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落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他一直聽著呢,他爸雖然發現他的包了,可他媽又不會說自己在洗手間裡,他爸怎麽可能發現?
蔣落就覺得,這是詐他呢。
外加上,這種事被爸爸發現,想都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他還記得圖書館那次呢,而且那會兒是初犯,這次可是再犯,蔣落也不想出去。
他就沒吭聲。
井國偉在外面等了半分鍾,發現裡面越發安靜了,他是親爸爸,怎麽可能猜不出蔣落的想法?
井國偉直接說,“你不出來是不是?那我也不走了,我看你能待多久?”
蔣落頓時覺得日子難過起來。
井國偉接著說,“明天你要上課,你這是要曠課嗎?”
蔣落還是覺得不想出去。
井國偉再次說,“而且,廁所很好聞嗎?還是公共場所的廁所。你在裡面也沒坐著的地方,地上那麽髒,肯定要坐在馬桶上吧,那不知道多少人用過了!”
這句話還沒落,門哢嚓一聲打開了。
蔣落拿著手機慫慫的從裡面出來了,他倒是想挨著呢,可他爸太了解他了,他對這方面可有潔癖呢。可他又不敢說他爸什麽,只能叫了一聲爸爸。
井國偉瞪他一眼,也沒說他,而是扭頭看向了身後,已經一臉要死了表情的蘇安荔。井國偉問,“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都這時候了,蘇安荔自然不能再撒謊了,老實交代道,“就是我想請小駱吃飯,給落落打電話的時候提了一嘴。落落就想過來。我尋思就當放松放松了,高三那麽忙,就答應了。沒告訴你,是怕你不高興,不是想瞞著你。”
井國偉可不領情,“我是不是說過不允許他倆見面了,我不同意這事兒。你這是背著我支持他!”
蘇安荔雖然覺得挺抱歉的,可對井國偉的做法一直不太認同,都到這時候了,自然要表達一下,“並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孩子喜歡,你總不能強硬的掐斷吧。而且他們都是很有分寸的,沒做出格的事兒。”
井國偉多敏感啊,立刻就抓住了重點,“這不是第一次背著我見面對不對?”
蔣落就服死他爸了,就跟一下子分析出他在廁所一樣,他媽一句話,又抓住了破綻。
駱生白見他倆要吵架,自然不能乾站著,上前解釋了一句,“井叔叔……”
結果沒說完,就讓井國偉給呲了,“沒你的事兒。”他接著追問,“這是第幾次了,你怎麽答應他們的?”
蘇安荔也煩了,“第三次,我跟落落說,如果每次月考都是第一的話,可以允許他們一個月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必須在場,就今天這樣,我坐終究,他倆一邊一個,充其量說說話,手都碰不到。”
井國偉指責她,“你這是放縱,你這是害他。”
蘇安荔立刻就怒了,“什麽叫做害他?老井,你太武斷了。落落喜歡男生是改不了的,你以為現在困住他,以後就能困住他媽?不用多,三個月後高考結束,他就放飛了自由了,他想跟誰在一起,你能管得住嗎?你能天天看著他嗎?
壓抑後什麽樣子,井國偉你不是不知道。
你看看我,我從小被偏心,十八歲的姑娘連件合體的衣服都沒有,不是這個剩的就是那個不要的,那我後來怎麽樣了。我今年四十四歲了,還是購物狂,我只要看見好看的,我就必須買回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內心有空洞,我發瘋的想要補償自己。
還有你,窮慣了,窮的上了大學才能吃飽飯,年少時唯一的執念就是掙大錢再也不借錢了。你現在真掙錢了,可你舍得花嗎?哪個企業跟我們似的,負債統統不要。別人都是借錢發展,恨不得搶先,我們卻是一點都不敢。說是優質企業,可也少了進取。
井國偉,你不反思嗎?你不怕落落也有創傷嗎?”
蘇安荔這話卻是點名了兩個人的弱點。他們看起來風光又成功,可誰沒有被生活留下的傷痕呢?
這顯然也觸動了井國偉,他面色緩了緩,但終究還是一句,“那不是你騙我的理由,更不是你背著我讓他倆見面的理由。甭管以後落落什麽樣,我當爸爸的,能管一個月是一個月,能管一天是一天,就算只能管一秒鍾,我都不會妥協。這事兒不行。我不同意。走,回家!”
都到這份上了,飯肯定是吃不成了。
蘇安荔也沒僵著,對著駱生白說了句,“小駱今天不好意思了,叔叔阿姨讓你看笑話了。哪天有空我再請你。”然後對著蔣落說,“走吧。”
蔣落也不舍,可知道這會兒不是任性的時候,指了指手機,暗示駱生白微信聯系後,就去收拾書包了。
然後他們母子誰也沒想到的是,井國偉突然叫了一聲小駱。蔣落抬頭看,發現他爸面向了駱生白,“小駱,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首先,我對落落的事兒,並不是針對你。是任何人,在這個時候,對我來說都是不行的。落落這個時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不是談戀愛的時間。另外,感謝你的幫忙,但不要想以此來換取我同意你和落落交往,落落是無價的,別說就一個惡意收購,即便整個公司也不如他重要。”
說完,他就看了一眼聽愣了的蔣落,“磨蹭什麽,還不趕快走!”
他媽的車讓小王開了回去,他們一家人就坐了井國偉的車。
不過一路上就挺安靜的,誰也不說話。
蔣落心裡說不出什麽感覺,他爸平時笑呵呵的話特別少,可他沒想到爸爸心裡想的是那麽多。從管一秒鍾也要管,到這個道歉,他爸真的好愛他。可他又很擔心他媽,他不想讓父母為了自己吵架。
但蘇安荔顯然也生氣了。
到家後,進門換了鞋,她一聲不吭就往樓上走。
跟在後面的井國偉看不過去了,喊她一句,“你沒什麽對我說的嗎?”
蔣落真怕他媽硬抗,畢竟媽媽的脾氣一向也很大的,他都做好了調和的準備了,結果聽見他媽扭過頭來眼睛都紅了,衝著他爸說,“當然有,井國偉,落落比公司重要,那我呢?”
蔣落:(⊙o⊙)…媽媽你在做腦筋急轉彎嗎?什麽腦回路?這會兒吃醋了?
可他爸好像挺習慣的,回答的特別順溜,“你當然也比公司重要啊!”
蘇安荔冷笑一聲,“你就一個公司,來回許諾啊,井國偉,你就敷衍我吧。”
說著上樓去了。
然後蔣落就瞧見剛剛還生氣的爸爸,這會兒一點都沒氣模樣了,一臉著急地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
蔣落:(⊙o⊙)…媽媽你好厲害,我要學著點。
爸媽上樓聯絡感情了,蔣落今天肯定也回不去了,就直接上樓換了衣服,順便點了外賣,省的等會兒和好了沒飯吃——蔣落已經對他媽的本事心服口服了。
他今天也沒帶卷子,就躺在床上跟駱生白聊天,“在嗎在嗎在嗎?”
駱生白應該也到家了,回復的也挺快,“在,沒事吧。”
蔣落忍不住就把他媽的操作八卦了一下,然後評價說,“我爸哪裡還生氣啊,哄都來不及,急匆匆的就追上樓了。留下我這個剛剛還說負責到底的兒子,還餓著肚子呢。”
駱生白就說,“沒飯吃嗎?我讓人送點過去吧。”
“不用,”蔣落就說,“我點了外賣。”然後他突然就想起件事,“哎呀,其實我應該不說的,以後這招可以用來哄你啊。你發火的時候用。你可以不可以當沒看見。”
那頭駱生白就發過來一個省略號。
然後後面跟著文字,“沒事,你真以為你爸看不出你媽故意的嗎?他是心甘情願的想找台階的。”
蔣落:“……原來這樣嗎?”
然後駱生白又說:“所以你也不用著急,我也會心甘情願的。”
蔣落就美了,酸不拉幾的跟人家說,“我也覺得我挑人的眼光,不比我媽差。”
這是一語雙關,既表揚了自己又表揚了駱生白,還表揚了他父母,駱生白都忍不住發了個哈哈過來,然後獎勵了蔣落一個大拇指,“你說的對。”
兩個人隨後又聊了聊不能見面的事兒,蔣落挺失望的,不過路生病倒還好,“沒關系,縣高考吧。你爸媽的事情你不用管,等你高考完,我保證沒問題了。”
蔣落就知道,駱大哥不定後面要下多少功夫呢。可他自己的爸媽,他也不能說什麽,只能回答,“辛苦你了。”
駱生白回他,“小笨蛋,這有什麽辛苦的,這是很願意乾的事情啊。”
雖然飯店裡不太愉快,可顯然雙方感情都交流的挺好——他爸媽愣是連飯都沒下來吃。因此蔣落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五點就被他爸從床上薅下來了。蔣落困得要死,裹著被子嚎叫,“爸你幹什麽?”
井國偉超級精神的回答,“送你回學校,幾點了還不起。”
蔣落迷糊著不過挺心疼的,“王哥送不行嗎?那麽遠你去幹什麽?”
井國偉就說,“我跟你聊聊。”
蔣落一聽是這事兒,就連忙洗漱起來。
等著路上的時候,他爸果然聊了一些努力學習不要分心的話,還拿自己那會兒高考做例子,“如果沒有全心全意的一門心思學習,我怎麽可能鯉魚躍龍門,從個放牛小子成為大學生,再創業到現在,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實在是太老生常談了,蔣落倒是想聽,可擱不住困啊,忍了又忍,困得直點頭。
井國偉見狀,也沒辦法,隻得由他去睡。
不過開了一段時間後,又忍不住小聲說了句,“兒子啊,爸爸會害你嗎?就算駱生白再喜歡,他熬不過去,那就是不夠喜歡,你懂嗎。你才多大啊,我能不扶著你走嗎?”
其實蔣落壓根沒完全睡過去,他意識一直都在呢,原本是怕他爸突然襲擊,可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句。他就覺得,自己眼睛有點濕了,可又不敢抬起頭來,只能接著裝睡。又過了半個小時,才一邊揉眼睛,一邊擦掉了眼淚,醒了過來。
已經到學校了。
井國偉停下車說,“好好學習,乖啊!”
蔣落下了車,扭過頭來,衝他爸說,“爸,我跟你說過沒有?我特別愛你,特別特別愛,特別特別特別愛!”
說完就跑了!
井國偉沒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