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去啊？”

　掛了董東東的電話，費大金有些踟躕。他琢磨一下話，飄移到趙斯亦跟前：“這都兩個禮拜了，你老這麽不去跟江城過戲，拒絕人家不太好吧？”

　“中午休息不是對過詞了嗎。”趙斯亦換好衣服，蹦一下：“總麻煩他不好，我要野蠻的生長，演技自成一派。”

　費大金：“你知道你到現在演的最好的是哪一場嗎？”

　“哪一場？”

　“演江城這一場。”

　“......”

　趙斯亦瞪他一眼，他是夏棋還是趙斯亦對江城來說應該無所謂，可能是夏棋還好一點，至少沒有那樣不堪過。

　小寶馬照例開到南角的鋪子口，趙斯亦開始練舞，費大金在門口坐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問：“趙趙，現在拍了一個多月，這通告一半也都過了，拍完之後你什麽打算？”

　他想想又說：“這片子後期估計得要個五六月，等到來年冬天宣傳期…”

　“你去把我哥綁回來吧。”

　趙斯亦按了音樂暫停，說：“我拍完就走，後面還有工作，幫不了你那麽多。”

　按規定，他是不允許在出道前回國的。但趙斯亦五年沒有回來過，從十五歲被星探送進去，到十九歲都沒離開過那間練習室。

　最頂尖的公司，好看的男孩比比皆是，出道的機會少之又少，到今年一切塵埃落定出道合同都簽完，才批了回國更新簽證材料，順便休假探個親。

　只是他沒想到會被拉來頂包。

　還是和江城拍戲。

　費大金厚嘴張開又閉上，最後隻點了點頭。

　他本來有勸趙斯亦留在國內發展的意思，畢竟這麽好看一張臉，再加上他比夏棋要有靈氣的多，發展不可能差，也許電影一出就能直接爆紅。

　但他沒資格要求趙斯亦，他既不是趙斯亦的牽掛，也沒法保證趙斯亦什麽，當然沒有開口的權利。

　“行，我知道，機票你跟我說一聲，提早點我來定。”

　快到晚上十點，費大金提早去外面找了家串兒店要了些烤海鮮，趙斯亦練完舞鎖上門，就尋著定位往外走。

　沒走兩步，小巷裡亮堂起來一點。

　“夏老師？”

　他的反應遲了一秒，等聲音又響起來一遍，才回過頭。趙小梨手裡拎著兩杯奶茶，站在不遠處，臉色很緊張：“是我，樊楚鬱助理…呃你還記得的吧？”

　趙斯亦當然記得，順她的話一笑，趙小梨才松下一口氣，聲音大起來：“嘿嘿，我奶茶買多了，想說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趙小梨看四周光禿禿的，有點好奇：“你為什麽總來這裡？”

　“偷吃呢怕被捉。”

　趙斯亦吸了一口奶茶，隨口含混著。其實費大金看他身材並不太嚴，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上他天生就吃不胖，每天消耗還大，進組一個多月下來反倒瘦了幾斤。

　趙小梨笑著點點頭，這種藝人偷偷吃東西的情況很常見，不知道為什麽，趙斯亦這麽一說，她突然有了一種同夥的感覺，心裡的雀躍多了一分。

　九點多沒什麽人，和上次吃冰棍的時候差不多，除了稍微多出一點嘈雜，連空氣的味道都很相似，趙小梨沒來由的有點緊張，趕緊找了點話題：“我這幾天都沒什麽工作，所以才想買買奶茶。”

　“嗯？”趙斯亦好奇的看她：“樊楚鬱不用你幫忙？”

　趙小梨點點頭，表情也有一點奇怪：“他好幾天沒來劇組了，也沒讓我跟著他回住的地方。”

　趙斯亦有一點驚訝，趙小梨補充：“而且前天那場B組的群戲也沒來，陸導還發飆了，你不知道？”

　趙斯亦愣了一下，他發現自己最近走的確實有點早。

　“不過也是，你最近都不怎麽呆在片場，我好幾次看江老師找你沒找到。”

　趙小梨說完，抬頭看了趙斯亦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照的旁邊人睫毛根根分明，少年模樣的側臉好看的幾乎有些不太真實。

　趙斯亦喝著奶茶沒搭話，他是有意避開的江城，畢竟人家已經心有所屬，也不想跟他有什麽關系。

　“能不能加你個微信？”

　趙小梨搓搓手，有點忐忑。她既覺得趙斯亦說話親切像哥哥一樣，是她進娛樂圈打雜這麽久，見到過最好相處的人。

　又覺得這樣好看的男孩子，也許微信好友早就已經被加滿，並不願意跟她有太多接觸。

　“我沒有微信。”

　果然，趙小梨預料到一般垂下眼尾。

　“不過可以給你個電話。”趙斯亦想了一下，說：“要是你不想跟著樊楚鬱了，可以打電話。”

　趙小梨有一點驚喜，這個時代給電話和給微信幾乎沒有分別，她忙摸出手機按到通訊錄，趙斯亦也摸出手機，開始翻號碼。

　兩個人立在原地，湊的近了一點，手機屏幕上的光接近晃眼，看的趙小梨眯了眯眼：“夏老師，你覺不覺得有點亮？”

　趙斯亦盯著手機：“好像是有點。”

　趙小梨微微側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月亮好像就吊在頭頂，連趙斯亦白皙皮膚上細小的茸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

　趙斯亦翻出費大金的號碼，遞過去：“你存一下。”

　下一秒，卻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捏住。

　“那個…我們好像擋路了…”

　他聽見趙小梨說。

　趙斯亦一回頭，兩個大“月亮”倏地懟在臉上。

　郊區的天上，漆黑一片。

　趙斯亦身邊掃過一陣熱風，熟悉的黑色奔馳“唰”一聲開走，隻留給他一點尾氣和一抹灰。

　“......”

　“肯定誤會了。”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傍晚收工，費大金立馬來勁的說：“你要不去解釋一下？”

　“不去。”趙斯亦不理他，瞥了一眼江城的方向。

　江城站在攝影機前，在和陸野討論著什麽，今天一整天對方都沒怎麽跟他搭話，中午的時候也沒叫他去過詞。

　過詞事小，沒吹到空調事大。趙斯亦在心裡揪著江城的耳朵，恨不得繞成麻花。

　明明是對方說不跟他有拍戲以外的關系，現在他就喝了杯小姑娘的奶茶，就連空調都不讓吹。

　王八蛋。

　十幾米外，陸野跟江城確認完幾個鏡頭的問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片場的人都散了乾淨，陸野收起劇本拍拍旁邊的人：“你今天特別討人厭你發現沒？三個鏡頭挑了我兩個鍾頭。”

　江城：“......”

　“走啊，去喝點？”陸野其實早看出來他心情不好，所以陪到這個點：“就不叫別人了吧？我看都走光了。”

　江城下意識想拒絕，後來又想起，某個不務正業色心四起的小演員，晚上已經很久沒來找他過過戲。

　“嗯。”

　難道能叫的動江城，陸野自然興致高起來，開車跑了不少路，找了個還算有檔次的日料居酒屋，幾小杯燒酒灌下去，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陸野問：“你是不是挺喜歡那個夏棋的？”

　江城的性向在他這裡並不是秘密，大學時候的一次起夜，他發現這個冷淡的學弟嘴裡念著另一個人的名字，怎麽聽都像是個男孩。

　“喜歡臉？”陸野問。

　“不是。”

　江城低著頭，倒了杯酒。

　“那就是人你也喜歡？”

　江城沒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一個小演員牽動了心緒。

　對方只不過是長得像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演技不堪，心思世俗，一會兒對著他耍流氓，一會兒又在外面意淫被他耍流氓，還跟女孩子不清不楚，簡直沒有一點好好當演員的樣子。

　但他卻好像被勾引了一樣，挪不開眼。

　也許歸根結底，還是臉。

　一定是因為那張臉太像，他才會沉淪，才會被繞住。

　他不可能會移情別戀，他沒有任何喜歡上別人的可能，他喜歡的人不過是生氣離開了，總能再找回來的。

　“不喜歡，打發時間而已。”

　江城表情很淡漠。

　他當然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居心叵測，上來就各種勾引他的小演員。

　“行吧。”陸野看他一臉鎮定的樣子，沒再提這茬：“你自己把握，別影響到電影就行。”

　兩個人喝完酒便是夜裡，代駕送到酒店又過去一個小時，江城下車回到自己的保姆車上，已經過了12點。

　江城感覺胃裡有點燒，索性閉上眼睛靠在後座。董東東一邊往酒店開，一邊絮叨著：

　“霞姐說明天讓你回趟公司，說有兩個正在接洽的劇本要讓你看一下，還有代言那邊好幾家要續約，可能也得簽個合同...噢對了，”

　他突然想起來，聲音提了幾度說：“晚上收工之後，小夏老師來休息室找你來著。但你跟陸導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就讓他進去休息了一會兒。”

　江城伸手把空調風打上去，好像突然舒適了很多：“他走了？”

　“應該......吧。”

　董東東也不知道，因為他把人放進去等，就溜了號，只能心虛的吐吐舌頭：“這都多晚了，好幾個小時呢，估計早走了。”又不是小情人。

　江城：“開去休息室，我看一下。”

　董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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