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塵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 看著小機器人們忙碌，心中盤算著等下次見到厲焚， 要怎麽搞他。

　等東西差不多搬完， 外面傳來響動，楚塵轉頭，發現是厲燃回來了。

　他眼睛一亮， 起身喊道：“老公！”

　厲燃操控著輪椅，目光在機器人身上掃過：“怎麽回事？”

　楚塵一頓。

　他還沒得及解釋， 反倒是周圍的那些小機器人們收獲到問題， 紅光一閃，搶先回答道：“厲焚先生說過， 如果有人問起搬家的事，就說是一位叫楚塵的先生容不下他……”

　還是之前說給楚塵聽的那段話。

　楚塵：“……”

　厲燃：“……”

　厲燃看向楚塵。

　楚塵一陣無語。

　沒想到厲焚還搞了這麽一手， 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心中冷笑一聲，走到厲燃身邊，一手按著厲燃的肩膀， 在厲燃側邊蹲下身來。

　漂亮的眼眸盯著厲燃， 楚塵輕聲問：“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這事兒？我們結婚了，家裡卻還住著個哥哥，說出去不太好聽。你哥哥之前也同意說搬走， 誰知道他竟然跟機器人設定這個……之前的事， 你都不記得了？”

　厲燃垂眼，隔了會兒才模棱兩可地說：“嗯。”

　這兩天記憶莫名紊亂，厲燃其實已經不記得楚塵跟他說過那話， 只能這麽回答。

　楚塵笑起來，眼睛微彎：“我之前想著，厲家不缺房子，讓他住在別處，對你我也方便。你看，我喜歡穿著睡衣在房間裡亂走，還總喜歡在房間裡的各個地方親你，等以後，肯定還會做更多……這些事情……萬一不小心讓哥哥看見，多不好。”

　厲燃抬了下眼，微微轉頭看楚塵。

　不知不覺中，楚塵已經距離他極近。

　即便嘴上開火車，說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但楚塵臉上的表情依然認真且淡然，仿佛說的只是今天天氣很好。

　他長相很好，睫毛濃密且長，眼睛尤其漂亮，此時嘴角翹起，專注地看著厲燃，讓人一點兒都生不起斥責他的心思。

　不管他提出什麽要求，只要望著你，你就不會拒絕。

　厲燃只能啞聲應道：“嗯。”

　楚塵笑眯眯地湊過去，在厲燃的嘴角快速親了下：“我就知道老公對我好。對了，今天我和爸媽一起吃飯，他們跟我說了哥哥的事，我才知道哥哥為什麽脾氣這麽不好……你說，我這樣讓他走，他會不會生氣，找我麻煩啊？”

　厲燃眉頭一挑：“爸媽跟你提起厲焚？”

　楚塵：“嗯。提了一下當年的事，不過沒說太多。”

　厲燃垂眸，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扣了下，緊接著，他的手指猛地抓緊扶手。

　楚塵驟然感覺周圍的氣氛在瞬間緊繃起來。

　他愣了下：“怎麽了？”

　厲燃輕微蹙了下眉，語氣急促地說：“快離開這裡。快走……”

　楚塵：“？”

　楚塵不明所以，倒是房間中的小機器人們都停下了動作，瘋狂閃爍起紅色燈光，並統一退到門外：“檢測到十米距離內有精神暴亂人員，請盡快撤離。”

　機械的聲音不停重複。

　暴亂了？

　這麽突然？

　為什麽？

　之前不是檢測地好多了麽？

　楚塵下意識轉頭，去找自己上次用來綁厲燃的繩子。

　那條繩子上次闖了禍，失了寵，楚塵一時想不起把它丟在哪個小角落裡，等回房間一趟，再出來，厲燃的眸子已經一片猩紅。

　他雙手緊緊地叩住輪椅，風暴在周圍凝聚，開始瘋狂攻擊房間中有生命的物體。

　如果這個時候有別的人類在這裡，一定會被刺激地瞬間發瘋……

　然而楚塵並不受限制。

　他面色如常，拿著繩子往厲燃那走。

　甚至腳步都沒有停頓。

　厲燃似有所感，猛地看向楚塵，語氣充滿壓抑與痛苦：“……不要、靠近我。”

　“一會兒就好。別怕。”

　楚塵放輕聲音，像是哄孩子一樣，他從厲燃身後靠近，手法熟練地將人直接綁起來。

　不過這時候也已經有點兒晚了。

　楚塵看了眼厲燃繃緊肌肉，已經開始不住流血的手臂，‘嘖’了聲。

　——這種一發病，就會忍不住自殘的行為，真該讓厲燃吃點兒教訓，早點改掉。

　楚塵心中生氣，給厲燃上藥的時候，忍不住下手重了點，埋怨道：“就算是你愈合能力好，也不能這麽傷害自己。”

　厲燃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閉上眼睛，將所有的痛楚都掩在心中。

　精神暴亂的痛苦，有時候就連當事人都形容不出來。

　身體像是布條一樣，被慢慢撕碎；大腦被人用力撬開，脊髓被工具抽出；身體的每一處骨骼都有一把小錘，不輕不重地不停敲打。

　然而大腦卻無比清醒，所有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厲燃甚至能聽到幾公裡外嬰兒的啼哭聲。

　讓人恨不得立刻去死，又讓人永遠保持清醒。

　他眼角泛起了紅，像是被眼眸染了色，頭微微抬起，將脆弱的脖頸暴露在楚塵面前。

　巨型風暴在客廳裡肆虐，狂舞。

　楚塵就蹲在風暴邊緣，卻與厲燃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像是位於另外一個位面。

　厲燃猩紅色的眸子看向楚塵。

　楚塵與他對視，突然湊過去親了親厲燃的眼睛。

　厲燃下意識閉眼。

　柔軟的唇觸碰到睫毛，緊接著是厲燃的眼皮。

　楚塵輕笑一聲。

　他松開厲燃，沒再安慰被困在輪椅上的人，或者說什麽等會兒就好了，你忍忍之類的話，只是安靜坐在厲燃身邊。

　楚塵心想，時光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入夜。

　四周完全暗下來，時光慢慢流逝，當楚塵聽不到身旁隱忍的聲音後，才起身開了燈，看向厲燃。

　厲燃清淺的呼吸在房間中響起。

　他安靜下來，似乎累極了，又好似暈過去，眼睛都沒睜開。

　楚塵伸手，輕輕拍了拍厲燃的臉頰：“厲燃？還有意識嗎？”

　“結束了。”厲燃啞聲道，“回房。”

　楚塵應了聲，推著厲燃回房間。

　他攙扶著厲燃，將人放在床上，拿過毛巾將厲燃的身體簡單擦過一遍，尤其是出汗的部位，隨後自己又去洗漱，才上了床。

　柔軟的床鋪塌陷下來。

　厲燃轉頭，看著楚塵。

　楚塵側過身，背對著他，已經將衣服脫掉。光luo的後背暴露在月色中，有些瘦削，背後的蝴蝶骨凸出，像是一對展開就能騰飛的翅膀。

　不論是之前綁他的手法，還是後來的安靜陪伴，或者是悉心照料，都讓厲燃有些恍惚。

　楚塵經歷過什麽，做這些才會這麽熟練？

　他為什麽不嫌棄他？

　是真的喜歡他嗎？

　可楚塵看向他的眼神，或許有喜歡，卻絕對沒有愛。

　楚塵完全不知道厲燃的思緒。

　他一上床，便像是冷到了一樣，連忙往被子裡鑽，然後便伸開雙手去摟厲燃，往厲燃懷裡拱，邊拱邊問：“你現在還有力氣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