慢琢磨出了一個能讓爸爸媽媽和平共處的好方法——
只要她犯了嚴重的錯,爸爸媽媽就會坐在一起批評教育她。
這個時候的爸爸媽媽從言語、神態之中都透露著一種默契、一種和諧的一致性,大家都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
宛梨嘗到了甜頭,她從故意不寫作業變成考試交白卷;從砸碎家裡的擺件變成了拿著鐵錘砸爛了自己昂貴的鋼琴。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錯誤都犯了個遍,二年級的時候還跑去挑釁體育委員,和人家三個男生幹了一大架。
可這個方法也不是一直奏效的。
屢教不改之後,爸爸回家的次數少了,媽媽哭得次數更多了。
宛梨沒有意識到,她是父母之間唯一的紐帶,如果連她這個紐帶都壞掉腐爛,那這個家庭就會徹底崩潰。
終於,事情在宛梨八歲的時候有了結局。
又一次爭吵中,喝醉了宛父失手用花瓶砸死了妻子。
那一天的動靜格外大,宛梨從睡夢中被吵醒,她就站在門口,親眼目睹了一切。
這一回,不管父親有什麽苦衷、有什麽天大的理由,也沒辦法讓宛梨冷靜下來。
為了維護家族名譽和利益,宛梨母親的死被掩蓋成了自殺,長年累月的承受暴力、多年來的哭泣導致宛梨母親面容憔悴,給人一種陰鬱的印象。
由此,大家相信了她是抑鬱症發作才自尋短見。
知道實情的唯有宛梨和她那個凶手父親。
媽媽死後,日子流水式的過去,宛梨開始長大,她開始能夠獨立思考。
在成長的路上,不管身邊的同齡人收獲了什麽,至少宛梨收獲最多的是悔恨。
她明白了那些歲月裡母親承受的是什麽;
她無法原諒對遭遇暴行的母親而無動於衷的自己;
她更後悔在母親生命的最後,她讓母親看到的只是一個不停闖禍、絲毫不懂事的孩子。
直到母親死前,她都沒有好好地安慰過她。
不管宛梨平時怎麽氣人,可只要汪妗竽一露出脆弱的眼淚,宛梨立馬收斂,呈現出幼時面對母親哭泣時的無措和茫然。
在對母親懷有深深的愧疚、思念的同時,宛梨對她的父親深惡痛絕。
這份恨在青春叛逆期裡不斷激化、擴大,最終擴散到了整個“外表光鮮”、“事業有成”的男人群體。
但凡和父親相似的男人,宛梨都極度敵視。
這就是為什麽她在每一個任務裡,都對男主極其殘忍。
小說中優質的男主們像極了她的父親,懷揣著為母親復仇的心態,她把當年父親對母親施展的暴力幾何倍地報復在那些“精英”“高富帥”的男主身上。
她不會殺了男主,她要男主深深愛著她。
如果父親能夠深深愛著母親,那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至於那些被她殺死的女主,倒不是出於報復,而是宛梨建於任務要求而得出的結論——斬草要除根。
反正不是真人,以防後患,還是殺了乾淨。
作為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商業帝國繼承人,除了後天培養,宛梨先天便繼承了父親高智商的金融頭腦,高中時候便開始接觸股票、區塊鏈、虛擬貨幣等等。
她有了自己的金庫,初中高中寄宿,進入大學後更是徹底搬了出去。
但這不代表她打算拒絕父親為她帶來的利益。
她毫不手軟地利用父親的人脈、利用家族的便利,她沒有道理不去佔這個便宜。
放棄這部分利益除了讓自己看起來清高得愚蠢以外,根本不會傷害到她的父親,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用呢。
那些豪華跑車、珠寶首飾、國外的莊園……如果她不收,便宜的也只是父親的情人而已。
錢是無辜的,惡心的是人。
這麽多年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個父親有沒有給她準備個私生子之類的意外驚喜。
但既然她是那個男人法律上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孩子,那這個帝國必須完好地交到她手裡,她不會給未見面的弟弟妹妹漏一分錢出去。
宛梨未必在意錢,可“情人”“私生子”的存在,皆是父親背叛母親的罪證。
她揉不得這種沙子。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些人都去死。
……
宛梨講得簡單,三兩句概括了她的過去。她身上的情緒波動並不大,安靜而乖巧地躺在汪妗竽的懷裡。
“原來如此……”汪妗竽聽完,低聲回應。
“難怪昨天晚上我哭了之後,你那麽乖。”
“前輩和媽媽很像。”
宛梨臥在了她的胸前,她頭枕著汪妗竽的心口,雙手和她五指纏握。
“每次宛梨犯錯之後,媽媽都會批評我,但只要她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媽媽就會馬上後悔,跟我道歉,給我做好吃的。”她說著,把臉愈往汪妗竽懷裡埋去,深深呼吸。
“再蹭也沒有奶,”汪妗竽把她的頭推開,“你是來我身上尋找母愛了麽。”
“或許是。”
宛梨順著她推的力道支起了上半身,她俯在汪妗竽身上,那一雙琉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眸光裡藏著異樣。
她到底不是七.八歲的幼兒了,簡單的零食玩具填不滿溝壑。
她渴望更深層次的東西。
屋裡安靜了下來,汪妗竽沒有移開視線,她和宛梨在這一刻的對視更像是對峙。
她們誰都沒有說話,仿佛領地邊界發生了摩擦的領獸,周旋著、僵持著。
誰都沒有輕易發出嘶吼,正在計算著這一場鬥爭是否值得、這一場鬥爭該如何開始。
這樣的僵持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動作,但耗費著極大的體力和精神力。雙方都繃緊到了極致。
宛梨的眼被兩側的發絲打上了半邊陰影,她近距離地俯視汪妗竽,片刻後倏爾開口。
“前輩,我對談戀愛不太擅長。”
汪妗竽瞳孔微縮,聽來耳熟,是宛梨對所有男主下手的開場白。
女孩的神情和錄像中重疊,她臉上再沒有調皮搗蛋的笑意。
“希望前輩能夠教教我。”然而今天后半句有了改動。
她眼裡沒有光,又像是光芒過甚以至於讓人看不清光芒後面的感情。
宛梨的腰胯輕微地往上抬了兩分。
“前輩,趴在你身上太久,宛梨現在…很想做.愛。”
岌岌可危的平靜在汪妗竽躺在地上的指尖彎曲時,突然被打破。
五指收攏,宛梨抓緊了她的手腕,迅猛地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
不是貼一貼就能了事,她伸出了舌尖,頂著汪妗竽的唇瓣往裡擠進,狠狠地擦掉了她唇上的一塊口紅。
甜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