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年在座位上，看著路潼的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變紅，最後成了一張黑臉。

　路潼瞳孔巨震，三觀受到了極大地衝擊。

　這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處高低各不同的文字排版。

　這筆落鬼神醜哭的狗爬字——操，說狗爬都是辱狗了，這字兒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動物爬的！

　路潼被驚地神思恍惚：我他媽是收到了一封情書，不是一封詛咒信吧？

　……見鬼了。

　賀年咽了咽口水，心裡這麽吐槽道。

　他探過頭想看一眼到底是什麽驚世駭俗的情書，才能逼路潼這張面癱臉做出這麽驚世駭俗的表情。

　結果剛剛把頭伸過去，路潼就把手中的情書給收起來，塞兜裡了。

　賀年：？

　“你看什麽？”路潼冷漠地開口。

　賀年被他的冷氣場一壓，立刻閉嘴：“沒什麽要看的。”

　路潼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兜裡的那封情書與其說是情書，倒不如說是更像一個惡作劇。

　而且是極其低下、惡劣、中二至極的惡作劇。

　他想破腦袋，想不通秦初這是又搞了哪一出來……耍他好玩兒？

　毫不知情的秦初，坐在教室後面打了個噴嚏。

　秦十五一早上都在觀察秦初的動態，一看他打噴嚏，就跟拉警報似的，湊了過去。

　秦初推開他的腦袋：“離我遠點。”

　秦十五：“爸，我們前後桌，遠不了。”

　原來秦十五的座位是講台邊上的VIP至尊差生座位，屬於以任課老師身體為圓心，任課老師的手為半徑，一打就能打個正著的倒霉位置。

　講台左右兩邊一邊一個，十分顯眼。

　自從秦十五跟谷凱飛打了一架之後，他就擅自把自己的座位進行調動，現在正坐在秦初的前面。

　“嗡嗡”一聲，秦初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秦十五心裡一緊，又湊了過來。

　秦初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路潼給他發短信過來了。

　路潼的短信？

　秦初眉頭一挑。

　稀奇。

　他甚至還很有興致的轉頭看了眼窗外：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秦十五比他更興奮，雙眼發光的看著秦初：“看看，路潼給你發什麽了？”

　秦初：“跟你有關系嗎？”

　秦十五：“我關心關心同班同學的交友近況，防止你們出現不正當男女關系交往。快打開。”

　路潼能發什麽來？

　秦十五已經想入非非。

　他那一封情書可謂是集結了自己跟林小棉兩人所有的智商：秦十五0，林小棉99。

　因此，哪怕集結了他們年紀第一的學霸林小棉同志幾乎高達滿分的智商，也招架不住秦十五這個零鴨蛋。

　最後一乘，還是等於0。

　看了這封堪稱人類非物質遺產的偉大情書，路潼是否已經感動的落下了淚水？

　秦十五歎息地想道。

　當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氣的流眼淚，也算是流淚。

　會回給秦初什麽？

　秦十五在心中列舉了一二三四五六條肉麻情話。

　諸如一：親愛的我也一直好喜歡你，我們交往吧，現在就結婚。

　二：老公我真的好感動，我們現在就結婚吧！

　三：嗚嗚嗚嗚嗚老公我好愛你，我們結婚吧……

　萬變不離其宗，在秦十五小小的世界觀裡，天大的事情就是他爸媽結婚還是不結婚的事情。事關到九億少女的夢，不能懈怠。

　他咽了咽口水，見秦初劃開了屏幕，連忙把眼珠子摳下來黏在屏幕上。

　終於看見了路潼的消息。

　路潼：-你腦子有病？

　秦十五：……=口=！

　怎麽會是這個發展！

　秦初看了眼路潼的信息，又看了眼秦十五的表情，立刻聯系到了一起，當即掐住秦十五的後頸——他爸十六年之後就愛這麽掐他，把他當隻小貓似的拎來拎去，沒想到十六年前，秦初就有這個壞毛病了。

　秦初原本沒懷疑秦十五作妖。

　只可惜秦十五臉上藏不住情緒，有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兔崽子，老實交代，你幹嘛了？”

　秦十五：撥浪鼓搖頭。

　“裝傻？”秦初陰測測地吐出兩個字。

　秦十五搖的更猛了：“沒有！誤會啊，爸，我能有什麽事兒做。啊！老趙來了！”

　他趁著秦初往窗口看的一瞬間，就溜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趙拿著一張運動會的填報表進門，叫他們班的體委谷凱飛組織運動會的項目表。

　“每個人都要參加一項，特別是男生，別被我抓到有沒報名的。”老趙雙手抱胸，在台上盯著。

　省一中的運動會放在了期中考試之後，也就是下個禮拜三。

　禮拜一和禮拜二兩天考九門功課，禮拜天晚上晚自習班裡就要大掃除，把座位給排出來。

　女生對運動會的都不怎麽感興趣，而且他們高一這個班還沒怎麽熟悉起來，老趙也不知道那些人適合什麽，於是只能要谷凱飛去調查。

　走了一圈下來，谷凱飛走到了秦初面前。

　“秦初，你報什麽？”

　秦初看了眼表格，“還剩什麽？”

　谷凱飛：“有個一千五百米的長跑。”

　秦初沒意見，谷凱飛在表格上填了他的名字。

　秦十五湊上來：“你怎麽不來問我？”

　谷凱飛後背一僵，怪別扭的。

　秦十五好像是個記吃不記打，還不記仇的人。明明跟他在班裡有那麽大的過節，但他愣是過幾天就忘了，就跟沒事人一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就他谷凱飛一個人記得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倒顯得自己龜毛起來。

　而且，秦十五自從打架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性格也變得格外討人喜歡。

　他雖然凶，在班裡也為非作歹無視校紀校規，但非常知道分寸。從來不開什麽下流的玩笑和說一些讓人心裡不舒服帶刺的話。

　偶爾凶一兩次，反而顯得他格外酷蓋。

　班裡一般的人都被他給籠絡了——女生的主要目的是通過秦十五來套秦初的近乎。

　現在眾人跟秦十五的關系比跟他谷凱飛的關系更好。

　“你報什麽？”谷凱飛僵硬完了之後，順勢問道。

　秦十五跟個大爺似的，從他手裡拿過報名表，從頭到尾掃了一下：“那就……報個排球吧。”

　谷凱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排球？你沒搞錯？幹嘛跟班裡的女生爭名額，這個是最輕松的項目了。”

　秦十五仗著現在的身體是Omega，毫無廉恥道：“我沒有O權啊？我身嬌體弱只能打排球不行嗎？”

　一腳踹飛了本一米七八大漢的身嬌體軟Omega？

　谷凱飛後背一寒，不敢苟同。

　秦十五醉翁之意不在酒，問完這個，立刻補充：“你們這個單子是統一交到政教處的嗎？”

　谷凱飛：“是啊？問這個幹嘛？”

　秦十五：“哦，沒什麽。就隨便問問。對了，你什麽時候去政教處，我想起來我好像要去找老何。”

　老何，省一中的政教處主任。

　人小心不小，身高一米六，小小的身體裡有著大大的能量——特別是暴起揍人的能量。

　像秦十五谷凱飛秦初這種不良學生，基本一個禮拜要去一次政教處，谷凱飛並不懷疑秦十五不單純的動機。

　他一走，秦十五就扯了一下秦初的手臂：“走，爸，咱倆去政教處一趟！”

　秦初眼皮都沒抬一下，兩隻手都放在桌上玩手機，薄涼道：“你見過犯罪嫌疑人主動去警察局自首的嗎？”

　秦十五：“那說明我思想覺悟高啊！走不走。”

　秦初抬眼：“你去幹什麽？”

　秦十五頓了下，神秘兮兮的：“去偷高二一班的表格啊。你不想知道路潼報了什麽項目嗎？”

　秦初：“……我為什麽想知道他報什麽項目。”

　秦十五：“那當然——”那當然是提前知道了，可以做好充足的寒虛問暖的準備啊！

　如果路潼報了長跑，那就準備礦泉水。

　如果路潼報了跳遠，那就準備毛巾。

　如果路潼……

　總之，在運動會上想要借機接近你老婆的心機婊太多了啊！

　男男女女，百花齊放，你防的過來嗎，愚蠢的老爸！必然是只能防患於未然的！

　誰知，秦初一口拒絕了他：“我沒興趣。”

　秦十五：？？？

　你他媽不是沒興趣，你他媽是沒有道理！

　哪有對自己老婆不感興趣的？

　算了，秦十五咬牙道，他爸不去他自己去，反正把路潼的表格拿回來，看到了直接告訴秦初好了。

　當天中午，老師和同學都去吃飯的時候，秦十五摸到了政教處裡面。

　政教處裡還有幾個正在備課沒去吃飯的老師，看到秦十五進來，問了一句：“找誰？”

　秦十五面不改色：“何主任讓我來一趟。”

　何主任一天要太多學生來一趟了，因此幾個老師也沒覺得秦十五狗狗祟祟的身影十分奇怪。

　他裝模作樣的在老何的辦公桌前站了一會兒，終於熬到了最後幾個老師出門吃飯了。

　政教處裡面，瞬間就只剩下秦十五一個人。

　秦十五迅速飛躍到負責統計學生報名表的李老師辦公桌上，一通亂翻。

　“沒道理啊，之前看到谷凱飛把文件都放這兒的？”

　他翻得太猛，把桌子搞的一團糟。想著吃飯的老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秦十五有的是時間善後，於是翻閱的有幾分癲狂。

　紙片亂飛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秦十五在案發現場被抓個正著，腦子一熱，第一時間躲到了老李的桌洞下面。

　——他手上還拿著幾張報名表，不知道是幾班的。

　進來的人腳步十分穩重，大搖大擺絲毫不拘謹，秦十五推測應該是吃飯回來的老師。

　他內心禱告：希望只是回來拿一點東西，然後馬上就走！

　但這位“老師”並沒有聽到秦十五的禱告，不但在裡面逗留了很久，還離他越來越近，最後站到了老李的桌子前面，唰唰唰的翻閱著桌上的報名表。

　……不是吧。

　秦十五內心哀嚎。

　我怎麽這麽倒霉！

　他的腿都蹲麻了，那位“老師”好像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直到辦公室的門第二次被打開。

　秦十五明顯感覺到，那位“老師”翻紙張的動作停住了。

　下一秒，秦十五眼前晃過一道黑影。

　下下一秒，他和秦初兩人擠在老李的辦公桌洞底下，面無表情地互相對視著。

　秦十五手裡拿著幾張報名表。

　秦初手裡也拿著幾張報名表。

　……

　……

　第二次推開門進來的那個人，也在老李的辦公桌面前停下來了。

　兩人躲在桌子後面，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一聲——秦十五甚至連辱罵自己親爹的欲望都失去了。

　一分鍾後，他倆聽到了路潼的聲音：“奇怪，運動會的報名表去哪兒了？”

　……

　……

　操！

　秦十五面癱著臉，默默地看著秦初，做口型道：我可以唱歌嗎？

　秦初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意思是：敢唱就要你死。

　秦十五默默在心裡雙手合十，少男吟唱：一定是特別的緣分才可以一路走來成為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