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記憶，是輪回的開始，連蘇宸這個人也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時候。

　那時，正如《穿越之妖孽仙尊》一書中所撰寫的那樣，許紫煙在九重界的計劃順利實施，潛龍淵是當世最矚目、也是最惹人爭議的天才，他身上同時兼顧讓人折服與讓人憎恨的詭異“魅力”。

　隨著他的崛起，“心甘情願”淪為他妻妾的女子充當了一窮二白的他的強大靠山，最終合歡宗覆滅，開劍宗再不複往日風光，另有無數勢力也經受了其勢力摧殘。

　此時的一切，還跟蘇宸記憶中地《穿越之妖孽仙尊》一般無二。

　至於之後的發展，便是蘇宸未曾讀到過的劇情了。

　潛龍淵在許紫煙暗中的保駕護航下步步飛升，凝聚了無數氣運，在被仇人追殺之時，他一分為二，明面上為光風霽月的天才，而另一半卻是惹人唾棄的邪龍魔尊化身。

　最後，他擊殺了自己的半身，並將其融合，這時他成了大乘期修士，耗時不過五百年。

　潛龍淵飛升在即，美□□妾無數，身握大權，一個念頭便能令世界顫抖，可謂是十足的人生贏家了。

　許紫煙便是在這個“完美結局”時露出了獠牙。

　她先後設計將環繞在潛龍淵身邊的鶯鶯燕燕抹殺，一點點掠取其氣運。

　再在潛龍淵最艱難的時刻，果斷出手，將其吞噬。

　自此，整個天下便經過一番周轉後，落入許紫煙之手。

　為了追求更強的力量，她繼而盯上了孽欲之花，後又被孽欲之花反噬，化身禍亂世界的欲魔。

　試想一下，手握霸權的天才修士一朝墮落，將會產生多大的破壞力！

　但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穿越之妖孽仙尊》是以潛龍淵的視角進行的。

　那時，秦楚陽也是合歡宗自開劍宗來的外遣弟子，《穿越之妖孽仙尊》他是個連名字都未曾提及的龍套，隻讓潛龍淵認為他是隕落了。

　不過事實卻是，秦楚陽僥幸未死，而是身負重創瀕死之際頓悟，一腳邁入殺戮之道。

　見潛龍淵存在詭異，他埋名隱姓，低調做人，連趙振都未曾再見過他，因為隨著他重傷出關之際，開劍宗已經不複往日風光，趙振也因為得罪了潛龍淵師徒而被發派了出去，成為一個散修，不知去向。

　溫元義的結局更是慘烈。

　時值天下大亂，同時也為了替至親之人復仇，秦楚陽小心謹慎，最終默默以殺神之身問鼎乾坤，升仙後更是化身為殺戮道祖。

　遺憾的是，縱然他旁觀了事態發展，但最終不敵欲祖，在瀕死之際犧牲自己封印雙方為代價，以殺戮之道根為祭，啟動無方輪回鏡送來蘇宸，逆天改命，回到開始的時候。

　代價便是，世間再無殺戮道祖。

　秦楚陽舍棄了殺戮之道，因而不得留存記憶，亦不得再以殺戮之道成就道祖，而是必須得再度以“秦楚陽”的身份重新生活，至於未來是否能達到道祖之境，那就得全看個人機緣了。

　但冥冥之中的因果卻是既定的。

　欲之道祖孽海已經誕生，縱然殺戮道祖舍棄了一切，可後者本身便無法戰勝前者，在強大的因果牽扯下，孽海重生只是早晚之事。

　既然道祖的誕生是必然，那麽唯有方外之人能夠打破囚籠，尋出一線生機。

　在時光回溯之下，蘇宸帶著記憶胎穿而來。

　他是殺戮道祖秦楚陽在測算出劫難後播撒的一顆星辰，既存在於天地之間，又遊離於天地之外，是既定因果的破壞者，也被天地所鍾愛。

　兩人因果早已注定，自蘇宸在九重界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預示了他與秦楚陽終將到來的牽扯，以及與孽海的廝殺。

　他擁有鼎勝的氣運，在九州界凡間長到十七歲被蘇凜冰帶回宗門，在合歡宗內與秦楚陽結為好友，且擁有《穿越之妖孽仙尊》的原著記憶。

　為了不讓合歡宗覆滅，蘇宸逆天改命，擊殺潛龍淵，破壞了許紫煙的陰謀。

　看似一切已經結束，但在既定因果的影響下，新的邪龍魔尊依然是成功複蘇了。

　第一世，兩人情感進展順利，常年以摯友自居，最終成為對方的道侶。

　值得一提的是，兩人的機遇和經歷也與這一世並不完全相同。

　他們得到了淮氏仙人遺留凡間的《催天救世神圖》和《蓮開並蒂仙訣》，開啟了十蓮玄圖，後來卻並沒有進入平行世界，因此也不知悉神魔界之事……一段連鎖的因果鏈並未形成。

　於是，在重霄大世界耗費多年時光刻苦修煉後，兩人以仙尊身份飛升仙界之日，但那時孽海幾乎已經重新成長為完整的道祖，與仙界為敵，仙人們紛紛犧牲，蘇宸為掩護秦楚陽戰死，並在臨死前通過《蓮開並蒂仙訣》將一身力量悉數交予對方。

　秦楚陽那時修煉的正是天劫之道，在得到了蘇宸的力量之後，他以燃盡兩人之力為代價強行將修為提拔至道祖境界，啟動了無方輪回鏡。

　自第一次啟動無方輪回鏡的時刻開始，他便得到了一絲輪回之道的道基，其隱藏在道基深處，無法為他察覺，而再度啟動的無方輪回鏡進一步為秦楚陽領悟輪回之道埋下一線因果。

　他第一世播撒的那一枚星辰，實際上是仙蓮之首——逆命星宸蓮的蓮子。

　也只有逆命星宸蓮，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被生生世世不斷纏繞的因果之網同化，並從中尋到破除的生機。

　是以，在如此繁多的輪回之中，蘇宸和秦楚陽得以一次次犧牲這一輪回的自己，成就下一輪回的自己。

　冥冥之中，他們積累的力量愈發深厚，直到迎接一個他們都能夠活下去的未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們在修真之路上行走了這麽長久，但通向的依舊不是他們想要的未來。

　……

　“原來……如此。”

　至公至正的天劫之息如同寒冰般擴散開來，將仙界的一切凍結鎮壓。

　就算是無形的孽海，也無法傷害到此時的秦楚陽。

　這一世，他如同以往一樣，得到了第二世的自己遺留在瀛幽秘境的《天劫劍典》，並修煉起了天劫劍道。

　而到了現在，當十蓮玄圖得以整合之時，仙蓮歸一的力量開啟了《催天救世神圖》，助他得到了前面所有輪回中的記憶。

　——難怪最後一朵仙蓮，他們遍尋不到，縱然成為仙尊，依舊沒有其下落。

　原來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是啊，當年鯤鵬對他們說的那一句諱莫如深的話，以及仙宮壁畫遺留的黑影成因，終於真相大白。

　“轟隆——”

　天地發出一聲源於亙古的鳴動。

　一股清正之氣籠罩住秦楚陽，他的面容未變，然氣質高深莫測，眼眸無悲無喜，高高在上地打量著此世的一切。

　隨著實力攀升，他終至天劫之道，以天劫道基成就道祖之位。

　不同於以往的輪回，這一次，積攢的輪回道基助他在輪回之道走得越來越遠，或許，待得他能夠以輪回之道成就道祖時，他能夠抵達無盡輪回的盡頭。

　“不遠了。”

　秦楚陽喃喃低語，雙臂一振，無形靈劍裹挾著湮滅之力，劃分了空間，徹底阻隔了孽欲道祖的滲透。

　“阿宸，你我總會再度相見的，不是麽？”

　他將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識海內，半綻半閉的逆命星宸蓮伴隨著他的心跳氤氳光芒。

　這一個輪回，不是終結一切的戰場。

　秦楚陽將手掌放在無方輪回鏡上，衣袂飄飄，無風自動。

　“你要做什麽——！”

　在清正之氣外圍，孽海的聲音響徹八方，似乎是覺察到了不妥，語氣中帶著罕見的淒厲。

　不愧是道祖，其危機感絕無僅有。

　“不過是不服罷了。”

　秦楚陽施舍了無形無影的孽海一個不明悲喜的眼神。

　下一刻，他的肉身逐漸化作砂礫，融入那無方輪回鏡內。

　只見原先漆黑一片的無方輪回鏡明光四射，玄之又玄的力量頃刻間形成一股漩渦，將此世的所有因果都納入其中。

　回溯、回溯、回溯……

　因果也好，光陰也好，空間也好，混沌也好。

　仙界之下的一切，都在向後倒退。

　“不、不——！！！該死，你會付出代價的，你會永世不得超生！”

　回蕩在秦楚陽耳邊的，正是來自孽海的辱罵。

　有誰能想到，堂堂一代道祖，也會這般跳腳？

　呵。

　記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秦楚陽仿佛看到了蘇宸在自己的面前，親昵地喚自己“秦兄”的畫面。

　“阿宸，等我。”

　秦楚陽閉上了眼睛，嘴角卻漾起一抹笑容。

　終於，他的道基、肉身與元神一同回溯，意識倒退至混沌之境。

　“嗡——”

　在他之後，孽海也同樣在不甘中消失無蹤。

　不知過了多久，無方輪回鏡產生的漩渦變得微弱，其鏡面再度覆蓋上一層黑暗。

　待得一切恢復至平靜之時，原本被打亂的仙界，也恢復至昔日繁榮。

　虛空之中，宙天禁地等待著下一位到訪者。

　“哎，又是一個輪回啊。”

　在虛空之中，鯤鵬歎息一聲，閉上了雙眸。

　它是天地最初誕生的亙古異獸，早已超脫因果之外，就連無方輪回鏡也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但同樣，滯留在虛空中的代價，便是他不得左右一絲一毫的因果。

　它只能是一個旁觀者，將無數開始與終結盡數落入眼眸。

　……

　“法智，多謝你將我二人引至此地，不過現在，還是將這方戰場交予我們吧。”

　蘇宸拍了拍法智的肩膀，輕輕一拎，便將一個實力超越仙尊、接近道祖的強者提在手裡。

　在秦楚陽觸碰到無方輪回鏡的那一刻，輪回道基與之形成共鳴，因果輪回之力溯回而來，化成一隻大道光繭，無盡的因果輪回之力湧入其中。

　外界，光繭的光芒明滅不定，孽海的孽欲領域如同紙糊，被輕而易舉地剿滅。

　而光繭內，秦楚陽眸光明暗交錯，無數次輪回的記憶如線圈般展開。

　蘇宸和秦楚陽神魂相融，心意相通，後者的記憶順著他們間的聯系，也湧入了前者的腦海。

　伴隨著記憶湧上心頭，隱藏在冰山之下的力量也得到了蘇醒。

　“轟！”

　萬千大道真諦匯入蘇宸道基之中，他心臟抽動，體內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大道！

　他，便是大道本身！

　這就是自仙尊走向道祖的升華。

　蘇宸隻覺意識豁然貫通，頃刻間綿延至周天萬界。

　實際上，他的突破卻是隻過了一瞬間。

　少頃，包圍著秦楚陽的光繭被內部青金、赤金色劍光穿透，爾後光繭本身便化作道意，進而融入秦楚陽道基之中。

　兩尊道祖！

　經歷了無數輪回後，蘇宸和秦楚陽終是化作兩尊道祖，與孽海對峙！

　“為何……為何你們會突然獲得這麽強的力量！？”

　自宙天禁地之外，無形的孽欲之音響徹這方天地。

　兩人相視一笑，十指緊扣。

　“這就……多虧你了！”

　蘇宸眸光一厲，揮出一拳，天地瑟縮，無數無形道意之拳向孽海轟殺而去。

　大道真我拳！

　“孽海，你身為道祖，卻將世界踩在腳底，於我等不容，今日吾等必將你就地誅殺。”

　兩人呼喝一聲，秦楚陽的兩柄本命靈劍在他成為道祖後再度獲得了升華的力量。

　碧水凝峰，斬斷因果輪回。

　殘陽掠影，揮劍問情。

　兩尊道祖全力爆發，天地一片蒼茫。

　虛空之中，兩尊道祖以大道真諦之光，破盡一切邪惡。

　整個仙界，都在一片冰雷湧動，生機流淌之中，於須臾間便恢復了往日風貌。

　世界再無孽欲道祖。

　被孽海掌控的仙人們紛紛蘇醒，隻遙望著天際，識海內仿佛有煙花炸響，這是天地在告誡他們。

　——道祖蒞臨！

　……

　千年後，下界天驕先後飛升而來。

　蘇凜冰以雙面阿修羅王的身份，飛升即為大羅金仙；林一天、胥紫極略輸一籌，為玄仙；而杭輕賢等修士，便是靈仙了。

　在這一輪回中，三大仙門宗主並未隕落，但身受重創，艱難飛升後，也是靈仙。

　覺醒了妖族血脈的靈芸溪壽命悠長，依舊以大乘期修士的身份守護下界，在眾多後代天驕帶領下，妖族修士與人族修士儼然打破了界限，友好而居。

　遺憾的是，也有一些修士，比如葉不凡，卻是成為了因果鏈的一部分，隕落便是隕落了。

　又過了約莫四千年，合歡宗在石弈、崔鴻羽等大能的共同努力下，舉宗進入重霄大世界，事成之際，功德天降，包括石弈在內的眾人紛紛飛升至仙界。

　在此之後，與蘇宸同輩的老牌合歡宗弟子中，也不乏飛升成功的，於是仙界中便逐漸出現了一個名為“合歡仙宮”的勢力。

　再後來，下界新飛升的仙人將“天球領域”之法也帶入仙界，同重霄大世界一樣，“天球領域”很快便覆蓋至整個仙界。

　至於這一計劃的發起人蘇宸，也就是第十二代仙尊的大名，也將永久地鐫刻入歷史之中，化身為新的傳說。

　待蘇凜冰從大羅金仙突破，成為第十三代仙尊，進入仙宮，望向過去的十二幅壁畫時，最終駐足在兩位第十二代仙尊破盡此世黑暗的清晰輪廓上，久久不願移開目光。

　“宸兒啊，你當真是為父的好兒子，這都過去將近萬年了，也不願見為父一面麽？嘖~連陽兒也被你帶壞了。”

　雖說用著埋怨的語氣，可眼中的溫暖，卻是騙不了人的。

　想他四個血脈，如今隻留下兩個，蘇向榮資質最是平平，不被蘇凜冰看好，但最終還是在後者提攜之下飛升入仙界。

　位於遙遠的虛空中，蘇宸和秦楚陽相攜而立，目光穿透時空，望向遠處。

　蘇宸：“一晃眼竟是過去萬年了？咱們若是再不回去，渣爹怕不是要化身道祖暴揍我這個兒子了。”

　“撲哧~”

　秦楚陽忍俊不禁，道：“到底修煉是無窮盡之事，咱們若是因此忽略了沿途風光，難免落得埋怨呢。”

　“說起來，咱們是不是成為傳說了？傳說的名字，叫蘇宸和秦楚陽？有意思。”

　這對道侶相識一笑，腳踏虛空，向新仙界疾行而去。

　時光輾轉，初心依舊。

　此情常在。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當然是happy end啦~還會更新兩三天番外，然後就徹底完結啦~

　完結感言等番外也完結後再寫，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