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數不多的愛好*

　……

　“話說白天那倆人也是夠瘋！”

　陳飛突然想起來白天搶救的兩個患者，“一個在棋牌室的牌桌上，飯都不吃硬是連續打了8個小時的牌。牌癮也忒大了！急性心梗啊，要不是命大早就見閻王爺去了。還有那個高中生，趁著周末休息就去網吧包夜玩遊戲。玩遊戲也就算了，還喝了好幾瓶啤酒，死活忍著不去廁所。結果搞到膀胱爆炸，肚子裡全都是尿。為了這麽點兒愛好，連小命都不要……我雖然有時候也愛玩遊戲，但也沒瘋狂這種地步啊。”

　劉易點了點頭，想起白天的救援同樣心有余悸。

　兩名患者都是與死亡擦肩而過，差一點兒就由患者變成了遺體。

　“確實有點兒瘋狂。”

　“不是還有些小年輕喜歡跑去搞什麽極限運動麽！那就不瘋狂了？我當警察當了20年，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可見到那些小年輕玩得極限運動還是有點兒心裡犯怵。尤其是那個高空跳傘，我要是去跳，估計高血壓都能給我蹦出來。”

　李師傅鬢邊的白發，顯得他這話更加的誠懇。

　陳飛趁著話頭問了簡沐姿，

　“誒，姐，您有啥愛好沒？有沒有喜歡打個遊戲、打個牌啥的？”

　簡沐姿沉默了半晌，

　“寫字吧~”

　“噗~”

　溫楊口裡的飲料差點兒就全噴了出來。

　寫字？

　是，挺愛好的。

　還挺文藝。

　簡沐姿當然沒有忽略掉溫警官不自覺翹起的唇角，“不知溫警官有什麽愛好呢？”

　溫楊去拿飲料瓶的手頓了頓，目光微閃。

　不過一瞬，以至於簡沐姿恍然間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沒有什麽愛好。”

　溫楊揚了揚唇，

　“連寫字的愛好都沒有。俗人一個。”

　“切~~”

　“溫老大你也太無趣了吧。”

　“我私生活一向是這麽無趣的啊。”

　溫楊不以為意，反而對此非常自豪。

　只有李師傅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溫楊。

　末了，又嘲笑了自己方才湧上心頭的情緒。

　……

　簡沐姿去衛生間的間隙，陳飛小聲跟桌邊警局的人說道，“聽說了麽你們？我姐之前可是個大牛，帶團隊的那種，在英國業界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據說當初回國，都是隔壁一醫院的新院長親自去英國請回國的。一回來就是一醫院的特聘專家教授，據說隨時能有可能接心外科主任的位置。誰知道，不知道哪裡殺出來了一個程咬金，擋了我姐的道……”

　“喲，兄弟，你還懂仕途？”

　張路之想調侃下氣氛。

　“我當然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醫院裡肯定也有勾心鬥角，這點呢，爺們門清兒。總之，後續就是，我姐被一醫院的哪位領導扯了個不上台面的理由派來了急救中心，也沒當成心外科的主任。”

　“理由呢？”

　溫楊好半天沒說話，這會兒終於提了一個問題。

　“新規啊，好像是被那領導抓住咱市的新規！咱市去年不是出了條新規來緩解急救中心缺醫生的情況嘛。所有新到崗的醫生，都得先來我們急救中心實習6到18個月。我姐那哪能算實習醫生？大材小用！我姐當醫生都七八年了好麽！”

　“七八年？”

　張路之驚了。

　都說學醫的，能學出來就已經年紀不小。

　簡醫生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七八，怎麽會從醫七八年了呢？

　“簡醫生多大了？”

　“32啊。”

　“84年的？”

　“嗯呐。”

　倆兄弟在背後八卦起簡沐姿來相當得起勁，溫楊在一邊看著，深切體會到八卦這件事果然不會對性別有歧視。

　男生們八卦起來，也沒比女孩們差。

　……

　溫楊到家的時候，等在客廳裡的溫國棟已經伴著電視綜藝節目的聲音睡著了。

　溫楊叫醒了父親，簡單衝了下澡就回了房間。

　路過書房的時候，她難得停了一會兒。

　書房的書架上，攝影類的書籍早已收進了箱子裡、不見蹤跡。

　而今還能尋到過去痕跡的，只有被溫國棟收藏在玻璃展示櫃裡的相機。

　溫楊看了一眼自己多年前用得最為得心順手的那款相機，之後安靜地離開了書房。

　有時候她也會想，或許也應該把這些東西收進箱子裡了。

　……

　陳飛帶著劉易在食堂大院門口圍觀了好一會兒了。

　不是別的什麽人，是門口的那兩隻白色的小比熊犬太扎眼了。

　市局的警犬隊在分局，隔壁急救中心的大院裡是見不著這等活物的。

　好不容易看見了寵物狗，而且一見就是兩隻，兩位急救隊員端上餐盤就圍了過去。

　“汪！汪！汪！”

　好家夥，狗小鬼大，脾氣還不小。

　劉易和陳飛尚未近身，脾氣大的那隻比熊犬就衝著他們直嚷嚷。

　或許是聽見了自家狗的叫喚，年輕的狗主人不知道從哪裡跑了過來。

　“胖胖，別叫了。”

　很明顯，狂吠的這隻狗叫胖胖。

　就是這狗精瘦精瘦的，哪裡跟它的名字相符了？

　“哥們，這你的狗啊？”

　楊玉龍打量著提問人身上的製服，肩章處的“急救”二字使得他瞬間明白了兩人的身份，“對，這是我的狗。我帶著它們過來等我姐的。”

　“你姐？”

　熱心腸的陳飛不免當回熱心人士，

　“你姐誰啊？需要我進去幫你叫她出來麽？”

　“不了哥哥，我姐是警察，不是急救醫生。”

　“警察沒準我也認識啊。”

　陳飛說得完全在理，而且楊玉龍的姐姐，他確實認識。

　接下來，他甚至還眼睜睜地看著1米8大個兒的男孩在溫楊面前縮成了一隻鵪鶉。

　蹲坐在台階上的狗主人，還有隔壁那兩隻拴在院門上的狗，怎麽看都覺得確實像是一家“人”。

　“溫老大，弄了半天，這是你弟弟啊？”

　溫楊瞟了一眼低著頭不敢接腔的楊玉龍，“呵~我可不認識他。”

　話音剛落就要走。

　誰曾想，剛才還盯著地面看的鵪鶉對自家姐姐的動態極為敏感，溫楊剛起步就被楊玉龍抱住了雙腳、寸步難行。

　“老姐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能在你弟弟這麽落魄的時候不認親人啊。我們二十年的革命感情呢？我們從小穿一隻開襠褲長大的革命感情呢？說好的姐弟同心、不拋棄不放棄呢？”

　溫楊回身踹了一腳這難纏的家夥，楊玉龍順勢就在地上來了一個前滾翻以凸顯自家老姐的無情無義。

　誰曾想這一個滾動明顯跑了偏，沒能如預期滾到圍觀的劉易和陳飛跟前，卻是滾到了剛剛從食堂裡出來的簡沐姿腳下。

　見到滾到自己腳邊、面色泛紅的男孩，簡沐姿蹙了蹙眉。

　擋路的人？

　抬眼就見到漂亮非凡的小姐姐，楊玉龍一個鯉魚打挺麻溜地從地上起了身。

　“小姐姐您好，或許您認識溫楊溫警官麽？我是溫警官的弟弟，楊玉龍。目前在水木大學土木工程系讀大二……”

　“給我滾過來！”

　溫楊直接拎起了楊玉龍的後衣領拽到了身前，省得對方再在簡沐姿面前丟人。

　“首先，我希望你這個理科生清楚什麽叫’落魄’！你只不過是去美國交流學習幾個月，怎麽就變成了落魄？還有，我跟你從小到大都沒有任何革命感情。而且，你出生的時候，我都10歲了，誰跟你穿一個開襠褲長大！信不信等你回來，我就讓你見到一隻閹狗！”

　“哦ＮＯ，我胖胖還沒有享受過完整的狗生，你不能這麽無情無義……誒，老姐？你這是變相同意幫我養狗了對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溫警官萬歲！謝謝溫警官！”

　楊玉龍生怕溫楊反悔，鞠完躬拔腿就跑，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現場只剩下了兩隻狗、狗的家當，以及圍觀的熱心群眾，劉易、陳飛和簡沐姿。

　認命地蹲在地上撿狗糧袋的溫楊，走近了還能聽到她的吐槽，“老娘最討厭有毛的家夥了！楊玉龍，你給我等著！”

　簡沐姿勾了勾唇，學著剛剛跑開的年輕男孩的語氣，“辛苦了，溫警官~”

　溫警官簡直要氣炸了。

　……

　當初楊玉龍要養狗的時候，溫楊的舅舅舅媽就極力反對。

　這種情況，在楊玉龍強行把狗買回家之後並沒有任何好轉。

　平時照料狗的事情，一直都是楊玉龍一個人在做，父母都是在一旁冷眼觀之的存在。

　畢竟這狗，實際上也不是自己兒子要養的。

　真正想養狗的，是自己兒子的新女友，否則兒子也不會選擇女孩子常選的比熊犬。

　溫楊的舅舅舅媽就是對此氣不過。

　兒媳婦還沒進門，兒子的胳膊肘就往外拐，那進了門還得了？

　於是兩位家長連帶著看狗也不順眼了起來，見著狗就像是見著了那個勾走自己兒子魂的小“妖精”。

　所以這回楊玉龍去美國交流學習，是萬萬不敢把兩狗留在家裡的。

　他爸媽伺候狗的時候，勢必會想要扒下他身上的一層皮。

　關鍵的救命時刻，他只能想到自己可親可愛、重點是嘴硬心軟的老姐。

　某句話，楊玉龍說得還是在理的。

　雖然他和溫楊並沒有穿著一隻開襠褲長大過，也沒有在一起“革命”過，但是他們的的確確有著十幾年的情誼。

　畢竟，打從他記事起就喜歡跟著溫楊“打”天下。

　……

　簡沐姿站在值班室的窗戶邊上好一會兒了。

　陳飛瞧著簡沐姿一直盯著窗外，還誤以為外面有什麽熱鬧可看。

　他湊近了窗戶，往外頭掃視了一圈。

　並沒有啊。

　興致缺缺的陳飛回了沙發上繼續癱著，而簡沐姿還是站在窗戶邊、一步未挪。

　陳飛沒注意到簡沐姿眼裡的東西，自然不明白對方在看些什麽。

　公安局側門的崗亭門口，溫警官一手牽著兩隻調皮亂蹦的比熊犬，另一隻手抱著滿滿的狗家當，似乎在與門衛師傅商量著什麽……

　看不到溫楊紅著臉討好的樣子，簡沐姿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急救中心這邊似乎不是一個最佳觀景點。

　……

　再次出車回到單位，遠遠的，簡沐姿就看見了兩隻活潑亂跳的狗在警局崗亭附近耗散著自己的好精／力。

　凝神看了眼周圍，某位“臨時保姆”似乎當班巡邏去了。

　簡沐姿勾著唇踱步至兩隻狗身旁，輕輕拍了拍兩隻圍在她腳邊顯得極為乖巧可親的狗腦袋。

　“good boy。”

　“good gir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