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江晨那天較為深入的內心坦白後，她與簡聽開始變得親近、向著好朋友的關系前進。

　在錢思遠和吳磊兩個男生看來，江晨之於簡聽，越來越像湯敏之於簡聽，而簡聽之於江晨也越來越像陳燦或者林雪之於江晨。

　江晨和簡聽的相處越來越自然而自在，江晨不再考慮再三才能和簡聽說上一句話。

　大多數時候，簡聽也不再似從前安靜，她正嘗試著向一個新朋友敞開心扉。

　高一2班教室中間最後區域的一群人相處得越來越融洽的同時，他們迎來了高一上學期的期中考試。

　……

　……

　北城一中的高一上學期尚未實行月考。

　一學期只有兩場考試稱得上大型，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

　期中考試可以作為學期末分科時的參考。

　學生和家長根據考試成績共同分析6個文、理專科中相較而言的長項，經過取舍，在本學期期末考前上交各班班主任就讀文、理班的意向書。

　某種程度上來說，高一上學期的期中考試尤為重要。

　因為它可能決定了學生們未來兩年半的校園生活走向，在水生火熱中新生亦或者在水生火熱中滅亡。

　北城一中目前對於高一年級比較寬容，並沒有按照學生的中考成績排名進行分班考試。

　本次期中考，因為學校的空余教室不足，實驗樓便被年級組征用。

　高一年級12個班，每個班的同學被分為兩組。一組留在自己班所在的教室參加考試，另一組則被分到實驗樓的實驗室中參加考試。

　在兩名監考老師規律而有節奏的巡視腳步聲中，北城一中高一年級的期中考試正式開考。

　……

　……

　江晨此前並沒有在各科老師的叮嚀下認真複習，唯有政治考試前，臨時抱佛腳般突擊背誦了一下重點章節。

　年級裡有很多如江晨一般的同學。兩個月來的高中生活算得上輕松，並沒有過來人口語相傳的壓力和緊張，也沒有做不完的作業和應付不完的考試。

　他們仍舊未能從熟悉的初中學習氛圍裡跳脫，他們深以為然、相信依靠著自己的小聰明和偶爾的努力依然能夠舒服地過完整個高中。

　……

　……

　全班第43名。

　江晨已經不敢去看後面跟著的年級排名。

　這真是個糟糕的成績，江晨帶著尤為不好意思的臉色從講台上走下來。

　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撕下粘貼在講台桌面上的那張A4打印紙。白紙黑字，只有嚴肅沒有活潑。

　正數第43名，意味著倒數即將進入個位數。

　居然比中考成績還下降了幾名，江晨不止一點兒喪氣。

　身邊的同學都在討論剛剛出爐的期中考試成績，江晨沒再好意思參與。

　她知道自己偶爾在課堂上開小差，也知道自己寫完作業就不會再看課本，還知道自己有時候會用來不及的由頭借林雪的作業照抄一遍。

　只是，她沒想到這些，這些不曾被她在乎、被她忽略的不努力，立刻就體現在了她的成績單上。

　江晨學習生涯中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出乎意料。

　她沉默地暗自消化震驚，完全沒能聽到陳燦和錢思遠正在談論彼此的名次相當和諧，名次緊挨著就像他們在班上的座位，穩固的如同一個聯盟。

　林雪排在成績表的第12位，湯敏在第8位。

　而簡聽，毫不意外地出現在了成績單列表的最上方、初始位置。

　2班第一名，年級第2名。

　這次考試，簡聽超過了三個人，甚至令自己的成績進入了北城一中的年級排名的前三位。

　班主任劉老師很開心，2班的平均成績在年級前列、僅次於揚名在外特級老師班主任帶的班。

　劉老師是剛調來一中帶班的老師，學生的期中考試成績剛出來，她就被年級主任和重視升學率的副校長叫到辦公室表揚了一番。

　她與有榮焉，尤其是平日器重的學生簡聽在這次考試中也爭氣地考進了年級前三名。

　北城一中每年可以推薦3位應屆畢業生參加北城大學的保送生考試。任何在北一的班主任都知道，排名年級前三的學生意味著可能會在將來發生什麽。

　……

　……

　劉老師抱著語文期中考試試卷走進2班上課。她故作嚴肅卻抑製不了上揚的嘴角。她讓簡聽分發語文試卷，之後站在講台特別表揚了簡聽。

　“這次期中考試，我們班平均成績排名年級第2。的確不錯，但是！第3名的班級跟我們的差距並不大，你們不要過於沾沾自喜。我剛剛仔細看了看，其實第12名的班跟我們班也只是差了3分而已。主要是我們班中間成績的學生比較多，並不代表你們比哪個班的學生要強；還有排名年級前50名的，我們班比第三名的班多了一個，自然拉高了班裡的平均成績……只能說僥幸而已，你們要繼續努力。”

　劉老師看了看講台下方被她不怒自威架勢唬住的學生們，他們一個個雙手端正在桌面正襟危坐。她心裡很是滿意，繼續說道。

　“特別要表揚的是簡聽。不愧是我親自挑的學習委員。班裡第一沒什麽值得說的，最重要的是在年級裡排名第2。我相信，你們今後兩年多的是時間在每一次考試後直面這麽一個現實，年級排名越靠前，進步越難。簡聽進校的中考成績在你們這屆學生中排在第5名，期中考試前進到第2名。你們中的一些人可能還不明白年級第二這個成績在北城一中意味著什麽。看見了嗎，對面的那排櫥窗？”

　劉老師左手指了指2班教室門外、對面的學校宣傳櫥窗。

　“兩年後，學校宣傳欄的玻璃櫥窗裡就會用張貼的海報告知你們，簡聽的這個成績能夠帶來什麽。但是我現在可以提前告訴你們，你們都知道，在全國數一數二的北城大學就在本市。”

　台下有同學在聽到這句話後下意識地點頭。

　“我能猜到你們中的大多數同學從小就被寄予了厚望、希望能夠考入北城的名校。沒錯，中考考入北城一中，確實讓你們和你們家長離實現考名校的夢近了一步。但是，請你們注意，進入北城一中，只是意味著你們比起普通高中的學生離高等大學近了一厘米。如果不努力，你們一樣和名校差了兩萬五千裡。我希望你們記住，一中和那些普通高中的差別只在於師資力量，從來不在於學生的聰明和刻苦程度。它只有唯一一個優勢，如果你們有機會在兩年後像今天的簡聽一樣名列一中年級的前茅，那麽你們就可以得到這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北大每年都會給予我們一中三個保送生推薦名額，這個名額，一中歷來隻認成績。保送生考試通過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你將成為不必參加高考的保送生，在其他同學積極備戰高考每天被試卷習題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最後半年，你可以優哉遊哉地玩上幾個月時間，毫無壓力。簡聽！”

　劉老師叫住即將發完試卷的簡聽。

　“我今天表揚你是希望兩年後，我可以在那塊櫥窗裡看到你的名字。不要讓我失望。”

　簡聽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

　劉老師轉身繼續對其他學生說道。

　“我今天跟你們說這些是希望當那天到來的時候，有更多我熟識的名字出現在那張紅榜紙上。”

　整個教室寂靜無聲。

　好一會兒，劉老師才拿起講台桌面上的語文試卷。

　“好了，我們開始講題。先對一下填空題的答案，簡聽你把答案寫上黑板。”

　這時候江晨才看向自己的語文試卷。

　試卷的成績欄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用紅筆寫了117。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成績。

　江晨轉頭向周圍同學核實，沒有意外，身邊確實沒有超過這個成績的，甚至連超過110的都沒有，即使是排名在2班靠前的林雪和湯敏。

　“簡聽是121分。”

　湯敏依著剛才的印象回憶道。

　雖然成績仍是不如簡聽，但是至少語文單科成績還算不錯吧，江晨安慰自己。

　從講台下來，簡聽寫了張紙條傳給江晨。

　江晨將其夾在試卷開合處偷偷打開，一張小小的白紙上寫著：

　你好厲害，語文考了第二名，我剛看到了，你的作文是全班最高分。

　江晨的臉瞬間就紅了，卻不是羞窘。

　她當然明白簡聽的真誠和好意，這一刻，她完全能夠感受得到，熾熱的溫暖和情感汩汩地流向她的內心。

　……

　……

　這天晚上回家，江晨用功學習到深夜12點，查漏補缺總結期中考失敗的教訓。

　12點，對於每天晚上10點半準時回床睡覺的她來說，已經是初步進步。

　江晨之前從未太過在乎成績的好壞，也從未思考過努力和收獲間的聯系。

　她一路玩玩鬧鬧著考進北城一中，而今總算明白，繼續敷衍地對待學習不足以使她順利進入任何一所高等學府。

　……

　……

　今早，江晨一見到簡聽就意識到她的眼睛有些不太對勁。

　一大一小，一隻似乎出了點兒問題。

　“你眼睛怎麽了？”

　江晨忍不住關心。

　“可能發炎了，有些腫。”

　“這起止是有點腫！怎麽會發炎呢？”

　江晨心裡莫名感覺緊緊的，就像被人攢住了心臟握在手心。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心疼、心疼眼前的女孩。

　“可能因為我昨天睡晚了。”

　其實簡聽對於眼睛發炎的原因也有些迷惑。

　“你昨晚幾點睡的？”

　江晨忍不住繼續發問，她的語氣越來越嚴肅。

　“兩點吧。”

　“這麽晚睡！今天還來得這麽早！你才睡4個小時麽？”

　簡聽輕輕點了點頭。

　她不過是想早些寫完私下買的練習冊，沒曾想寫著寫著就忘了時間。

　此刻的江晨突然覺得自己昨晚的奮鬥似乎一點兒算不上什麽。

　她立刻就猜到了簡聽晚睡的原因，她沒臉再說自己昨晚12點多才睡。

　總有比自己更努力的人，即使那個人現在是年級第二。

　回到座位，江晨急忙拿出手機在瀏覽器中搜索：

　眼睛發炎了怎麽辦？睡醒眼睛腫了怎麽辦？

　她來回查找了一些網友的建議，記在心裡。

　“你……中午回去好好睡個午覺，今天晚上也要早點休息……眼睛應該是太疲勞了。對了，如果疼的話，你剛才是不是說有點疼？可以拿溫水打濕毛巾敷一下眼睛……如果明天還沒好，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簡聽。”

　江晨將網上看來的內容節選後告訴簡聽。

　簡聽靜靜地注視著江晨，她沒有多說什麽。

　她只是安靜地看著江晨，看著她對自己認真叮嚀的模樣。

　此時此刻，簡聽隻想認真地感受江晨給予自己的暖暖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