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績在正式進入高二的首日出爐。

　9月1日，對於北城一中的高二學生來說，或是感覺愁雲慘淡，或是感覺晴空萬裡。

　新高一的學生正在足球場聆聽校長國旗下的講話。

　又是激情澎湃的話語，包含了對美好未來的展望和對積極進取的鼓勵。然而內容則千篇一律，仿佛和一年前並無二致。

　高二、高三年級的學生可以不參加早會。

　對他們來講，從今天開始的每一分時間都需要抓緊珍惜。

　早讀時間，江晨偶爾會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看向足球場。

　其實她只能看到一個偏遠的角落，一個人影也不見的角落……

　過去的時間，從來回不去……

　……

　……

　7班班主任郭老師帶著月考成績單走進了教室，原本背誦文言文段落的學生陸續噤聲，教室內頃刻間肅穆非常。

　“這次月考，我們班考得依舊是馬馬虎虎。平均成績在年級中等，不好不壞的第4名。排開實驗班不比，你們這些學生什麽時候能給我長回臉考次第一啊？”

　講台下的靜默或許就是回答。

　郭老師歎了口氣，

　“算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麽了。成績單還是貼在這兒，下了早自習，你們自己來看吧。自己是進步了還是退步看，都過來看看，心裡有點兒數。”

　郭老師前腳剛走，錢思遠就起了身。

　教室第一排的有利地形讓他可以探身就能看到講桌的桌面。

　然而成績單粘貼的方向對於講台下的錢思遠來說是反方向。著急的他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頭髮都快撓出火了……

　“算了，我還是拍張照片吧。這麽反著看對於小爺來說難度太大了。”

　江晨從錢思遠那兒借來了手機，不知為何，這次的她顯得異常淡定。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不曾加快，對於即將揭曉的成績，她再也不像從前一般緊張。

　……

　……

　班級排名第21名。

　似乎是……歷史最好成績。

　江晨“呵”的一聲笑了笑，然而笑容卻不達心底。

　她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話：

　感情失敗會使人瘋狂。

　她自己做人失敗，和簡聽的友情失敗，然而學習成績卻創造了歷史峰值，這真是令她不知該作何表情的結局。

　江晨的輕笑聲引來了錢思遠的側目，

　“怎麽了老大？考得好麽？”

　“你沒有看我的成績麽？”

　江晨挑眉道。

　“小爺還是很尊重女孩子的隱私的……我一般看成績單的時候，一到你們的名字都是直接略過，不會往後面看的。”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boy，失敬失敬。”

　“所以考得不錯嘍？”

　“還行，比之前考得好就是了。”

　江晨淡淡笑道。

　“那老大要請客喝飲料。”

　“OK，沒問題。”

　……

　……

　成績的提高也算是一種慰藉。

　那就好好學習繼續下去吧。

　讓自己忙起來，全身心地沉浸在學習中，或許就會什麽都難顧及，什麽事情都會少思考一些，什麽人都會少思念一些……

　周末，父母為了獎勵成績進步的江晨，帶她去了商場逛街購物。

　喜歡的都可以買，江父買單。

　商場大樓的頂層區域專屬於美食，諸多受到大眾好評的美食店聚集於此。

　時至中午，逛街疲累的江家三口打算在美食街解決午飯問題，順便還可以在餐廳裡得到短暫的休息。

　午飯後，一家人從川菜店離開回到了4層的女裝專區。

　江晨漫不經心打量著模特著裝，卻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在注視著自己，莫名而來的直覺令她向四周張望而去。

　前方100米左右的地方，雖然被偶爾來往的人遮擋，但是江晨清楚地看到了簡聽，對方正在注視著她。

　四目相對，江晨愣了愣神。

　一時間竟忘卻了偽裝，呈現出了真實的震驚反應……

　她以為自己不去想就不會煩惱就會忘記，但是當對方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中時，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尤其是對方看著自己的時候……

　酸楚席卷了江晨的內心，厚重的心酸使得她從怔愣的情緒中走出來。

　江晨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假裝沒看見，假裝不認識……

　她挽著江母離開了即將進入的時裝區，轉身朝樓層另一個區域走去。

　“爸、媽，我們去逛那邊吧。”

　語氣波瀾不驚，沒有將一絲情緒外露……

　她和簡聽，應該算是無果的友情吧？

　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和好……

　不知道哪一天會和好……

　也不知道哪一天可以自在的相處……

　其實簡聽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在這段感情裡，她無法做自己。

　江晨總覺得自己是在追逐些什麽……

　說不上來的，虛無縹緲的東西……

　和簡聽分開以後，或許可以這麽說。

　江晨準備了一個筆記本。是她沒能送出手的禮物，現在成為了她的日記本。

　她初中就不寫日記了。

　開心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沉浸其中，因而大多數人懶得記錄。

　愉快的事情經歷得多，但是忘卻得也頻繁。

　而不開心的時候，或許更加深刻一些吧。

　內心的酸楚勾起了傾訴的欲望。記錄下那些難過，也是另一種發泄方式。

　江晨開始寫日記，而每天都是同一個主題。

　她將無法欺騙自己，無法偽裝的心情，有關簡聽的所有都封存在了日記本裡。

　……

　……

　又是一年9月19日，江晨的生日。

　時間過得真快，去年的生日才像剛過去似的。

　可是真要回憶起來，江晨又能回憶出這一年好多的事情……

　今年生日，江晨沒有再預定蛋糕房的小蛋糕。

　如果11班只能給陳燦的話，那就都不送吧……

　幾天以來，兩個不同的想法一直在江晨的腦海中打架。

　一個覺得：

　你要大方一些，如果你真正沒關系的話，就應該送簡聽一份，讓她知道你沒事你很好。

　另一個則覺得：

　不要再打擾她了，她都說了，你們的關系需要冷靜一下，不要再貼上去送東西，不要再給她造成困擾。

　江晨最終決定不送任何人回禮不再買小蛋糕。

　其實不是因為這兩個想法中任一一個佔了上風，她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簡聽應該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了吧？

　那沒必要用蛋糕來提醒她了。

　免得尷尬……彼此都尷尬……

　還有一點兒，唯一，唯一，一點兒的小心思……

　可不可以還記得……

　如果不被提醒……

　生日的白天就這麽簡單的過去了……

　好友送禮，江晨收禮，一派賓主盡歡的祥和氣氛。

　但是心裡的那個人沒有出現，生日祝福也沒有……

　晚自習的時候，江晨落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轉著筆。

　“老大，你怎麽了？收了這麽多禮物還心情不好啊？”

　原想專注寫題的錢思遠實在難以忽略同桌手指間的轉動，他的余光難免會被飛快轉動的中性筆吸引而去。

　江晨看了眼錢思遠，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你現在能跟林雪換個位置麽？我……我有點兒事情找她。”

　“沒問題，壽星你最大，等著哈。”

　錢思遠主動去找了林雪，沒一會兒，林雪就換到了江晨身邊。

　“大大，怎麽了？錢思遠說你有事找我？”

　“我……我有點兒鬱悶……”

　江晨趴在課桌上坦白。

　“為什麽？”

　看到江晨怨念似的又似委屈的目光，林雪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簡……我是說……你今天沒收到她的……對麽？”

　林雪沒有將話挑明，隱晦地問道。

　江晨撇了撇嘴角，沒有回答林雪，不過她的沉默已然是默認了林雪的猜測。

　“需不需要……我給她發條信息？”

　本著生日快樂的原則，林雪並不想自己的好友在生日當天感覺不到開心。

　“不！不需要！”

　江晨斷然拒絕了林雪的提議。

　“放心……我不會那麽直白……我可以，不經意地提醒。你覺得可以嗎？”

　林雪耐心地看向江晨。

　低著頭的江晨仍是默默地掰扯著自己的手指。

　“還是不了……你不要提醒她……千萬不要和她講了……她……她要是記得就記得吧……我不希望是被提醒來的，那我也不會喜歡……”

　江晨抬起頭，

　“謝啦林二二，你回位吧……我沒事了，把錢思遠叫回來吧。”

　……

　……

　一年前的同一天中午。

　如果……江晨沒有回家吃飯……

　如果……江晨就在學校……

　如果……她聽到了廣播站的播音……

　那麽她一定能夠認出來播報的聲音。

　是簡聽的：

　祝高一2班的江晨同學，生日快樂。

　親自播報過祝你生日快樂的人是很難忘記你生日的。

　如果江晨打開了陳燦的禮品袋，她就會發現袋子裡面有兩件生日禮物。一件確實是陳燦送的，另一件則不是。

　那是簡聽趁著陳燦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放進禮品袋裡的。

　白色的風車八音盒，沒有署名只有簡單的祝福紙卡：生日快樂。

　……

　……

　直到9月20號早上醒來，江晨也沒有收到來自於簡聽的生日祝福。

　心灰意冷，完全可以用來形容她起床以後沒有看到手機新消息時的心情。

　一睜開雙眼，江晨下意識就要尋找手機。

　什麽其他念頭都沒有，她隻想看一眼自己的手機顯示屏上有沒有出現新的信息……

　生日當天的心情是緊張，而生日隔天的心情則是難過……

　這能說明什麽呢？

　江晨想過這個問題，她也問過林雪……

　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林雪自然不能偏袒一方，她也不能說出讓人喪氣傷心的話。

　她安慰江晨不要多想，她幫簡聽解釋了很多……

　或許她是真的想和我斷交吧？

　最壞的打算，江晨已經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了。

　……

　……

　過去的3個月，沒有相處，沒有交集，甚至沒有問好……

　簡聽不可能像江晨一樣裝作表面上無事發生……

　其實每次遇到江晨的時候，簡聽的心情未必不會複雜糾結。

　然而總是在她糾結著要不要主動問好的時候，江晨已經無視了自己先行離開。

　沒能說出口的問候也只能默默吞下。

　簡聽未必好過……

　她常常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想到江晨……

　很多的江晨……

　有時候，她突然會懷念起那個會害羞會臉紅會緊張的女孩……

　陳燦還是同以前一樣，習慣追著她叫她“女神”，只是旁邊不再站著另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