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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候那些愛情》作品相關 (7)
毅、武勇、信人、奮士,齊備這四點,繼承了始皇的傑出的軍事政治才能,卻沒有承襲父親暴戾狠絕的那一面。於當時初並天下的秦國而言,簡直是個合適得無可挑剔的優秀繼承人。

 其三、《李斯列傳》︰“扶甦為人仁。”

 而此外,《秦始皇本紀》載,始皇臨終之前“乃為璽書賜公子扶甦曰‘與喪會鹹陽而葬’。”這裡明白如話,是傳位於扶甦的意思。

 又據《陳涉世家》載,“扶甦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扶甦之前多次勸諫於始皇,可見父子二人政見並不相同。

 贏政性格偏激且霸道,幾乎無人敢觸其逆鱗。所以,對扶甦與他政見不合,且“數諫”,應該是十分惱怒的。但即便這樣,臨終前仍決意傳位於他,足見他對這個長子何其愛重。

 最後,始皇崩於沙丘,公子扶甦被趙高、李斯的矯詔所欺,自剄於上郡望月台,實在令人嘆惋不盡。

 公子扶甦,嘉木為名,出身極貴,秉性寬仁,至孝至善,遭際堪傷。惜哉,憾哉!

 ※※※※※※※※※※※※

 【整個系列的總綱及設定】

 另外,因為有不少筒子都問到文文都會寫到哪些人物,所以,作者菌就把大綱設定列在這兒吧~

 這個系列總體以朝代來劃分,共是五卷(秦漢卷、三國魏晉卷、隋唐卷、兩宋卷、明代卷)。

 每一卷是六、七個小故事(主人公有歷史出名的,也有不怎麼出名的),每個故事三、四萬字左右。

 《秦漢卷》和《魏晉卷》的目錄為︰

 秦漢卷︰

 一、秦始皇與鄭女(千古一帝和民間少女的故事)

 二、項羽與虞姬(少年將軍和絕色舞伎的故事)

 三、張敖與魯元公主(落魄王侯和開國公主的故事)

 四、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寒門才子和富貴千金的故事)

 五、漢宣帝與霍成君(心機皇帝和純真少女的故事)

 六、劉慶與左小娥(低調皇子和掖庭宮女的故事)

 七、漢和帝與鄧綏(病弱天子和腹黑皇后的故事)

 魏晉卷︰

 一、諸葛亮與黃氏女(千古名相和聰慧女子的故事)

 二、荀粲與曹氏女(儒雅名士和傾城佳人的故事)

 三、謝安與劉氏女(魏晉名相和狡黠少女的故事)

 四、王獻之與郗道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故事)

 五、獨孤信與崔氏女(鐵面將軍和淡定淑女的故事)

 六、高長恭與鄭氏女(美貌皇子和名門千金的故事)

 由於剛剛啃完《史記》,中毒太深,導致文文開始時文言風很重,可讀性不夠高。可是請相信——作者君真的已經發現問題,並努力在改正了,堅持到第二個故事就好些了,後來會越來越接地氣的,汗~

 然後,請相信各種絕色或溫文的楠竹,各種強大或腹黑的女主,以及各種忠貞不渝或唯美浪漫、精彩驚艷的愛情,都是會有滴!(秦漢卷風格比較古樸蒼涼,故事慢熱,這是客觀因素決定必須醬紫的,覺得興趣不大的親,等到魏晉就轉為清麗秀逸的文風,然後楠竹清一色曠代美男子撒~)

 秦漢卷已經快完了,將將進入魏晉卷,親們有興趣的話就收了吧~

 ☆、項羽與虞姬(一)

 記得初見那一回,他笑她的劍是花架子。

 其時,華燈照澈的廳堂之中夜宴正酣,酒若流波,肴如山疊,滿座衣冠,皆是郡中顯貴。

 而廳堂居中的織錦地筵上,正舞劍獻藝的碧衣少女聽到客人這麼不留情面的一句笑謔,足下旋步的動作即時便微微一頓。霎時間,便見她足下移轉,皓腕利落地一個旋揚,手中劍勢陡然一轉,湛然似水的清寒劍光便化作一道白虹向他的方向迅然疾刺了過來——

 魚龍驚.變,滿座瞠目,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辨。

 滿座的賓客正怔愣之間,卻見那寒刃似雪的劍尖,在青年額前三寸遠處堪堪收了勢,隻用了巧勁略略一轉,便貼著黑漆朱繪的鳥足檜木案輕盈地一探,挑起了他面前案上的那隻滿斟美酒的青銅獸紋杯,不灑不波,端然穩若地送到了他唇邊。

 舞劍的少女年貌尚稚,燦然華燈裡,一襲煙水碧色的細紗襦裙襯得她明肌似雪,持劍獻酒,似水瀲灩的眸子挑釁似的看向他︰“阿虞自知藝拙,入不得貴客尊目,這一杯,權當賠罪如何?”

 而方才出言戲謔的那人,便是今日東邊尊席的主客。他年紀極輕,看著隻二十出頭模樣,方頤烏鬢,眉宇間透著幾分少年人的恣意飛揚,一雙眸子生得極好,墨黑透亮,星子一般熠熠炯然,乍然看去,仿若重瞳。

 此刻,他垂目眄視她以劍送到眼前的杯盞,一如方才那道劍光朝他刺過來時一般,眸光沉定,波瀾未起。

 “價值千金的蒼梧縹清,焉能辜負?”青年依舊垂眸,頭也未抬,隻語聲裡透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言罷,抬手自劍尖上執了盞,一仰而盡。

 看著他飲下了這一杯,堂上眾人方才悄然抹了抹額汗,心底裡不由長長松了口氣——

 項氏一族世代為楚將,根基深厚,素有威望。

 更何況,一月前,已故的楚國大將軍項燕之子--項梁,斬了前任太守殷通,佩其印綬,收其部屬,取而代之。如今,整個會稽郡,已是項氏的天下。

 而今日宴請的這貴客,即是項梁最為愛重的親佷——項羽。太守府易主之時,便是他手起刀落,取了殷通首級,又一力斬殺府中百余親衛,血漫庭階,舉眾b伏。

 此人勇武超類,據說力能扛鼎,且而今麾下又領著數萬兵馬,哪裡是他們開罪得起的?

 石公家這個伎子,也恁地胡鬧!幸好,這項羽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最好美人美酒,瞧方才這一番情狀,大抵是不會怪罪了。

 青年飲罷擱盞,就在眾人皆以為此事已然落幕時,卻見情勢陡變——少女正欲收劍之際,他卻驀然抬手,駢指一並,緊夾了面前雪亮的劍尖。

 既而,項羽聚勁指間,輕巧地斜斜向上一甩,籍著長劍將那緊攥劍柄的碧衣少女猝不及防地猛力拽起,霎時間,諸人便眼見著那一抹亮眼的煙水碧就這麼狼狽地越過面前那張一尺余高的扶桑紋梓木漆案跌入了他懷中。

 滿座愕然——不知是該驚他這一身悍勁武力,還是這般恣肆不羈的作為。

 那碧衣少女就這麼措手不及地被陌生男子扯入懷中,驚得瞬時便怒掙了起來。卻不想剛一動作,原本箍在腰間的那隻手便迅然反鎖了她雙腕,青年膂力極是強勁,任憑她怎樣使力也再掙不動半分。

 “你——”剎時間,少女便是勃然作色,一雙瀲灩明眸狠狠怒瞪了過去,幾分要飛出刀子來。

 項羽卻渾不在意,只聽得“鏘——”一聲金屬質的輕響,他輕巧地自她手中奪下長劍擲到了地上。然後,便饒有興致地細細打量起懷裡的美人兒來,繼而,眼中極少見地泛起驚艷之色——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模樣,眉目間的稚氣尚未褪盡,卻已是清姿玉質,光艷照人,日後若長成……不知該是何等的傾城顏色。

 “石公,府上這舞伎甚是有趣,便舍了項籍如何?”

 “區區一伎子,能得將軍青眼,老朽榮幸。”西面主位上,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眼裡帶了幾分諂笑,目光徐徐巡過堂上余下幾個彩衣翩躚、駢闐而列的獻藝少女,恭聲詢道︰“這幾個姿容也尚可,不知將軍有意否?”

 “不必。”他聲音雄渾清剛,斬截似的利落。

 而後,項羽幾乎不假思索,清聲向身後侍立的隨從吩咐︰“你明日將廄中那匹‘躡景’送了來,也不能令石公平白吃了虧。”

 “不過區區一賤伎,哪裡當得起將軍名馬相酬?”老者連忙推脫,卻覷見那年輕倨傲的客人眉巒略略一軒,便立時識趣地急急收了聲。

 隨即,項羽便不再理會這些,隻笑擁著懷中瞪大了一雙瀲水明眸怒目相向,氣惱得幾乎雙頰漲紅的少女,兀自愜意地斟了滿杯,一口仰盡。

 賓主盡歡,酒宴夜闌方散。

 此歲,正是秦二世元年。大秦律法,明令禁止百姓聚飲,但自今年七月陳王在大澤鄉揭桿反秦以來,這些官家的律令,在楚地便不怎麼作數了。

 這廂,項羽酒醉微酣,抱著宴間得來的美人兒上了馬。他一手牽韁,一手便箍在少女腰間,將她半裹進了自己的紫貂裘衣裡。子春十月,屋外朔風砭骨,委實冷得很。再者,他實是怕手上一松勁兒,這 脾氣的小丫頭當真從馬上掙了下去。

 因著主人極少與人共騎,他座下那匹通身似雪、長鬃壓霜的白駒頗有些不滿地趵了趵蹄,n頭噴出大團鼻息。

 項羽安撫似的拍拍了愛騎的頸側,然後揚空振鞭,馬兒聞聲便奮蹄疾馳了起來,奔逸如飛,蹄下揚起一路塵煙。

 “怎的不掙了?”耳畔風聲呼嘯而過,他略略低頭,下巴貼著少女發鬢,帶著幾分酒薰的氣息透了漫不經心的笑意。

 自馬兒撒蹄一跑,這方才還掙得厲害的小丫頭竟然便立時溫馴了起來,安安靜靜地被他擁在懷中,不言不語,似個乖順極了的孩子。

 話出了口,那廂卻半晌也未見回應,項羽倒是有些意外——方才宴席上,分明是一副伶牙俐齒的狡黠模樣。

 他擁她在懷中,少女單薄的脊背就貼在他胸前,此刻細下心來,才察覺到她身子正微微瑟縮著,而隨馬兒每一回縱步躍起,肩背都畏冷似的輕輕作顫……

 “莫非,你竟是怕騎馬?”他訝異地高高挑了眉。

 項羽自幼喜歡射禦,打小在馬背上長大,而性子又一慣恣肆無羈,禦馬甚至從不用鞍轡,向來驏騎,且最喜疾馳。

 他自個兒藝高人膽大,奮蹄奔逸,急飆若飛,半點兒也未覺驚險,但一個十三四歲的弱質少女,哪裡經過這般陣仗?

 “莫怕,我騎術好得很。”他仍笑得漫不經心,神情之間,得意遠遠多過安撫。

 言罷,揚空振了一個響鞭,那同主人一般肆意無羈的白駒驀然蹄下生風,飆馳得更迅疾了些,足音跫跫,一騎絕塵。

 半個時辰後,到了太守府邸時,懷中那小丫頭已是面色泛白,身子微顫著僵作了一團。

 項羽方才只是稀奇這小丫頭難得的乖順模樣,想再驚她一驚罷了,未承想會給嚇成這樣兒……這些婦人女子,果然都是弱不禁風的!

 他有些無奈地抱了少女下馬,徑直回到了自己所居的側院。

 看著她小口抿下了整整一碗熱燙的酢漿,又倚在曲幾上安靜地小憩了一會兒,面色恢復了過來,他也便安了心。

 十三四歲的少女,面色漸漸好轉過來後,便端起身子,靜靜垂眸跽坐在竹木曲幾邊,不發一語。

 室中一盞厄燈瑩瑩亮著,暖黃的燈暈裡,少女螓首低垂,卻仍是姿儀幽嫻,顏色清艷。

 “你是楚人麼?”回到了自己的地界兒,項羽姿態放涎地聳膝踞坐在不遠處的韋編茵席上,隨意問道。

 “是,妾乃河東郡陽城人士。”她語聲還微有些虛弱,略顯輕低,垂斂著的眸子裡卻仍帶了幾分 氣。

 “噢?”他饒有興趣地挑了眉“倒與陳王同鄉。”

 “妾自鄙賤,未敢高攀。”清泠泠的語聲似靜水無波。

 “那,如何會到了會稽?”項羽看著她,又問。

 “兩歲時,阿父被征為民夫,死在了送材木入秦的途中。期年,阿母病歿。妾年幼,給旁人輾轉賣到了石公府上為伎,如今已近十載。”她對這十三年的生平輕描淡寫,不驚微塵。

 聞言,那廂的項羽卻是神色驀然一頓。

 語罷,少女一雙似水瀲灩的眸子波光欲流,挑了絲倩笑看向他,語聲流珠濺玉似的清脆︰“當年,妾身價隻五十錢。將軍的名馬千金不啻,這筆買賣,算來可是虧大了。”

 青年微微垂了眼,一時靜默,良久無語。

 “我,亦父母雙故。”半晌後,他方緩緩啟聲道。

 她看向他,略略彎了彎唇角,繼而垂眸,眼底的神色怎麼也辨不清……

 她幼失怙恃,孤苦無依,為人掠賣。他同樣雙親早逝,卻有視之如己出的叔父悉心照拂,誘掖教導,而今已是一方執牛耳者。

 真正天淵之別,貴賤如雲泥。

 一時間,兩對默然,良久,他方重開了口,問︰“河東郡那邊,似這樣的情形多麼?”

 聞言,她怔了瞬,然後輕輕點頭。

 秦始皇帝續建阿房宮,大興土木,而荊楚之地林澤深廣,多有良材。於是年年都要自河東郡征發數千民夫,采伐材木運送入秦,十多年間,不知多少閭左庶民死在了途中,以致百姓怨懟。

 “會稽郡位於川流交匯之處,湖澤廣布,盛產珠貝,以前始皇在位時,年年須上貢明珠五十斛。”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方開了口,沉著聲道。

 “自秦二世承位以來,變本加厲,珠貢增了兩倍,郡中年年為此殞命的采珠人不知多少。”

 項羽神色全不似方才的恣肆與放涎,他振衣起身,闊步走到西壁前,目光透過壁上半啟的菱形橫欞窗,落向無星無月的寂黑夜穹︰“十七年前,西秦滅楚,虜楚王,殺昌平君,迫楚國大將軍--項燕,自戕陣前。”

 說起已逝的祖父,他神色更凝重了許多,語聲不自禁地微微緩沉。

 “亡楚之後,始皇以楚王之冠賜臣下,掠楚宮妃嬪公主以為婢妾,歲歲奴役荊楚,征發民夫,收斂重賦,搜取良材美玉珍珠皮革不可計數。”

 “而我楚國子民,因此破家離散、亡身殞命者,亦不可計數。”

 他凝目窗外,隻一片黑闃沉沉的夜色--亡國之恨,失親之痛,奴役之苦,孰能忘?誰堪忍?

 靜了許久之後,他目光轉回室中,卻見那少女仍默然跽坐於曲幾邊,垂著眼睫,神色靜斂。

 “今後,便跟在我身邊罷。”他看著她,語聲清剛,落地有音“項羽自會護你周全。”

 室中靜了半晌,項羽都以為她不會回應時,卻聽得一記清冷冷的語聲入了耳——

 “一生相護,非死不棄?”十三歲的稚嫩少女卻驀地抬了眼,一雙瀲灩眸子定定與他對視,凝著語聲字字清晰,問。

 好生膽大的小丫頭!

 “非死不棄?”他眼角略略上挑,一雙黑亮炯然的眸子熠熠然帶了絲漫不經心的笑意“這,且憑你本事了。”

 說罷,仿佛審視似的凝目端量著她,帶了幾分探究,道︰“除了舞劍,你還會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秦漢風俗小卡片》

 【蒼梧縹清】產於桂林郡蒼梧縣,是秦漢時期的名酒。

 本章補齊!這兩天稍微忙一點,下一更應該在後天(這個故事大約是六七章,然後開始第三個故事~)

 大約再有三四天就能恢復日更了吧,希望暑假期間搞定秦漢卷,然後就開魏晉了,握拳~

 ☆、項羽與虞姬(二)

 “扶熙、六博、歌詠、圍棋、投壺、吹塤、弄竽、彈瑟,巾舞。”十三歲的少女垂眸跽坐,語聲珠玉似的清越,熟極而流地平靜應道。

 她話音未落,項羽已然微微瞠目。

 早聽聞郡中巨富石公府上頗多伎伶,個個色藝不殊,但……也未曾想過竟會有遍學諸藝、厲害到這般地步的小丫頭。

 靜了好一會會兒,他方長長嘆了口氣,看著她道︰“照這般看來,你的劍能學成那樣漂亮的花架子,已是十分難得了。”

 凡貪多,必不精。

 清艷動人的少女,隻安靜地垂著眼睫,並不言語——石公府裡,與她年紀相若的姊妹不知幾多,數她容貌最出眾,天資也最穎悟,所以自幼便教養得格外精心。

 弈棋歌舞,絲竹管弦,十年苦習下來,幾乎樣樣冠絕郡中……石公待她,一向也惜售得很。若非今日這一位貴人身份著實尊崇,斷不會拿了她出來餉客。

 “阿虞的劍舞雖入不了將軍的眼,旁的技藝,卻尚值得一看。”她抬眼看向他,一雙眸子清波瀲灩。

 虞姬所言非虛——女子天生氣力較男子要弱些,習練刀槍劍戟之類吃虧得多,加上她年紀尚稚,膂力不足,哪怕再精湛的招式也難免顯得矯揉輕飄,是以劍舞的確是她諸般技藝裡最弱的一樣兒。

 “那,你便唱支曲子罷。”項羽神情爽朗,渾不在意地笑道“其他的那些,我倒是一樣兒也不懂。”

 “好。”見他這副隨意不拘模樣,她語聲似乎也在不覺間微微輕松了下來,繼而,少女姿儀嫻雅地斂衽起身,娉婷玉立。之後,卻是目光落向他,清波流轉的眸子裡漾了絲淺笑,脆聲道︰“阿虞鬥膽,敢請將軍為妾彈劍?”

 請他彈劍相和?——項籍微微一愕,全未料到這小丫頭的膽子竟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自太守府易主,他成了叔父的裨將,手綰兵符以來,眾人敬畏,還有誰敢向他提此等事?

 怔然也隻一瞬,他看著小丫頭,眸間劃過絲漫不經心的笑意,同方才說“且憑你本事”時如出一轍。

 未得他回應,少女也未見絲毫氣餒,隻面朝著西窗娉婷而立。十三歲的年紀,身段尚未長成,在一室清燈中,縴削單薄得仿佛一抹素淡的剪影,卻又因那烏發雪肌,水碧紗襦,添上了十二分的動人韻色。

 方才一碗酢漿已潤過了喉,是以,她隻除除吐納片時,調勻了呼吸,而後凝定了眸光,啟唇︰

 “操吳戈兮被犀甲,凌余陣兮躐余行——”

 那歌喉極清越,卻也極冷徹、極凜冽,仿佛陣前的金戈殺伐一剎響回耳際,聲遏行雲——

 聞聲的霎時,項羽驀然抬眼。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她一字字續唱,嗓音愈見清冽,一派鏗鏘錚然,又隱隱的慨然悲聲貫於其中,直是震聾發聵。

 “鏘——”一聲清銳的劍鳴,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項羽五指聚力,撥劍出鞘,一泓寒刃湛湛泛著清光,銀寒似雪。而後,他屈指相扣,其音錚錚,一聲聲應著這悲涼冷徹的曲調擊劍而和……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她語聲高處,他彈劍重擊,宛石磬震響。

 她語聲低處,他沉力輕敲,似匕箸偶擊。

 她語聲疾處,他輪指急拂,像羯鼓頻催。

 她語聲緩處,他小意輕扣,如琴瑟調弦。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她清冽冽的嗓音徐徐緩唱,漸而不斷拔高,直至巔峰之處嘎然而止——

 歌停,劍亦停。一室闃然,仿佛亙古岑寂。

 原來,這世上,竟真有這樣一種感覺,一見相知,傾蓋如故——

 過了許久,項羽方緩緩收回了神思。

 “你如何會這曲《國殤》?”他看著她,清聲問。

 ——優伶之流,習的不該都是些俚俗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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