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尾巴天黑的很晚。
收工之後還留著些微天光,趙斯亦在小鋪子裡練舞,費大金跟著坐在門檻上,看手機舔冰棍。
“這種瞎幾把騙流量的爆料熱度下去的就是快,我今天晃蕩一圈,都沒什麽討論的了,消失的還挺整齊。”
趙斯亦自嗨練舞的時候一般不搭理費大金,他習慣了自說自話:“這個樊楚鬱也挺能的,這個檔口,突然被拍到照片,跟女助理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還一起還回家。這下好了,風向一轉都說他是跟女助理日久生情,你猜怎麽著,他粉絲居然拿這個開貼澄清起來了。”
趙斯亦步子停下來,他全身都是熱的,T恤拉起來一擦額頭的汗,突然想起了更衣間的事。
倒不是他對樊楚鬱有成見,只是那種痕跡實在不像是和女朋友談戀愛談出來的。
“女助理?就那天那個小姑娘?”趙斯亦拎了瓶礦泉水,扭開蓋子。
“對啊。”費大金咂摸:“看著也沒多大吧,長的還挺漂亮,聽說是青一挑剩的。”
趙斯亦若有似無點點頭,放了水開始往外走。
“去哪兒?不跳啦?”
費大金衝門口喊,趙斯亦兩步小跑,指指他手上的鹽汽水老冰棍,沒正經的笑:“你舔的我饞。”
“......”費大金衝他喊:“別買奶味兒的,胖!”
門口早沒了影子。
鄴荷影城不大,賣冰棍的地方就是個移動冰櫃,每天從早到晚推著走,傍晚劇組歇下之後就推到這個城南的角落來乘涼。趙斯亦出鋪子口走了兩步,最後一點日光落下去,地面一片絳黃的昏色。
燈牌的光把清瘦的影子拉的很長,黑色連著街角的石階,趙斯亦遠遠瞧見一個人坐在那裡,還挎著一個小腰包。
這裡離片場有些遠,一般人並不會過來,趙斯亦莫名覺得對方的腰包有些眼熟,走近了兩步,發現這個包他剛剛在照片裡見過。
太陽剛下山,小姑娘卻在哭。
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坐著的趙小梨很快抬頭,在看到趙斯亦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一瞬驚慌。
離片場這麽遠,她沒想到還能遇上同劇組的人,還是自己得罪過的。
她摳摳縮縮的站起來點了個頭:“夏老師好,我…出來休息會,現在回去了。”
趙斯亦沒接她的話,四周看了圈,並沒有別人。
“吃冰棍嗎?”
“啊?”
“我去買。”
沒等她應,趙斯亦跑到冰棍攤子上,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兩根酸奶味的小冰棒。他遞過去一根,自己留了一根,然後在石階上坐下來:“可別跟那個胖子打小報告。”
趙小梨訥訥的看著他,聲音有些僵硬:“謝謝你…多少錢,呃我,”
“不用不用。”趙斯亦一邊撕包裝紙,一邊笑眯眯:“女孩子嘛,哭了要哄的。”
趙小梨怔在原地,她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發酸。
她今年十七歲,因為想入行當明星才去的青一,結果並沒被簽下來,卻成了樊楚鬱的助理,說是將來人脈廣了,就能有機會。
趙斯亦坐著吃冰棍,什麽也沒問,過了一會兒趙小梨也坐下來,撕開包裝紙。
男孩子吃得快,沒一會兒趙斯亦手上就只剩下一根杆兒,無聊一樣搖來搖去。
也許是旁邊人看上去太過面善和溫柔,趙小梨捏著冰棍,忍不住聲音很小的說:“你們…都看到微博了是嗎。”
趙斯亦沒說話。
但答案是肯定的,這個時代的信息走的太快,人像瘋了一樣攆著跑。
她喉嚨發緊,像是實在沒地方說了:“我跟樊…樊楚鬱沒有那種關系的,我只是他助理,那些都是他們安排的工作。但是現在大家都誤會了,我的朋友也都以為是真的,說我跟他那種人…”
趙小梨聲音暗下去,變成了一點抽噎。
“那為什麽不否認?”趙斯亦聲音很輕,好看的眉眼間眸光很柔和。
趙小梨抱著膝蓋,她還很小,總是有點戰戰兢兢:“我還想進藝人部,怕說了,連當助理的機會也...”她沒再繼續說,癟癟嘴下巴搭在膝蓋上:“你長得這麽好看,運氣又好,你不懂的。”
“我哪裡運氣好?”趙斯亦挑眉。
趙小梨酸酸的:“你都搭江城了。”
羨慕寫在少女眼睛裡,趙斯亦在心裡“呸”了一聲,臉上並沒有表現的很從容:“但我以前也是被公司挑剩的。”
趙小梨抬頭看著他。
“以前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找了個做idol的公司,面試體檢都過了,電話裡還說定了。可惜最後還是被刷掉了,跟我說沒選上。”
畢竟是高中的事,而且只是個插曲,趙斯亦覺得說一說安慰一下小姑娘也無妨:“那陣子還失戀,是不是更慘一點。”
趙小梨聽的鼻涕裡冒出來一個泡泡,點點頭。
趙斯亦沒再說的詳細,他頓了一下,說:“一個機會走了就走了,如果你為了它委屈自己,假如將來機會真的來了,你還是你嗎?”
趙小梨有些愕然。
好一會兒,才領會趙斯亦話裡的意思。
她才十七歲,假如真的從此被冠上樊楚鬱曖昧對象,女朋友,甚至是炮友的稱謂,將來的路,真的會更好嗎?
“女孩子很金貴的。”
趙斯亦雙手朝後撐著,笑眯眯的打趣:“我要是個女孩子,再長的不一樣一點,沒準我媽搶著抱我。”
後面倏地一道粗嗓子:
“你要是個女孩子,老子現在已經報警了。”
“......”
“......”
費大金瞪著眼睛出現在夜色裡,一臉要吃人的表情:“你瞅瞅現在幾點了?你買冰棍買到小姑娘這裡來了?”
趙斯亦被他揪回去,小寶馬唰一聲開的飛快,費大金在車裡說:“剛董東東來消息說江城喊你去休息室對明天的詞,說給你打電話是關機,我也找不著你,就沒答應。”
趙斯亦一看手機:“沒電了。”
“嘖,你挺悠閑。”費大金還記得趙小梨最後那點依依不舍的小表情,覺得趙斯亦一定沒乾好事:“對了,想到她我想起來了,剛劇組群裡樊楚鬱經紀人說讓你幫著給他新微博點個讚。”
因為趙斯亦的微信不方便加群,這些事情一直是費大金通報過來:“就是之前那個爆料的澄清,還發了律師函呢,他經紀人嘛也是青一的,組裡基本都點了,夏棋微博我不是給你登上了嗎,你也點一個?”
趙斯亦沒搭腔。
費大金有些心虛:“不是我沒心沒肺,但大家都點了,就你不點,這不是明擺著內涵嗎。”
“到時候咱們小公司,又弄不過青一,被罵的還得是你,我是不想生事兒,而且娛樂圈就這些面子活,你聽我的。”
趙斯亦:“不聽。”
費大金:“......”
這事兒拗不過來,兩個人一直到回酒店也沒再說話,晚上費大金沒過來抽他詞,趙斯亦就一個人啃著蘋果坐在沙發上背,直到一聲門鈴響。
他努努嘴,一臉臭屁的表情,光著腳丫子兩步一跳去開門:
“給你亦哥認錯來了?”
黃色木門從裡吱呀一聲,外面的人手裡攥著白色劇本。
是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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