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到4月，江晨不得不開始挖空心思思考起簡聽的生日禮物。

　簡聽的生日在4月，17號。

　不是周末而是上學日，江晨得以在簡聽生日當天親手送出禮物。

　事實上，早在半年前，江晨就已經開始思考起簡聽的生日禮物。

　只是徒勞無果而已。

　似乎送任何禮物都不能夠確定對方是否會喜歡。

　江晨唯一確定的是不能僅僅送一份生日禮物。

　她要把自己覺得勉強可送的禮物多準備幾份給簡聽，這樣，總會有一件禮物會得到簡聽的青睞吧？

　頗有些廣泛撒網的意味兒。

　……

　……

　7班的幾個人又從陳燦那裡聽說了最近非常刻苦學習的簡聽。

　簡聽最近每天都不得閑似的，即使是課間，除卻去衛生間的時間就都留給了看書和寫練習題。

　幾個女生朋友都能理解簡聽，對於自己朋友的境遇也略有心疼。但是大咧咧的男生就不一樣了。

　“所以我就不想什麽年級第一、班級第一，也從來沒想過爭第一，不然就得像簡聽一樣過苦日子。這才高一就把自己逼成了這樣，那高三的時候怎麽辦？打算24小時不睡覺不吃飯麽？”

　“錢思遠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你那破成績還妄想爭第一，別說爭了，你連第一的尾巴都看不到。你這種男生根本不能懂，簡聽從實驗班轉到我們班，好多人眼巴巴地盯著她呢！”

　“盯著她做什麽啊？”

　“盯著她的成績啊！等著看她期中考試能考成什麽樣啊！”

　“這些人沒事盯著簡聽的成績幹嘛？自己的成績是能考上北城大學了嗎？”

　“那是因為簡聽曾經是年級第一，而且她是從實驗班轉到我們文科班來的！總有些人羨慕嫉妒恨等著看她出醜呢！”

　陳燦白了錢思遠一眼，實在搞不懂男生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麽，難道沒有半點兒自尊心的麽？

　“什麽人啊，這麽神經病？盯著別人自己能好過些是麽？”

　“總是有這種人存在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江晨下了結束語，錢思遠和陳燦停止了吵鬧。

　想想從陳燦那兒聽來的簡聽的近況，江晨的心變得異常沉重。

　江晨最近也很辛苦，努力跟上理、化老師的教學進度著實不容易。往往是上一個知識點還沒完全掌握熟練，老師就開始講解新的知識。

　她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物理和化學學習一直被老師推著走，無法及時跟上老師。

　除此以外，數學也是，她明顯能感覺自己數學學得有些吃力。

　因而對於現今同處於困局中的人來說，江晨是最能理解簡聽的了。

　……

　……

　最近兩天，陳燦都有在問江晨打算下周送什麽生日禮物給簡聽。

　江晨回答的“還沒想好”著實讓陳燦糾結了一把，她原本還想從江晨那裡中參考一下自己可送的禮物。

　就簡聽的生日禮物這個問題上，陳燦是想法太少，而江晨則是想得太多。

　陳燦又改去問了其他人。

　林雪買了一支鋼筆，吳磊打算送簡聽精裝相冊，而錢思遠準備送簡聽一張電影票……

　“電影票？還一張？你難不成打算讓簡聽跟你去看麽？要點臉好麽錢思遠？”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我會和簡聽一起去看了？我隻買了一張電影票好麽！”

　“什麽？才一張！有你這麽摳門的麽！你是打算讓簡聽自己去電影院看電影麽？”

　“一個人看電影怎麽了？我就經常一個人看電影啊。”

　“那那……那是你！沒有朋友的家夥。”

　“喂喂喂，說禮物就說禮物，不要人身攻擊啊。你問小爺，小爺才好心告訴你的，怎麽說完還被你鄙視了一盤？”

　“咳咳，那也不能隻送一張啊。”

　“我是想讓簡聽一個人散散心放松一下好麽。小爺買的喜劇片，她最近不是整天沉迷於學習麽，小爺這是想讓她放松一下心情。放松心情這種事情不需要人陪。”

　“你可以不給自己的摳門找如此高大上的理由麽？”

　陳燦才剛收斂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吐槽。

　……

　……

　江晨買了一套精裝版的世界歷史書，雖然估計簡聽最近沒有時間翻閱，但是這套廣受好評的叢書已經不會再版，江晨覺得自己有必要為簡聽留一份。

　然後就是又一隻抱抱熊公仔。

　寒假的時候，因為彼時的零花錢所剩不多，江晨隻選了一隻抱抱熊給簡聽。

　事實上，在售的抱抱熊有兩隻，一隻身穿藍色衣服，一隻黃色，同屬一個系列。

　春節過後，小金庫充裕的江晨念念不忘沒有買到手的另一隻抱抱熊，正好借著簡聽生日的機會，將另一隻送給簡聽。

　然後，還要準備一份自己DIY的生日禮物給簡聽。

　必須是自己親手做的，江晨希望這份禮物滿附著自己的心意。

　她在網上挑了一個拚裝版的3D木屋。

　上周末在家，利用一天的時間仔細研究、手作，終於將材料包內的所有配件各歸其位。

　罩上透明盒子，就算完工了。

　透明盒子裡，兩隻小熊在漂亮的木屋裡對坐著、似在聊天。

　屋內各式迷你型仿真家具小巧可人，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摸的心思。

　三層的小別墅，每層天花板上的頂燈都可以真的照亮。

　電線隱藏在木板裡，一端連接著各個樓層的小燈泡，另一端則連接著雙節電池，只要打開開關就可以照亮屋內的家。

　江晨在走廊的儲藏櫃裡找出了一隻黑色的大號購物袋，剛好可以將diy的小木屋蓋嚴實。

　禮物嘛，還是需要令人感受到打開時那一瞬間的驚喜。

　……

　……

　除此之外，江晨還準備一份禮物。

　這是她決定在這幾天加緊完成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

　這份禮物較為特殊，需要其他人的配合才能完成，而且是陌生人的配合才行。

　不能夠選擇在北城一中完成，因為一中很多人都認識簡聽，執行起來保密性太差。

　江晨決定去自己的初中母校，如果遇到的人數不夠，可以再去一趟隔壁的初中。

　究竟是什麽禮物呢？

　江晨買了一冊木製外殼的筆記本。

　硬質外殼內頁也眾多，約莫280頁。

　一頁紙可以由一個人來填滿，那麽意味著江晨需要找200多人幫忙才可以完工。

　……

　……

　學校晚間休息的時間稍短，江晨隻得在午間時分帶著筆記本出發。

　她來到自己的初中母校，希望能找到足夠多的在校午休的學妹學弟們。

　江晨首先先去到了實驗班。

　初中的時候，江晨也曾是實驗班的學生。

　在普通初中成績優異的她當初輕輕松松就被分到了實驗班，並且如願考上了北一，因而她再熟悉不過實驗班所在的位置。

　總覺得實驗班的學生，可能會乖一些，會好打交道一些。

　來到初三年級實驗班門口，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教室裡有幾名學生。

　江晨禮貌地敲了下門，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們好，打擾了，請問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你是誰啊？誰讓你進我們班的？走開走開，沒時間幫忙。”

　毫無心理準備的江晨此刻心裡不免有些錯愕，訕訕地離開了初三實驗班的教室，不明白剛才的開口出了什麽問題。

　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原以為只要說出口就會有人願意援手。

　沒想到第一站就被打了槍，而且是江晨滿以為會幫助自己的“好”學生、“乖”學生們。

　受挫的江晨沒有時間氣餒，她走向對面教學樓的普通班打算去碰碰運氣。

　剛走到普通班門口就看到一群小男生在教室的最後圍坐在一起吞雲吐霧，一如當年自己偶爾路過普通班的景象。

　初中的時候，班主任常常教導江晨他們：

　不要沒事兒去普通班，也不要跟普通班的學生玩在一起，否則一不小心碰到一個社會青年就會帶壞你們。

　十三、四歲的年紀就把抽煙當娛樂消遣，這種行徑確實讓江晨卻步。

　那群小男生裡有人注意到了江晨，被提醒的眾人一起看向教室門口的她。

　江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試探性地詢問，

　“你們好，打擾了，請問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麽？”

　幾秒鍾以前還在吸煙的幾個男孩子立刻將手中的煙頭扔到腳下踩滅，他們起身非常客氣地詢問，

　“可以。需要我們幫什麽忙？”

　若是說不震驚，那一定是騙人的。

　江晨強忍住心中的詫異，試圖淡定地說明自己的來意。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我在收集給她的生日祝福，可以麻煩你們幫我在筆記本上寫句祝福給她嗎？”

　“當然可以。”

　領頭的一個男生肯定地說道。

　未等江晨動作，他就上前主動接過了江晨手中的筆記本和中性筆。

　“需要寫些什麽？”

　“簡聽，生日快樂，加油！然後署上你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

　那個男孩拔掉筆帽，一筆一劃，在空白紙面上勾勒出自己的祝福。

　一個人寫完，又遞給下一個。

　七八個男孩子就這麽無聲的傳遞著祝福本，他們一字一字，顫動著江晨的神經，此刻的江晨十足地相信他們的祝福無不真心。

　……

　……

　離開這座教室以後，江晨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想到了初中時候，很多老師對她和她的同學們說過的話。

　她想到自己從來都是遠遠看著普通班的同學，想象他們無事生非，想象他們吸煙打架無惡不作，想象他們並無禮貌可言……

　而或許，這一切只是所謂的以為和想象。

　也許，那些所謂的“壞孩子”只是在某一時刻走錯了一小段路、試圖用錯誤的方式引起別人的關注。

　而或許，只要有人溫和地詢問、溫柔地指引，在人們需要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是陽光的、可愛的。

　就像今天一樣。

　江晨帶著感動和震撼前往下一個教室。

　……

　……

　連續幾天午間時刻的用心收集，江晨在簡聽生日的前兩天終於完成了祝福筆記本。

　每一頁面上，都有一句祝福：

　簡聽，生日快樂，加油！

　以及署名，祝福來自不同的你我他。

　江晨在文具店買了一張清雅的禮品包裝紙將祝福本包裝好，連同其他禮物一起放進了禮品袋中。

　她早早準備好的賀卡，還是去年聖誕節前跟著媽媽去文具批發市場裡買到的生日賀卡。

　很適合簡聽。

　一隻梅花鹿。

　就像簡聽的小鹿眼睛，總是閃耀著光芒，吸引著自己。

　想來任何祝福的句子都顯得單薄，寫在賀卡上的話就沒有幾句：

　生日快樂

　平安、健康、幸福

　所願皆成

　江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