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有著男神微信的強心針,下午的數學蔣落就覺得發揮的特別好。
考完試別人都唉聲歎氣的,唯有他精神抖擻,還問胖子板凳一起下學嗎?
胖子瞧著他這樣,跟板凳說,“我猜最少140,八成會有145。”
板凳怎麽也不信,“這題難死了,我看也就135到140。”
兩個人一言不合就打賭,胖子豪邁地下了賭注,“就一頓肯德基了,誰輸了誰請。”
板凳還沒答應,蔣落的腦袋就伸過來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問,“拿我打賭沒我的份啊。”
胖子挺大方,“誰贏了都帶你還不成?”
蔣落搖搖頭,“那我就吃不上了,我下一份,最少145,八成概率滿分,輸了一頓肯德基。怎麽樣?”
兩人就目瞪口呆了,主要是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麽囂張的。胖子和板凳相互看了一眼,大家都是一副不能慣他的表情,於是一口應下,“成,你要應了,我倆一人請你吃一頓。你要輸了,請我倆吃一頓行吧。”
這賭注挺合理,蔣落就應了。
他心情好,收拾東西都帶著節奏,胖子實在是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否則也不能想去挖鬥,觀察了他兩分鍾問他,“落落啊,我怎麽覺得,你有點春色滿園啊。你不是微信號加上了吧。”
蔣落沒回答,而是將小白牙呲了呲,胖子怎麽會不知道,蔣落不願意讓人叫他這小名呢,他就是忍不住,但其實一直挺好奇的,叫個小名沒啥吧。
他就冒死又問了一句,“我說你天天喊我們板凳胖子也挺歡快的,到了你怎麽就不讓叫了呢。”
蔣落質問胖子,“我說不同意喊我外號了嗎?你隨便喊啊,你又不喊總喊我小名。我小名只有家人才能喊。”
胖子頓時就啞了,撓了撓頭說了句,“你那外號,我可喊不出嘴。”
蔣落外號叫吳彥祖2,就是吳彥祖第二的意思,他自己起的。雖然蔣落長得真挺好的,可真跟吳彥祖不是一個類型,胖子也覺得不能這麽違心欺負自己,他吐槽了一句,“我怕人家笑我瞎。”
蔣落衝他比了個中指,背著書包就告辭了,剛剛他偷偷把手機打開了,男神給他發了語音。
他急著聽,自然沒時間跟這群損友墨跡。
一路將車子騎成了風,十分鍾蔣落就到了家。他以為這會兒姨奶奶肯定回來了,義診的時間一直是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可居然還沒人。
蔣落有點擔心,打了電話給她,還好電話很快接通了,姨奶奶說了句,“落落啊,今天有個病人麻煩點,我回去晚,六點肯定能到家了。”
蔣落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那頭有著明顯的車水馬龍的聲音,姨奶奶義診的地方一直在老年大學,那裡他去過很多次了,特別安靜,怎麽可能這種聲音?
這是去哪裡了?
可姨奶奶沒給他問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蔣落實在是擔心,姨奶奶都快八十歲的人了,雖然注重保養,平日裡看著挺硬朗的,可終究是個老人。他想了想,就給跟姨奶奶一起的張奶奶打了個電話,她也是退休的老醫生,經常參加義診。
張奶奶倒是接的很快,只是一聽蔣落問,就說,“哦,她今天不在老年大學,他們小隊去一個社區了,那裡有挺多需要義診的人。那塊比較遠,可能需要晚點才回來。”
原來是這樣。
蔣落這才放了心,謝了張奶奶,掛了電話。
這會兒也沒事了,蔣落點了外賣,省的姨奶奶回來還要做飯,終於可以乾正事了。
他把微信打開,上面男神發來了兩句話和一段語音,話是這麽說的,“蔣落,你把語音拿給你奶奶聽就可以了,我請求你一件事,無論她什麽反應,請務必告訴我。”
那會兒剛考完試,教室裡嘈雜的很,蔣落隻回了個好,並沒有點開語音。
這會兒四下無人,他就點開了。
男神的聲音汩汩的從手機裡流了出來,蔣落一開始還是歪著的,可後來忍不住就坐直了,臉色也肅穆起來,他真沒想到,男神是因為這事兒找他姨奶奶。
一時間,蔣落就覺得身上擔子重了起來。
蔣小雪回來的時候,就瞧見自家客廳的燈打開著,蔣落點了外賣了,桌子上擺著飯菜,都用罩子罩住了,應該在等她一起吃飯。
她換了衣服,洗了手,摸了摸已經溫了的飯菜,先去廚房熱了熱,又叫了蔣落下來吃飯。因為今天月考,蔣落下來的時候她就問了一句,“考的怎麽樣?”
蔣落是拿著手機的,雖然挺替男神著急的,可也安耐住了, “語文一般,數學不錯。”然後就聽見姨奶奶勸慰他,“這種事不著急,發現不足補上就行。”
蔣落嗯嗯著,就偷偷看姨奶奶臉色,要是別的事兒,蔣落雖然花癡也不至於拉著家人,可是找媽媽……一想著自己不過是離開父母生活就已經很鬱悶了,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來處,一輩子沒享受過母愛,那是什麽樣的滋味?
怪不得男神這麽冷漠?就是跟他生活環境有關系。
駱生白的身份他知道,駱家什麽環境他也知道,他還知道,這樣富裕的人家,一個女人明明可以母憑子貴卻沒留下來,甚至沒有一點點消息,那恐怕有著故事。
也許老人們覺得,隱瞞是福氣,不知道是福氣。
可蔣落這樣的年輕人卻覺得,我有權利知道。是好是壞,是故意的,是不得已,都有權利。
只是……得選個好時候。
所以等著吃完飯,蔣落就為了愛情奮不顧身了。姨奶奶的作息特別好,每天早上溜達外加買菜,白天要不義診要不看書,晚上吃完飯雷打不動去跳廣場,九點半回來睡覺。
蔣落不止一次聽見她和張奶奶煲電話粥的時候羨慕人家晚上帶著孫子孫女去的,姨奶奶這麽形容,“一想著身後跟著一個,就高興。”
但姨奶奶八成怕影響他學習,所以從沒提過。
今天蔣落一邊幫著收拾東西一邊就說,“學的好累啊,姨奶,我跟你去跳跳廣場舞換個腦筋吧。”
果不其然,他就瞧見姨奶奶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高興起來,“行啊。”
於是,收拾完東西,蔣落就跟著出去了。
跳舞的地方就在旁邊的小公園,因為位於幾個大社區中間,所以人可多了。
他們一到,立刻引起了一陣小高潮。
奶奶阿姨們一個個都迎了上來,打量著蔣落,嘴巴裡也說著,“哎呀,這就是你孫子吧,長得可真好看,一瞧就乖。”“聽說學習可好呢,哎呀,你奶奶老是誇你,說你成績好又懂事還孝順,她可舒心呢。”
蔣落開始就笑著,他太有應對阿姨奶奶們的經驗了,後來聽著聽著就察覺出不對來了,好像每個人都說他奶奶,沒人說他姨奶奶,蔣落不由偷偷看了一眼姨奶,發現姨奶奶正笑的有點尷尬。
他就有種感覺,恐怕姨奶奶沒說他不是親孫子。
蔣落忍不住就有點心酸,姨奶奶這輩子太不容易了。等著到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改了稱呼了,“我奶奶就是愛誇我。我哪裡有這麽好。要是真有點好的地方,也是奶奶教的好。”
大家就哈哈的笑,又是一堆稱讚。
蔣落瞧著,姨奶奶笑的特別開心。
一會兒後,音樂就開始了,蔣落也不會跳,就跟在後面蹦蹦,別說他平時不愛動,這麽跳跳真挺舒服的。只是不過半小時,姨奶奶就退下來了,跟他說,“走吧,回家吧。”
蔣落都挺意外的,“怎麽這麽短啊!”平時都一個半小時起的。
姨奶奶就說他,“你平時也不運動,別累著了,真想玩,慢慢來。”
蔣落一想也是,就跟著姨奶奶往回走了。路上蔣落就在琢磨什麽時候說比較好,結果就聽見姨奶奶問,“你是有事要問我吧。”
蔣落雖然一直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可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表情顯然蠢斃了,姨奶奶只看了一眼就說,“你不知道有所求必有所依嗎?”
這顯然是八十年人生的智慧,其實蔣落對很多長者都有這種感覺,他淺薄的十八年人生,在他們面前就好像一彎小溪一樣,隨時都能被看穿。
蔣落不由不好意思了,只是還沒說話,就聽見姨奶奶又笑著說,“是你張奶奶跟我說你找我,我猜你肯定有事。”
蔣落:……好像被騙了,這會兒他覺得自己不像小溪,而是像他家的洗碗池子。
不過有這個插曲,後面的話也好說了,“還是早上的事兒,駱生白請我務必給您聽一段語音,奶奶,話我聽了,如果您真知道,不如告訴他吧,沒媽的日子不好過。”
姨奶奶一直沒說話。
蔣落偷偷看姨奶奶的表情,也看不出姨奶奶是什麽意思,隻好暫時閉了嘴。
一路無言,很快就到了家。
眼見沒機會了,蔣落就決定,無論如何,也得給男神再爭取一下,只是沒想到,姨奶奶換了鞋子後,突然說了一句,“放給我聽吧。”
蔣落沒想到峰回路轉,一刹那腦袋裡各種思路亂飛,但唯一的動作就是把手機拿出來了,連忙點開了那段語音。
駱生白的聲音很快就充滿了整個客廳。
“蔣醫生您好,我是駱生白。我沒見過您,但我知道,您見過呱呱落地的我。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年,我長成了個一米九個子的男人,上了很好的大學,接管了父親的公司,如今過得還不錯。
可我不曾見過我的母親,甚至一直以為,她早就死去了。您理解這種缺憾嗎?我小時候不懂事,見小朋友都有媽媽,我喊保姆叫媽媽。後來我知道她們不是後,我沒對任何人喊過。我的人生,沒有母親的參與,我第一次上幼兒園,第一次考第一,第一場家長會,第一次獲獎,第一次步入董事會,第一天接手那麽大的公司,我的媽媽都不在身邊。
如果我不知道她活著,我會坦然的面對這個世界,可我知道了,我甚至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一個母親為什麽會離開她的孩子,而且二十五年從不回頭。我不敢說她愛我,但我一直在猜想我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是善良的有著不得已苦衷才離我而去,還是只是為了要錢的貪財女。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母親是善良的,可我如今卻很矛盾,我一方面希望她是貪財的,這樣的她起碼不會受到生活的苦。可我又一點也不希望,我的母親是這樣的人。蔣醫生,我想知道她是什麽樣。”
話戛然而止。
屋子裡只剩下安靜。
蔣落雖然聽過一次了,可再次聽,還是覺得特別震撼。
那種迷茫與矛盾,他能清晰的感覺到。
他不由抬頭去看姨奶奶,他不相信,善良的可以花費大量時間義診的姨奶奶能夠不感動,果不其然,他看到了眼睛中帶光的姨奶奶。
大概他抬頭太過明顯了,姨奶奶下意識別開了臉。蔣落聽見她說,“讓他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