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現得很及時*
昨夜,溫國棟和溫楊父女倆可謂是一夜無眠。
兩隻警覺到膽小的比熊犬,完全可以去給誰家當看門狗。
似乎是需要時間適應新環境,明明是用玻璃和鋁合金封閉起來的陽台,卻還被嚇得半死。
兩隻狗一動不敢動,一直蹲在陽台的角落裡。
夜裡,只要一有響動、一有光影,就開始汪汪亂叫。
溫楊的臥室直通陽台,而溫國棟的臥室窗戶邊就是陽台,兩位溫姓父女飽受其擾。
第二天早上起床,兩人眼底都有了不少困覺的血絲。
溫國棟年紀來了,睡不足覺就會出現眼袋。
而當睡即睡的溫楊此前少有體會過“沒覺睡”的滋味,這會兒人在衛生間裡洗漱,眼看著鏡面上呈現出的黑眼圈……
她忽然想嘗嘗狗肉的滋味了。
然而兩隻比熊犬一看到溫楊過來就拚命扒著陽台門的樣子,看得溫楊心立刻就軟了。
“爸,您要是有空的話就幫忙帶他們下去溜溜彎,總不能幾個月都在陽台上待著,怪可憐的。”
餐廳裡的溫國棟聞聲搖了搖頭。
是誰昨晚回來的時候,三令五申地告誡他不準管它們的?
又是誰昨晚睡覺之前還衝進他的房間再次告誡,除了吃喝不要搭理陽台上那倆二貨的?
“好了,羊羊,你先過來吃早飯,我一會兒就帶他們下去遛彎。”
盛好了狗糧,換好了水,溫楊轉身就奔回了衛生間。
就跟手上沾了絕命病毒似的,立刻洗手,連帶著還得衝洗小腿。
一遍不夠,還得再洗一遍。
去陽台之前,溫楊還特地脫掉了睡褲。
比起不知名的細菌飛身到自己的睡褲上,衝洗腿腳明顯比洗睡褲來得方便。
當天溫楊頂著倆黑眼圈上班的時候,張路之明顯受到了驚嚇。
李師傅眼睛底下常年掛著的黑眼圈,張路之早就習慣了。
可溫老大的黑眼圈?
溫老大可是不上臉的體質啊。
“老大,你昨天晚上不是早就回家了麽?三更半夜抓賊去了?”
溫楊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人完全不想再提昨夜的艱辛。
“走吧,巡邏去。”
……
“劉易,出車了!家樂小區有老人在家摔倒。”
掛了電話,劉易隨即跑出值班室,叫出了在衛生間裡洗手的陳飛。
兩人趕到急救車前,簡沐姿正在車裡核對診箱裡的藥品。
“簡醫生,出車了。”
劉易一邊開車一邊跟身後的簡沐姿匯報著電話裡聽到的情況,“80多歲的老太太,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女兒發現以後打的電話。”
“有意識嗎?”
“有。”
“摔到哪兒了?”
“臉。臉腫了。”
現場大門半開,在廁所裡摔了一跤的老太太此刻正靠坐在餐桌邊的餐椅上。
“誰讓她坐的?!立刻躺下。”
老太太的女兒一聽到急救醫生的嚴肅下令,心裡驀然一緊,隨即上前按照簡沐姿的指示扶著母親躺在了簡易擔架上。
“醫生,我媽她就是摔傷了臉,應該不嚴重吧?”
簡沐姿沒有答話,只是專心地詢問躺在簡易擔架上的老人。
“頭暈想吐嗎?”
“嗯嗯,惡心得狠咧醫生。”
簡沐姿當即將老人翻成了“穩定側臥位”。
老人有惡心的感覺,卻沒有吐出東西。
“記得家庭住址麽老人家?”
“家……樂?”
“抬一抬兩隻手。”
老人艱難地試圖抬起右手,過了幾秒,右手才往上方動彈了一下。
簡沐姿隨即輕托著老人的頭部,對劉易和陳飛說道,“去一醫院。立刻。”
氣氛異常嚴肅,剛才還認為母親沒有大礙的女兒這才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跟上急救隊三人。
等上了急救車,簡沐姿才有空回答患者的女兒。
“疑似腦出血或者腦血栓。”
患者女兒一聽,四肢都軟了,當即撲在老人身上哭喊,“媽!”
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哭腔。
“安靜。”
簡沐姿急聲喝止,隨即問道
“幾點發現患者摔倒的?”
“……不是我發現的……是我媽,我媽摔了以後打電話告訴我的。我當時在上班,接到電話就往這邊趕……”
簡沐姿蹙緊了眉頭,
“具體什麽時間給你打的電話?”
“4點多吧?”
“確定時間!看你的通話記錄。”
中年女子慌忙從隨身的單肩包裡翻出手機,翻著通話記錄的手抑製不住地在抖。
“找到了醫生!4點11分!”
而現在的時間是6點29分。
簡沐姿俯身拍了拍擔架床上的老人,
“老人家,您幾點摔的,還記得嗎?”
果然,患者說話依然不甚清晰,旁的人完全無法聽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那我問您問題,是就動一動左腳。您是在摔倒以後就給您女兒打的電話麽?”
半晌,老人家的左腳動了動。
這雖然不是完全可信的答案,卻是急救車裡目前唯一可以相信的答案。
……
下班晚高峰時段,120急救車被塞在馬路最旁邊的車道一走一停。
“劉易,警報打開,按喇叭。”
腦梗發生以後,救命黃金時間為3個小時。
血栓形成後,梗死區周邊的腦組織只是暫時喪失了功能,如果能盡快使血管再通,恢復血液供應,那麽這部分的腦組織就可能避免壞死、減少後遺症。
每延遲一段時間,腦血管病人恢復的速度和程度就會少一分。
時間是救治腦血管病患的關鍵。
3小時內溶栓治療,效果最好。
溶栓越早,效果越好。
然而前方十字路口,因為兩車擦碰事故已經被堵死,急救車前方的車輛,即使聽到了後方的急救警報也無能為力。
車都動彈不得,更何談讓路?
再轉三個路口才會到最近的北城市第一醫院,簡沐姿已經開始考慮推著擔架床去醫院可不可行。
有別於急救車的警報聲劃破長空,遠遠的,劉易和陳飛倏然看見了出現在十字路口的兩名身著警服的人……
溫楊指著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名事故駕駛員,大聲訓斥,“沒考過駕照麽你倆?!”
她一把上前,拽開了近身吵架中的兩名駕駛員,一個還被她推到了張路之那邊。
“駕照考試科目一,輕微交通事故靠邊處理。沒學過麽?沒長眼睛麽?一整條街都給你倆給堵死了,怎麽這麽有能耐啊?倆大老爺們在馬路中間擋路吵架害不害臊!”
“警官,他突然竄出來的!”
“閉嘴!我不是交警也不是保險公司的人,沒空處理你們倆之間的破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把車挪開!能挪多遠挪多遠!耳朵聾了麽?沒聽見那邊有急救車的警報聲,耽誤了救命治病,有你們倆好看!”
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名駕駛員,經溫楊提醒才注意到,身後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裡確實夾雜著違和的警報聲。
車面的劃痕還值得一爭,可耽誤了救人,他們也擔不起責任。
兩個“你不怕我,我不怕你”的壞脾氣司機趕緊跑回駕駛座裡牽車,全程按照溫楊和張路之的指揮,再也不敢造次。
見到擁堵的十字路口有了恢復通車的態勢,溫楊立刻叫了張路之跑回巡邏車裡。
她打開了車裡的擴音設備,
“後面的急救車,跟上。”
等了十幾秒,急救車如期出現在了後視鏡裡。
溫楊扔了對講機到張路之懷裡,松了腳刹開始專心在前方帶路。
“說什麽你總知道吧!”
“得嘞,老大,您瞧好了。”
張路之按了擴音鍵就開始喊,
“讓開,讓開,前方車輛靠邊!”
如此循環往複了三個街口,因著警車在前方的開道,120急救車暢通無阻地開進了一醫院急診大樓的院子。
突發腦梗的老人,總算在黃金時間內被送進了搶救室做溶栓治療。
……
簡沐姿在搶救室外的櫃台上填單,陳飛忽然回憶起了剛才警車擴音喇叭裡的聲音,“剛才那男警察是我哥們吧?”
劉易扒了下陳飛的腦袋,
“你都不記你兄弟的車牌號的麽?那小子不是張路之還能有誰?”
坐在駕駛座的劉易,跟上警車的時候就認出了熟悉的車牌號。
“那剛才那女聲?是溫老大?”
陳飛滿是感慨地咂摸了兩下唇瓣。
溫老大平時那麽清麗女性的聲音,在擴音喇叭裡居然如此霸氣側漏?
陳飛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我突然明白溫老大為什麽是老大了。”
而此時的溫老大,正和她的小弟張路之忙於指揮交通。
高峰時間段,就連醫院門診大樓門口都是堵的。
唯一還算空的,就屬急診大樓那邊的院子。
畢竟除了急救車,外來車輛都不讓進。
急救隊三人路過停在急救車近邊上的警車,車內空無一人……
找了好半天,才在進出隔壁門診大樓的路口處找到了本該待在警車裡的兩位巡邏民警。
“他們這是?”
陳飛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兩位警察跑那頭幹嘛去了?
簡沐姿雙手抱臂,很快就看出了名堂,“當交警當上癮了。”
她答疑了之後就朝著急救中心那邊走,“陳飛,不著急吃飯了?”
“啊~~~哥們的晚餐!”
配合似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眼瞧著兩人步行回了急救中心,劉易回到了車上。
他特意將車開到了急診大院門口,朝門診那邊喊著溫楊和張路之,“謝謝你們剛才開路。”
“原來剛才是你們啊。”
得知剛才幫忙的是自家兄弟,張路之隨之興奮異常。
其實溫楊也是在急救車出現在後視鏡裡,才知道來的是這支急救隊。
她只是朝劉易點頭示意。
舉手之勞,沒什麽大不了的。
等到一醫院門診大樓門口終於不堵車了,溫楊才像忽然想起了重點似的。
她雖然覺得舉手之勞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簡沐姿那個家夥跑到哪裡去了?
她不過來說一聲謝謝的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