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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惑主》第99章
“金魚,我要你現在立即離職。”

 播放室裡,當汪妗竽看完全部影像之後,陳組長嚴肅道,“不管她為什麽會看上你,我不能放任你留在這樣潛在殺人犯的身邊工作,這太危險了。”

 汪妗竽坐在椅子上,她面前的屏幕還亮著未熄,透著茫茫的血色。

 什麽樣的家庭才會養出這樣的女兒。

 在普通的小姑娘被一隻蟲子都嚇得尖叫的時候,宛梨可以有條不紊地切割屍塊,驅趕上面的蒼蠅。

 在她對男主們施虐的過程中,絲毫沒有普通人見血的恐懼和對受害者的不忍。

 那纖細的身影提著鋼管往男人身上打的時候,宛梨眼神中折射出來的,是切切實實的快感。

 她在興奮,她在歡呼,她在酣暢淋漓地享受。

 直到她渾身是汗、氣喘籲籲,才會稍有停歇,一腳踹在男主的腰腹上,命令道,“說你愛我。”

 “說愛我!”

 “快說你愛我!”

 即使那裡面的不是真人,但這樣的行為還是暴露了很大的問題。

 連環殺手在犯罪之前,常從小動物開始下手。

 而快穿任務裡的男主,對於宛梨來說,無疑是一種另類的“小動物”。

 現在的宛梨手上並沒有多大的權力和財力,她還沒辦法一個人就扭轉法制。

 可她遲早會繼承家族留給她的商業帝國,一旦開了這個頭,當她手握改變規則的權力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不容樂觀。

 “我們公司暗地裡也確實會提供一些特殊服務,”陳組長推了推眼鏡,“會專門請人制定一些小世界,用以滿足有錢人的特殊癖好。可宛梨這種情況實在是太不穩定了,別人怎麽樣我無所謂,你不能再留在上海。”

 她搭上了汪妗竽的肩膀,“過年之後就回嘉興吧。明年去別的地方找份工作,上海的壓力太大,你媽媽總是擔心你。快三十的人了,你也該安定下來休息一會兒。”

 “阿姨……謝謝。”

 汪妗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拎上了自己的包。

 “我一直很感激當初是您在我最迷茫無助的時候,幫助了我,是您手把手地教會我該怎麽工作、該怎麽在外地獨自生活。”

 “謝謝。”

 她對著組長鞠了一躬,推開門,走了。

 陳組長愣怔著,好半晌,她撫上了眼鏡。

 這下要了命了……

 小城裡走出來的女孩在接受許多人的幫助之後,打算回饋社會了麽。

 別了,她們公司可不主打勵志項目啊。

 ……

 酒店·23:30

 “唔……等…”

 房間裡傳來窸窣的聲音,像是嗚咽,像是單薄的拒絕。

 宛梨戰栗著,她雙手顫抖地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想要起身,可腰上卻被一隻手給圈住。

 空氣漸漸稀薄,她臉上開始漲紅,眼前的景物都隱隱約約地模糊。

 這一吻由她發起,她倨傲地佔領了高地,可在唇舌接觸不到五秒之後,一切的主動權都回到了汪妗竽手上。

 她右手環著宛梨的腰,左手按在了宛梨的後腦上,閉著眼加深這一吻。

 這是宛梨不熟悉的領域,她頭一回明白深吻和親吻的不同。

 如此深邃,如此纏綿繾綣。

 她想得輕了。

 摩擦之際,缺氧、無力。

 “不,我不……”宛梨反抗著,她呼吸不暢,胸腔窒息得快要爆炸。

 見她憋氣憋得眼睫都被淚水打濕,汪妗竽這才松開了她。

 現在的宛梨再也沒有余力去鉗製,汪妗竽很快得以從地上起身。

 “看來你在負責我辭退考核之前,只看過我的實戰成績,幾次培訓課的教師評語都沒看過。”

 她理了理頭髮,又整了整衣襟,發現扣子崩掉之後衣服怎麽也合不上,索性背對著宛梨脫下了衣服,去拿睡衣。

 “你以為我當年憑什麽被上海分部錄用。我單項考核的成績是不低的。”包括這方面的成績。

 她受過系統地學習。

 汪妗竽瞥了她一眼,“嘴上說得那麽厲害,連換氣都不會,你還只是個處吧,連任務裡和男主們做.愛時都是請了替身演員。”

 她說著捋了捋發絲,“有錢就是好,不想演的地方可以場外求助,我別說替身演員了,這麽多年連道具都沒舍得兌換過兩次。”

 拿上了睡衣,她又蹲下來找沐浴露和牙刷,“一嘴的炸雞味,你連基本的接吻禮儀都不懂嗎,親別人之前記得漱口。”

 宛梨蜷縮在地上,雙頰潮紅地喘息。

 她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

 明明是打算不擇手段也要把汪妗竽留在她身邊的,結果自己被吻到了全身乏力。

 漫畫裡根本不是這樣的!

 她咬著唇,縮成了一團。

 怎麽回事,只是親吻而已,為什麽她手腿就軟了。上顎被勾得發癢,嘴巴裡還殘留著汪妗竽口紅的味道。

 “任務是任務,現實是現實,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的人,再有錢也只是個神經病而已。別把你對那些數據的方式套在我身上。”

 汪妗竽帶著洗漱用品越過宛梨時,面色如常,“我去洗澡,回來時要看到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她說完進了浴室,脫下了衣服打開了淋浴。

 直到這時,汪妗竽才松了口氣。

 靠在牆壁上,在汪妗竽淅淅瀝瀝的水流裡捂住了眼睛,讓自己在黑暗中稍作歇息。

 每一個連環殺手的誕生,背後都有一個悲慘的家庭作為支撐。

 所幸從宛梨辭退考核時對她的態度來看,她還知道要守住道德的底線。

 在發現她家裡有雙面鏡的第一時間,也選擇了報警而不是提著刀闖入對方的房間。

 事情並非無可挽回。

 現在的宛梨處於幼童和成年之間的心理狀態,她對一切都躍躍欲試,善惡觀念被家庭磨滅、十分單薄。

 等她在現實中也發現自己的另類愛好之後,她必然會隨心所欲地行動。

 在這之前,汪妗竽要做的就是打消她的這種興奮,把她心中的種子永遠抑製在萌芽之前。

 方才那一吻著實危險。如果汪妗竽激烈反抗,結果只會激發宛梨的叛逆心,說不準下一刻她就會掐暈自己,把包裡的藥喂給她,將事情進一步惡化。

 她要盡量保持冷靜,做出一副“這種事情沒什麽了不起的”的無感狀。

 孩子再怎麽哭父母都無動於衷後,他們自己也就覺得無聊,轉而跑去旁邊玩拚圖看電視了。

 但一昧的潑冷水只會讓宛梨積累怨氣,她還需要給予宛梨一些積極方面的引導——

 在她做了正確的事情時,汪妗竽得給宛梨一些鼓勵,培養她正方向的興趣,從而漸漸讓她回歸到一個正常人的狀態裡。

 這些本是宛梨孩提時期,她父母該負的責任,可畸形的家庭、父母之前惡劣的關系導致了宛梨心理教育的缺失。

 人並不是每長大一歲就自動獲得知識的,如果沒有學習,那麽直到老死也是個文盲。

 宛梨也是如此。

 她隱藏起了自己的短板,以至於沒有人發現她的心理狀態的不對勁,也就沒有人來為她補習這一門人生重要的課題。

 沒有學習,那這一門課她永遠只能是不及格。

 汪妗竽抹了把臉上的水。

 在自我保護意識之下,人們會對死亡感到恐懼,可任務裡的宛妃死得那樣無所畏懼……

 汪妗竽垂眸。

 她撫上了胸口,那裡沾染過宛梨一瞬的眼淚。

 宛梨……

 她是想媽媽了麽……

 關掉了淋浴,汪妗竽拉開了門。她站在浴室的鏡子之前,沉默地注視自己。

 她不認為這是愛情,她和宛梨之前,連友情都不存在。

 她們的相識起源於欺騙,糾纏在利益曖昧之間。汪妗竽甚至找不出一種感情能夠形容她和宛梨的關系,可有一個詞或許十分恰當——

 羈絆。

 有一股看不見的絲線,松散卻複雜地系在了她們之間。

 她放不下宛梨,她在那雙虐殺時興奮的眼睛後面,看見了暗無天日、瀕臨崩潰的絕望。

 “說你愛我!說你愛我!”她提著鋼管對著男主嘶吼。

 「為什麽你不愛媽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媽媽……」她望著自己的父親哭訴。

 “這是愛啊,我只是太愛你了。”她抱著傷痕累累的男主溫柔低語。

 「爸爸,宛梨不想討厭爸爸……宛梨喜歡爸爸……」她拉著父親的西裝抽噎流涕。

 汪妗竽從來沒有正常地完成過一單B級以上的任務,哪怕她預先拿到了劇本,她也從來無力改變小世界裡的任何事情。

 現在,這一份SS級的任務到了她的手裡。

 對象是真人,沒有重來一次的後路,沒有後期剪輯為她修飾。

 她做了五年的快穿員,五年裡的晝夜不休,到頭來絕非僅僅是為了去做拆散情侶這種無聊的事情。

 這會是汪妗竽這輩子最後一次執行任務。

 在真實的世界裡,她渴望這一次能夠改變世界的一角——和她息息相關的一角。

 她再也不想看到,宛梨死去的模樣。

 這是2020年的上海,這裡不是封建的清時皇宮。

 她想聽到、她要親耳聽到天方夜譚。

 ……

 夜深人靜,汪妗竽躺在床上,忽然身後響起了細微的動作。

 腳步聲朝她而來,很快汪妗竽的被子被掀起了一角,帶著溫熱的身體貼上了她的後背。

 “娘娘……”宛梨伸手,環住了她的腰。

 這一聲呼喚意味深長,像是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從後面環著汪貴妃,對她傾訴未來的迷惘。

 如今的宛梨,又在迷惘什麽……

 “你會辭職麽。”半晌,她問。

 “找到比現在更好的工作後,應該會。”汪妗竽沒有轉身,她背對著宛梨答道,“買房子、養老人,現在錢對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喔……”

 她不說話了。

 沉悶了一會兒,宛梨把鼻尖貼在了汪妗竽的背上,慢慢地上下遊移。

 “前輩,你不生氣麽……我強吻了你。”她以為汪妗竽會反抗、會在掙脫之後離開這裡。

 “那也算吻?”聲音帶了兩分嘲諷的笑意。

 但是汪妗竽轉過了身,她不再是汪貴妃,她面對了宛梨,閉著眼睛貼上了宛梨的額頭。

 “你對吻有什麽誤解,剛才那樣只是一隻巨型犬在亂舔而已。”

 “又沒有人給宛梨練習過,第一次能做到這樣,前輩應該表揚宛梨才對!”

 “你就是受的表揚太多了才會變得那麽任性。”

 戛然而止,又是一陣沉悶。

 “前輩,過年你要回家嗎。”

 汪妗竽胸前的衣襟被抓住了,力道不大,她隨時可以掙開。

 “是啊。”她頷首,“一年了,總要回家看看。”

 在第三次沉悶到來之前,汪妗竽睜開了眼睛,她對上了宛梨的眼,伸手摘下了抓住她衣襟的手,隨後同其交握。

 “春節過後,我打算在上海買房,存款不夠,貸款利息又大。”

 她的五指插.進了宛梨的指縫,“讚助我一點錢吧,宛總,我給你留一半的地盤。”

 宛梨呼吸一滯,她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去看汪妗竽。

 女人修長的五指牢牢地和她交纏,汪妗竽垂眸,唇角有了宛梨鮮少見到的溫柔——

 不,亦或許她早就見到了,從汪貴妃到汪妗竽,正是這份溫柔深深將她吸引。

 “二十多歲了,都是被稱作‘總’的人了,還跟別人玩媽媽寶寶的遊戲,你不覺得幼稚,我可沒有這種癖好。”

 “不許再抓我的衣服了,好好的襯衫全都被你抓皺了。”汪妗竽收緊了手指,她貼著宛梨的額心,“想要碰我,牽手就夠了。”

 過去的事情,再頂級的快穿員也無法改變;

 但當下和未來都取決於她此時的行動。

 這最後一份任務,她既然接下,往後余生便是不死不休。

 沒有人永遠活在黑夜裡,極地之處,也有夏季。黑夜永遠只是時間裡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將由太陽主宰整個天空。

 二十歲,以後的太陽還多得是。

 不急。

 天亮之前,有沙啞的顫音響起。

 她答:“嗯……”

 ——

 《狐媚惑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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