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的時候沒有聲音,天地間一片安靜。
凌晨的海沉默而溫柔, 他們停車的這個位置人跡罕至, 沒有行人, 沒有車輛,沒有其他任何活物的蹤跡。
世界被分成了車裡和車外,車外是寂寞落下的飛雪,車裡是融化飛雪的燥熱空氣。
陸曜在這雙碎光流轉的眼中, 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自己。
他幾乎是立刻偏過頭去,手指搭在車門的開關按鈕上, 想立刻離開這裡,把自己沉到室外的冰天雪地裡。
跪在他身前坐墊上的少年茫然地看著他的動作, 順從沒有阻止,沒有像一個小時前那樣, 自顧自地堅決抓住他。
陸曜保持著那個側臉微仰對著窗外的動作,下巴繃緊,手按著車門開關,靜默了數秒。
身體剛剛完成分化的高一生對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還不完全清楚, 少年垂下眸, 偷偷用余光掃了掃神情不大對的alpha。
他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大對, 但又說不上來。
先前那些難以忍受的刺骨的冷似乎緩解了很多,但大腦卻有些混沌,思緒不甚清明。
我是分化了嗎?元白想。
他好像……能聞到一點陸曜的氣息了。
那,我是什麽味道的呢?
元白使勁抽了抽鼻子,可是很奇怪, 他不大能聞到自己的味道。
鼻尖充盈的,他很確定,是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溫柔強大,此刻卻能感應到對方心緒不寧,思緒紛亂。
“陸曜?”他不確定地小聲喊,溫熱的氣息噴撒在對方耳邊。
alpha按在車門上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
初分化的omega氣息均勻地逸散著。
他們待在這個空間密閉的車內,就像掉進了裝滿奶粉的奶罐,呼啦啦一陣溫水澆下來,把兩個人都泡在了溫熱的牛奶裡。
元白張了張嘴,疑惑地看著他,正想說什麽,卻看見陸曜搖了搖頭。
“別說話。”陸曜低聲道,“等我一下。”
alpha手探到右邊,摸索到觸感冰涼的管狀液體,拿了起來。
透明的液體,一次性使用的警示標識和密密麻麻的小字說明。alpha看也沒看地折斷封存標簽,將觸目驚心的針尖暴露在空氣中。
液體緩緩匯聚在針頭上,珍珠一樣滴落下來。
兩個人都望著那支注射劑。
元白認出了那是什麽。alpha用短效強力抑製劑,最高劑量,最高級別警告標識。
醫生再三叮囑他,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使用的東西。
元白有些害怕地向後縮了縮,他不喜歡打針。
“我覺得……”
元白想說自己沒什麽不舒服,應該不需要使用這東西。
可是他猛地瞳孔一縮。
陸曜低著頭,眼神狠戾,一言不發地將液體全數推入自己的上臂。
元白突然就有些失語。
他愣愣看著陸曜抽出針尖將空了的抑製劑丟在一旁,絲毫不管溢出鮮血來的手臂,閉眼抿唇,頰邊肌肉一下下不受製地抽動。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神情,就像野獸正在對方的身體裡嘶吼掙扎,想衝破牢籠而出。
最終,歸於平靜。
陸曜靜靜睜開眼睛,眼前空空,一直壓著他的那團重量消失了。
他謔地轉過頭,卻見少年縮在旁邊的位置,正從被他一丟甩到角落去的箱子裡找出消毒棉簽。
元白神態輕松,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低頭用酒精棉認真擦掉他手臂上的血跡。
他的眼睛被碎發擋住,垂下頭去,恰恰能看清頸後的腺體。
柔軟的,輕微的凹陷。
少年冰白光潔的後頸上,多了一滴淺淺的蜜糖。
而他還什麽都不知道。
陸曜斂眸,任他任性地挑了一個粉色的創可貼,正正貼在自己上臂上。
元白沒問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扎抑製劑,只是輕松地轉頭靠在座椅靠墊上,隨口道:“那麽,我已經分化了,嗯?”
他說:“我聞到你的信息素啦,陸曜。”
他說:“和你告訴我的一樣——”
他皺皺眉,自言自語道:“但我還是聞不到我自己的。”
元白抽抽鼻子,側眼瞟了下alpha,好奇詢問:“你聞得到嗎?”
“……嗯。”
元白立刻追問:“是什麽呀?”
“……”陸曜望住他熠熠生輝的眼,你大概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元白懂了。
“……還真是牛奶味兒啊。”他有些失望地朝後靠了靠,但很快又振奮精神想通了,“沒事,什麽味道不重要,成為alpha了就好。”
反正,平時也遇不到幾個a或o,大家只會知道他是一個已經分化了的alpha,誰會知道他的信息素是牛奶味兒的呢。
陸曜卻仍然用不安的目光望著他。
“怎麽了?”
“不是。”
“不是什麽?”
陸曜喉結動了動,聲音乾澀道:“你不是alpha,元白。你是一個——你是一個omega。”
元白指尖輕輕撓了一下座椅。他的大腦裡飛快地在分析這個句子的含義、陸曜這麽說可能的原因、這句話內容真實的可能性、最後可能意味著的結果……
他搖搖頭。
“這不可能。”元白迷惑道,“我從五歲開始就是alpha了……他們為我測試了一遍又一遍才得出這個結果。這不可能。”
他舔舔唇,心臟在胸腔裡跳得很重。
陸曜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溫柔地撫了一下他凌亂的發。
“元白,那是概率。”陸曜輕聲說,“現在先讓我帶你回去,我們慢慢再討論這個問題。”
alpha的觸碰使他的思緒漂浮了片刻,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去追逐那隻手,是理智極力克制才控制住沒有在alpha的手掌離開時露出失落的表情。
元白怔怔看著陸曜開了車門,起身去駕駛座,留給他一個沉默堅實的背影。
剛剛圍繞周身的氣息慢慢變冷,然後消散。
而他竟然真的會覺得失望。alpha會因為另一個alpha遠離他而感到失望麽?
元白裹著毯子,慢慢在後座縮成一團,眼睛機械地望著窗外紛揚的雪,視線不經意落到窗玻璃上反射出來的自己臉上。
少年不禁一愣。
他現在的樣子……
不習慣照鏡子的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倒影看了許久,直到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才羞慚地低下了頭。
陸曜不斷從後視鏡裡看向後排的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攢得過緊。
手機響,他接起電話。
“七點半。”那邊是陸父的聲音,沉穩中帶著擔憂,“元白怎麽樣了?”
陸曜沉默片刻,隻說了一聲:“有我在。”
四點二十分,他們回到了酒店。
陸曜開了車門,想要扶他,元白卻搖了搖頭。
“我沒事的。”
但他邁了一步就差點崴到,被陸曜一把撐住。
“你在生病,元白,分化就是生病……”陸曜幾乎是抱著他,對眼裡含著對自己無能感到憤恨的淚水的少年反覆道,“像當初你照顧我一樣,讓我照顧你好麽?”
雪無聲落下,陸曜抖開傘,將元白擁在自己懷裡。
夜間值班的保安、前台抬起頭,都愣了一下,一路目送他們身影消失在電梯前。
陸曜關上門,蹲下去給元白脫鞋,又習慣性握了握他的腳踝,抬頭問:“冷不冷?”
元白仍垂著頭,有些懨懨的,慢慢搖頭。
陸曜把他搬到浴室,元白現在的身體情況不適合泡澡,他也不放心他一個人洗澡,打算用熱毛巾給他擦擦身體。
他準備那些東西的時候,元白正看著鏡子。
浴室的大半身鏡前有可以移動的化妝鏡,元白側過身,讓化妝鏡照出他的後脖頸,眼睛望向半身鏡裡映出來的景象。
那裡確實出現了一點原來沒有的東西。
他茫然伸手去摸。
輕微的凹陷,很軟,內部蟄伏著什麽宛如血液,在周身有節奏地流淌。
陸曜擰乾毛巾側身,正看見這讓他血流加快的一幕。
初分化的omega周身散發著不自知的純淨氣息,對著鏡子微微偏過頭,眼神迷惘,指尖緩緩探索著自己新生的腺體。
alpha狠狠咬牙,開始懷疑元白安全箱裡的抑製劑是不是過期了。
“元白。”陸曜壓抑道,“把手放下。”
元白不看他,慢慢團起拳頭,垂著頭縮起手。
陸曜吸了口氣:“我幫你擦臉。”
元白起初是自己站著,慢慢變成撐著牆,慢慢又變成倚在洗手台上。
陸曜重新洗了毛巾,視線落到少年最上面那顆扣子,頓住。
他把熱毛巾放到元白手心裡,低聲道:“你自己擦一擦,嗯?”
alpha轉過身,朝著牆壁無言地閉上眼。
“有事叫我。”
……
元白縮在床上,在被子裡團成一團。
黑暗中,他慢慢想了很多事。
他分化成了一個omega,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情況。
認定了十幾年的軌跡被硬生生轉了個向,以後到底會怎樣呢?
omega……是什麽樣子?他認識的omega,是陸曜的母親,是Alan、岑惜、徐青以……他們每個人都不一樣。
徐青以前輩可凶了,Alan很會動腦子,岑惜惹人憐惜,而陸阿姨非常可愛……
這樣想,成為omega也不是什麽多麽可怕的事。
不過,他突然變成omega,身邊的人會怎麽想呢?
爸爸會很驚訝,從學術上論證他會成為omega是多麽不可思議的概率,然後不停地安慰他。
媽媽大概會緊張地送他去醫院,接受現實後搞不好還挺高興——她不是一直挺想要一個omega小孩麽?
他的粉絲會失望吧。好不容易有很多人喜歡他了,大概也有人是抱著“戀愛”的心情在支持他,突然發現他變成omega,一定會受不了而脫粉。
成員們也會很吃驚,但應該不會說什麽,還會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告訴他他們接受度很高。
元白望著天花板想著想著,默默翻了個身,看向黑暗中似乎睡得正熟的alpha。
陸曜討厭omega。
所以在意識到他分化成omega後,第一反應是想下車,然後全程一副不敢呼吸的樣子。
可是這家夥也對他說過“永遠不會覺得你不好”。
那如果中和一下的話,是不是只要他表現得不那麽像omega,陸曜就不會討厭他了?
元白在胡思亂想中慢慢睡著了。
陸曜摸了摸手機,眼裡殊無睡意。
兩小時後,一架飛機停在附近機場,車上開下來一輛車,飛馳到酒店,停在後門。
時間剛剛好是七點半,一秒不差。
陸曜把仍然在沉睡的元白抱上車,路上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元白在做夢。
他感覺自己應該在做夢,迷迷糊糊好像身體騰空,像是飛起來了,然後一路騰雲駕霧回了家裡。
爸媽都在家裡等著他,一看到他就緊張地不行,給他做各種好吃的。
陸曜在旁邊垂著手,安靜地看著他。
然後他們商量要送他去醫院,他大聲嚷嚷不肯去,被強製按在擔架上抬走了。
最後是護士姐姐笑得一臉溫柔看著他,手裡卻舉著那麽老大一個針管,嚇得他立刻從床上滾下去要跑。
……
“病人體征平穩,好好休息一周就沒事了。”
“在omega中他算是比較幸運的,雖然分化較晚,但沒有什麽危險,只是目前激素水平比較低,未來可能還需要很長時間發育……”
接著換成一個熟悉的男聲:“請問醫生,激素水平低對身體有什麽影響麽。”
是爸爸的聲音啊,好真實,都不像在做夢了。
“多數omega分化時會出現擬情熱,並且在十六歲後就會有周期性的熱潮期。”醫生正直而專業地講出很多omega害羞不敢直接說出來的詞,“激素水平低於閾值的omega隨時可能會出現不定時的擬情熱,但他沒有周期性熱潮,也不會受孕,直到他發育完全才會成為一個成熟的omega。”
“……哦,還有。”醫生正要走,又想到什麽,補充道,“醫院已經為他申領omega抑製劑和隔離貼,但他的情況比較特殊,要重新建檔,所以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
元白睜開眼睛時,陸父已經隨著醫生去辦手續,媽媽正坐在旁邊守著他。
原來剛才那些都不是夢,元白想。
他喊了聲“媽”,王女士眼睛紅紅的,趕緊湊過來拉著他的手:“寶寶你怎麽樣。”
“我很好的。”元白看了眼左手扎的針,心想果然不是夢,內心扁了扁嘴,“……應該隻用吊這一瓶水吧?”
“對對。”王女士摸摸他額頭,溫度也正常了,松了口氣,“寶寶媽媽嚇了一跳,多虧小曜送你回來,要不然真的要嚇死了。”
“他。”元白剛吐出一個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剛剛還在琴島的酒店裡睡覺,怎麽一覺醒來就在病房裡了,而且聽醫生口音還是本市的醫院。
“你睡著呢,全程沒有醒。”王女士說,“小曜本來也想在這裡陪你,醫生說omega分化初期最好不要和非血親的alpha接觸太多他才……”
王女士住了口,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
“為什麽?”元白有些糊塗,“生理課本上沒寫這個。”
王女士歎了口氣:“寶寶,你一直以來學的都是alpha版本的生理課本,上面當然沒有這個。”
元白竟無言以對。
“所以分化初期和別的alpha接觸太多會怎樣?”
王女士欲言又止:“……會有印記心理。”
元白:???
他怎麽聽不懂了。
“就是印記心理呀。”王女士給他解釋,“你知道小鴨子剛剛被孵出來,會認第一個看見的生物為媽媽吧?這就叫印記心理。omega分化初期,大概就跟這個剛剛孵出來的小鴨子差不多……”
很脆弱,很弱小,很容易依賴上最開始接觸到的alpha。
雖然她是覺得跟小曜沒什麽可避嫌的啦,但是誰讓那孩子自己心眼死呢,知道了這件事立馬就不肯進病房了。
“他怕影響你……”
元白聽得一愣一愣的,對abo這門生理學的複雜程度又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只是凝重地想著“自己可能是一隻剛破蛋的小鴨子,而陸曜是小鴨子看到的第一眼生物”這種比喻……
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說起來,元白朝外面瞥了一眼,陸曜應該也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畢竟——他討厭——omega。
陸曜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著元白爸爸出來,恭敬地站起來問好。
元白爸爸忙反過來感謝他,要跟著醫生去檔案室。
“我去吧。”陸曜脫口而出,“您……也可以早些回去陪他。”
alpha和元父說話時,狼系的外表氣質完全收斂起來,看起來溫馴而可靠。
元白爸爸看他這樣子,心裡多半也明白了幾分,低頭笑笑,再抬起頭來時表情變得嚴肅:“這事情現在該我去做。”
他伸手拍拍alpha的肩膀,神情實在內涵豐富,似乎咬了點牙道:“來日方長。”
轉過頭的元父神色實在凝重。
段數還不夠的陸曜神情有點呆,完全沒反應過來為什麽一直很友好的元叔叔突然爆發出了一點對抗意識,還原地站著反省了好幾秒,最後決定先出去買點水果和零食再過來。
同一條走廊的另一間病房裡,岑惜做完例行檢查出來,順著走廊走了幾步,突然心裡一動,朝一間病房裡看了一眼。
他睜大眼睛,望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心怦怦直跳。
元白學長……
元白學長怎麽會在這裡?
他分化了嗎?
真的,和他預料的一樣。
岑惜把自己的檢查結果往口袋裡一塞,上前就想敲門,突然又想不對,他怎麽能空手去看分化了的學長。
岑惜記下了病房號,飛快地出了醫院,去旁邊的大型超市買了些東西。
尷尬的是付帳的時候還遇上了熟人。
岑惜付錢的時候發現手機沒電了,正糗得慌的時候,一隻手伸出來,替他付了錢。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可怕的陸曜學長!
“謝謝學長……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陸曜從來不正眼看他,有時候還瞪他,今天卻表現得十分淡然,眼角甚至還有點愉悅的意思。
“沒事。”他隨意道。
岑惜莫名抖了一下,他突然覺得,不嚇人的陸曜學長,比嚇人的陸曜學長更嚇人。
岑惜飛快地抱著自己買的東西回到醫院,心跳的厲害,生怕自己回去的時候,元白學長已經不在那了。
他輕輕敲了敲門,單人病房的門打開,王女士驚訝地看著這個不認識的漂亮小男孩:“你是?”
岑惜羞澀地看著王女士說:“我……我是岑惜。”
他飛快看了眼靠窗病床上的元白,看見他對自己笑了笑,心更是要跳出來。
元白學長分化之後,果然變得更耀眼了。
他就知道,學長本來就是雲上之人,他要更加努力,才能爭取配得上學長。
王女士稀裡糊塗地放了這孩子進來,心裡還挺納悶,為什麽這孩子根本不認識她,看她的眼神卻跟看婆婆一樣。
元白看到岑惜很是驚奇:“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裡?”
岑惜小心地把東西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局促對元白說:“我今天自己也來醫院做例行檢查,正好看到你在,就進來看看你。”
他指著那些東西道:“都是我來的路上順便買的,沒想到會撞到學長剛剛分化……就正好給學長留下吧。”
元白瞥了眼岑惜鼻子上的細汗,一看就明白他是買完東西跑回來的,心裡也不免有些感動。
“謝謝你。”他誠懇道。
岑惜經元白邀請,在床邊坐下,心情別提多激動了。
然後當他放松下來,一直被自動屏蔽掉的淡淡氣息就縈繞在了鼻端。
岑惜嗅了嗅,用力嗅了嗅,陷入迷惑。
這裡為什麽會有另一個omega的信息素?
等等。
學長分化了,可是他進來之後,為什麽還沒有聞到學長的信息素?雖然剛分化的時候信息素水平可能比較低,但omega對alpha信息素高度敏感,怎麽也不至於完全聞不到……
岑惜的大腦,緩緩開始混亂。
岑惜低下頭,呆滯地看向元白手腕上戴著的手環,定睛一看上面的小字。
元白,16周歲零十個月。
omega。
——omega。
岑惜呆愣愣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嘎吱——”
門又被推開了。
陸曜手拎著水果,還有旁邊某家老字號的小籠包,站在門口,朝裡看了一眼。
元白抬眼看他,其實有話想說,但當著岑惜的面,又不好討論這些。
陸曜看到岑惜也在,反應十分淡定,甚至扯了扯唇。
他把東西遞給王女士:“阿姨,我今天就先走了。晚上元白出院,我會請媽媽送一些東西去您家裡。”
“順便和元白說些事。”他補充。
這是根據醫生的提議,征得元白父母同意後,他去找媽媽說的。元白家裡沒有omega,醫生中也沒有,有一些事情,可能還是需要omega長輩來和他聊聊。
王女士連連說好,看陸曜的目光完全是看著另一個兒子。
陸曜最後瞟了元白一眼,視線順便掃了掃呆若木雞的岑惜,露出一個非常有禮貌的笑容。
得體。客氣。充滿學長對學弟的諄諄教誨。
岑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