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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候那些愛情》作品相關 (4)
鼓瑟我把琴彈,歲月靜好多美滿。

 太過熟悉的調子,牽起的盡是孩提時的記憶……阿荼長在鄢陵洧水之畔,記得年年春草青時,水邊林澤間時常能見到一個個身姿矯健的少年,負弓攜箭,想要為心上人獵一隻活雁——那個時候,她與身邊所有的小姐妹一般,從不懷疑日後會嫁一個願為自己射雁的少年,然後守著幾分薄田,一條洧水,耕織為生,農閑漁獵……或許,那人會喜歡飲酒,自己可以多飼些柞蠶,繅絲為他換幾鑒好酒喝。她不懂琴瑟,卻很會唱鄉間的山歌小曲,可以把自己幼年時學的一支支唱了與他聽,他大約會敲起酒鑒與她相和……

 一切,到阿荼十四歲為止。

 此時此刻,鹹陽宮清池院中,夜闌時分,十九歲的阿荼靜靜看著眼前床榻上熟睡中的秦王,輕輕地清聲唱著這支曲子,過了會兒,她動作小心地緩緩傾下身子靠了過去,隔著一層寢衣把頭依在了他胸前,雙手輕輕地隔衣擁住,仿佛依偎。

 女子清越的聲音宛如林間的倉庚鳥,枕在他胸口,微微闔了雙眼,神色恬然,柔潤地輕聲唱“……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她反復地唱,盈盈悅耳的聲音,柔婉地、清潤地、纏情地一句續一句,一遍復一遍……

 夜幕將盡,闃黑的天穹間漸漸露出了一丁點兒淺亮的曙色,而後愈來愈亮,終於現出了熹微的晨光。

 秦王平旦醒來,在床榻上緩緩睜了眸子,隻靜靜躺了片時,目光已恢復了平日的冷漠犀利。

 他似是回憶了下自己為何會躺在這裡,然後,狹長深邃的眸子驀地一緊,下一瞬,便落在了在自己床榻畔一身嚴妝,恭謹地席地跽坐的女子。

 ——“你這般,是準備好了赴死麼?”

 清冷冷的聲音淡漠無溫,帶著幾分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作者有話要說︰ 《秦漢風俗小卡片》

 【髹漆竹屜木床】秦漢時期的出土文物中有這樣一張漆木床,長二米余,寬一米四,足高二十厘米。施以黑漆,紅色方形雲紋,竹編床屜,配有竹枕。

 【寢衣】並非衣服,而是當時專門晚上睡覺時蓋的被子,長一身有半,夫妻同衣。

 (好吧,果然故事太慢熱了,但願到篇二項羽與虞姬的時候情形好點兒……仍然打滾求評~)

 ☆、秦始皇與鄭女(九)

 阿荼並無多少意外,但身子仍是不由得微微一顫,眸子裡泛起一絲苦笑,垂首默然——她很早便清楚,這人戒心何等之重,性情又是怎樣的多疑。

 鹹陽宮主殿的寢宮,入夜之後,十丈之內不許宮人接近——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有近身侍候的僕婢寺人因此而被仗斃。

 何況,昨夜他被惡夢魘了一夜,夢囈裡又泄露了那般不堪回想的私隱事--而她腕間的於痕,算得鐵證。

 他,如何會放過她?

 明白這些的時候,阿荼獨自在室中靜坐了許久,最後,莫名地,心底裡竟唯余了幾分慶幸--幸好,他是真心喜愛扶甦。

 那樣懂事聰穎的孩子……只要一直得他的心,大約便能平安順遂地長大。秦國的大公子,身邊自會有人悉心照料,沒有衣食之虞、寒暖之患……她的扶甦,日後定會長成一個矯健英武的少年郎罷。

 這,便已是萬千之幸……她該知足。

 床榻上的秦王沒有等到回音,驀地推枕而起,隻著一身極單薄的澤衣,下榻站定,直身立在了她面前。

 “昨晚,聽到了幾分?”清清冷冷的聲音響在頭頂,分明地透了幾分肅殺的寒意。

 阿荼仍是默然不語,垂首跽坐著,雙手恭謹地交疊於膝前,白皙柔潤的右腕上,一道帶了些微紅腫的於青格外分明。

 眸光觸及此處,秦王驀地微微色變,身子一動,手腕疾出——下一瞬,右手已鎖在了她喉間,勁力很重,眸光刀鋒似的冰寒。柔弱的女子沒有半分反抗,連掙扎也無,隻痛苦地深蹙了眉,喘不上氣,臉色驟然泛上了青白--仿佛剎時間便會斷了氣。

 年輕的秦王並不見多少動容--長到二十二歲,比這慘烈的情形他已見得太多。就在數日前,他還當著生母的面,親手殺了她的兩個孽子,血漫宮磚,一片殷色淌得肆意淋灕……

 贏政手下愈重,女子的眉目都緊糾成了一團,看著那雙從來烏靈明潤的眸子因極度的痛苦而湧上哀色,仿佛某種膽怯怕人的小獸,臨死都不知反抗掙扎,隻絕望而柔順地接受一切。

 不知怎的,他竟下意識地不想再看下去,既而目光略移向了別處……室中西邊的牆角,是一尊高大的屋形陶匱,彩陶衣匱邊疊置著三個繪漆的朱木衣箱,衣箱上面放著一隻細蔑編成的竹簏,簏中是一摞小兒的衣物,綿袍、直裾、中衣、澤衣……最上面的一件兒似乎還未做完,攤開著置在頂層,邊上放著用了一半的剪刀、針黹、絲線、斷錦碎布……

 心下驀地被什麼東西觸動一般,不由便松了手上的力道,被鎖喉半晌的女子驀然吸進了些新鮮空氣,驟然弓下身子猛咳起來,簡直連心肺腑髒都要咳了出來似的,神色痛苦,但面上終究漸漸恢復了幾分血色。

 秦王就這麼有些莫名地收了手,靜靜立在了室中,卻半晌未言。

 “若泄半字,死。”最終,他走時,隻說了這一句。

 阿荼,劫後余生。

 秦王政九年末,秦國迎來了另一樁大事,燕王為向秦示好,送太子入秦以為質。燕太子,名丹。

 次年,秦相呂不韋免。

 這一年,二十三歲的秦王,終於實至名歸,位尊一國、睥睨四方,一步步接近了一個時代權位的巔峰。

 秦王政十一年,夏,清池院。

 “阿母,阿母,這個就是‘鄭’字,先生今日新教的。”綠葉繁茂的甘棠樹已丈余高,今春是頭一次開花,此時傘蓋般的枝葉間綴著稀疏的幾粒青果,瑩翠可愛。一樹涼蔭下,五歲的稚童一身玉青色直裾袍,烏發垂髫,劍眉薄唇的小臉兒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圓腴,隻顯得一團稚氣。

 扶甦方才幾乎是抱著卷書簡,邊喚著阿母邊自外院快步跑進了內門,喘息還略略有些急,但未歇片刻,便自地上拾起了段乾枝,獻寶似的一筆一畫地鄭重在地上寫寫畫畫了起來,一個“鄭”漸漸成型,筆跡稚嫩卻是十足的認真。

 阿荼失笑——明明四歲上便隨著子師學習宮中禮儀,在人前言談行止從來不錯分毫,怎麼一到了她面前,便又成了這般一團孩氣的幼稚模樣。

 微微無奈,阿荼斂了衽,在他身旁半蹲下來,抬手接過了扶甦左手中那卷《史籀篇》,熟稔地展開書簡,翻到了今日新習的“鄭”字,先是自己拾了段樹枝,一筆筆用心地試著寫下來,再兩廂對照,一筆一畫地端詳,細細地一處處指出扶甦筆畫不規整的地方。

 阿荼本不識字,只是自年初扶甦開蒙後,每日一回來,便是興高彩烈地將今天新習的字寫給她看。那模樣,就如同幼時莫論見了什麼稀罕物什,都想方設法地捧回清池院到她面前獻寶一般。

 她無奈裡又透著幾分安慰喜悅,索性便同孩子一處,每日閑時,便捧著書簡一個個地試著依書摹字。她自幼記性便比旁人好些,如今絲毫也不覺吃力,半年多時間下來,竟能漸漸佐著扶甦習字了。

 同母親一起認認真真地寫了十余遍,扶甦終於能把這個篆字寫得如書簡上一般圓勁均勻、婉通漂亮。

 “這,就是阿母的故鄉麼?”落下了最後一筆,五歲的孩子靜靜看著地上那一個筆畫略有些繁復的“鄭”字一會兒,忽然仰起小臉兒問。

 阿荼有些意外,略略怔了怔,眸子裡才透出些微笑淡淡的笑意,點頭︰“嗯,阿母原是鄭人,生於鄢陵。”

 “鄢陵,那是什麼地方?”小小的稚兒語聲清嫩,一雙烏潤眸子望著母親道“離鹹陽很遠麼?”

 “是啊,很遠很遠。”阿荼神色平靜,目光溫和。

 “比虢宮還要遠?”秦宣太后所起的虢宮在岐州境內,距鹹陽一千多裡,那是扶甦去過最遠的地方了。

 “從鹹陽到虢宮,大約需三日的車程,而鄢陵,至少要半個月罷。”阿荼想了想,這麼同他解釋道。

 “唔。”小小的孩子忽然沉默了下來,垂了頭,好一會兒才又抬頭,認真地看著她問道“那,阿母若想回故鄉一趟,豈不是很不容易麼?”

 阿荼未料到他這話,一瞬時竟默然了下來。

 “扶甦自小長於鹹陽宮,這兒便是家。從記事至今,每每隨阿父去各處離宮行獵遊賞雖也開心,但心裡卻總想著回來……一刻也舍不得這兒。”小小的孩童一雙烏靈明澈的眸子與母親對視,語聲稚氣,目光摯切“阿母的家在那麼遠的地方,這麼多年都沒有回去過,應當也很想念的罷?”

 “阿母,想回鄢陵去麼?”五歲的稚童神色竟有幾分鄭重,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問。

 阿荼垂眸,罕見地在孩子面前默然良久。

 “阿母懷念那個地方,卻並不想回去。”半晌後,她抬眸,淡笑。

 “為何?”小小的孩子嗓音稚氣,帶著幾分不解。

 “鄢陵呵……那裡有阿母的血脈親人,親密友伴,有長滿了舜華、桑木的的山川林野,有遍是魴魚珠貝的洧水——可這兒,有扶甦啊。”她柔和地淺淺笑著,目光溫暖,伸手撫上稚童的小腦袋,輕輕地揉了揉他頭髮。

 故鄉、親友、山林洧水……那些東西,曾經是她在這世上最深的懷念與眷念,但而今,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自己身邊的兩個人重要。

 “阿母,”五歲的孩子驀地撲進了母親懷裡,緊緊擁著,小腦袋在她頸邊蹭了蹭“扶甦會一直陪著阿母,怎樣也不離開。”

 一脈暖意陡然湧進心底,阿荼下意識地回擁住了懷中的小稚兒。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了口,卻是在孩子耳畔玩笑似的道“當真怎樣也不走?哪怕有人拿了新豐的柰脯來誘哄,也不去?”

 扶甦四歲時隨王上在新豐的步高宮住過些時日,小兒貪嘴,極喜食當地的柰果醃製成的柰脯,臨走時甚至問了句能不能挖一棵柰樹帶回鹹陽。

 “扶甦已知錯了!”五歲的孩子聽阿母提極此事,卻是神色驀地認真起來,而後低低垂了頭,一張小臉兒滿滿的羞悔之意“李先生已經教誨過了,身為上位之人,一言出而天下隨。故當常念黎庶之艱辛,萬不可貪一時口腹之享,勞民之力……扶甦日後再不會了。”

 阿荼本是一句玩笑,不想竟牽出這些後話來。聽著懷中稚兒這樣慷慨陳詞地悔過,心緒卻不由得微微有些復雜了起來,低眸細細端量著他一團孩氣的圓腴小臉兒——才不過五歲,尋常人家的幼兒稚童,怕還是不諳世事的懵懂年紀呢。

 但她明白,廷尉李斯,王上的肱骨重臣,這般悉心教導扶甦,卻是真正用心良苦。

 “阿母,扶甦是真的知錯了……”小小的稚童見母親半晌也不說話,以為連她也生了自己的氣,著急忙忙拽了拽她袖裾,仰起小臉兒信誓旦旦地再度認錯道“後來再隨阿父去各處離宮,案上哪一樣飯食羹肴扶甦都沒有多踫過一點兒!”

 心下驀地微微有些疼,阿荼看著兒子這般模樣,靜了片刻後才勉力平復了心緒。她抬眼,眸光溫和地沖懷中稚童笑了笑,而後更擁緊了他“阿母信的,扶甦一向最懂事不過。作為獎酬,今日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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