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此為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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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不在的地方(上)*
……
被征收的被征收人,當自己的合法財產面臨征收的時候,他們不曾有過慌張。
而最近一段時間,能夠讓他們慌張的,只有讓他們倍感失望的區人民政府、乃至於市人民政府。
所有被征收的業主們都清楚,這是地方一級政府欺騙上級、欺負無權百姓的惡劣行徑。
但是他們能等待的,只有公正的審判。
期盼法院能夠還他們公道、還他們正義。
其實他們也不清楚因為自己的這一間或者兩間門面,需要與這塊區域執政者打多久的官司。
畢竟北城市中級人民法院、甚至省高院,不是沒有過敗訴的先例。
過去幾年北城市的拆遷案件,要一直打到最高人民法院、打到首都去,才能得到一個公允的結果。
但是為了爭這一口氣,這一口被地方父母官壓得出不了頭的惡氣,為了爭取下一次的公平公正,為了爭得真真正正的陽光透明征收,他們願意等,願意等到一切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集/資打官司的業主,也可能在這一起官司立案的那天起便信起命來。
若是真的有神明在,請幫助我們吧。
懲罰那些濫用職權、趨利避害、違法亂紀的“領導”,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
那麽神不在的地方呢?
……
北城市第三中學,初中部。
受傷學生的家長與120急救車前後腳抵達學校。
急救隊抵達事發現場的時候,受傷女學生的家長不過才剛到兩分鍾。
兩分鍾的時間,可以搶救一個隨時可能猝死的病人。
同樣是兩分鍾的時間,或許只能夠期盼專科醫生能夠給出一個尚存希望的答案。
傷者的母親仍是溫柔地跪在孩子的身邊,甚至不顧地上沾了血跡的水泥地,貼在水泥地上溫聲安慰著自己的女兒。
“乖乖,救護車來了,醫生來了,去了醫院就不疼了。”
可憐的初二女學生,被學校保安師傅發現的時候已經起不來身了。
她只能側躺在地面,維持著被推倒時的狀態。
“動一動左手。”
“動一動右手。”
“動一動左腳。”
“動一動右腳。”
“這樣有感覺嗎?”
“這樣呢?”
實際上,簡沐姿檢查的時候已經用了力。
然而受傷的女學生脖頸以下的部位,可以說是毫無知覺,對急救醫生的施力也毫無感覺。
“被人推倒的時候,有沒有撞到哪裡?”
“……腰……”
女孩子半晌說了一個字,說得當母親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孩子母親下意識看向了在場唯一的急救醫生。
背對著孩子的方向,風雲殘卷的眼睛裡盡是慌張。
初步判斷以後,簡沐姿眼簾微微顫了顫,“可能傷到脊椎了,有些嚴重。”
隻肯說“有些嚴重”,是因為簡沐姿聽到了孩子母親回答陳飛的:我是單親媽媽,沒有丈夫。
離婚的女人,沒有丈夫。
有生父的孩子,卻如同沒有父親。
結婚時候就沒管過的孩子,離了婚就更不會管了。
陳飛原是看著一個媽媽陪著孩子去醫院挺辛苦的,這才出言提醒女孩的媽媽應該通知老公過來。
這一問,卻問出了這個家庭不太一樣的地方。
陳飛和劉易小心又小心地將女學生挪動到了移動擔架床上。
簡沐姿給女孩連了呼吸機,摸了摸女孩的發尾,“這樣應該會舒服一點。”
陳飛看了一眼簡沐姿……
總覺得簡姐哪裡不一樣了。
多了一點點,說不上來的溫柔。
……
坐在急救車裡的母親仍是異常堅強的。
即使是在聽說了女兒可能脊椎受損之後,這位堅強的母親仍是半跪在擔架床邊,溫柔的安慰著自己的孩子。
溫楊和張路之趕到急診大廳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
晚班剛剛交接,兩位警官就遇到了這樣一件令人作嘔的棘手警情。
校園暴力,初中二年級女學生重傷。
搶救室外,兩位民警得到了經過專家會診後的結果。
在學校籃球場遭遇圍堵校園暴力的女學生,不過14歲的年紀,極有可能下半生都要在床上度過。
張路之當著急診醫生的面就罵了一句:王/八/蛋!
更難聽的話,全都被這位無法收斂怒氣的警官給罵了出來。
一串連著一串。
尤其是在聽說實施校園暴力的竟然是幾個男學生……
這還是個學生麽?
這TM還是孩子?
這TM還算男人?
幾個男生打一個女孩子算什麽東西?
更何況……
傷成了這樣。
溫楊站在一邊,指甲都扣進了手心裡。
這幾天她當值的都是晚班,白天又忙於與僅存的未簽征收協議的業主們整理上庭的證據和資料。
接連忙碌了幾天,現在又遇到了這麽一件糟心事……
學校,老師,管理監控視頻的工作人員,還有第一時間發現受傷女學生的保安師傅……
兩位民察立刻通知了所有相關人士……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個狗東西給找出來!
子不教父之過,三個狗東西的家長都得滾到醫院裡來!
負荊請罪當然都不能算完!
……
參與校園暴力的三名男學生。
初三,常常逃課,基本沒有在教室的時間。
所以……
一個平日裡品學兼優的乖女孩是如何惹到了他們?
“我呸!惹個屁!什麽叫惹?這三個下/賤/的狗東西,自己不學好,還想癩□□吃天鵝肉?人女孩不答應做女朋友就動手!狗東西!”
張路之幾乎是每說一句話,都要在話裡加一個“狗東西”。
他和劉易、陳飛,站在急診大樓外的急救車前……
他和溫楊,正等著那三個狗東西的家長帶著狗東西們過來……
而劉易和陳飛則在等待下一趟出車任務前,盡可能地打聽些受傷女孩的事情。
方才的出車任務交接之後,簡沐姿去了趟預診台。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不久前才趕到醫院的兩位警官正對著牆壁生悶氣。
張路之正在踹牆角,而溫楊的拳頭則攢得老緊。
110是孩子母親在急救車上打的,簡沐姿大概猜到了這兩位警官為何會出現在急診大廳裡、以及為何會如此生氣。
她走上前,碰了碰溫楊的手臂,隨即帶著愁眉不展的溫警官出了空氣不算流通的急診大廳。
在溫楊跟各方聯系期間,簡沐姿回到急救車裡將自己的保溫杯開了蓋,趁著溫楊得以短暫停歇的工夫,將溫水遞給了溫楊。
因為糟心事而費口舌的溫警官,一會兒的工夫就喝掉了大半的水。
“張路之罵得一點兒都沒有錯!真的是三個狗東西!”
“嘶……”
憋著勁兒說話的溫警官,牙齒終究還是蹭到了口腔上壁的水泡。
溫警官上火了幾天,水泡就長了幾天。
簡沐姿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溫楊的眼眶下面。
急診大樓外,數十隻的射燈將樓外照得大亮。
簡沐姿看到了溫楊眼下的黑,看得無比清晰。
……
溫楊驀然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裡找出手機轉了200塊錢給張路之。
“張路之!”
“怎麽了,老大?”
“去買點兒生活用品過來,兩份,送搶救室裡去。”
“那姐,我跟路子一起去?”
“嗯。”
有陳飛跟著馬虎的張路之一起,簡沐姿和溫楊也能放心些。
兩兄弟去了醫院的24小時超市,劉易則回到駕駛室等候下一單的出車任務。
簡沐姿點了點溫楊的眼底,聽不出話裡的情緒,“幾天沒睡覺了?”
沉浸在一定要讓“狗東西”付出代價的溫警官,忽然被岔開了思緒,一時微怔。
她下意識摸了摸簡沐姿剛才點的位置,恍惚間想起今早出門前鏡子裡的黑眼圈……
頓覺羞赧。
也不曉得這幾天的缺覺是對不起自己,還是對不起誰的誰?
“我有睡啊~”
溫警官伸著腦袋,一副正襟模樣,
“我怎麽可能不睡覺?我睡得可好了!”
這幾天,溫楊確實沒有不睡覺,只不過是睡眠時間嚴重不足罷了。
簡沐姿收回了溫楊僵握在手裡的保溫杯,“溫楊,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喜歡立刻反駁?”
“……怎麽可能……我真的睡覺了簡沐沐……”
簡沐姿微微歎了口氣。
……
監控視頻裡,兩名校園暴力的“幫手”在家長的押解下來到了醫院。
其中一位父親,當著兩位民警的面就給兒子來了一個飛踢。
一腳踢在了兒子的後膝處,男孩當場跪在了急救大樓外的台階上。
張路之小聲跟溫楊吐槽了一句,
“他這是做戲給誰看?”
另一名“幫凶”的母親,哭聲太大,哭得溫楊皺緊的眉心就一直沒能下去。
“她要是真哭也就算了,半天沒見一滴眼淚。老大,她是不是以為咱們倆瞎啊?”
溫楊瞪了一眼張路之,
“你也很吵!”
溫楊瞥了一眼踢人的父親、嚎哭卻不掉淚的母親,當即轉身進了急診大樓。
一時間,急診大樓外頭只剩下了兩個戲/癮上身的家庭。
……
兩名充當“幫凶”的男學生,在這場慘烈收場的校園暴力中並非最重要的直接傷人者。
當案件移交給同事的時候,溫楊和張路之都沒有等到最惡心的那個狗東西。
第二天,溫楊和張路之交班之前特地去了趟刑偵支隊。
暴力致人重傷,即使是初中生,這個案件也得移交給了刑偵支隊處理。
從刑警支隊的同事口中,溫楊和張路之又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單親家庭長大、相依為命的母女倆,在北城市沒有什麽親戚。
女孩的外公外婆已經去世,女孩母親的兄弟自她離婚以後就少有來往,似乎是生怕她找上門借錢了……
“你說什麽?手術費加後續治療費少說幾十萬?”
張路之驚得拍了桌子,嗓門大的,溫楊想不聽見都難。
好心的刑偵支隊同事拍了拍張路之的肩膀,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早上聽醫生說的。關鍵是手術做了還不一定能好,恢復期是個漫長的過程,這可是那些專家的原話。”
“那,那女孩的媽媽怎麽說?”
“當然是一定要做手術啊!那媽媽也怪可憐的。本來就只是在一家小公司裡當會計,現在孩子又只能指望她一個,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房子倒是有一套,可賣了這套房子他們母女倆趕明住哪兒啊?”
“她說她沒錢了麽?”
“她沒說沒錢,但是她說她得籌錢。她說她自己手裡有10萬塊存款,剩下的,她去想想辦法。我看著她在搶救室門口打了好些個電話,吃了不少閉門羹,估計是凶多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