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塵和沈瑜厲睿達吃的這頓飯， 可以稱得上賓主盡歡。

　楚塵個人能力不差。

　在對付楚家這件事上，楚塵籌謀已久， 在閑暇之余， 早已經想出一套還算詳盡的方案，也很符合現在楚家的狀況。

　兩位長輩看了看，目露欣賞， 又就方案的一些細節進行了補充。

　最終方案出爐，已經堪稱完美。

　沈瑜將方案遞給楚塵， 試探道：“小塵是有這方面天賦的。等兵役結束後， 要不要直接回望城，進集團工作？”

　厲燃的精神暴亂雖然好了很多， 但並不是完全消失。

　悠遠的歷史長河中，也從未出現過暴亂後， 還能安然無恙，繼續生存的人。

　現在能拉長戰線，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瑜當然不會奢求更多。

　她和厲睿達在楚塵來之前， 就已經商量好， 等厲燃走後，兩人膝下無子，直接將楚塵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

　所以沈瑜才會這麽問楚塵， 想看看楚塵願不願意接她的班。

　楚塵似有所感， 靦腆地笑笑：“媽，我現在是大學，對未來還沒有太多規劃， 進不進集團，得看我之後的路怎麽走。您也知道，我現在的學歷並不怎麽好，閱歷也不足，很怕到時候進集團，就是拖您的後腿。”

　“說什麽拖後腿。”沈瑜道，“到時候就說你是我兒子，看誰敢嗆聲。”

　楚塵忍不住笑起來。

　沈瑜竟然連走後門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而且我之前不是說了？等開學，你就直接轉到燃燃之前所在的學校。我關系都已經找好了，直接去報道，出來就是高材生。”沈瑜說。

　楚塵一愣。

　當初沈瑜說起這事兒，他還以為沈瑜只是隨口提了提，沒想到她一直都放在心上。

　楚塵忙說：“謝謝媽媽。”

　“跟媽客氣什麽……對了，小塵還有一年就畢業，要去服兵役了吧？”沈瑜又問。

　楚塵點頭：“對。”

　沈瑜蹙眉，叮囑道：“兵役期間，你千萬不要表現得太過優秀。”

　楚塵眨眨眼。

　這話什麽意思？

　沈瑜想解釋，又礙於什麽，一直沒開口。

　反而是旁邊的厲睿達，將筷子一放，緩緩說道：“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沈瑜重重咳一聲。

　厲睿達看她一眼，沉聲道：“其實燃燃還有個哥哥，是非常難得的高級精神力。關於服兵役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過，在兵役期間，表現良好的戰士，可以得到加入聯盟軍的機會。燃燃哥哥進了營裡，本來不想高調，但他的精神力確實……引人注目，眾人為了搶奪那個名額，故意暗算他，導致他後來精神一直不穩定，只能留在望城。”

　短短一段話，將當初的事情全盤道出，其中夾雜了濃重的無力與痛苦。

　厲睿達歎息一聲，沈瑜也面露痛楚。

　兩人都沉默下來。

　楚塵也抿住唇。

　原來當初的厲燃……是在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才精神暴亂的嗎？。

　楚塵想了想，開口問：“爸媽，你們說的是厲焚嗎？”

　沈瑜一愣：“你已經見過他了？”

　厲睿達也看向楚塵。

　“對。”楚塵點頭，輕聲說，“之前在家裡見過幾面。”

　沈瑜猶豫道：“他這個人脾氣不太好，之前沒跟你吵架吧？”

　楚塵回想了下厲焚之前與他的互動，然而腦海中大都是厲焚被他強吻，卻只能假裝成厲燃，不管楚塵做什麽，都盡量忍耐的情況，不由眼神柔和下來，笑道：“脾氣確實不好，不過他畢竟是燃燃的哥哥，我們之前相處的還行。”

　“哦哦。”沈瑜應了聲，“相處的還行那就好。”

　沈瑜和厲睿達並不願意多說厲焚的事，隻稍微提了這麽兩句，緊接著就要去開會。

　待走出辦公室，看了眼身後的楚塵，沈瑜低聲道：“沒想到小塵已經見過厲焚了……唉，我現在心裡悶悶的難受。明明已經把小塵當做一家人，還只能這麽騙他，總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厲睿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你也知道厲焚的精神力，萬一這事兒被泄露出去，聯盟那邊立刻猜出燃燃的身份，遭殃的就是燃燃。他甚至連兩年都活不過……所以你這麽做是對的，等以後燃燃走了，再看情況，跟楚塵坦白吧。楚塵會理解的。”

　“……也只能這樣了。”

　進會議室之前，沈瑜想了想，給厲燃打了通視頻。

　剛看到那頭的場景，以及兒子面上的表情，沈瑜便問：“是厲焚？”

　厲焚：“嗯。”

　沈瑜頷首。

　與厲燃這個主人格不同，副人格厲焚與她和厲睿達都不怎麽親近，雖然不會跟他們爭吵，或是流露出不耐煩情緒，卻始終都淡淡的。

　這幾年過去，她都已經習慣了。

　沈瑜將今天中午與楚塵的聊天內容說了：“小塵想搞垮楚家，我們肯定要出力，現在楚家正好資金有點問題，你那邊查一下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麽漏子可鑽，到時候也能簡單迅速一點兒。”

　厲焚：“嗯。”

　沈瑜頓了頓：“而且我們今天還說到了你……小塵說已經跟你見過面了，還跟你相處的不錯，這是真的嗎？”

　相處不錯？

　厲焚垂下眼瞼，面上沒什麽表情，心中卻忍不住冷笑一聲。

　如果剛見面就勾引他，勾引不成就冷言冷語，逼迫他離開別墅，也能叫相處不錯的話，那確實還算不錯。

　楚塵這人……

　可真是能說會道，連這種謊言都敢撒。

　厲焚渾身的氣勢冰冷，不過隔著屏幕，沈瑜感覺不出來。

　她馬上還要開會，沒時間與厲焚多說，見厲焚那頭沒有多余表情，料想楚塵應該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騙她，便匆忙掛斷通訊。

　等界面黑下來，厲焚這才緩緩冷笑一聲。

　他神色陰鷙，看向與他正視頻的手下們，語氣冷淡道：“你們幾個去查楚家生意上的問題，能一擊斃命，搞垮的那種，越快越好，最慢的，資料最少的那個，自覺接受懲罰。”

　手下的人聽不到老大與沈瑜之間的對話，驟然接到這個命令，都是一愣。

　楚家？

　老大要查楚家？還要搞垮楚家！？

　甚至有懲罰機制！

　難不成那個叫楚塵的做什麽對不起老大的事情了，老大要報復？

　手下們義憤填膺，各個摩拳擦掌。

　然而下一秒，厲焚便說：“對了，順便去查一下楚塵的母親簡黛的死亡原因。”

　眾人：“？？？”

　這……

　怎麽又不像是和楚塵鬧崩了啊？

　眾人一臉迷茫。

　其中一人和厲焚關系還可以，接收到周圍催促的視線，只能無奈地當這個出頭鳥，開口問道：“老大，您讓查這個，是因為……”

　厲焚瞥他一眼，似乎早猜到幾人的心思，解釋道：“楚塵想搞垮楚家。”

　……謔！

　原來並不是老大和楚塵生氣，才想搞楚家，而是因為楚塵自己想搞！

　搞就搞唄，關他們什麽事兒？

　怎麽老大還這麽上心？

　有人心直口快，忍不住問：“老大，難不成您喜歡上那個叫楚塵的人了？”

　喜歡？

　厲焚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下來，整個人煞氣騰騰地看向說話那人：“喜歡？我看你的腦袋，是不想安穩地擺在你脖子上了。”

　那人輕咳一聲，忙縮回去。

　厲焚冷冷道：“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事兒是我媽叮囑的。”

　原來如此！

　手下們對視一眼。

　也對。

　凶狠無情，仿若機器人的老大，怎麽可能喜歡上楚塵那樣的男人？

　……

　楚塵回到家的時候，厲燃不在。

　他懶洋洋地不想動彈，乾脆隨手拿了條小毛毯，坐在陽台上的躺椅裡曬太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過了不久，別墅內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楚塵還以為是厲燃回來了，連忙從躺椅上起身，下樓卻發現樓下忙碌的是幾個機器人。

　“怎麽回事？”楚塵驚奇道。

　其中一名做指揮的機器人眼中紅光閃爍，用平靜無波的聲音回答道：“您好，很抱歉打擾您，是厲焚先生讓我們來幫他搬家的。”

　厲焚？

　楚塵挑眉。

　他的目光在幾個小機器人身上掃過，見它們從一間陌生的房間中，拿出來許多日用品、被褥、服裝等等，看著倒真像是有個人在這裡住過似的。

　……裝得還挺像。

　機器人又道：“厲焚先生還囑咐過，如果有人問起搬家的事情，就說是一位叫楚塵的先生容不下他，不想讓他繼續在別墅內待著，他才不得不搬走。”

　楚塵：“……”

　楚塵心中無語。

　厲焚不在家，厲燃當然也不可能在，房間中只剩下楚塵一個人。

　他特意給機器人設定這樣的對話，顯然是故意讓機器人說給楚塵聽。

　……這人幼稚園剛畢業嗎？