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聽其實是想叫住江晨的。

　江晨都到自己家門口了，簡聽是想邀請對方進門坐一坐的。如果可以，再吃頓午餐，媽媽做的飯很好吃。

　可惜江晨“嗖”的一下就跑得沒了蹤影，穿著睡衣的簡聽又不方便去追，隻得放棄。

　一些遺憾過後，簡聽的注意力才回到腳邊的紙箱上。

　白底黑字的紙張貼在了紙箱封口處，仔細一看，好像是張快遞單。

　至少上面寫了天某快遞單幾個大字。

　簡聽向那快遞單投去了質疑的目光。

　她記得自己以前看過的快遞單並非純黑白色的，應該是彩色的才對。

　見到這樣的山寨快遞單，她越發肯定剛才出現的“快遞師傅”是個冒牌貨。

　簡聽不由得搖了搖頭輕笑出聲，江晨為了給自己送禮物著實煞費苦心。

　抱著紙箱回到家中，簡母剛好出來詢問簡聽午餐想吃什麽，看到女兒手裡有個紙箱，簡母不免疑惑地問道。

　“聽聽，剛才是誰來找你？怎麽還抱了隻箱子回來？”

　“一個很可愛的女生朋友。”

　簡聽抱著紙箱回到自己臥室才打開。

　翻開箱子的紙蓋，一隻可愛的棕色小熊公仔便忍不住寂寞探出了紙箱。它在箱子裡窩得太久了，一直蜷縮著身體，因而抗議不舒適的方式也很直接。

　簡聽將抱抱熊從狹小的紙箱中解救出來。

　拍一拍，伸一伸再拉一拉，公仔熊才算恢復了原形。

　很可愛的小熊，諸多細節都透漏出做工精致。

　簡聽在床頭櫃處安了個小家給抱抱熊。

　“這以後就是你的家啦。”

　說完又滿意地拍了拍抱抱熊的腦袋。小熊一直面帶微笑，似乎對於自己的新家也很滿意。

　取來手機給江晨發了封短信：

　小熊很可愛，謝謝快遞師傅啦。

　一路狂奔回家的人總算因短信鈴聲停駐在路邊。

　江晨點開短信查看了內容，理智再次放飛到了九霄雲外，放聲大笑起來。

　可憐的弟弟，沿路看著姐姐發神經。

　……

　……

　農歷十二月三十，中國人的大年三十，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春節。

　每年的這天，江晨一家的行程都會被排滿。

　自江晨的爺爺去世以後，江家每年純潔的行程都是如此。

　早上，江父會開車帶著家人去墓園給故去的父親上香。然後，再帶著妻女去母親家與母親和幾個兄弟們團聚。下午，再帶著妻女去嶽父嶽母家與江晨的外公外婆舅舅們吃年夜飯。

　在江母的家族裡，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兒。

　江晨有4個舅舅，也是奇怪，各個舅舅生的下一代又都是兒子。

　因為國家計劃生育不能生二胎，江晨又成為了江母娘家獨一份的掌上明珠。

　哥哥們寵著，弟弟們讓著，外公外婆疼著，就連長輩們給江晨的過年紅包都是雙倍於哥哥弟弟們的。

　所以每年，江晨最期待的就是過年，而過年最期待的就是紅包。

　盆滿缽滿，自然滿心期待。

　……

　……

　前兩年，身邊的同學開始陸續被家長允許配備手機，江晨和朋友們便開始守歲發祝福短信。

　守著電視機看春晚直至零點，在零點時分準時群發給夥伴們節日的祝福，這好似已經是大家約定俗成的事情。

　三十的白天，江晨就已經挑好了將要在零點群發出去的祝福內容。

　她編輯在了備忘錄裡，已經複製好，只等零點時刻點擊發送。

　江晨的手機備忘錄裡還存有另一份祝福內容，它與將要群發給多數朋友的祝福內容並不一樣。

　盡管，每一條群發短信在發出之前都會被江晨加上對方的姓名或者外號，以表重視，但是發給簡聽的這封似乎更加令江晨重視。

　不是百度搜索來的，是她挖空心思，一字一句，原創的。

　……

　……

　零點時刻，江晨發了這封原創的祝福短信給簡聽，而唯獨這個祝福沒有抬頭。

　江晨曾經在背地裡叫過無數次簡聽的名字，卻沒能在面對簡聽的任一時刻，叫出“簡聽”這兩個字。

　江晨執拗地給予簡聽這種特別待遇，她將這種待遇變相解讀為自己的親昵方式。

　所以，發出的祝福短信也沒有抬頭為“簡聽”亦或者其他外號。

　不過簡聽在江晨那兒本來就沒有外號。或許未來有，但現在只有簡聽。

　簡聽收到了江晨的祝福短信。

　她收到的時候已經看了太多群發短信。

　很多都是不怎麽走心的祝福，主人沒舍得給短信抬頭，使人一看便知收到的是群發祝福。

　直到，看到江晨發來的祝福。

　居然也是群發短信。

　好吧，看錯你了江晨，原來你也是群發大軍中的一員。

　簡聽隨手複製了一封別人發來的群發祝福回給了江晨。

　……

　……

　人與人相處之時，往往很難對彼此完全剖析自己的內心，訴說所有想法。表達得不清楚、不完全就會造成一些理解上的偏差，以至於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這些誤會或大或小，有些就那麽被時間淹沒了，而有些則在時過境遷後才會被當事人偶然想起、猛然意會。

　一封祝福短信，互相接近的兩個人，一人用心卻被人誤以為不夠真心，一人敷衍卻使得另一人簡單的開心。

　這或許就是小心喜歡一個人的樣子。

　……

　……

　2月末，北城一中三個年級的學生都返回了校園。

　下學期開學了。

　即使是高一年級的學生也未能在家中度過完整的正月，元宵節前便被召回到了課桌和黑板面前。

　開學的同時意味著正式分離。

　陳燦去了11班，簡聽和吳磊去了12班，而江晨則和林雪他們一起去了7班報到。

　7班的班主任教授數學，郭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等候學生多時。

　黑板上寫好了他昨晚擬定的座位表，基本是男女同桌。

　江晨和錢思遠成為了新同桌，被安排在了第三組第一排，林雪則坐在了第三組最後一排。

　待到學生們報到完畢，郭老師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講台台面示意。

　“我姓郭，是你們的班主任，也是你們班的數學老師。我的手機號已經寫在了黑板上面，你們記一下，以後有事打這個電話找我。我們7班是理科班，今後你們只會接觸語數外物化生6個學科，而文科的科目，在今後的兩年半時間裡，你們都不會再有機會接觸也不需要你們繼續學習。分了科就意味著高考的競爭正式開始，同時也意味著你們可以開始進行高考倒計時了。高一上學期，你們隻經歷了兩次大考，而從這學期開始，每個月都會進行月考，月考也會進行全年級的成績大排名。希望你們從現在開始，嚴肅對待，努力學習。”

　班主任講完這段話就離開了早自習的教室。

　……

　……

　關於這學期將開始月考，有些同學是剛剛得知，有些同學則是早有耳聞，江晨屬於前者。

　“月考？也就是說以後我們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年級排名對嗎？”

　江晨似是依然不確定，轉頭向新同桌錢思遠確認。

　“不用想了老大，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月考。哎，痛苦的高中生活終於來了。”

　自秋遊後，錢思遠一直沿用“老大”來稱呼江晨。

　“我的天。每學期兩次排名就已經夠讓我頭疼的了，現在還每月一次？我要瘋了。”

　江晨抱頭耷拉在桌面，整個人呈現出頹喪的氣息。

　“哎呀老大，你也別太不爽了。想想吳磊和簡聽他們吧，他們將要過得日子比我們慘多了。”

　當人家感歎人生悲慘的時候，錢思遠反而會變得比較樂觀。

　“怎麽說？”

　“你沒聽說過麽？實驗班不僅要月考還要進行周考！他們每周都有一次小考，還要根據每次小考成績決定下一周的聽課座位，排名靠前的才有資格坐在教室前排。”

　“什麽？這麽魔性的麽？我們學校也太變態了吧。難怪總是聽說實驗班的學生壓力大到不行，難怪有人轉班。”

　“那有什麽辦法呢？實驗班實驗班，校長老頭兒還等著從實驗班裡面出來每一屆的高考狀元呢。”

　“校長這麽說過麽？”

　江晨狐疑道。

　“我這麽猜的。”

　錢思遠呵呵一笑，很是能腦補校領導的態度了。

　“你閉嘴吧。”

　“好嘞。”

　……

　……

　原本還想抑鬱一會兒的人瞬間變得擔心起來。

　實驗班，如此高壓的學習環境，不知道簡聽受不受得了？

　至於吳磊受不受得了？吳磊並不在江晨的眼裡。

　男生嘛，多點壓力正好促進成熟。

　偏心得可以。

　……

　……

　對於北城一中的師生來說，會年級排位的考試即大型考試。

　從3月開始，高一年級將在每個月月末迎來一次大考，屆時理科生將與文科生第一次分開排名。

　月考與期中、期末考試的規矩一樣，單人單桌，嚴肅考紀。

　唯一區別於期中、期末考試的是，月考中的優秀成績並不會在學校的櫥窗欄裡張榜公告，櫥窗欄的紅榜張貼專欄依舊專供給了期中和期末考試。

　高一年級迎來了月考，學習時間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江晨他們很難再遇到實驗班的同學。

　普通班的晚自習只有一大節課，晚上8點半即放學，而實驗班的晚自習將同高二高三年級一樣上兩大節，晚上10點才放學。

　放學時間不一樣，而午間、晚間休息，即使能夠跟簡聽偶然碰到，也只能匆匆打聲招呼。

　倒是陳燦經常跑來7班找大家玩耍，而且還是一有空就過來。

　即使是課間10分鍾，也經常可以在理科樓7班教室外的走廊上見到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文科生。

　……

　……

　時間過得飛快。

　一轉眼，高一年級第一次月考已經臨近。

　精神尚未適應的高一學生緊張地參加了進入高中後的初次月考。

　高一7班現在有45人。

　渾渾噩噩學了月余，本就討厭物理和化學的江晨在這次月考中考了班上的第38名。

　全班倒數第七。女生中，她排名倒數第二。

　江晨沒能難過許久就被錢思遠打斷了思緒。

　“老大老大，我弄到了年級的排名冊。”

　江晨忍不住問道，

　“你從哪兒弄來的？”

　“老郭那裡。我忽悠他說我要找準自己在年級中的位置、尋找各科的學習榜樣，他就借給我了。”

　“這話他也信？”

　“這不就信了。”

　錢思遠示意手裡握著的排名冊。

　“來來，我們看看。”

　他倆心照不宣，知道彼此首先想看的都是理科實驗班的成績。

　錢思遠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12班：

　第2名，吳磊，年級2

　第5名，簡聽，年級5

　“我去，我兄弟厲害了，居然混到了第2名。”

　錢思遠第一個想看吳磊，而江晨第一個想看簡聽。

　“嗯，厲害。”

　江晨敷衍地應和著錢思遠，全然忘記了自己不佳的月考成績，如今她心裡全是另一個念頭：

　簡聽這算是退步了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