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

　回到一中，下午最後一節課剛下課。

　四個人直接去了學校食堂吃晚餐。

　今天的晚餐變得異常沉默，陳燦和錢思遠也都默不吭聲。

　“陳燦，一會兒，你回班上幫簡聽清一下她的書還有練習題，我晚上放學過來拿。”

　“怎麽了？”

　陳燦完全不明白江晨的意思。

　給簡聽清東西幹嘛？

　簡聽難道不來上課了？

　“……她早上應該沒來得及帶什麽東西……過兩天就月考了，帶書回去讓她複習……總能有些事情做……”

　“啊？不會吧？這次月考，我女神還要參加啊？”

　遇到了這種事情還要參加考試，陳燦完全不能理解。

　“周末月考，今天才周幾？後天……我估計後天下午她應該就會回學校了。以她的性格，應該不會不參加考試。”

　不參加月考，意味著她不能讓關心的人放心。

　簡聽不會讓人這麽擔心的，江晨就是知道這點。

　“那好吧，我一會兒晚自習的時候幫她整理一下。”

　陳燦興致缺缺地戳著餐盤裡的米粒，今天食堂三樓的菜怎麽看怎麽不好吃。

　“……要是你們班有同學問你的話，你就說簡聽請了病假。那件事……記得保密。”

　林雪不忘記提醒陳燦。

　“這個我知道，放心，這個我絕對不會忘，絕對不會大嘴巴的。”

　“我也是。你們放心，小爺不會說出去的。”

　錢思遠接話道。

　“誰都不準說，也沒必要說。明白麽你倆？”

　“明白。”

　“當然明白。”

　……

　……

　低沉的晚餐在多數無言的環境中度過……

　放學後，江晨如約來到11班，接過陳燦遞來的簡聽的書包。

　期間，還是有不少其他班關注簡聽的同學，前來打聽簡聽下午未出現的原因。

　11班同學很是統一地回復“病假”。

　這也是從陳燦那裡得到的答案。

　接過了簡聽的書包，江晨一刻也不想浪費。

　她將早上騎來的自行車停放在學校車棚，直接去了學校門口打車。

　……

　……

　小姨再次在簡家門口看到江晨的時候，著實有些驚訝。

　但是吃驚之余，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今天送去給簡聽的午餐和晚餐，簡聽雖然吃了，但是沒多久就吐了。

　簡聽這樣的狀態，小姨很是擔心……

　“同學，你叫什麽姓名？”

　“阿姨，我叫江晨。”

　“好，江晨。我有些擔心，簡聽今天一天其實都沒有吃什麽東西，吃進去的飯幾乎都吐了出來，你能幫忙我……”

　“沒問題的，阿姨。您別擔心，我來試試吧。”

　江晨隨著小姨來到了簡家一層的廚房。

　“現在還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麽？”

　“有的，還有粥。小聽的舅媽想著小聽吃不下東西就熬了白粥，還炒了幾道青菜。粥一直在電飯煲裡溫著，我現在把菜熱一下，麻煩你等會兒帶給小聽。”

　“好。”

　小姨從櫥櫃裡找出一個餐盤，熱好的蔬菜每樣都夾了一些放進盤子裡。再盛了一碗白粥，一並放進木製的餐盤中間。

　這些都是簡媽媽購置的餐具。

　業余愛好是繪畫的簡媽媽，對審美也有自己獨到的品味。

　江晨接過小姨遞來的餐盤，慢慢上樓。

　晚上10點多的簡家，已經不似白日擁擠。

　一層大廳裡，不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數位神情肅穆的成年人偶爾走動。

　……

　……

　簡聽不在自己的房間，小姨告訴江晨她應該是在頂層的觀景台。

　江晨又往上爬了一層。

　有一扇透了些微光的玻璃門，她猜想這個應該是通往觀景平台的門。

　江晨首先將餐盤小心翼翼地擱置在樓梯的台階上，然後才擰開玻璃門的門把手。

　觀景台的室外燈尚未開啟，從玻璃門外透進房裡的亮光不過是小區裡的路燈。

　從滿是光亮的室內向外看去，一時還無法適應。

　江晨眼前一片灰色，並未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疑惑的江晨摸索著打開了門邊牆壁上的開關，這個按鍵的確是控制室外燈的。

　夜晚的觀景台有了明亮的光照，江晨一眼就看到了抱著膝蓋坐在觀景台角落的簡聽。

　她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

　……

　突然的光亮使得獨自沉浸的簡聽受到了驚嚇，她回頭朝門內張望過去。

　意識到站在門邊的來人是江晨，便默默轉回了頭。

　若不是江晨，她或許會……

　再找一個無人的角落……

　江晨端著餐盤走到簡聽身邊，

　“吃點兒東西吧。至少，喝點粥？”

　“你知道的……我沒什麽胃口……”

　若是在平時，聽到對方說“你知道的”，江晨怕是要無比心動。

　但是放在眼下的情況，江晨只有心疼……

　“……我只知道，你不吃飯就沒辦法讓其他人放心。”

　這話明顯對簡聽起了作用。

　就好像，今天的午餐和晚餐，簡聽仍然會選擇吃一樣。

　看到對方接過湯杓和粥碗，江晨心裡有些松動。

　“它現在只是白粥，只是白粥而已。你慢慢放進嘴裡……嚼兩下……慢慢來。我今天不著急。你要是一會兒胃裡又不舒服，我反正也能陪著你。”

　簡聽握著湯杓的手頓了一下，而後默默地挖了一杓白粥放進自己嘴裡。

　聽話地咀嚼，慢慢地咽進口腔。

　胃裡有了暖意。

　……

　……

　炎熱的夏季。

　盡管夜晚有些涼風，但還是驅不走這惱人的熱意。

　剛到室外沒一會兒，江晨的額間便出了汗。

　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想怎樣？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真是……真是……

　令人揪心……

　在江晨溫聲的變相規勸聲中，簡聽吃了幾口粥又吃了一些菜。

　這回，好像沒有不適反應。

　“你是打算在這裡等著中暑麽？”

　江晨有些慍怒，氣極卻又不想對她大聲。

　……

　……

　“……初中的時候，我爸經常出差……媽媽就經常帶著我坐在這裡看星星……”

　江晨想說的話都哽在了喉嚨口，她默默坐近簡聽一些。

　“然後呢？你們都會聊些什麽？”

　“……很多啊……我和我媽其實很像朋友……我小的時候，她就很尊重我……我能變成今天的樣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她的影響……她是一個……一個、非常好的媽媽。”

　江晨伸手輕輕拍了拍簡聽的背，

　“我知道，我第一次見你就看得出來，你是，她最好的……寶貝。”

　月光和燈光下，兩行清淚從簡聽的眼角滑落。

　……

　……

　“我第一次見你，你肯定不記得了。是你第一天來一中的時候，那時候你還沒有來班上。怎麽說呢？劉老師在我們開學的時候，當時你還沒有來學校上課，她就宣布你為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和語文課代表。我當時就很好奇，這個叫’簡聽’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後來，聽同學說你是我們班的中考第一名。我就想，好吧，那你確實可以當學習委員……”

　江晨一邊回憶一邊將荷包裡的紙巾遞給對方。

　“然後我就想啊，怎麽開學了這個簡聽還沒有來上學呢？難道因為成績好就可以曠課麽？結果老師說，你請了病假。好吧，這又加深了我對你的好奇。然後就是你來的那天，那天真的特別巧……我第一次在學校食堂吃飯，吃完飯以後，陳燦帶著我去參觀女生宿舍。我之前都是走讀生，從來沒見過學校宿舍長什麽樣子。結果沒想到，當時教師宿舍在改建，劉老師就跟陳燦的朋友同一個寢室。我們剛到寢室，還沒跟陳燦的朋友聊上兩句話，劉老師就回來了……還帶著你。她好像是看你第一天來學校，交代你一些事情。然後，她讓你帶走我們班的作業本……”

　江晨頓了頓，卻沒再不好意思。

　“你一定不知道，我當時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震撼……還有……驚喜……我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光一樣……所以……這樣的你，對於任何媽媽來說，都是最好的，最棒的。我想，因為有你，她一定非常幸福。”

　……

　……

　江晨感覺自己右肩上增加了些重量……

　簡聽倚靠著江晨望著滿天繁星。

　明天應該又是晴天。

　漫天都是閃爍的星辰……

　在這種為人所依的時候，似乎暑氣也不再舍得騷擾江晨。

　她與簡聽靜靜地坐著。

　如果陪伴可以多一些治愈，江晨願意給。

　……

　……

　來自右肩的重量愈來愈甚，江晨小心地試探出聲，

　“簡聽？”

　過了會兒，仍是沒有回應。

　看來，是睡著了。

　……

　……

　接近深夜，小姨再次找到觀景台的時候，便看到睡著的簡聽倚靠在江晨的身旁。

　小姨安靜地下樓，叫來弟弟幫忙。

　舅舅小心地抱起簡聽，回到二層的臥室。

　小姨輕輕地給她蓋上空調被。

　這一路，簡聽都未驚醒。

　江晨記得，簡聽說過自己睡覺很輕，但是這一次，居然如同昏睡一般。

　江晨心裡更覺心酸和難受。

　……

　……

　眼見天色已晚，小姨和舅舅想要挽留江晨在簡家過夜。

　不想再麻煩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們，江晨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下樓的時候，江晨就用手機叫來了熟識的出租車師傅。

　師傅已經在來星橋小區的路上，小姨和舅舅便不再執著。

　……

　……

　一層的大廳裡，年邁的父親坐在靈位前掉著眼淚。

　無法接受喪女之痛的母親已經昏暈過去，只能在臥室休息。

　簡父仍然在招待深夜抽空趕來的同事和朋友。

　簡家的親屬們也在忙於招待賓客。

　或是在倒茶水，或是在招待賓客給靈位上香……

　……

　……

　“阿姨”

　江晨叫住了走在自己前方的小姨。

　出租車已經停在了簡家門口，小姨正準備禮貌地送別江晨。

　……

　……

　“……我想給簡阿姨上柱香，可以麽？”

　“當然，當然可以。我帶你過去。”

　小姨確實沒有想到，江晨會提出這樣的申請。

　……

　……

　站在簡母的靈位前，江晨注視著照片中笑顏燦爛的女子。

　她接過小姨遞來的三柱燃香，默默閉上了眼睛。

　您好，阿姨。

　初次見面，我叫江晨。

　我是簡聽的好朋友。

　您可能不認識我。

　但是，我曾經吃過您做的三明治，很好吃。

　簡聽……

　她很愛您。

　希望您在天之靈可以保佑她，

　此生，

　幸福、平安、健康、長壽。

　我知道，您一定會保佑她的。

　如果有機會，再過幾十年。

　等到簡聽很老很老的時候，等到我很老很老的時候……

　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

　希望那個時候

　我們都能不帶有遺憾地見面

　微笑著再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